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儀摸了摸玉娥的頭，感嘆道：“都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這副模樣，都不長大呀。”
玉娥彆扭道：“老師……”
常儀笑道：“沒事了，如今元始已經成聖，我也沒有其他事情需要安排，等他回來後，我就接你回太陰星好不好。”
玉娥高興點頭，常儀把玉虛宮開啟，喚了幾個小弟子進去，就是在看到多寶時，悄悄地僵硬了一下。
常儀不怎麼喜歡老鼠，再有狙如這個神似老鼠的東西在，更是厭惡的很。不過多寶雖然也是老鼠，看著比狙如可愛了些，嘴巴小巧巧的，毛髮也長，最重要的是原型還蠻大的，不那麼讓人生厭。
常儀雖有妖身，卻沒有入妖族，她一直以來都是仙族自居，看看這幾個小弟子，除了玉娥外，修為都十分低下，把教導了他們最簡單的引氣訣，清心凝神。
看到孩子都入定後，常儀把玉娥叫過來，先考察了一番，最後下了結論，老子作為一個老師那是相當靠譜的，常儀勉勵了一番之後，給了一支月桂樹枝給他，之後便出去了。
常儀站在玉虛宮頂，三十三天外盡是虛無混沌，無日無月，一片空幻。
常儀看著這副景象不由出神，手掌也不知何時搭到了胸上。
自從她斬斷月母屍之後，眼前總是浮現出一些景象，只是記憶太過遙遠，以至於那些景象也模糊破碎的很。
常儀發了很久的呆，最後凝出了水鏡，開始關注洪荒的情況。
最近她總是心神不寧，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當水鏡浮現後，常儀看著洪荒上的場景後，不由皺起了眉。
聖人陸續於人族證道後，人族再次進入了洪荒生靈的視線。常儀此刻呆著的三十三天外，時間流逝與洪荒不同，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越往上，換率就越小。如當初道祖在紫霄宮說下的百年之期，拿到洪荒，足足有萬年之久。
只是大家踏上天后，時間流速也像混沌天接近，所以對於時間的流逝，感覺並不是很清晰。
如今洪荒又過了千年之久，人族的基數終於變得大了起來。而巫妖的動作，也不在收斂。
常儀望著水鏡中似曾相識，是在很多很多年前，她們姐妹剛誕生的那會兒，她們也是躲在太陰星上旁觀了這些殺戮。只不過主角和配角都變了，曾經龍鳳變成了巫妖，慘死的洪荒生靈，則變成了人族。
玉娥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走到了常儀身旁，看到水鏡裡人族的慘劇時，頓時吸氣，難以置信道：“這些妖族……他們怎麼吃人啊！”
常儀笑了，神情有些諷刺，“妖族矇昧不堪，難以馴化，素來無所忌憚，吃個人對於他們而言又算什麼呢？”
玉娥神情十分驚恐，“可是人族已經開了靈智了啊！他們是有感情有智慧的生靈，人族還是女媧娘娘所創，他們怎麼能這麼做呢？！”
常儀不語，神情難看，聖人證道所得的功德都是以創造人族，教化人族所得，人族的氣運有多高，帝俊難道都看不出來嗎？
不行，等元始回來以後，她就要去找羲和，羲和能做多少且不提，但是只要她說了勸了，就是盡了她天后的本分了。
常儀眼中兇光閃爍，妖族……羲和一定不能再留下來了，只是自己那十個小侄兒有些不好處理。
常儀這邊糾結苦惱的很，而紫霄宮，也在討論巫族與妖族的事情。
鴻鈞說道：“你們在混沌天的道場是否開闢好了？”
眾聖互相對視，紛紛應是。
鴻鈞看了眾人一眼，頷首道：“既如此，於二百年後，你們可以開山門，廣收門徒。此後，暫時不得隨意下界。”
女媧面有難色，她與妖族牽扯很深，而元始雖然也很不方便，但常儀陪他留在了混沌天，他倒是不著急。
女媧說道：“老師，我們已是聖人，成了聖怎麼反倒沒有了自由？”
鴻鈞雙眸幽深，靜靜地看著女媧，女媧僵住，臉上的不岔斂去，低下頭擺出恭順的姿態。
聖人也是分強弱的。
鴻鈞說道：“我是為你們著想，如今洪荒的局勢，你們想必都有瞭解，巫妖摩擦加重，大戰一觸即發。洪荒生靈，都在劫中。你們如今雖然已是聖人之身，可是洪荒中還有許多準聖，由他們聯手佈下的周天星辰大陣與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即使是聖人，也會受重創。”
鴻鈞語氣淡然，像是在與所有聖人訴說，卻格外多看了女媧一眼。女媧臉色一白，如何不知道鴻鈞這話就是和她說的呢。
這是在提醒她，她雖然是聖人，可若是一意孤行，擠入巫族妖族的鬥爭中的話，巫族是有能力將她重傷的。
女媧沉默地退到一邊，想到哥哥之前替帝俊傳的話，咬牙不語。
元始問道：“聖人，那巫妖大劫之後呢？”
他這話一說，老君的眼皮先顫了，女媧猛地看向他。
元始一頓，繼續道：“巫妖大戰一觸即發，無論是哪一方勝利，想必結果都快了。那到時候，我們依然要駐守道場，不能隨意下界？”
鴻鈞溫和道：“不，你們一直都是自由的，只是你們要記得，雖然聖人不沾因果，但是功德與業力卻還是存在的。功德增長氣運，業力消弭氣運。你們若是入世，可能會業力纏身，你們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手下大教的氣運卻會有影響。”
元始淡淡點頭，表示明白，心裡卻不以為然，會業力纏身，自然也會得功德。
鴻鈞在三清身上視線停留片刻，最後說道：“你們回去吧。”
眾聖行禮，準備離去，這時，準提和接引卻收到了一條傳訊，腳步不由頓住，很快再次離開。
三清在回自己道場的路上，不由討論起來，“老師好像不怎麼希望我們入世。”
老子淡淡道：“聖人法力無邊，我們若是隨意插手洪荒中事，怕是會掀起禍端，老師自然會多加叮囑。”
元始說道：“我總覺得老師的用意並不簡單，像是在防備什麼。”
老子聞言眸光微閃，和通天對視一眼，默契的沒有說話。
而紫霄宮裡的兩個道童卻意外發現有兩個聖人又回來了，不由困惑，問道：“見過準提聖人，接引聖人，您們怎麼又回來了？”
準提看向小童，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我們突然想起還有事要與老師相商，你與老師通報一聲。”
道童分別名為昊天瑤池，昊天聞言眨眨眼，對瑤池說道：“瑤池，你來招待聖人，我這就去通報老爺。”
瑤池乖巧應了聲，很快，昊天就出來了：“兩位聖人，老爺有請。”
準提和接引連忙進入殿內，給鴻鈞見禮，“老師，您喚我們回來是有何事吩咐？”
原來，準提和接引是被鴻鈞喚回來的。
鴻鈞閉目打坐，神態威冷莊嚴，他取出兩個蒲團，讓他們坐下，隨後道：“我如今，又一樁要事要吩咐你們。”
二人齊齊道：“老師請講。”
鴻鈞臉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將事情告知了兩人，準提瞬間變色：“老師，這種事情我們如何能做？您這是要了我們的命啊！”
鴻鈞淡淡道：“我已將事情告訴你們，做與不做全看你們。只是，巫妖一日不死，你們西方教便永無出頭之日。”
準提接引神情難看極了，沉著臉離開了紫霄宮。
另一邊，常儀在水鏡中看見人族慘遭妖族屠殺，心中難免不忍。
玉娥忍不住道：“師父，我們不能告訴女媧娘娘，讓她約束妖族嗎？”
常儀淡淡道：“女媧可是妖族聖人，哥哥也還在妖族呢，你讓她怎麼做？更何況，她未必就不知道，只是為什麼不管我就不清楚了。”
玉娥說道：“師父，請您准許我下界，救助人族。”
常儀問道：“你要如何救他們？”
“自然是殺了那些妄為的妖族！”
常儀覺得好笑極了，“憑你，一個天仙？你能殺多少妖族？殺了以後，妖族能放過你？”
“我自然可以為你出頭，那到時候帝俊追問我姐姐又該如何？我姐姐本就和妖族不睦，如今在妖族，又如何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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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娥忍不住道：“那我們就坐視人族遭遇這些苦難嗎？”
常儀嘆了一聲氣，水鏡中的景象驟然一變，出現的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女子，她看著很纖弱，衣著十分普通，手裡還來回搬運著東西，玉娥忍不住看向常儀，常儀說道：“她叫嫦娥，是我在人族收的弟子，也是你的師妹。”
常儀想了想，一時也沒什麼好辦法，說到底，還是人族實力太弱了，“我還要在這裡等元始回來，你拿著月桂枝下去告訴她你的身份，她若是向你求助，你便和她說，人族生育能力極強，他們生來便是先天道體，與所有種族交合都可孕育出後代，包括巫族。”
玉娥愣了下，很快便悟出了常儀的意思，遲疑道：“可是師父，這樣的話，人族豈不是成了巫族的附庸？”
常儀嘆道：“你讓嫦娥拖一會兒，別太傻，把所有人都給投進去，我過段時間下去處理這件事。”
常儀取出一枚玉簡，“上面是我月宮心法，但只能女子修行，你交給嫦娥，至於分出部分人族嫁入巫族一事，你告訴嫦娥有這個方法就行，讓她自己做決定。”
玉娥心中有些不解，師父都給了嫦娥功法，嫦娥怎麼可能再選擇嫁人給巫族？
一直到他找到嫦娥，才明白了師父的打算。
嫦娥在確定了玉娥的身份後，果然向他求助，玉娥把常儀的叮囑和功法告訴了她，並問出了心裡的困惑與不解。
嫦娥反問道：“師兄，你可知道人族的壽命有多長？而我們要達到那些普通妖族的實力又要有多久？”
玉娥啞然：“你們可以求助女媧娘娘啊！你們怎麼知道女媧娘娘就不會救你們呢？再不濟，師妹你若是鐵了心求助師父，師父那麼善良，必然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受難的。”
“女媧娘娘是人族的聖母，卻是妖族的聖人。”
“而師父，雖然孑然一身，憐愛人族，可是終究也不是人族。人族若想自強，必須自立。”
玉娥怔住，這話師父也說過的，只是從師妹口中說出，卻覺得難受的緊。
嫦娥低頭緩緩說道：“無論是求助女媧娘娘，還是師父，或是任何大能，其實都是一樣的，都是將人族的未來，寄託在他們的善念上。可是這樣一味依靠他人的話，我們人族何時才能真正成長呢。”
玉娥說道：“可是你忍心你的族人們淪為巫族生育的工具嗎？”
嫦娥冷冷道：“比起淪為妖族的口糧，生育孩子算什麼，更何況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巫族即使對她們再不尊重，也不能抹消他們的後裔擁有人族的血脈。巫族利用我們繁衍，我們也在利用巫族生育出強大的後代。只要孕育的後代中，有一個親近人族，就是為人族積蓄一分力量。巫族畢竟是盤古大神化身，能得到他們的力量對我們而言是好事，至於尊嚴和自由……”
嫦娥眼中滿是冷酷，“作為連生命都不能由自己掌握的生靈，有什麼能力去談尊嚴。而所有的忍耐都會有回報，若是巫族敬人族女子也就罷了，倘若不敬，我必有一日要讓他們以血相還！”
“我可以給她們選擇與拒絕的權利，但是我總該讓她們知道有這個辦法。”
嫦娥閉上眼，“我們需要時間。”
玉娥望著她的模樣，心中酸酸澀澀，滋味複雜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