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一號報告，主武器系統已就緒。
曙光二號報告，導彈系統已連線。
收到，曙光一號，曙光二號，保持緊密陣型。
三分鐘後抵達目標。
……
*
“出什麼事了？”
芭琪拉緊緊抓住車廂內的扶手。一陣巨大的響動從列車後部傳出，車身搖搖晃晃，差點側翻掉出軌道。
“是什麼人？”她環顧了一圈，身邊的米夏分子和她一樣迷惑不解，“愣著幹什麼！帶好武器，去檢查那邊的車廂！”
米夏分子唯唯諾諾地應著聲，推開連通門，朝車廂盡頭走去。芭琪拉取出無線電，右手扣在衝鋒槍扳機上，小心地跟在米夏分子後面。
“哥哥？哥哥！”她對列車另一端的伊里奇喊道，“是我，芭琪拉！我這邊————遇到一點小麻煩，我現在帶人過去檢視一下！”
“對方是什麼人？特種部隊嗎？”伊里奇的聲音透過劣質對講機，嗡嗡地響著，“芭琪拉，你先呆在原地，不要妄動，等我們一起————”
“不，不要！你得留在駕駛室，哥哥……你是我們隊伍的主心骨，你不能有事。芭琪拉完畢。”
“回來，妹妹！別衝動————”
沒等伊里奇說出最後一個字，芭琪拉便匆匆掛掉對講機，收回腰間。她深吸一口氣，邁開步子，朝她的同伴們追趕過去。
“那邊是什麼？”芭琪拉問道，“你們發現了什麼？”
“芭琪拉，是一輛車，”站在芭琪拉的前方，米夏分子轉過頭來，朝她點頭示意，“從外面闖了進來，撞開了列車的自動門。”
“什麼？”芭琪拉愣了一下，“誰？”
她擠開米夏分子，湊近打量了一下：在一場顯然是劇烈衝撞之後，車子已經破損不堪，大半個車頭幾乎從列車的另一側衝出，發動機“滋滋”地冒著火花，裸露出來；車尾有一半懸著，一對後輪還在空中高速轉動。
“誰在車裡？”芭琪拉舉起衝鋒槍，提高了聲音，“出來！”
彷彿專門回應她一樣，車內一塊撞得支離破碎的螢幕閃了閃，下方的音響傳來一個柔和的女聲
“早上好，我是導航助手北極星，”那個聲音帶著一股奇異的歡快，“距柏林中央火車站還有1.65公里，預計用時5至六分鍾。請享受您的旅程。”
車載AI話音剛落，車門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開了。猝不及防之下，芭琪拉還沒看清是誰，就被對方掀翻在地。
***
此時，在列車的駕駛室。芭琪拉的哥哥拄著衝鋒槍，把臉貼在車窗上。在駕駛室的位置，懷絲·瓦倫汀被一名米夏分子牢牢按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在她身後的控制檯，一罐黃綠色的液體嵌入一臺小型引爆裝置————真正的VX毒氣炸彈，能讓數萬生命頃刻間蒸發乾淨。它靜靜的等待著那個命令。
伊里奇回過頭，心神不寧地望了一眼駕駛室，目光不斷在懷絲和毒氣彈之間閃回。
“我過去看看她，”
終於，他舉起槍，狠狠地砸了一下地板，
“你們留在這兒，”伊里奇站起身，“保護好我們的武器。”
米夏分子低頭看了看懷絲，她支吾了一聲，聽不清究竟說了什麼。
“蘇博科夫同志，也許……芭琪拉是對的，”米夏分子猶豫地說，“萬一他們的特種部隊找上來，到時候，我不能沒有您的命令————”
伊里奇瞅了他一眼，隨手解下一隻黑色的起爆器，
“你想要命令？這就是命令。”伊里奇收起手，頭也不回地走出駕駛室。“把防化服穿好。真到那一步，你知道該怎麼做。”
米夏分子忙不迭地接過起爆器，目送伊里奇消失在車廂的盡頭。
***
“幹掉她！幹掉她！”
凱芙的突然襲擊搞亂了米夏分子的陣腳。趁所有人沒反應過來的時機，她一把揪住芭琪拉的領子，另一只手舉起手槍，架在芭琪拉的肩膀上。
“啪！啪！啪！”
離凱芙最近的三名米夏分子頓時中彈倒地。靠近車門邊，另一個人雖然端起了衝鋒槍，但是不敢開火————芭琪拉正被凱芙擋在身前。
“咔噠——”
怎麼搞的————
就在凱芙瞄準對方額頭的時候，槍機突然傳來一聲空響————子彈卡在彈匣裡，沒有打出去。
是個啞彈！
沒有遲疑，凱芙迅速收回手槍。她推開芭琪拉，一個箭步衝向米夏分子，抽出匕首，劃傷那人的手腕，逼得他丟掉武器。
血腥的氣息瀰漫在空中。凱芙握住匕首，反手刺向米夏分子的喉嚨，刀尖直透後頸。
到目前為止，還算順利……凱芙擦了擦汗，回頭瞥了瞥：四名米夏分子，兩人重傷，兩人消滅；芭琪拉正倒在地上，捂著不斷流血的額頭，似乎被撞得有點發懵。
凱芙拔出帶血的匕首，在袖口快速抹了一把，急匆匆地朝駕駛室跑去。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大概三分鐘，還是兩分鍾？關係到七萬人，包括她自己的生死存亡，她必須加快速度，一刻也不能耽誤。
……
“芭琪拉！”
遠處的車廂裡，一個沉重的聲音焦急地喊道，
“芭琪拉！回來！”
……
凱芙的面前，一扇連通門被猛力推開。
凱芙吃了一驚，停在半路。伊里奇·蘇博科夫堵在車廂的連接處，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他的臉色鐵青，雙手緊緊地捏成拳頭。在他身後，兩節車廂的盡頭，駕駛室的門虛掩著一道縫。
“伊里奇，把毒氣拆掉，”凱芙目不轉睛，毫不示弱地直視伊里奇的眼睛，“冷靜一下，我們都沒必要死在這兒……事情沒到那個地步。”
伊里奇沒有回答。他翻了翻眼睛，視線越過凱芙，落到她的身後。
凱芙馬上捕捉到了伊里奇的眼神變化：她背後的車廂，肯定有什麼事情吸引了他的注意！
腳步聲，腳步聲……由遠及近，聲源快速朝凱芙接近中。
是她！
凱芙迅速回頭。芭琪拉鮮血淋漓的臉出現在她面前，肌肉猙獰地扭曲一團。一記力道十足的拳頭朝凱芙襲來。
凱芙側過身，呼嘯的風聲在她耳邊飄過。眼見拳頭落空，芭琪拉憤怒地咆哮著，左一拳，右一腳，瘋狂地攻擊凱芙，逼得她疲於格擋，連連後退。
皮肉和骨頭的撞擊聲迴盪在車廂。芭琪拉雙眼血紅，她的攻擊頻率越來越快，幾乎失去理智。
“砰！”
又一記重拳，直衝凱芙的面頰而來。順著攻擊的方向，凱芙歪過頭，一把撥開芭琪拉的拳頭，讓對手毫無防備的咽喉暴露在自己視線中。她屏住呼吸，右手蓄足力量，指節戳中那塊致命的軟骨。
“咳！咳咳————”
一股混合著唾液和鮮血的泡沫咳了出來，芭琪拉鬆開了手，臉憋得通紅，後退幾步，半跪在地上。
還有另一個！伊里奇！
就在凱芙剛剛轉過頭的片刻，伊里奇大踏步衝到她的面前，不由分說，攥緊拳頭照著她的後腦揮去。
凱芙從來沒捱過如此兇狠的攻擊。她只覺得眼前的景象顛倒了180度，身子輕飄飄地跟著飛了出去，後背結結實實地砸在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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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乒乓乓的聲音在腦子裡迴響。凱芙捂著頭部，另一只手胡亂抓著空氣，竭力想重新站起。但是眩暈佔據了她的感官，弄得她分不清方向，好幾次嘗試都跌倒在地。
伊里奇一步一步朝她逼近。在虛光的籠罩下，他的形象恍惚起來，看起來足足高大了幾倍。
凱芙掙扎著後退，手指不自覺地拉開袖刃的機關。
“唰！”
一道刀光閃過，伊里奇警戒地躲開，稍稍退卻一步。
沒有傷到伊里奇，凱芙開始慌張起來。她持續朝伊里奇亂舞著匕首，希望至少能傷到他，暫緩對面的攻擊。
她的手腕突然被另一個人控制住了————芭琪拉不知什麼時候爬了起來，從後箍住了她的右肩，使勁朝後掰去。
“你敢傷我哥哥一下！”芭琪拉咬牙切齒地喊著，“你敢！傷他！試試！”
她扭住凱芙的手腕，一下，又一下，撞在座椅邊緣，直到那把匕首從凱芙手中鬆開，掉落在地板。
但凱芙沒有認輸。她的左手死死地抓著扶手，還可以活動，還可以反擊。她瞅準時機，突然鬆手。芭琪拉毫無防備，連帶凱芙一同摔倒在地上。她的眉骨被凱芙直落下來的肘部砸中，頓時裂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白色的骨頭已經清晰可見。
“咚！”
凱芙按住芭琪拉拼命抬起的頭部，將她的後腦砸向地板，試圖擊暈對手。
她的注意力全在芭琪拉身上，沒料到伊里奇還在身後————他飛速撞了過來，像一頭犀牛，抱住凱芙的腰間，直把她撞飛了三四米遠，一頭磕在連通門上。玻璃在凱芙頭頂碎開，稀里嘩啦地灑在地上。
一陣撕裂的疼痛從凱芙的後腦勺傳來。伊里奇扯住她的頭髮，拖著她撞向車窗。
不行……她沒法這麼打下去！沒法，同時，對付兩個人……
凱芙的眼前開始發黑。車窗玻璃已經撞出沾血的龜裂。
想想辦法，凱芙……想想辦法！再這麼拖下去，她遲早被耗死在這兒！
她的手指拼命向伊里奇抓去————眼睛，鼻孔，還是嘴巴？沒有多想，凱芙抓住那塊區域，指甲瘋狂地划著。溫熱的液體湧了出來，順著她的指縫流到臂彎。伊里奇發出一陣恐怖的咆哮，擰過她的手腕，從背後鎖住她的脖子。
在她面前，芭琪拉支撐著站起身。她的雙手伸到背後，取下一對亮閃閃的銅環指虎。
看到那個東西，凱芙心中恐怖的記憶被喚醒了————兩天前，勃蘭登堡機場。芭琪拉一度把她打到失去知覺，還搶走了她的銀月掛墜……
凱芙開始敲打著伊里奇的身體。她的雙腳懸空起來，不斷蹬踏著，但是根本無力反抗，伊里奇的力量比她大上太多————
“砰！”
眼見無處可躲，凱芙只得閉上眼睛，硬著頭皮扛下這一擊。
那記拳頭正中她的臉頰。頭腦裡噁心的嘔吐感徹底爆發了。
沒給她一絲喘息的機會，芭琪拉揪住凱芙的衣領，又一拳落在她的胸口。她感到那股力量直透後背，肺部的空氣幾乎被一口氣抽空。凱芙雙膝一軟，弓著身子跪倒在地。
她的意識模糊起來，疼痛的刺激正在迅速降低，感官變得越來越遲鈍……
這不是個好徵兆，不……凱芙恐懼地意識到，那是她即將喪失知覺的症狀。
芭琪拉朝凱芙逼近過來，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她運足力量，提起膝蓋，朝凱芙迎面撞來。
……
做點什麼，凱芙！快點，我不想死在這兒，不想！
……
她的手指按在滿地的玻璃渣上，被鋒利的稜角割出一道道傷痕。
疼痛！疼痛！
只要能感受到疼痛，她的生命就還有希望！
凱芙捏起拳頭，抓起一大把玻璃渣。她看準芭琪拉攻擊的方向，雙手抬起，護在胸前，擋下了這兇猛的一擊，然後盡全力將對方朝後推開。
很好！她終於得到了緩衝的間隙！
伊里奇還在她身後，鎖住她的肩膀。凱芙當即轉過臉。她的雙手緊緊捏著玻璃渣，一把朝伊里奇的眼睛糊去。
伊里奇痛苦地嚎叫一聲，鬆開了凱芙，捂著眼睛，拼命想把玻璃渣弄出來。
“哥哥！”
眼見伊里奇受傷退卻，芭琪拉失聲尖叫了起來。
凱芙搖搖晃晃地起身。她死死盯住芭琪拉，抹去嘴角的血跡。
“現在，”她挑釁道，“就剩你了。”
芭琪拉的臉頓時失去了血色。她的嘴唇顫抖起來，說不清是因為憤怒，還是害怕。她怒吼一聲，兩隻拳頭狠狠撞在一起，彷彿鼓足了勇氣，帶著十足的仇恨朝凱芙衝來。
這次，凱芙做足了完全的準備。她稍稍彎下腰，後退一小步————
咚！
骨頭和金屬撞在一起。芭琪拉狂暴地攻擊，銅環上很快血跡斑斑，但她的每一次出拳，都被凱芙堅硬的肘部攔截下來。
腎上腺素急速飆升。凱芙緊盯著芭琪拉的步伐，出拳，尋找她的破綻。
她的力量太強，沒法和她硬拼……
凱芙的大腦飛速運轉著，
但是她的動作……幅度很大，步伐也十分混亂，重心不穩……
我可以好好利用……
又一記直拳奔來，凱芙側身躲過，閃過一個巨大的空當。芭琪拉撲了個空，腳步一下亂了起來。沒等她有機會還擊，凱芙繞到芭琪拉身後，一腳踩在她的膝蓋彎處。不顧芭琪拉奮力的掙扎，她一把扭住芭琪拉的右手，雙手死命拽住那只銅環。
“住手！別————”
伊里奇看到這幅場景，圓睜血眼，一隻手伸向凱芙————
但是被憎恨衝昏了頭腦，凱芙根本沒有理會。她扯掉那只指虎，戴在自己手上，對準芭琪拉的太陽穴，從上到下，使出全身力氣砸了上去。
鮮血從芭琪拉眼角洶湧而出。她像一隻毫無生氣的布娃娃，仰面栽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芭琪拉！！！”
伊里奇發出一聲非人類的悲哀嚎叫，像一頭失去幼犢的公牛。凱芙還沒看清他的動作，伊里奇抽出隨身匕首，以喪心病狂的速度衝到凱芙面前。
匕首徑直刺向凱芙，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擋————
噗哧————
一聲劃開皮肉的聲音。刀尖穿透了凱芙的左手，在離她胸膛只有一釐米的地方，停下了。
伊里奇一把將她逼到牆邊，雙手緊握刀柄，一點，一點，朝她那顆瘋狂跳動的心臟推去。
凱芙緊咬牙關，冷汗在蒼白的臉上直刷下來。她目視著刀尖慢慢地深入，挑破了軍裝，冰冷的觸感已經捱到了她的皮膚……但是她無法阻擋，她的左手被完全貫穿，幾乎失去知覺……
伊里奇步步緊逼，沙啞的喘息撲在凱芙耳邊。他高高舉起另一只手，蓄力一擊，對準刀柄捶了下去。
就在這一剎那，凱芙拼命掙脫出去。匕首瞬間錯開了心臟，從她胸膛一直劃到肩膀。刀尖深深地插在凱芙身後的牆壁內。她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一記側掌擊退對方。
看著伊里奇倒退了幾步，穩住身子，凱芙連忙握住匕首，生生地從傷口拽出刀刃。
兩名鬥士怒目相視，拳頭的骨節捏得嘎吱作響。
最後一擊！他，還有她。兩人之中，必須有一個人徹底倒下！
但是兩人突然停止了對峙。
一道驚雷猛地在窗外炸響開來。凱芙望著伊里奇，兩人的目光流露出相同的疑惑。他們不約而同轉過頭去。
遙遠的地平線上，三道白煙凌空而起，在朝日的輝光中直升天際。
凱芙馬上認出了那種軌跡————是導彈！軍隊要下手幹掉他們！
伊里奇回過頭來，他惡狠狠地瞪著凱芙，炯炯的目光像是燃起火來。隨後，他不甘地呼出一口氣，捏緊的拳頭慢慢鬆開。
與此同時，凱芙也收回了匕首。
再打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
兩人平靜地擦肩而過，看也不看對方一眼。伊里奇蹲在芭琪拉身邊，抱起他的妹妹，快速從走道閃出。凱芙則疾步向前，衝向前方的駕駛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