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co，哥哥去上班啦，你好好看家哦！”Coco今天精神不好，或許我倆應該一起去看醫生。我鎖好門這樣想著。
今天路上人明顯少了，我端著咖啡靠在公司落地窗前觀察著外面。
“張哥......”小蘇局促不安地挪了過來，欲言又止地喊我，我心中一動，他今天也帶了帽子。
“怎麼了？”我心中竊喜，故作鎮定地問道、
“張哥，下了班能陪我去趟醫院嗎？”小蘇環顧左右壓低聲音說道，“我頭頂長了棵草......”
我喝了口咖啡，掩飾心中狂喜，‘擔心’地道：“什麼情況，哪有人會頭頂長草！”
小蘇張皇地揮動手臂讓我小點聲，像極了早上洗臉時小花苗對我揮葉子的樣子。
自己對這種獵奇東西的接受能力和適應能力簡直嚇人，如果有天coco告訴我她是外星人我可能都會然接受。
在我的建議下，小蘇掛了我高中同學的號，他叫徐文成，三十來歲就成了副主任醫師，是個既會動手術又會寫論文的天才外科醫，很難想像當年追著我要抄作業的人能有今天的成就。
徐文成今天在門診，快下班的點人還是很多，他安排我們在內間等著，我看著屋內各種專業書籍一陣頭大，看起來這家私人醫院在基因這方面的研究涉獵頗廣。
我們等了好一會兒，外面終於安靜下來，徐文成推門走了進來，穿著白大褂戴著醫生帽頗有幾分懸壺濟世的樣子。
他把脫下的白大褂掛在門後，說道：“強子好久不見了，來找老同學還掛什麼號，直接過來就是了！”
我笑了笑，隨口客套幾句，指著小蘇說：“我這個小朋友有點疑難雜症想找你看看！”
小蘇看著我，顫著手去摘帽子，眼睛滿是緊張忐忑。
“你頭上也長了棵草吧！”徐文成不等小蘇摘下帽子問道。
“也？”小蘇愣住了，我為了不露餡也做出驚疑的表情，感到自己一生的演技都用在了這兩天。
徐文成笑了笑摘下自己的醫生帽，修剪地整齊的寸頭上赫然有一棵四片葉子的幼苗，搭配上他苦惱的表情很是滑稽，我沒忍住笑了出來，隨後察覺不合時宜捂住了嘴。
“想笑就笑吧，我也是越看越想笑，以後除了花錢剪頭髮，還得花錢修頭上的草！”徐文成擺擺手道，一副看開了的樣子。
他讓小蘇坐下，摘下他的帽子伸手撥弄了兩下頭頂的花苗，問道：“什麼時候長出來的，看顏色營養不錯，我這樣碰它你會有感覺麼？”
“沒有感覺，今天早上洗頭時才發現，什麼時候長出來的不知道，我好幾天沒洗頭了。營什麼的......醫生，你問這樣的話很奇怪啊！”
“哈哈哈，別介意，這兩天因頭上長草過來的人不少，我都習慣了，你這棵看上去確實長得不錯！”
“咦？有很多嗎，怎麼會！這是不正常的吧！”
“怎麼說呢，要是只有一兩個人這樣那是不正常，要是大家都這樣，再正常不過了！強子，你不會是長草了才戴的帽子吧？”
聽徐文成這麼問，我心裡咯噔一下，自己頭上的花苗一看就比他們長出來的早，要是被他們看到，指不定會怎麼想呢！
我隨意推了下帽簷，露出髮際線道：“還沒呢，戴帽子是因為託尼老師給我剪壞了，草的話，你們都長了，估計我也是早晚的事。”
徐文成笑了，說：“這話說的，你從小就這麼看得開！”
“你直接說我沒心沒肺得了！”我攤攤手，“這種情況你們覺得該怎麼治，還有得治嗎？”
“現在還不清楚，就這兩天才發生的事，大家都很懵，據說臨市這出現這種情況，都還在觀察中，不過肯定不能一割了事，小朋友先抽管血拍個片看看吧，目前所有人都是這樣處理的！”
小蘇點點頭，徐文成帶他去急診辦了住院，然後去病房抽血。
“檢驗科下班了，只有值班醫生，抽血只能辦住院讓住院部的護士來，現在有不少人因長草住院了。”徐文成解釋道，我們在住院部看到好多長草的人，我不禁反思那天把花種撒出去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徐文成笑道：“如果只有一個頭上長草的說不定我們就悄悄把人解剖了，現在滿大街都是，感覺長草和長青春痘沒多大區別。”
果然，將綠化做到每個人頭上是很有必要的，我真是個天才！
抽完血我們交換聯繫方式後各自回了家，我的心情一直很舒暢，就像期末考試知道大家都掛科的感覺一樣，陪coco玩耍都格外有耐心。
路上行漸漸人多了，偶爾也能看到有人堂而皇之把花苗露出來，這種事只要有一個人做，就會形成連鎖反應。
而經植物學家鑑定，人們頭上的草屬於薔薇科植物的幼苗，至於哪個科種暫時還不清楚，只知道依科來看，以後能開出花來，自此大家都不再避諱頭上長草這件事，反而精心打理自己頭上的綠化，市面上出現不少加了植物營養劑的洗髮水護髮素，只能說沒有商家賺不到的錢。
上次在醫院，徐文成無意中的一句話啟發了我，從醫院回來我就餓了自己兩天，果然頭頂的小花苗不再長大，眼看公司所有人頭上的花苗個頭都超過了自己的，我找了個合適的機會宣佈自己頭上也有花種安了家。
我說礙於頭髮剪壞了，所以不方便給大家看，同事非但沒有介意，反而紛紛恭喜我，這讓我覺得莫大的諷刺。
徐文成終於約了我和小蘇見面，這次見面的地點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廳，本來定在火鍋店，但是我們仨頭上的花苗都覺得火鍋店空氣令苗焦慮，於是臨時改了地方。
不得不說，花苗感知這設定就很迷，我撒出去的花種忒神奇，之前在同一家店買的種子也沒這麼邪乎，說不定之前的種子用來接地氣，這次的種子用來接地府......
也有可能自己配的營養液是個了不得的東西......
“這是血液化驗和血培養報告。”徐文成推過文件袋神秘兮兮地道，“絕密！”
我伸到一半的手立刻縮了回來，“給我們看合適？不會被滅口吧！”
“現在是絕密，明天一早才公佈。”徐文成壓低聲音道，臉上的壞笑再也控制不住，這傢伙，和高中那會一點沒變！
我給了他一個白眼，拆開文件袋，剛一打眼就受到了衝擊。
“把這些東西翻譯成人話。”我說。
徐文成促狹一笑，把檔案裝了回去，說道：“說起來很簡單，頭上長花苗後人的血液活性明顯增強，據研究，花苗長得越好血液活性越高，而且前段時間圈子裡有個私人團體招募了萬人志願者取樣，有些樣品體細胞中發現了葉綠體。”
“臥槽！離譜！”小蘇驚歎道。
“可不是嘛！”徐文成抱臂靠在椅背上，“他們研究了一圈沒弄出個所以然來，只好糊弄說道‘這是人類的一次集體進化，由X城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輻射！’這像話嗎？”
徐文成惟妙惟肖地學著業界大佬的語氣，小蘇被逗得前仰後合，我默默端起咖啡喝了口，這種時候就要保持沉默，深藏功與名......
“哎，強子，你的花苗看起來咋沒大有精神呢？是不是吸菸喝酒熬夜了？這可不行！”徐文成道。
我冷不丁被cue到小小地嗆了一口，小蘇邊幫我順氣邊替我解釋道：“張哥只是沒用添了植物營養劑的洗髮水而已！”
我點點頭，“對，我覺得還是天然的好！”
“我也這麼認為。”小蘇附和道，小蘇是個好孩子，我再次感慨。
“你的花苗可比你張哥的長得好。”徐文成揶揄道。
“因為張哥比我工作量多，壓力也大。”小蘇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道。
我嘆了口氣，“小蘇啊，張哥知道自己年齡大了比不上年輕人，不用替我挽尊！”
頓時兩人放聲大笑，我摸了摸頭頂的花苗，對這東西始終有點芥蒂。
笑過之後，徐成文也摸了摸頭頂的花苗，臉上帶了幾分愁緒，說道：“其實我還挺擔心的，你們看過很多年前的那部電影麼，就是《新羔羊醫生》那個，自從長了花苗，我整個人都像年輕十幾歲，特別害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像電影裡那樣爛掉。”
我打了個寒噤，和他們兩人對視一眼，心沉到谷底。
日子像往常那樣過著，除了每個人頭頂長了花苗外一切都沒有改變，不，現在已經不能說是花苗了，半年的時間昔日的花苗已經長成植株，下了心思的植株大些，甚至有的長了花骨朵。
而動物們頭頂也開始長出花苗，我不禁思索，那時被撒出去的花種到底有多少，還是說已經有人的植株開了花結了新的種子？
這種想法在腦海中待了不到三天就被別的佔據了——動物們頭頂的植株居然能隨著它們體型的大小而等比例變化！還長得很健康的樣子！
我這樣頭頂植株就只有兩三個杈，葉子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十幾片的人，難免被人勸著買對植株好些的洗髮水，帶coco出門時也被指責對狗狗不好，所以狗狗頭頂的苗苗才無精打采，像極了當年親戚催婚的架勢。
但任何不好的事都沒有發生，起碼是暫時沒有發生，這讓我漸漸忘記徐成文的話。
“張哥，我失戀了。”小蘇紅著眼對我說，他頭頂茁壯的植株萎靡不振。
“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怎麼突然分手了？”我納悶道。
小蘇長嘆口氣，我瞬間領會了什麼，帶他到茶水間，給他倒了杯水——欲語先嘆氣，這話短不了！
“哥，你也知道我倆是異地戀，最近有個帥哥對她有意思，她覺得人家頭上的植株長得比我好又有花骨朵，就認為他各方面都比我強......然後我就被分手了......哇！！！”
我安慰著哭得一塌糊塗的小蘇，思維開始發散，這不就是鳥類秀羽毛動物秀肌肉麼，人類終於淪落到秀出生理特徵求偶的地步了？
“沒事，老弟，咱內秀！”我安慰邊哭邊數落女友的小蘇道。
小蘇用力擤了下鼻涕道：“不，我要用最好的洗髮水，最好的營養劑，我也要開出最美的花！”
然後被女友帶回家麼？我腦內吐槽道。
“加油，我支援你！”
眾所周知吐槽是不能說出來的，自己的小老弟只能安慰不能打擊。
從那以後，小蘇把一半的精力用在養花上，另一半精力用在讀書健身修煉自己，這是養花達人總結出來的讓植株更健康，花骨朵長更快的方法，果然，小蘇頭上的植株很快鼓出來花骨朵，這讓他非常興奮，每天都在跟我叨叨花盛開後就去找前女友。
“張哥，我覺得今晚花就會開，你要來我家賞花麼？”小蘇眼睛亮晶晶臉色微紅地看著我。
自從他專心養花後，整個人顏值氣質飆升，光這樣看著就讓人臉紅心跳，然後我果斷拒絕了他。
開玩笑，去長成這樣的人家裡賞花，鬼知道會賞哪種花喲！
從葉子看出來小蘇有些失望，但開花的喜悅沖淡了這種情緒，他說：“那好吧，我只好和小咪一塊賞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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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咪是他養的橘貓，最喜歡的就是吃喝睡，說實話我不認為它願意參與這高雅的活動，但咱又不好意思說......
小蘇很貼心地說會錄開花影片給我，本以為一到公司就能看到興沖沖拿著相機過來的小蘇，誰知根本沒看到他的人影，連每日咖啡都沒有。
“小蘇該不會一大早就去找前女友了吧？”我問同事王姐。
“沒有啊，小蘇早來了，剛剛還在外面碰到他了，你知道嗎，他開的花是藍色薔薇，可好看了！”王姐滿臉羨慕地道，“我的花骨朵也快開了，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呢！阿強，不是姐說你，人家小蘇都開花了，你咋連個花骨朵都沒有，這出去你倆站一塊不好看那！”
我胡亂敷衍過去，真是的，這些大姐一個能催養花的機會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