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探照燈巡視的廣場，頓時陷入無邊的黑暗。
“發生了什麼————”
目睹了一團冒著濃厚黑煙的火球從柏林塔頂部竄出，凱芙驚得後退好幾步，一半腳後跟都踩到了高臺的邊緣，差點摔下去。
“正坤，你們在做什麼……”她喃喃地唸叨著。
“凱芙！你得趕緊離開！”這時，無線電裡傳來奧嘉焦急的聲音，“快點，一刻也別耽誤！最近的撤離點在————”
“等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
“————在亞歷山大輕軌站！”沒有理會凱芙，奧嘉堅持把剛才的話說完，“我們會在那裡接應你！快走，星火特勤團馬上會佔領這個廣場！”
“可是，廣場上還有上萬名平民！”凱芙難以置信，“奧嘉，他們……是認真的？”
芭琪拉艱難地轉過頭，刀刃在她脖子上又劃傷一道痕跡。
“這下，你知道……那些大人物，是從來不會在乎平民的吧？”她努力地扭了扭身子，“現在，你覺得，我和歐洲聯邦……誰看起來更像恐怖分子？”
“閉嘴！”凱芙使勁向上提了一下刀尖，逼得芭琪拉連連後退，“在我們離開之前，你先給我把毒氣拆除！叫你的人拆掉毒氣！”
“絕不，”芭琪拉陰沉地說道，“他們破壞了條約，這是他們應得的懲罰。”
“該死，隨你的便！你不停手，我就一槍轟掉你的腦袋，自己去毀掉那個玩意兒！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殺了我，只會加速柏林的毀滅，”芭琪拉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的臉上帶著一抹捉摸不透的淺笑，“在你心裡，這些人的生命，沒有那個真相重要。”
凱芙惱羞成怒。芭琪拉如此輕易地看穿了她的內心，氣得她一口氣噎在喉嚨裡，說不出話來。她一把拽過芭琪拉的肩膀，往臺下使勁拖去————
突然，凱芙眼前閃過一絲亮光。她下意識地扭過頭去，兩架Z-31直升機正懸停在教堂區的低空，探照燈從廣場一路照射到高臺，螺旋槳帶來的狂風捲起陣陣塵埃和積雪，五顏六色的旗幟和帳篷被吹得東倒西歪，驚慌失措的人群大聲喊叫著，抱著頭，慌不擇路地四散奔逃。
該死，星火特勤團————他們已經來了！
“嗖！嗖嗖！”
直升機的機頭冒出一串火花，一道道冒著白煙的罐狀物帶著不規則的弧線從空中劃過，雨點般落在廣場的空地上。
“快躲起來！震撼彈————”
凱芙沒有聽見奧嘉在說什麼，她再也聽不見了。一枚震撼彈擊中高臺下的帳篷，帆布的反彈改變了運動軌跡，罐子徑直朝凱芙砸來。
她下意識地鬆開手，遮住眼睛。
但是強光來得如此迅猛，就像一道利劍，將她的手指和眼皮一併刺穿，刀尖深深扎在瞳孔的位置。一股溫潤的液體從眼眶噴湧而出。
幾乎就在同時，震撼彈的衝擊波卷著熱風，驚雷在她耳邊猛烈地炸開了。她感到身子正在朝後飄去，飄去，飄向高臺的下方的黑暗……那個黑暗，帶著強大的引力，一點，一點，將她拖拽下去……
世界漸漸模糊成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雪花，“沙沙”的轟鳴音迴盪在大腦。
……
……
***
“所有人聽著：停留在原地，雙手抱頭，趴在地上！否則我們會直接開火！重複，停留在原地，雙手抱頭，趴在地上！否則我們會直接開火！”
在特種兵一個接一個從直升機平臺上降下後，“寒鴉一號”和“寒鴉二號”盤旋在煙霧瀰漫的廣場上空，不停地播放這條廣播。雖然第一輪震撼彈襲擊讓廣場上的大多數人失去了行動能力，一路上到處都是癱軟在地上掙扎，呻吟的人們，但謹慎的特種兵仍然擔心，部分躲過震撼彈的恐怖分子利用平民躲藏，轉移，或者藏在人群中朝他們開槍。
在正坤的授權下，特種兵被下達了一道殺人許可：只要他們判斷出有攻擊傾向，無論對方是否身穿俄軍軍裝，是否攜帶武器，哪怕有任何離開原地的意圖，都將被視作敵意目標。得到了夜視儀的幫助，特種兵的視野幾乎不受任何阻礙。小隊成員相互掩護，以快速而穩定的步伐，穿梭在廣場星羅棋佈的帳篷和旗幟之間。他們的Type-97步槍時刻瞄準前方，紅色激光束四下搜尋著，尋找一切具有攻擊傾向的目標。
“啪！啪！啪！”
零星的槍聲混合著慘叫，時不時從廣場的某些角落傳來。米夏分子根本看不清特種兵的位置，只顧胡亂向四面八方射擊。但是，就在他們剛剛站起起來的一刻，他們就已經將自己暴露給了特種兵。抵抗的強度漸漸減弱了下去。
“去找毒氣！去找毒氣！”
寒鴉小隊一邊射擊，一邊沿著路線搜尋化學武器的痕跡。每當隊員配備的空氣檢測儀發出警報，特種兵就會暫緩步伐，由一名嚴加保護的防化專家跟隨他們，處理那些恐怖的大殺器。
“這裡！又發現一個！”防化專家將頭從躺椅下伸出，氣喘吁吁地招呼道，“爆炸裝置已拆除！”
“媽的，這群王八蛋……他們到底分出了多少份武器？”一個特種兵擊斃一名手持輕機槍，朝隊伍掃射的米夏分子，大聲咒罵起來，“繼續找！提高警惕————”
“當心！在你的身後！”
被提醒的特種兵猛地回頭。一個頭戴兜帽，看不清面部的傢伙，揹著一個不成比例的大揹包，正飛也似地朝小隊方向跑來————
“危險！”
沒有絲毫猶豫，特種兵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對準來人扣下扳機，三顆子彈先後命中他的眉心，咽喉和心臟。對方頓時臉朝下，朝前摔倒下去。
“目標倒下，”特種兵長舒了一口氣，“謝了，兄弟。我欠你的。”
“他背的東西是什麼？”防化專家急忙來到屍體跟前蹲下，拉開揹包的拉鍊，“你們退後！退後！這玩意可能有危險————”
***
此時，懸停於亞歷山大輕軌站的Z—31直升機上，正坤緊盯著奧嘉的筆記本螢幕。無人機航拍的畫面顯示，一大團黃綠色的未知氣體騰空而起，迅速席捲了廣場的東北角。
“怎麼回事？”正坤對著無線電焦急地喊道，“寒鴉小隊！寒鴉小隊！廣場的東北角出了什麼情況？請回答！”
“‘寒鴉二號’報告，”特種兵回答道，“一名男子企圖襲擊我們的隊伍，被當場擊斃。但是他揹包裡的毒氣裝置卻被子彈擊中，洩露的氣體跑了出來————”
“什麼？”正坤驚得叫了起來，“你們————有辦法處理嗎？”
“沒有必要，”特種兵陰沉地說，“防化專家告訴我們，洩露的氣體不過是簡單的氯化物氣體，不是我們要尋找的致命化學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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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肯定？”
“百分之百。我們搜尋了五處，結果無一例外，全部是由氯氣組成的。而且，這樣的劑量並不會對人體造成大量殺傷。”特種兵說道，“大規模殺傷性化學武器，肯定不是這個。我們正在繼續搜尋。”
正坤轉頭看了看同樣急切等待訊息的奧嘉和尼摩，皺了皺眉頭。
“露娜說這是一個陷阱，”他像是對奧嘉說話，又像自言自語，“如果她的情報沒錯，那件武器不是我們在塔頂找到的，”他低頭看了看一隻手提箱————裡面存放的就是懷疑為VX毒氣的罐裝物，“目前來看，也不在廣場上……他們的陷阱，是想把我們引到哪裡去呢？”
突然，他像是一瞬間意識到什麼恐怖的事實，一下子跳了起來。
“該死！他們……簡直瘋了！”
“正坤？”
“那條輕軌！我之前料到過！”正坤語無倫次，使勁錘著機艙的窗戶，“果然，一旦我們突襲廣場，那條路就是他們的最後通牒！寒鴉小隊，寒鴉小隊！馬上前往亞歷山大輕軌站，哪怕把整個車站炸掉，也不能讓列車開出去！”
特種兵們紛紛扭過頭，瞪著他們的隊長。也許是覺得過於失態，正坤拍了拍頭盔，努力調整了一下呼吸。他蹲下身子，來到奧嘉面前，
“奧嘉，你能聯絡上露娜嗎？你告訴她，那裡不安全了，叫她先不要去原先的撤離點。”
正坤的語氣儘可能地平靜下來，但是，從他緊繃的肌肉和不斷滴到下巴的汗水，奧嘉沒覺得他給這個機艙裡的人帶來一絲安心。她只顧唯唯諾諾，小雞啄米般地點著頭。她戴上耳機，調整了一下頻率。
“凱芙？凱芙？你在聽嗎？”她呼叫道，“計劃有變！我們馬上會提供一個新的撤離點，你先不要去輕軌站！”
她等了等，又重複了一遍。
“怎麼樣？她說什麼？”
“沒有……”奧嘉憂慮地搖了搖頭，“她————她沒有回答。我什麼也沒聽見。”
“冷靜，冷靜，”尼摩扶著奧嘉的肩膀，“奧嘉，你能找到她的位置嗎？”
“不行啊……無人機沒有接收到她的訊號。”
“芭琪拉呢？那個女人還在凱芙手上嗎？”
“我不知道，”奧嘉小聲說，“凱芙可能中了一發震撼彈……我估計，得有一段時間，我們沒法和她聯絡了。”
PS:兒童節快樂，凱芙。我估計我再拖下去，你的年齡真的就可以過兒童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