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謙正在洗漱,承宇就在外敲門,他喊了一聲進來,承宇行色匆匆的進來了。
“少爺……外面聚集了很多人,既明在外盯著。”
“我知道了,”元謙系著長衫的紐子,“我這就出去看看。”
“少爺,既明和我的意思是讓您從後門出去。”
元謙又整理了下長衫,抬腿就走,“我今天從後門走,明天呢?有些事總得面對。”
承宇跟上他的步子,就知道了他會這麼說,“對了,他又轉回身對他說:“告訴陶陶,今兒就先別去上學了。”
“若小姐問起來呢?”
“你看著辦。”
這麼大的事,她又怎麼會不知道。瞞也瞞不住。承宇答應著,跟上他。
此刻門外已經圍滿了人,喧譁聲,吵鬧聲,怨氣聲接踵而至。
看見元謙出來,一哄而上,既明和承宇護在他的身邊。
“裴少爺,請您發表下意見,關於您父親身前利用職務之便逼迫書局的經銷商購買姚系債券的事,您怎麼看?據說商務書局已經賠付了一部分,這剩下的一部分您打算怎麼辦?”
“裴少爺,請您談談……”“還有您父親的死是意外還是謀殺,請您回應下?”
“父債子償,請裴家給個說法……”討債的人舉著條幅,氣勢洶洶……
元謙一句話都沒有回應,在既明和承宇的護著下上了車,那些人將車團團圍住,已經做了不讓他動彈的準備。
“既明讓那些人去明生找我,我父親身前所欠的債,我來還,你去收集整理下明細然後交給我。”
既明點點頭,下了車,“各位,我們二少爺說了,老爺生前的債,全部都由他還。各位可以拿著字據和憑證去明生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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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爺說的可是實話?”
“當然,各位若不相信大可以去明生。另外,我還要說一句,這是公事,自然就要公辦,你們這些人圍在這,已經打擾到了他的家人了,少爺沒有通知租借的軍警已經是給各位的面子了。所以請各位,三思後行。”
“你這麼說,空口無憑的,若我們去了又不知是拿什麼話打發了。”
“記者不是在這嗎?”既明指了指前面的女記者,“你是哪一家的?”
“哦……申報的。”
“好,那我就替少爺在你這發一份宣告……如此這般,你們還有什麼不相信的嗎?”
“既然這麼說了,那我們就去明生。”這些人說著就散開了,只是還有不依不饒的人,剛才的那些記者們還要繼續追問先前的問題,承宇卻已經發動了車子。
因為這一份宣告,裴元謙又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現在上海灘的上層社會每個人見面第一句話就是裴元謙替父還款的事。
關於這件事,每個人觀點不一,有的人談起來一笑而過,有的人卻也只是調侃幾句,“這裴家還有多少底子夠嘗債的。”調侃,諷刺,冷眼旁觀……這就是現實,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難。
允和的那些牌友,如今也調轉了方向,以前處處以她為中心的,如今,這轉變的還真快。有一次在牌桌上有一個人還用憐憫的語氣和她說,“我聽說裴少爺都要出售明生來抵債了,好好的家業,就這麼的沒了。你啊,這才進裴家幾年?要我說啊……趕緊從那家搬出來。”
允和氣的掀了桌子,我告訴你們,就算裴元謙身無分文了,也用不著你們這幫人來陰陽怪氣的損他。至於我,生是裴家的人,死是裴家的鬼。”
她也算是間接回應了,近來屢屢傳出她要和元謙離婚的訊息。
允和的一番話,被張楚逸聽的個正著。他拍著手,鼓起了掌,“也不道裴元謙聽了這話會不會感動。”
允和沒有理她,擦著她的肩膀就離開了。張楚逸眯著眼睛,嘴角微勾。
允和從大世界出來後直接去了明生找元謙,自從那天在陳家見過他後,她就再也沒看到他,她不確定那些人的傳言是不是真實的,她得自己去問問。
已經很晚了可碼頭上還燈火輝煌,允和穿的少,已經到了夏季,可碼頭上卻還還是冷嗖嗖的,她不禁打了寒戰。
元謙站在不遠處,一身長衫,長身而立,衣袂飄飄,似乎和身邊的人交談著什麼。她就站在那看了他好久。
還是承宇喊了一聲“二少奶奶,”他才回過身來,看到了她。
見他走了過來,她沒有動,微笑的等著他。
“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
元謙沒有說話,她才開了口,“我聽說……你最近還好嗎?”
她終究是沒問出口。“有什麼困難,咱們一起想辦法。我不希望你將我排除在外。”
“這是裴家的事……”元謙的一句話算是回應。
“可,我們還是朋友……”
元謙沒有回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送你回去吧。”
“元謙……雖然我們的婚姻……但這麼長時間的相處,我以為我們總算是朋友,有些事不要一個人扛。”
“允和……謝謝你……有些事由我開始,就要由我結束,你今天不來,我也想著哪一日找你談談,這個時候你正是脫身的最佳時機。我等讓既明把離婚協議給你送過去。”
“怎麼,你也和外面的人一樣想我?我陳允和再不濟也不是貪慕虛榮的人。”
“我知道,所以才不能拖累你。”
“不……不要,我不同意離婚,就這個時候我才要和你共進退。不管你稀罕不稀罕,我都會盡我的所能幫助你。”
元謙還要再勸,可她卻一再的堅持。元謙也只能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手足無措。
他確實遇到了麻煩,幾乎已經花光了個人的積蓄,卻只解決了一半的問題。還有那剩下的一批人沒有解決。
原本就捉襟見肘的明生,如今就更加的雪上加霜。
再加上因為父親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明生幾乎沒有多少客戶。
永謙之前拍過電報,有困難,讓他說話,他自己都一團亂麻,在楚系也並不是那麼好站穩腳跟的。他怎麼還能給他添麻煩。
之謙呢,更是什麼都管的,聽母親說又去西安了,他的思想就是路是自己選的,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得自己扛過去。其實他也確實幫不上什麼忙的。
關於裴元謙要賣明生輪船的訊息喧囂而上,孟瑞華是在商務書局的翻譯社聽到這個訊息的。
回到學校她就和陶陶確認,陶陶搖搖頭,她什麼都不知道,這一段時間,她在學校安分守己,補下了之前落後的課業。
其實她知道元謙焦頭爛額,所以不想給他找麻煩。安安靜靜的做好自己的事。
趙姚一役,使得趙系的勢力直接深入到長江中上游地段,上海也成了趙系的地盤。
趙世明自然是要和上海灘各方勢力搞好關系,所以他將這件事交給了趙康平。
趙家軍進入到上海後,趙康平特意舉辦了一場舞會,他還特意派人給陶陶送去了帖子,但是他沒有入約。
收到帖子後,她就給元謙去了電話,是承宇接的,她就問“二哥,去參加趙家的舞會嗎?”
“少爺沒有這個行程。”
“趙康平給他送帖子了?”
“送了。”
“那我二哥怎麼說的?”
“二少爺看都沒看地就丟了。”
“哦……我知道了。”
“那還用我去叫二少爺嗎?”承宇話還沒說完,陶陶就掛了電話。
她當然知道他不去的原因。
趙康平來學校找她,陶陶本想避而不見的,孟瑞華卻堅持要她去。
“……他父親很可能是我殺害我父親的兇手……”
“陶陶……你知道你二哥要賣明生輪船的事情嗎?”
“不會的,那是他的命根子,”當初裴家那麼難,他都沒賣,這次不會的。“他賣了明生,就真的沒有機會奪回裴家的一切了。”
“我說的是真的,聽說他已經聯絡了好幾家。價格合適就要出售了。”
“那你是讓我去找趙康平,求他幫幫忙?我二哥知道後不會領情的。”
“那你看著辦。如今,整個上海還有誰有這個能力?”
陶陶遲疑著可還是去見了趙康平。
幾個月不見的趙康平穿著一身軍裝,顯得更加的英武挺拔……
看到陶陶的那一刻,他衝了上去,不管不顧的將她摟在了懷裡。
陶陶掙脫開來,特意和他保持了距離。
“陶陶……”他又貼上來,“你是不是在怪我?”
“不敢,少帥這是說哪裡的話。”
“你怎麼也這樣,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個稱謂。”趙康平急了眼。
“趙公子?”
“我想聽你叫康平哥。”趙康平說著就來揉她的臉。
“趙公子請自重。”陶陶提醒他。
“不是吧?你怎麼了,怪我來上海沒有第一時間通知你?還是怪我沒去參加你父親的葬禮?我真的走不開。”
“請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我父親……”
“不是怎麼了?難不成……不是?你相信那傳言?那是對我父親的中傷……”
“可認證物證俱在……”
“這事我問過父親,他說沒做過,他確實和你父親見了面,但也僅限於見面。真的沒有害他。這件事,你二哥不會也這樣認為吧?”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目前對於裴家來說,仇人就是趙家。”
“陶陶,這是不存在的呀……很明顯的陷害,我可以和你保證,他絕對沒有……同樣的話,我也可以說給你二哥聽。”
他的話似乎有幾分道理,裴卓雲的死本就蹊蹺,任外界如何謠傳,元謙就是不發表任何的言論,陶陶不知道他對此事的態度,為何一直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