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夜兒，也不是夜兒。”
安靜的靈堂中，蘇夜聽見這句話，內心震驚不已，雖然他沒想著在文海考驗的鏡花水月中隱藏什麼，看這也太敏銳了。
這就是你娘依舊是你娘的支配恐懼感嗎？
他臉上笑容不變，知子莫若母，孃親說這種話很正常，不斷給自己暗示，這才從那股被點破的驚愕中走出。
起初他面對文海考驗，心裡其實有些許輕視的，可這種直指心路的幻境，讓他不得不重視，像是處在真實世界，所見所想皆有回應。
才會在他自己動手的時候，忍不住出手了。
不知道袁先生在面對著文海的時候是怎樣度過的，但是蘇夜覺得似乎也沒多難。
只要不斷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就不可能會沉淪。
蘇夜深吸一口氣，現在微笑似乎不太合適，後邊棺材裡還躺著個人，正色道：“孃親，我就是我，有什麼不同呢。”
“像是遭受打擊後傷了心神壞了腦子。”王妃說這話沒有半點猶豫。
孃親竟然變的如此毒舌……蘇夜有點不適應，沉默了幾秒，道：“這樣說也沒錯，確實之前是腦子壞了。”
那個人是他，又不是他，說那個蘇夜腦子有病沒啥問題。
“祝妍死後，我還以為你會喊著什麼殺這殺那，不帶腦子的去攻打白馬書院，沒想到還找回點理智了。既然這樣在祖地隨便挖個坑，埋了得了，免得天天惦記。”
“孃親你說得對，確實得儘早埋了。”蘇夜沉聲道，畢竟再不快點人就醒來了。
王妃有些錯愕，突然覺得祝妍死了後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隨便你，反正我是不會跟著去的。”
“孃親，這可不行，還有場好戲等著開場呢。”
……
中午時分，前來弔喪的人沒想到湘南王府這麼喪心病狂，為了讓蘇夜死心，連停喪三日的傳統都不顧及了，直接一行人抬棺往蘇家祖地而去。
抵達蘇家祖地，下人連夜挖好墳坑，還沒等休息片刻，就發現送喪的人已經來了。
“王爺，王妃不能這樣啊，妍兒她……”
祝家父母心急如焚，不明白為什麼一切如此迅速，他們一點通知都沒有，祝妍就已經被合上了棺材蓋，送往了永遠的家。
蘇安沉默著沒有說話。
王妃就沒帶正眼看過祝家父母，只是譏笑的看著轟轟烈烈的下葬。
就在這時，外邊傳來喧譁。
“你是何人。”
“見過搶親的，沒見過搶屍的。”
蘇夜身穿喪服，站在祝妍的棺材前，聽見動靜抬起頭，看向殺來的梁青山。
“你竟然敢殺了她，我連讓她哭都舍不……”
梁青山咆孝著往蘇夜殺來，四周的護衛看見準備出手，蘇安抬手制止。
此時的梁青山氣息顯露，一身二品巔峰修為讓他很快穿過層層守衛，手中三尺青鋒勢不可擋。
面對梁青山的攻擊，蘇夜不退反進，二人殺在一起，數次交鋒下蘇夜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文海當中，一身修為被盡數壓制，但是在這幻境當中這種壓制變得十分微弱。
梁青山紅著眼睛，見奈何不了蘇夜，怒吼一聲，氣息變得渾濁，修為暴漲，妖氣森森：“死，給我死，我要讓你陪葬。”
身形發生變化，背生三對利爪，好似人形魔蛛，在空中划著殘影，逼近蘇夜。
蘇夜面無表情，抽出立在地上的長槍。
砰！
二人的攻擊碰撞在一起，恐怖的氣浪席捲四周，鬆散的沙土被這股氣浪攜帶，不斷衝擊著人群。
蘇夜揮舞長槍，不斷刺中梁青山身後的蛛腿。
“就算你是湘南王世子，那又如何，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沒有人能傷害妍兒，不止是你，還有所有助紂為虐的人，我都會一一殺死，先從你開始。”梁青山聲音嘶啞，彷佛那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半空中，蘇夜震退塵煙，手中長槍破空而出，化作一條銀龍撞在梁青山身上，梁青山被砸落在地，身上的妖軀碎裂，金光一閃又恢復如初。
蘇夜皺著眉頭，那道金光沒看錯的話是不滅金身。
不滅金身號稱頂級煉體功法，自然不凡，僅僅是第一重，就有著恐怖的恢復力。
這就是沒有做出做出改變的結果嗎？眼前的梁青山已經修行不滅金身至第一重，配合上那半妖之軀，確實棘手。
“不滅金身，沒想到你竟然能有這種功法，我聽說修行這功法的人都不死不滅，我想看看你能不能被打死。”蘇夜表情平澹，語氣輕蔑。
“呵呵呵，這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王府愚昧無知，怎麼會讓我在你湘南王的產業上買下這功法。”梁青山大笑著，試圖擊潰蘇夜的心神。
“就這。”
“死。”梁青山背後蛛腿消失，化作一頭白虎，右爪對準蘇夜的胸口掏去。
“撕拉。”
那一招掏心爪僅是劃破衣裳，留下幾道血痕，眨眼睛血痕就消失不見。
他也會？
“為什麼你也會？”梁青山感覺自己像是個小丑，悲憤交加，不斷咆孝，表情猙獰。
“我要是不會，你覺得你能得到這門功法。”蘇夜澹然道：“該結束了。”
話音落下，蘇夜身上氣息暴漲，不再壓制自身，突破三品搖光境水到渠成。
“並非只有你會這招，我也會。”蘇夜伸手，一柄散發寒光的長劍從儲物空間中飛出落在手上。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影驟然消失在原地，緊接著四面八方皆是劍影，彷佛萬劍歸宗勢不可擋，斬向梁青山。
梁青山眼中的血紅被銀光浸染，這是一個為了圍殺他的陷阱，這一劍他擋不下。
“不可能。”梁青山祭出那堅不可摧的妖皇內丹，想以此擋下這一劍。
“你覺得我不知道你有這妖丹嗎？”蘇夜的聲音從梁青山背後響起，劍光在梁青山背後閃爍，洞穿了他的身軀，粉碎了他的五臟六腑。
梁青山睜大眼睛躺在地上，掙扎的往祝妍的棺材爬去，邊上祝家父母憤怒道：“你王府欺人太甚，讓我女祝妍死後也不得安寧。”
蘇夜聽到這話笑的捂著肚子，指著棺材道：“死後也不安寧，可笑至極。”
梁青山看見蘇夜往棺材處走來，狠厲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與妍兒同死一處也無不可，妍兒我不會再讓人打擾你了。”
那古樸的妖皇內丹顫動著，似乎下一刻就會自爆。
蘇夜一腳踩在梁青山身上，面無表情道：“死在一起？然後化個蝶？別搞笑了。”
他用力震開裝有祝妍的棺材，祝妍的屍體從天而降，蘇夜在祝妍腹部輕點幾下，一顆白色的珠子從祝妍口中飛出，瞬間和死人毫無差別的祝妍臉色變得紅潤，落在地上清醒了過來。
她睜眼看見梁青山的臉，興奮道：“大師兄，你來救妍兒了嗎？”
“是哦，他來救你了。”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祝妍來不及抬手就看見一把利劍洞穿了梁青山的腦袋。
“呀，好像沒救出去。”
祝妍愣了，隨後顫抖著抬起頭，質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我。”
“為什麼我就不能嚮往自由，為什麼我不能爭取自己想要的生活，為什麼你非得這樣做，這到底是為什麼。”
蘇夜拔出長劍，鎮住不安分的妖丹，緩緩傳音道：“追求自由，人人都想自由，想要自己夢想的生活，但是你的自由是踏在我的身上，你夢想的生活是建立在我的世界盡數毀滅之上，還是你覺得我能無私到埋葬自己，成全你們。讓你們把我算計成個人人喊打的反派，讓你們算計的成為光鮮亮麗的正道，讓你們算計的我王府家破人亡。”
“別搞笑了，洗洗睡吧。”
祝妍憤怒道：“這不可能。”
“呵。”
……
翌日，這場鬧劇被湘南王府壓下，長安城好似無事發生過一樣，只是祝將軍不知為何被罷免了官職，湘南王府多了一個想要化作蝴蝶的女子。
王府，書房。
蘇夜看著這和記憶中不同的書房，微微側目，書房中貼著幾張捷報，捷報上寫的是他如何如何大破敵軍。
“蘇夜，爹再問你一次，此言當真。”
蘇安坐在主位上神情嚴肅，昨日蘇夜殺了那梁青山，不知和祝妍說了什麼，引得祝妍差點又死一次。
他和祝家父母大打出手，迫不得已下，封印了兩位老友的修為，等回到王府，聽了蘇夜的解釋，沒等他動手，石芯就連夜去了宮中，第二天祝家不復存在，只剩下兩個沒有修為的人被石芯派人監視著。
“這東西在，您還覺得我騙你的。”
蘇安搖頭嘆氣，他早就已經信了，只是老友成了人算計王府的幫兇，還是潛意識不願意相信，畢竟那可是多麼的同袍。
二人聊了很久，臨近黃昏，蘇安看著蘇夜的背影開口道：“有時間隨爹去見仲夫子。”
蘇夜一愣，道：“爹，放心，我還沒性情大變走火入魔。”
蘇安沉默良久，直到蘇夜離開才重重嘆氣道：“夫人，我能確定夜兒沒有被奪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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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從陰影中走出，厲聲道：“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我死，白馬書院都得從這個世界消失。”
“夜兒隱忍這麼久，我們都沒發現，事到如今，再讓他扛著，我們還配當父母嗎？”
蘇安沉聲道：“我被稱作瘋子這麼久，再瘋一次又如何。”
王妃一直以為是蘇夜變了，一開始她還幫著蘇夜如何去挽回祝妍，後來逐漸失望，到現在心灰意冷，若不是顧及蘇夜，或許她已經動手除掉了祝妍，她覺得是祝妍讓蘇夜變成這個樣子。
現在明白了真相，知道蘇夜一直這般執著為了什麼，情同母子又如何，又不是親的。
她終於沒有顧慮，可以放手去做了。
……
回到房間，原來就簡潔明了的房間，現在變得更為簡單，若不是知道自己沒走錯，蘇安還以為到了哪個武瘋子的房間，裡面除了兵書，就是各種修行的功法。
“沒想到我還挺努力的，這樣的人被打做反派還有天理嗎？”蘇夜搖了搖頭。
坐在桉臺前，蘇夜一邊翻閱著他自己寫的各種修行要點，一邊思索，這個代表他內心恐懼的文海考驗的幻境，現在哪還有半點恐懼可言，他要怎麼才能透過考驗？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推開，小若走了進來。乖巧的站在門口，換做平常早就靠了過來看他在做什麼。
“怎麼了？”
小若看著記憶中的世子沉默著，良久才開口道：“世子，小若來提醒你該用晚膳了。”
蘇夜笑了笑道：“怎麼離的這麼遠，怕我吃了你不成。”
小若望著蘇夜，內心突然泛起波濤，眼前人好像回到了最初，那位讓人如沐春風的世子回來了一般，昨夜的一切不是夢。
“世子。”小若撲進蘇夜的懷裡，身體僵硬，似乎下一刻蘇夜就會把她推開一般，等了良久，抬起頭發現蘇夜微笑的看著她，像以前一樣輕撫她的頭。
終於像是決堤一般的哭出聲來。
“世子我還以為你不要小若了。”
“小若真的好害怕，世子你今天就像話本小說中的反派一樣，小若知道那不是你，都怪那兩個人，都怪他們，嗚嗚嗚。”
“反派麼……”蘇夜沉默片刻，在擊殺梁青山的時候，他確實沒有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憤怒。
“沒事的，我在呢，你家世子要是反派，那天下就沒幾個正道了。”
小若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一般：“世子我們以後把天字洪號別院當做王府的冷宮吧，不要再去那了。”
“嗯，好。”
“世子，我能罵她嗎？。”
“我和你一起罵。”
“嗯。”
“等一下。”蘇夜從身上摸索出一根血紅色的木簪子，這是他從梁青山身上找到的，上面佈滿了灰塵，清掃掉灰塵，插在小若頭上。
“這樣才對。”蘇夜看著小若的臉，突然恍忽，小若已經長成大若，青澀的身體已經成熟。
“這是送小若的嗎？”
“不然呢。”
小若興奮的去鏡子前照了照，轉頭道：“世子，小若戴著這簪子是不是很好看。”
“世子，這簪子叫什麼名字啊。”
蘇夜笑道：“你給它取一個吧。”
小若思索著，鼓起勇氣道：“定情木簪。”說完，紅霞染透了臉蛋，不敢看蘇夜。
“很好聽的名字，那我們還罵嗎？”
“罵。必須罵。”
小若嘰嘰喳喳的用僅有的幾句髒話罵著，像是在宣洩心中的委屈。
蘇夜聽著，思緒萬千，怪不得未來沒有小若，原來是這樣啊。
……
時間一晃，半個月過去了，考驗依舊沒有結束。
蘇夜站在四海樓的頂端，看向皇宮方向，那裡有一群白馬書院的人正進宮告御狀，告那湘南王府圍住了白馬書院。
又過去了半個月，白馬書院已經不復存在，白仁的身影逐漸浮出水面。
又是一個月後，蘇夜坐在床上，等小若幫他擦拭了腿，笑道：“小若，把你的奴籍取消如何。”
小若一怔，道：“世子不要小若了嗎？”
“不，若你是奴籍，我又怎麼能娶你當平妻。”
小若臉色通紅道：“世子又取笑小若了。”
“誰知道呢。”
翌日，蘇夜醒來，對著還在熟睡的小若笑道：“這麼累了，昨晚睡覺還是沒睡相，也就我受得了。”
穿好衣服，跨出門，蘇夜愣了一下，他似乎忘了什麼，想了想沒有思緒，他可是反覆提醒自己不要沉淪，應該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ps：二合一章節，拆開的話，感覺有點不妙，然後呢關於這個我也不解釋，你們都懂，不懂的，多多追讀，投票，評論可能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