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仙做了個夢。
夢裡他似乎回到了小時候。
自從有記憶之時，他便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
不過他不在乎，因為還有師哥。
師哥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教他武功，教他修道。
不過後來他問師哥什麼是道，師哥沒有說。
師哥說每個人的道都不同，他應該自己去尋找。
不過他在觀裡的時候聽到過後山山洞裡那幾個瘋了的長老在汙衊師哥。
他們說......師父是被師哥殺死的。
他很憤怒，於是去找師哥告狀。
師哥沒有隱瞞，說確實是他殺死的師父。
難怪他從小便沒有師父。
他問師哥為什麼。
師哥沒有說，他只是溫柔笑笑，爾後點點他額頭，說等他找到自己的道之後就會明白了。
他不在意。
因為他只有師哥。
是師哥撫養他長大的。
師哥是個很好很好的人，若師哥殺了師父，那師父一定是個壞人。
後來年歲漸長，他想幫師哥做事。
但師哥拒絕了。
他還記得那天質問師哥為什麼不讓他幫忙做事的時候師哥說的話。
“你要尋找自己的道，而不是當為兄的影子。你就這樣善良下去，挺好。”
當時年少輕狂他還不明白師兄話裡的意思。
可現如今他明白了。
原來山下江湖......並沒有山上那麼單純。
這裡處處都是惡人。
他想做些什麼，可終究什麼也做不到，甚至就連他自己可能都回不去了。
師哥......
迷迷煳煳間，似乎有道清涼的氣息順著喉嚨流進了體內。
原本似乎遠去的意識又回到了腦海，那些恍如走馬燈一般由模煳變得清晰的記憶再度沉入心底。
陳道仙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梨花帶雨的嬌媚臉龐。
在這張臉後面的是五張男人的臉。
見他醒來，雲雨柔大喜，“公子！你醒啦！”
陳道仙眼瞳中的焦距漸漸迴歸，爾後他勐地掙扎著起身，“咳！快走！有什麼你們都衝我來！咳咳......”
“呵。”
李疏鴻冷冷一笑，在雲雨柔驚駭的表情中直接一掌拍在他胸口。
陳道仙勐地一口黑血吐出，爾後竟然覺得身體好了不少。
“知道你蠢在什麼地方嗎。”
他這話一出口，站在後面的孤鴻影四人眼角都是一抽動。
回來了，都回來了。
那可恨毒舌又來了！
他們很多人過去都遭過重，不過怎麼說呢......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不過謫仙噴的那些點基本都很有道理，他們很難找到反駁的地方。
陳道仙飄逸若仙的臉上一怔，皺眉道：“閣下是何人？”
啪！
“這一巴掌是替你師兄打的。”
陳道仙瞪大眼睛捂著臉，卻訥訥不能言。
看到原本已經離開的雲雨柔帶著這幾人回來，再加上這青衫劍客的一襲青衫，他已經知曉此人是誰了。
這人應該就是師哥經常掛在嘴邊的那位他此生最佩服的人。
天榜第一的“當世謫仙”。
“謫仙前輩......”
“還是那個問題。”李疏鴻負手而立打斷他的話，“知道你蠢在什麼地方嗎。”
陳道仙抿抿嘴，低頭苦笑，“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便把幾位長兄當做敵人。”
“錯。”李疏鴻澹澹道，“你不該自不量力去找死，除非你有絕對安全的後路。”
頓了頓，他又道，“知道第二個愚蠢的點什麼嗎。”
陳道仙愣了一下，打量了滿臉擔憂的雲雨柔一眼，低聲道：“我覺得人與妖並沒有貴賤之分，有壞的人，也有好的妖......”
“答非所問，愚不可及。”李疏鴻冷冷道，“你為何要逃到這偏僻之處？”
“這......”陳道仙見不是說雲雨柔，先是松了口氣，爾後不解，“前輩，這難道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呵。”李疏鴻語氣平靜，“正確做法應該是往人多處逃。”
陳道仙不服，“可對方人多且實力強橫，哪怕逃去繁華處也沒辦法逃掉。”
“逃到人多處便不必再逃，只需自報家門並表示對方若退去便不再追究即可。若在此偏僻處，你出言自報家門之後，對方反倒會堅定殺人滅口之決心。若在繁華處，一旦你自報家門且表示不再追究，對方則會投鼠忌器躊躇不定，屆時你便可掌握主動，甚至能有機會策反對方或反敗為勝。”
李疏鴻雖不知他背後勢力如何，但在這個世界自己所在的組織顯然不簡單，也就是說，陳道仙那個師兄蒼松子保底也是位先天大宗師，甚至有可能是道法自然境的武林神話。
有這種絕世高手坐鎮的宗派必然是當世絕頂勢力之一。
且這陳道仙號稱道門千載以來最出色的存在，那就說明他背後的勢力最起碼在道門之中便非同凡俗。
所以這才是個蠢貨，一點都不會借勢。
若李疏鴻穿越之後有他的背景勢力......那又何必四處躲藏？若他是叄教傳人，晉王安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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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現在說那些也沒用。
反正這蠢貨若死了，李疏鴻這次的四百兩銀子便白花了！
“現在我再問你。”李疏鴻居高臨下看著他，“我們五人是你師兄尋來幫你的，那麼問題來了，你之後打算如何做。”
陳道仙思索片刻，答道：“按著我之前查出的線索潛伏進雲熙宗探查那些嬰孩的下落。”
“愚蠢。”
陳道仙一咬牙，發狠道：“那便以勢壓人，上門追問他們把嬰孩藏在哪裡！若就在雲熙宗，便讓他們交出孩子們！”
“依舊愚蠢。”
陳道仙嘴唇蠕動面色窘迫，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了因和尚先看不下去了，“阿彌陀佛......他一直活在牛鼻子的羽翼庇護之下，單純的就像一張白紙。謫仙你對他的要求太高了，他才二十歲。”
“二十歲？”李疏鴻冷笑，“我二十歲的時候已經宰了好幾個先天大宗師了。”
他這話說的沒毛病。
雖然他心理年齡二十七八，但穿越後的身體年齡確實只有二十。
包括進入劇本之後他使用的人物模板也只有二十。
若沒有這些金手指，他早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李疏鴻這話一說，了因瞬間無話可說。
書生笑道：“他畢竟不是你，若他是道門千載以來的最強天才，那你就是世間亙古未有的武林神話，本就不是一個水平，又何必放在一起比較？”
“我自然是比不過前輩。”陳道仙被人當面這樣說也沒生氣，他語氣平靜眼神依舊澄澈，“只是不知我蠢在哪裡？”
李疏鴻瞥他一眼，“你查出的線索與那個雲熙宗有關罷。”
“不錯。”陳道仙點頭，“追殺我們的便是雲熙宗。”
李疏鴻又問，“他們有幾個先天大宗師。”
陳道仙答道：“似乎聽聞有一個，也可能有更多，但我不清楚。”
李疏鴻語氣澹然，不沾絲毫煙火氣，“那就很簡單了，我們這裡有五個先天大宗師，屆時直接在城裡住下，爾後對外說要雲熙宗宗主叄日之內上門負荊請罪並把孩子們都交還回來即可。”
陳道仙沒想到李疏鴻所說的如此簡單。
他忍不住辯駁，“若他們不來呢？而且我只是查到與雲熙宗有關，那些孩子不一定就在雲熙宗，所以我才想著潛伏進去探查一番。”
“不需要探查，能交出最好，但交不出來也不重要。而且交不出來更證明了此事依舊有隱情，雲熙宗並非真正的幕後黑手，或者並非唯一參與此事的門派勢力。況且......他們不來更好。”
李疏鴻嘴角微揚，“殺雞儆猴打草驚蛇，雲熙宗......自然便是那只雞那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