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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在呼吸機離開她臉頰的一瞬間，凱芙猛地睜大了眼睛。
“怎麼可能……”
一直平緩的心電圖，一下子開始劇烈抖動起來。海嘯一樣的波峰一浪高過一浪，心跳的巔峰值從近乎“0”的地步，迅速飆升到70……110……
140！
210！
凱芙臉上的血色正在急速褪去。她蒼白的嘴唇緊緊咬在一起，冷汗從她臉上的每個毛孔冒出，混合著淚水沖刷下來。
“救我……“她痛苦地喘息了一聲，嗓子裡像是被一大團溼漉漉的毛巾堵住了一樣。沒等她說完，最後幾句話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無法分辨出她最後說了什麼。
蘭斯博士冷漠地佇立在原地，看著烏黑的淤血從凱芙的口鼻湧出。她的手死死地抓著被單，渾身還在不停掙扎，扭動，像溺水的人絕望地想抓住岸邊垂下的樹枝那樣。
“不用管她。”博士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再過一會兒，血液就會堵塞她的氣管。她會被自己的血活活淹死。”
車廂沉默了。蘭斯博士和另外四名醫護人員注視著瀕死的凱芙，雙手抱在胸前，沒有一個人開口，沒有一個人走上前去，清理那些已經嚴重阻礙傷員呼吸的淤血。凱芙驚恐地搖晃著腦袋，被汗水和鮮血浸透的頭髮亂糟糟地貼在臉上。
“我喘不過氣來了……幫幫我……求你……”
她朝左手邊看去，使勁眨著眼睛，但是沒有人伸出援手，他們一個個都低下頭去，盯著自己腳下的地板，避開她的目光。
凱芙痛苦地扭過頭，急切地望著蘭斯博士。
“血……”又一陣咳嗽，“我……不能呼吸了……救救我……”
她朝博士的方向摸索著。
“博士……蘭斯先生……我認識你的……求你了……”
她的手指剛剛碰到博士的大衣衣襬，就被一把推開。
“放鬆點，你很快就會沒事了。”
蘭斯博士沒有感情地說道。
“不！”這一聲叫喊幾乎耗盡了凱芙的力氣，淤血隨著咳嗽飛濺出來，“我……我撐不下去了……救救我……博士……”
蘭斯博士後退了一步，皺了皺眉頭，略帶厭惡的掏出手帕，擦了擦大衣上沾染的血跡。
“堅持一下，一會兒你就不會感覺到痛苦了，”他把手按在凱芙的額頭上，“永遠，都不會感覺到了。”
這時，駕駛室的廣播響了起來。
“怎麼回事，博士？她還活著嗎？”
蘭斯博士朝剩下的醫護人員使了個眼色，走向前門取下對講機。
“快完事兒了。她只剩最後一口氣，馬上就要死了。”
他回頭瞥了一眼，兩名醫護人員站到了他剛剛站過的位置，分別按住凱芙的胳膊和大腿，阻止她繼續掙扎。
“最好……最好弄快點，博士，”駕駛猶豫了一下，“我們現在已經進入特區了。萬一碰上正在執勤的特勤局特工，我們……恐怕沒法交代過去……”
“我自有安排，不用擔心，她肯定撐不到那個時候。”
說完這句話，博士就掛上了對講機。他整理了一下大衣，轉過身朝垂危的傷員走來。
“博士，你得過來看看，”一名醫護人員一隻手抵在凱芙的手腕上，扒開她的眼皮檢視道，“瞳孔還有反應……她可真夠頑強的。”
剩下三名醫護人員一齊抬起頭來，望著博士。
“要不然……我們乾脆直接殺掉她吧，”其中一人從身後的藥箱裡掏出一劑針管，對準凱芙的脖子，“萬一，在特勤局發現她的時候，她還活著，我們可能會被拖住不少時間……”
博士看了一眼凱芙。她的臉色已經開始發青了，嘴巴半張著，可以看見淤血正在她的氣管裡慢慢積蓄。雖然她的四肢偶爾還會顫抖一下，不過……這個階段下，她應該只剩下無意識的神經性反射了。
“現在幾點？”
“22：30，博士。”
“那就用不著，我們沒必要把自己給搭進去，”博士搖了搖頭，“她的性命也就這麼幾十秒了。我們要做的，就是確保她‘自然’地死亡，順利地透過屍檢報告。特勤局的醫療小組，可不像那幫愚蠢的聯邦警察一樣，容易矇混過關……他們都是一群多疑的生物。”
針尖剛剛挨到凱芙的皮膚，停住了。那個人點了點頭，順手將裝有毒藥的針頭放回藥箱。
就在這時，一隻鮮血淋漓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搞什麼……”
那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腕就被一把朝反關節擰去，沒來得及套上的針頭直直地刺入他的大腿，褐色的液體一股腦地打進他的血管。
該死！她居然……
那個人發出一聲慘叫，捂著大腿上的傷口坐在了地上。
博士立即衝上去，死死按住凱芙的胳膊，一邊奪下她手中緊緊攥住的那劑致命毒藥。凱芙的嘴巴嗚咽著，無力地扭動著身體。但是博士的力氣比她大得多，加上有傷在身，她的身子被博士和那剩下三名醫護人員牢牢地鎖在擔架上，一步也動彈不得。
“把她按住！按死了！”博士大吼道，一邊將胳膊肘抵在凱芙脖子下方的那塊軟骨附近。
“博士！你確定要動手嗎？”
“來不及了！”博士從牙齒縫裡擠出話來，“她必須死在這裡！這是‘大人’的命令……不完成‘大人’的任務，我們哪也去不了！快點！按住她！”
他的胳膊高高抬起，猛地砸在凱芙的胸骨處。血液再次飛濺出來，不過這次不是淤血……是殷紅的鮮血……
再來一下！博士緊緊捂住凱芙的嘴巴，肘部蓄足力量。
殺死她！砸斷她的胸骨，她就死定了！誰也救不了她！
然而一陣爆炸聲突然從車後傳來————
“什麼……”
一團火焰竄上救護車的後門。“咣噹”一聲，車門卷著火舌，呼嘯地飛了出去。
刺眼的燈光照進車廂裡，博士不由得鬆開了雙手，遮住了雙眼。
一個黑影猛地跳進車內。
“幹掉他！幹掉他！”
博士歇斯底里的命令道。但是————
“啪！啪啪！”
溼熱的鮮血濺到博士的身上。那三名醫護人員剛剛把手伸進大衣，還沒摸到槍套，一大團血霧就從他們身後瀰漫開來。
撲通———
三具屍體，一個接一個撲倒在地上，鮮血從他們額頭上的小洞裡汩汩流出。
博士立即抓住凱芙的頭髮，將她的身子擋在自己面前。凱芙痛苦地咳嗽著，一隻手捂著喉嚨，另一只手高舉到空中
“把槍放下！”
他聲嘶力竭地喊道，將手槍對準凱芙的太陽穴。
“特勤局的人，是吧？把槍放下，甩到地上！不然我就打死她！”
一道白光裡，那個殺手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很好，很好……你想要什麼？我們可以談……”
博士急促地喘息道，朝身後瞥了一眼。
“我們都有苦衷，朋友……我也是為了活命。說吧，你……你想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博士眯著眼睛。車燈太強了，眼前這名殺手又帶著頭罩，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團。
“我們……之前見過面嗎？”博士試探地問道，一邊又猛地拽了拽凱芙的頭髮，疼得她抽噎起來，“我不記得見過你，你是……局裡哪個部門的？是誰僱你來的？”
殺手彷彿故意置若罔聞一樣，徑直朝博士走去。
“該死，我叫你停下！停下！不然我就打死她！”博士氣急敗壞，握著槍的手開始發抖起來，“我說到做到！再走近一步，我就要了她的命！我說到做到！”
啪！
凱芙閉上了眼睛，她以為是博士的槍響了。但是她馬上發現，身後竄出一道炙熱的痕跡。殺手的子彈擊中了車廂，跳彈擦著凱芙的臉頰飛了過去。緊接著就是一灘熱乎乎的液體，粘在她的後頸上。
是博士！那是他的血！
博士粗聲粗氣地叫了一聲，拽住凱芙頭髮的手不自覺鬆開了。他將槍口從她的太陽穴移開，對準前方的黑影……
啪啪！
凱芙抓住機會，揪住博士的手腕使勁朝上抬去，子彈將打在車頂上，冒出一大堆火花。她扭過頭去，肘部狠狠頂在博士的胸口上。
博士連連朝後摔去，後背撞在牆壁上。凱芙扭過博士的手，使勁把槍口朝他的下巴掰去。
“不要！凱芙！不要殺————”
殺手的話音未落，一聲沉悶的槍聲就響了起來。博士的眼睛睜得老大，身後的牆壁瞬間被染得通紅。
凱芙放下了手槍，博士的屍體軟綿綿地滑落下去。
“唉，剛想叫你不要……”殺手嘆了口氣，將手槍收回夾克，一邊慢悠悠地扯下了頭罩，“你下手太快了！他可能會是我們一個很重要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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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亂髮從頭罩裡鑽了出來，像一大團海葵。
凱芙跪在地上，不住地喘息著。她抬起頭來，望著眼前喋喋不休的殺手。
突然，她渾身的神經都繃緊了。
“你！怎麼會是你！”
她顫抖著舉起手槍。
“放鬆點，放輕鬆……”殺手有點尷尬地舉起雙手，在空中擺了擺，“呃……尼摩，你要不要過來一下，她好像敵意還是很重……話說，我到底是叫你凱芙好，還是稱呼你的代號‘露娜’比較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