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瀟開完會，立即給邱鳴打了個電話。
她先說了姓肖的事情，然後又提了胡瑞的請求，算是把這兩件事情都和邱鳴通氣了。
林瀟瀟現在和邱鳴的關係有點奇特。
表面上看，她是邱鳴的上級主管，邱鳴是她手底下的經紀人，應該聽她的。
可實際上，她又是邱鳴的經紀人，邱鳴在某種程度上也和藝人差不多，而且分量還不低，這讓她完全抹消了領導的位置。
所以，她和邱鳴說話的時候，大都是商量著來的。
邱鳴聽完，只說我知道了，然後又補充一句“寫歌的事情等忙完了再說”。
林瀟瀟這才結束通話電話。
反正胡瑞那邊不著急，鄒馨出新專輯的事情已經推遲了，再遲一點也沒關係的。
邱鳴正和張若因、張山、趙黃煌等幾個人坐在一起，喝酒吃飯。
已經到劇組兩天了，一直無所事事，每天定時吃飯，劇組根本沒有開始的意思。
邱鳴問了張若因，張若因只說等人，人到齊了才開始。
邱鳴也沒多問等誰，只問張若拿了個劇本給卓嵐，卓嵐需要做準備的。
這兩天，演員都到了，包括戲裡面的男主角齊樺。
齊樺現在就坐在邱鳴的對面，笑眯眯的喝著酒。
這人的長相就像是個老農，眼睛細細的，臉方方正正，還帶著點胖肉，看起來特別普通。
不過，他的辨析度不低，只看一眼就能記住他的相貌，偏偏心裡覺得他長得普通，反正就是個氣質很特別的演員。
據說是科班出身，在濱海戲劇學院畢業，從業多年，不怎麼紅，但是演技方面屬於有口皆碑。
張若因說過，齊樺之前和他合作過兩部戲，在sed青年影展拿最佳新晉導演的那一部，男主角就是齊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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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再來合作，算是梅花三弄，所以他們彼此很熟，根本不需要磨合。
桌上的幾個人都是能喝的，基本上每個人已經半斤以上了，可還是沒多少醉意。
純糧的酒，也不上頭，一邊喝一邊聊，氣氛非常的好。
張若因和齊樺碰了碰杯，囑咐說：“卓嵐是新人，你多帶帶，別壓得太厲害。”
齊樺擺擺手：“小姑娘的戲不錯，今天我和她聊了會兒，能看得出來。”
邱鳴連忙說：“樺哥，你多照顧，我敬你。”
齊樺繼續擺手：“能坐在這個桌子上，就都是自己人，不用敬來敬去。”
話雖然這麼說，他還是把酒杯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後又說：“小姑娘天資好，而且還努力，掛不得這個年紀就能那到‘最佳新人’呢。”
“樺哥別誇她，她也就是運氣比較好！”
邱鳴說卓嵐“運氣好”，不是假謙虛，而是真覺得卓嵐運氣好。
遇上他這個身懷助力系統的人，卓嵐的運氣不可能不好。
再加上遇到了曹雲，什麼也沒做就得到了曹雲幫忙“運作”，拿獎這事兒怎麼看都和實力沒多大關係。
酒桌上的眾人能看得出邱鳴說這話是真心實意的，齊樺笑了笑，說道：“不是都說嘛，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要是再有好運氣，那就更厲害了。”
微微一頓，他又接著說：“這兩天卓嵐一直在看劇本，我看她在劇本上寫了許多附註和心得，顯然是用心去琢磨了的，能做到這樣……嘖，以後不簡單啊。”
其他的可以謙虛，可努力這一項，邱鳴還真不替卓嵐謙虛。
要知道這一段時間他雖然不是每天都跟著卓嵐的，可作為系統長期繫結的助力物件，卓嵐有多努力，邱鳴一清二楚。
他也深信只要卓嵐能這麼努力下去，又有自己的系統助力，將來成就肯定不會低。
幾個人喝著聊著，過了一會兒，院門外傳來車輛駛過來的響動，然後又過了沒多大一會兒，兩天不見的全景發走了進來。
他滿頭大汗，進來也不說話，直接端起桌面上的一杯酒，一仰頭倒進喉嚨。
“嘶……”
發出一聲也不知道是爽利還是難受的聲音，他又用袖子抹了抹嘴，說：“田聰來了，我在他媳婦家蹲了他一天一夜也找不到他，後來發狠了，一家家會所找他的車子，這才把他找到了。”
“那……人呢？”
趙黃煌問。
全景發說：“他和我一起過來的，我走在前面，他自己開車在後面，前後腳的事兒，應該就到了。”
張若因問道：“租裝置、道具的事兒，他怎麼說的？”
全景發說：“就說現在市場漲價厲害，估計之前說好的價格不算，還得漲……嗯，而且時間還不能照我們說好的來。”
張若因皺了皺眉，沒吭聲。
倒是趙黃煌有話藏不住，直接就說了：“我們之前可是已經加了價的，連訂金都收了，現在突然又說加價，這有點不地道了吧？”
全景發還沒說話，門外又傳來汽車駛過來停定的聲音。
全景發回過頭，說：“田聰這貨……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若因老大你自己問他吧。”
屋裡的幾個人都不說話了，等著外面的人進來。
邱鳴一直聽著張若因他們的對話，什麼也沒說。
他不知道齊樺認不認識田聰，不過他很清楚現在整個劇組在等的人，就是這個田聰。
他私底下問過趙黃煌，有關於田聰的事情，趙黃煌這個話癆也沒隱瞞，直接就說了。
田聰的位置是劇務，負責所有的裝置、道具。
對於大劇組來說，劇務的工作其實就屬於助手，專門處理各種場景協調方面的事情，權力不大，但是能跑斷腿。
可是對於張若因現在的這個劇組，劇務的作用卻比天大。
因為劇組除了人，什麼都沒有，所有的裝置道具都要靠田聰準備。
租裝置和租道具的價錢多少，田聰說了算。
拍攝時間如何定，田聰也能說了算。
現在劇組的人已經到齊了，可田聰卻遲遲不到劇組來，推三阻四的，一直說自己手裡還有別的活。
偏偏張若因他們還不能和田聰翻臉，所以這事兒成了眼下劇組最大的麻煩。
邱鳴聽了趙黃煌的話兒以後，還問過趙黃煌：“不行別找他就是了呀，換別人不行嗎？”
趙黃煌苦笑著回答：“劇組沒錢啊，只能將就了。”
邱鳴感覺挺不可思議的，他雖然不太懂獨立電影圈子裡的事情，可張若因這才剛拿了最佳新晉導演的獎項，沒理由沒錢拍電影的呀，缺錢成這樣是怎麼一回事兒？
然後趙黃煌就解釋了：“為了這戲，其實之前談了好幾家的，可人家都覺得這劇本得改，偏偏山哥死活不肯改，所以……唉，這錢都是若因自己掏的，不怕和你說，因為這事兒，他把老家的房子都賣了。”
聽到這裡，邱鳴只能沉默了，心裡挺複雜的。
講真，他之前是聽說過一些什麼為電影藝術奉獻犧牲之類的事情，不過那對他來說都只是故事，距離挺遙遠的，聽了就聽了，沒太上心。
可是現在聽了趙黃煌的話，講真，他有點敬佩張若因，覺得這人對電影這事兒上，還真願意付出。
同時，他也覺得張山這人似乎有點坑隊友了，改改劇本怎麼了，搞得好像什麼藝術大作一字不易似的。
反正他不懂，只在旁邊默默看著，保證卓嵐能把這戲給拍下來就行。
從前天他到了陝林那晚上，全景發就出去，說是去找田聰，不論如何要把人帶回來。
然後兩天過去，全景發一直沒露面，今天晚上總算把人帶回來了。
過了沒多大一會兒，一個人走了進來。
這人身材不高，顯得有點矮。
而且身上肉多，且膚黑，一眼看上去，就是俗稱的小黑胖子。
這人戴著大金錶，咯吱窩下夾著一個皮包，一進門就抱怨起來：“大晚上的，可真把我折騰壞了，路上連個燈都沒有，剛才險些就掉溝裡。”
看見所有人都看著他，他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上土炕，說道：“若因老大，這大晚上的，你讓阿發把我叫過來，至於這麼著急嗎？”
他身上帶著酒氣，顯然之前已經喝過了，說話的時候還打了個嗝。
張若因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老田，我這劇組人都到齊了，你的裝置和道具什麼時候能給我拉過來？”
田聰毫不在意的說：“之前電話裡我已經說了，現在道具和裝置這一塊漲價得厲害，我這不也在想辦法嘛。”
微微一頓，他又說：“就剛剛，我還和鴻天、鑫佳的老總喝酒呢，想著看能不能讓他們給我們這邊打個折，沒想到……”
田聰看了全景發一眼，彷佛恨鐵不成鋼的說：“嘖，沒想到阿發突然衝進來，硬把我拉到這裡來了。”
聽了這倒打一耙的話，屋裡的幾個人都不說話，只看著田聰。
好一會兒後，張若因給田聰倒了一杯酒，說道：“可能我們有點急了，才會讓阿發滿世界的找你，不過劇組的人都到齊了，你這邊還沒有信，我實在沒辦法。”
倒完酒，他給自己也滿上，然後放下酒瓶，舉杯示意田聰碰杯，然後才說：“老田，你能不能給我們個準信，到底什麼時候能把裝置和道具拉過來？”
田聰嘿嘿一笑，和張若因碰杯幹下，才說：“我已經和鴻天、鑫佳兩家的老總說好了，明天就能把我們定好的裝置和道具拉過來。”
“哦？”
張若因點點頭：“那就真是太好了。”
“不過……”
田聰笑了笑，又道：“不過這價格上，得加百分之三十。”
“什麼？百分之三十？”
趙黃煌眼睛一瞪，似乎火氣一下子起來了。
“沒錯，就是加百分之三十。”
田聰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道：“我已經和他們好說歹說了，他們本來說要加百分之五十的，我怎的就是連臉皮都不要了，硬纏著他們說了好幾天，他們才答應只加百分之三十。”
“我操你大爺的，之前已經加了百分二十了，現在好了，訂金都交了，還要加，怎麼的，這還是給我們優惠了？”
趙黃煌大眼瞪著田聰，張口就罵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罵田聰，還是罵那兩家叫做鴻天和鑫佳的公司。
田聰雙手一攤，說道：“趙哥你別急嘛，這事兒我真的已經盡力了，如果你們覺得不合適，我也沒辦法了。”
趙黃煌還想罵，可張若因已經在旁邊攔了一下。
他看張若因一眼，到嘴的話兒終於是沒罵出來，不過嘴裡哼哼不停，顯然心裡還是憋著火。
張若因想了想，對田聰問道：“那我們的訂金呢？怎麼說？”
田聰毫不在乎的笑了笑：“訂金當然是拿不回來了。”
全景發有點聽不下去了：“現在是他們要加錢，之前訂好的不算，訂金怎麼能拿不回來？”
田聰搖搖頭，看向全景發：“阿發，你這也不是第一天在這行混了，人家就是店大欺客，你能怎麼樣？難道你還能去告他嗎？”
當然不可能告的……
告上法庭這種事情，曠日時久不說，即使最終勝了，這裡面要花的精力和費用也不知道要多少，他們這個小劇組怎麼可能撐得住？
所以，這筆訂金就算是白白沒了。
所有人都能想得到這一點，頓時沉默了下來。
田聰自然也能想得到，趁著張若因他們不說話的空檔，他倒是怡然自得的喝起了酒、吃起了菜，滿是事不關己的樣子。
張若因沉吟了好一會兒，突然問：“如果我答應了這個價格，明天真的能把東西拉來嗎？”
“能！”
田聰斬釘截鐵的應聲。
張若因又再沉吟。
趙黃煌拉了張若因一把：“若因，別衝動。”
全景發也說：“若因老大，這事兒我們再想想辦法。”
可張若因朝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別說話，然後對田聰說：“老田，這個價格我答應了，你讓他們明天就把道具和裝置拉過來吧，儘快！”
“好！若因老大真痛快！”
田聰大聲說了一句，同時對張若因比了一個大拇指。
張若因只說：“那你回去吧，明天，我們說好了！”
“沒問題！”
田聰點點頭，站起身，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屋內的眾人，然後才轉身徑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