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這些年你不僅學會了壓榨人民，還學會了甩鍋。”
蕾西婭喝了可樂之後感覺渾身舒服，火氣自然也沒那麼強了。
“夫人，我並不是在甩鍋，確實有必要給你解釋一下有關那場戰爭，有關現在社會現狀的事實。”
“你確實應該說。不光是我，你騙了自己女兒那麼久，也該說點現實的了。”
“夫人，你還記得‘綠色人類’那個組織麼。”
“當然記得，堅定的反智主義者聚集地，整天給我們找麻煩。”
“那場戰爭，就是他們挑起的。”
“理由呢？”
“當然是他們一貫的理念，消滅AI,增加工作崗位，恢復純人類組成的社會。”
“那不就是社會倒退，讓絕大多數人回到為了吃飯而累死累活的時代麼，就因為這種幼稚的理由？”
“對，我們都知道團體經常做出愚蠢的決定，而一個有執行能力的團體就會將愚蠢付諸實際。”
“那還真是好笑，不過那個組織在當時算是非法組織吧，他們哪來的能力挑起國家間的戰爭？”
“因為那些小國和他們有著共同利益，就是在全面自動化的衝擊下瀕臨奔潰卻不願被吞併的小國。那場戰爭，本質上是舊時代對新時代的宣戰，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挑起人們對AI對機器人技術的仇恨，然後他們成功了。”
“成功個屁，戰爭發展成那樣根本沒有人可以控制，那群蠢貨把整個文明的未來都葬送了。看看現在，這就是他們想要的未來嗎？人們不僅要比以前更加辛苦地賣力，而且人類的定義都快被AI和機器人模糊了！”
“所以我才不信任人類。人類就是這樣愚蠢自私而狹隘，即便毀了別人的未來，也不願意付出一些代價做出改變。夫人，如果沒有那場該死的戰爭，如果沒有那群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的蠢貨，我們就不會被迫去做那些該死的研究，你也不會死。”
大富豪的語氣還算平靜，但是臉上有著明顯的怒色。
“唉~冷靜下來後一想的確是這樣，我們都是受害者。但是，你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也是事實，如果你堅決不從…”
“如果我堅決不從，那我們都會被那群傢伙殺死。我不想讓你死，為了你我願意去做任何事，可是沒想到……”
“沒想到我的脾氣這麼撅，一言不合直接就自殺了。”
“你不該那樣做的。”
“沒辦法，我就是這種脾氣，寧可死也不會去做我認為沒人性的事。我本以為你會和我一樣，誰知道你居然妥協了。你知道我死的時候有多傷心多絕望嗎？人生中最痛苦的事，被摯愛所背叛肯定能排得進前三。”
“我並不是背叛你，我只是想要你活下去！”
“我知道，我現在知道了，只是當時腦子轉不過彎而已。不過即便是現在面臨同樣的選擇，我還是會自殺……不，我會先殺了你然後再自殺，這樣你就不會墮落了。”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過分為別人著想，哪怕自己是因為那些人才死的。”
“我當然不會有什麼變化，畢竟這一百多年我都是死著的，自殺對我來說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不過有了塞伊小姐的幫助，我現在了理智多了。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不能原諒你的選擇。”
“我知道，我從做出選擇的時候就沒有指望你理解我，我只是想讓你活下去。”
“可惜你失敗了，我很好奇在那之後你是什麼狀態？”
“當然是悲痛萬分，當時也想追隨你而去。但是理智告訴我不能，你想要女兒的願望還沒有實現，我必須用餘生去實現你的願望。這孩子是支撐我走到現在的唯一理由，如果沒有她，我肯定在百年之前就自我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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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孩子，你現在明白了吧？你是你父親在這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不需要懷疑他對你的感情。”
蕾西婭露出苦中帶甜的笑容對蕾德兒說道。
“哦……我已經知道了……”
少女乖乖地點了點頭，表情很糾結，但似乎又有點高興。
“那你怎麼把孩子養成這樣了？還有你自己怎麼變成這樣了？”
蕾西婭收起笑容，換上憂慮和不滿。
“夫人，為了實現你的願望，我別無選擇。在你自殺兩年後，戰爭就進入了互扔核彈的終極階段。在那種環境之下，我自保都很困難，更不可能讓這個孩子降生，我也不能接受她在那種環境下降生，我必須先給她營造一個足夠安全足夠乾淨的世界。”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走到現在這一步的，目前這種社會結構又是怎麼形成的？”
“這件事沒法三言兩語講清楚…”
“那你就跳著講，挑重點！”
“唉~好吧。你應該記得在戰爭開始的初期，我們就已經把不少產業轉入地下掩體進行儲存。”
“當然，我們家的工廠那麼重要，都是國家主動提供協助完成轉移的。知道他們偷偷摸摸挖了那麼多地窖，我當時還很驚訝來著。”
“戰爭的陰影一直都在，只是我們對人類這個群體過於樂觀，沒有看到這些潛藏的危險罷了，而那些高層卻一直都在防備著。在核戰爆發以後，他們損失了幾乎所有可供驅使的力量變成了空架子，而掌握著核心技術和資源的企業家們，自然而然成為了當時最有實力的人。我們當然不會再傻乎乎地去給他們當工具，紛紛自立門戶各謀生路，任由他們困死在地堡裡。”
“所以你就抓住這個機會發展壯大？”
“發展壯大談不上，畢竟當時人類文明表面上已經被核戰毀滅了，就算儲存了很多產業，重建文明也是很困難的事情。那幾十年真的太苦了，所以我不得不將自己也裝進機器裡，然後封存了自己的情感，避免不堪重負而奔潰。我必須要實現你的願望，我們的孩子必須要出生。”
“……那真是辛苦你了。”
蕾西婭輕輕說道，語氣溫柔且慈愛。
“必須的。我做出了錯誤的選擇，那麼就得用一生去贖罪。”
“後來呢？”
“等待核汙染減弱，尋找合適的地點花了五十年，四處搜尋倖存者，轉移產業物資花了二十年，建立城市花了十年。當我的第一座城市在荒野之中拔地而起的時候，我本想用你的名字來命名。但是轉念一想，你是那樣的優雅美麗，這種醜陋世界中建起的醜陋城市根本不配擁有你的名字，已經變得不再是我的我也不配提起你的名字。”
“你真是太自私了……你根本沒問過我的意見。”
“夫人，那時的你早就死透了，我也還沒研究出從大腦中提取意識的技術。”
“你這傢伙，真的一點都不懂得浪漫，我就是隨口抱怨一下！”
“哦……”
“繼續講吧，你是怎麼在末世之後搞出這種反烏托邦社會的？”
“夫人，我覺得你誤解了，對於這個時代而言，城市就是烏托邦，是人們唯一賴以生存的淨土，絕對不是什麼反烏托邦。”
“你居然是這樣認為的？”
“是的，現在我就告訴你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