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小腳兒泡在溪水裡的女人叫蕭豔梅。
人如其名,容顏美的像豔麗的紅梅。
她輕輕一笑,連溪水都歡快。
她的笑聲也很好聽,像鳥兒一樣靈動。
人人都愛她的笑,卻人人都將她敬而遠之。
世上真有煞星這回事嗎?
在蕭豔梅十六歲之前,有人相信,有人懷疑。
在她到了十六歲之後,所有的人都相信,蕭豔梅就是煞星轉世。
女子十五歲齊笈,為敬孝道,要在家裡多陪雙親一年。
十六歲的花季少女,正是媒婆踩破門坎的年紀。
何況,蕭豔梅又是這樣的美麗。
什麼官宦之子,什麼富貴人家,誰不想將蕭豔梅娶回家?
甚至,有人賞出萬金,誰能保成了這個媒,誰就一步富貴。
王媒婆當仁不讓,她有人間最巧的兩片嘴兒。
帶了綾羅綢緞做見面禮,保著新進舉人家的大媒,說動了蕭豔梅的父母。
從蕭家院子裡走出來時,王媒婆的眼睛,幾乎仰到了天上去。
從此後,一躍成為富人,要買田地,蓋大宅,騾馬成群。
剛在心裡得意了沒兩句,屋頂掉下來一片瓦。
不偏不倚,整整砸在王媒婆的額頭上。
瞬間頭破血流,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巧不巧,地上又有一塊四稜八角的石頭。
硌破了王媒婆的大腿,頓時血流如注。
哭天搶地的嚎了兩嗓子,喚來蕭家父母跑出院子。
怎麼剛剛出門,就變成這副慘相?
蕭家父母急忙將她攙起來。
看了看地上的鮮血,王梅婆的腦子一陣迷糊。
難道我命裡擔不起這筆外財?
王梅婆信報應,也顧不得疼痛,立即向蕭家父母哀求。
這個親,不算數了。
然後,像逃命一樣的瘸瘸拐拐,離開蕭家門前。
不但錢沒賺著,還搭了些布匹。
活該王媒婆逞能!
嗑破了腦袋,又摔破了腚。
李媒婆知道了這件事,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她第二天就登了蕭家的門。
好話說了一籮筐,就差沒嗑頭認乾孃了。
女兒大了不能留,留來留去留成了仇。
況且,李媒婆保的可是州府老爺家的公子。
既然王媒婆保的親事不算數了,蕭家父母也沒理由不答應李媒婆。
王老婆子,這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讓你空歡喜一場,我李婆子才是真正的高手。
李媒婆回家的時候,連走路都是飄的。
保成了州府老爺家的大媒,以後在鄉里還不橫行霸道嗎?
走到家門前的時候,她徹底傻了眼。
眼前一片廢墟,好好的一個家,被大火燒沒了。
焚塵四處飄揚,撲到李媒婆的臉上。
破院子,燒就燒了吧。
得了州府老爺的賞,像這種院子,我能建十座!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突然死灰復燃,炭木下又燃起了明火。
眼睜睜的看著殘垣化土,飄得七零八落。
我的天!
李媒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再有半分財的念頭。
瘋一樣的跑回蕭家退親。
退了兩家親,又迎來了周媒婆。
這回保的是縣裡富的大媒。
縣裡富家八代信佛,修橋補路的善事沒少做,這才得了幾世福報,有享不盡的財寶。
既然官家捧不住蕭豔梅,那就換富家人試試。
就不信八代信佛的人家,會收不了蕭豔梅這個小妮子?
周媒婆信心滿滿,同樣的能說會道。
連被退了兩家親,蕭家父母也有些認命,看來女兒註定沒有做官夫人的命。
做一個富人家的女主也不錯。
保成了媒,從蕭家院門裡走出來時,周媒婆一步一小心。
遇到螞蟻都會繞著走,生怕她也遇到什麼蹊蹺事。
越擔心,越出事。
路過一處要蓋新房的人家,上梁木明明擱置的安穩,也沒有風,卻莫名奇妙的倒下來了。
上梁木是最大的一根圓木,雄壯憨粗,追著周媒婆就滾了過來。
這要是被上梁木輾上一輾,不死也是個半殘。
只能玩命的逃,逃散了頭,逃丟了鞋子。
被上梁木一通追趕,一直把周媒婆趕到糞坑裡。
屎尿喝了一肚子,差沒被嗆死。
想了想王媒婆和李媒婆的遭遇,周媒婆從糞坑裡爬出來就直奔蕭家。
也不顧先洗淨自己,一路滴糞往回奔。
腦子就只有兩個字,退親!
一連三招,嚇退了所有媒婆。
舉人捧不住蕭豔梅,州府捧不住蕭豔梅,連富人家也捧不住蕭豔梅。
天高皇帝遠的,誰還能替她保皇上的大媒嗎?
從此後,再無媒婆敢登門。
眼見著女兒從十六年華到了十八之際,與女兒同齡的女子紛紛做了孃親,蕭家父母也唉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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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大媒不成禮,難道我女兒註定孤老一世?
可憐蕭家父母沒能見到女兒出嫁的那天,夜裡一覺入眠,竟然雙雙離世。
鄉鄰們儘管心裡害怕,還是幫著孤女料理了雙親的後事。
大家都勸蕭豔梅,修善易,修好死難,你父母能同宿同歸,是上天賜給的福分。
嘴裡雖然這樣勸,但人人心裡都暗自嘀咕,蕭豔梅一定是煞星轉世。
一守孝,又是三年。
這三年裡,除了好心的同村人幫蕭豔梅種了田地,卻少有人敢和蕭豔梅說幾句話。
陪伴蕭豔梅的,只有一隻貓兒。
自蕭家父母過世的第一天,這只貓兒就流浪到了蕭豔梅的家裡,趕也趕不走。
留下就留下吧,至少是個伴兒。
它來的時候,一身狼狽,不知道在野外受了多少欺負。
蕭豔梅給它洗了澡後,它立即精神百倍。
本來粘在一起的毛,已慢慢的舒展開,絨絨的可愛。
貓兒通體雪白,是少見的稀世良種。
“你到底是哪裡來的呢?”
蕭豔梅著它的小鼻子。
貓兒似乎竟能聽懂人言,輕輕一聲回應,眼神狐媚。
大喪之下,竟被它的可愛逗得破涕一笑。
見蕭豔梅笑了,貓兒乖巧,一下子鑽到她的懷裡。
“小淘氣。”
蕭豔梅撫摸著貓兒的耳朵,輕輕說它:“你明明是只公貓,為什麼要學母貓拋媚眼兒呢?”
似乎又聽懂了她,貓兒在她懷裡蹭了蹭。
“如果你真的不走了,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貓兒伸出毛絨絨的爪子,摸摸蕭豔梅的臉。
它有一雙翠色的眼睛,像嵌在臉上的兩珠明玉。
“就叫你,小媚眼兒。”
小媚眼兒似乎很得意這個名字,乖乖的伏在蕭豔梅的懷裡。
蕭豔梅,小媚眼,真是天生的一對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