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值仲夏之季,農田的活計雖然不少,但是扛不住炎熱的天,大部分村裡人都會躲在家裡納涼,雷大壯沒過多久就帶回來一個人。
一個光著半個腚的小屁孩。
“仵爺,這個小王八蛋知道那戶人家在哪裡。”
“仵尼妹啊。”陳放伸手一巴掌拍在雷大壯的後腦勺上,罵道:“我是老大嗎,跟我說個毛啊。”
“啊,那跟誰說啊。”雷大壯懵懂道。
“嘿!”陳放高揚起手,驚得雷大壯腦袋一縮,連忙帶著小孩走到唐芸的面前,恭敬的拱手道:“大人,這小王,小家夥知道那戶人家在哪裡。”
“噗,咳咳,那個,帶路吧。”唐芸強忍著笑意,正色道。
雷大壯應了一聲“是”,招呼一聲手下的弟兄,提溜著小孩走在唐芸的面前引路。
彭家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全村大概五十來戶人,遠遠看去屋舍林立,住房相對集中,然而那個小孩子卻並未帶著眾人往村中心走去,而是繞過一片果林子,又跨過兩條小河堤,走到了一處相對偏僻的地界。
大約走了幾分鐘的時間,前面帶路的小屁孩忽然停下了腳步,指著前面道:“官差大老爺,那裡就是那個彭老實的家了。”
其實哪還用得著他介紹,眼前的景象早已經說明了一切。
一片焦黑的斷垣殘壁,整座房子已經燒沒了形,從被燒得焦黑地面不難看出當時的火勢之大,此刻夏風吹來,揚起的是灰燼,空氣中仍能聞到一絲火燒味,一眼望去更是能感受到陣陣熱氣,似乎那一把火還沒有燒完似的。
屋子的四周很凌亂,幾個捕快正用佩刀走馬觀花的挑看,像是在查探線索,但更像是在敷衍工作。相信這幾人便是唐芸口中以大捕頭,雷虎豹為首,提前出門前來排查的那幾人。
除了幾名捕快還有一群好熱鬧的村民,他們也不怕頭頂毒辣的太陽,扎堆在廢墟外圍,交頭接耳,言語間大多是後怕之意。
而在村民的對面鋪有兩張舊草蓆,從側旁能隱約看出半個人形,相信草蓆之下便是被火燒死的那對苦命鴛鴦。
彭家灣的村正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眼神很利索,遠遠便看見了一身官服打扮的唐芸,連忙快步迎了上來,躬身拜見。
人命案在前,唐芸也顧不得和他多說什麼,輕點一下腦袋,以示回應之後,便走近了案發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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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捕頭,有什麼發現嗎?”唐芸問話的同時,一個九尺身板,鬢髮虯髯,長著一雙銅鈴巨目,容貌甚至是駭人的捕快快步走了過來,嗡聲道:“大人,此刻凌亂不堪,並沒有發現太多的線索,不過根據村正和村民們的口供,這戶人家走水應當是意外所致。”
“怎麼說?”唐芸道。
“據村正和一眾村民所言,昨日是彭家灣大祭的日子,和往年一樣,無論男女,大家夥都喝了不少酒,苦主彭老實平日就貪飲,昨日更是放肆喝大醉,相信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夜裡起身撒尿碰倒了燭火,加上最近天氣炎熱,木乾草燥,釀成的慘劇。”
醉酒夜裡起身喝水撒尿的事常有,聽雷虎豹這麼一說,在場的人紛紛點頭表示有道理,唐芸上任雖然有些日子裡,但是對於查案子的本領卻還沒有多少,許多時候都是靠著捕快們豐富的經驗來下的判決,這會聽了雷虎豹言之鑿鑿的說辭,也就沒有過多的質疑,正準備循例向村民問一下口供,方便備案,可就是在這個時候,一把不和諧的聲音卻傳到了眾人的耳朵裡。
“放屁,這是殺人放火!”
殺人放火放在哪個時代都是一件惡性案件,陳放突然丟擲的一句話,瞬時間引起譁然聲一片,紛紛抬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大家卻驚訝的發現,陳放在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已經揭開那兩張舊席子,蹲坐在兩具屍體的面前。
“你哪位啊,不懂就不要瞎說。”對於陳放推翻自己的判斷的說辭,雷虎豹很是不滿,然而就在他皺眉表達不滿的時候,大侄子雷大壯卻尷尬的附嘴到他耳邊小聲解釋道:“叔,這是我們大人新聘來的仵作,很牛鼻的一個傢伙。”
“仵作?”雷虎豹冷哼自語一聲後,轉而衝著陳放大聲問道:“那這位仵作爺又看出哪裡不是意外,而是殺人放火了?”
“對啊,陳大哥,你有沒有可靠的證據。”唐芸同樣好奇的問道,不過言語中並無輕視之意,所有的只是憂心罷了,治下出了人命案,可不是什麼小事情,依照大唐律死人就是官員失德的表現,是要記錄在官員考核裡的。
“我說你們可能不會相信,不如都上前來瞧一瞧吧。”陳放並沒有解釋個中理由,而是示意大家都過來觀察一下屍體的情況。
不管是不服,還是質疑,陳放的話成功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唐芸、小紅,與及一眾捕快紛紛圍了過來,瞪大眼睛想要從死者身上發現殺人放火的線索或者證據。
可當他們看清楚眼前的屍體時,所有人的臉色都瞬間蒼白無比。
兩具焦屍並排放在兩片破門板上,毛髮皮肉什麼的都已經看不見了,唯一能看到就是碳化的表象與及人形的輪廓。兩具屍體被燒的程度相差無幾,但令人感到詫異的卻是,這兩具屍體的形態卻各有不同,其中一具平躺於地,四肢繃直,顯得很安詳,安詳得十分詭異。
比起第一具,另一具的賣相就差多了,整個人形卷縮成一團,腰部四肢都以誇張的姿勢扭曲著,一雙焦炭手如同鷹爪彎曲勾勒,腹部炭化裂出七橫八錯的裂紋,隱隱的能看到被烤熟,被烤出了油的五臟六腑。
除裂紋,死者兩個黑不溜湫的大窟窿更是直勾勾的迎上眾人的視線,即便現在是酷熱的仲夏,大家的後背脊仍能感覺到有涼氣從背後拂過,噁心十足之餘,驚悚不已。
“譁……”
不知道是哪一個率先忍受不住,大吐了起來,在這種特殊的時候,特殊的環境之下,突如其來的嘔吐會如同灰指甲一樣。
一個是會傳染兩的。
看清楚屍首的現狀後,幾乎所有人都繃不住心中那一條神經線,紛紛跑到一邊嘩嘩大吐,聲音此起彼伏,奏響了一場別開生面的交響樂。
十個有九個捕快吐,唐芸和小紅這一對主僕也不多讓,早已經吐得七葷八素,不過身為女性的她們卻並不是最差的,雷大壯這個肌肉猛男吐得比她們還要猛,聲音極大,活脫脫就是一個遭了噁心事的街頭大媽,完全沒有表現出來的強壯。
當然也有人是相對平靜的,其中的佼佼者就是見多識廣的雷虎豹,他的臉色雖然難看,但卻很平靜。其次便是那個替雷大壯抵了一刀的小捕快,他竟只是臉色白了一白,深呼吸幾下之後便平靜了下來。
“一群沒卵用的。”陳放小聲嘟喃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