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了看臨生，瀾世暢快地笑起來，甚至裝出一副溫柔慈祥的樣子，勾住了臨生的肩膀。
“到了最後，你這個蠢弟弟依然是屬於我的。”他揉揉臨生的頭髮。
手掌的觸感既溫暖又親暱，然而臨生卻覺得，心裡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在沉沉地往下墜。
“你……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吧……”他低聲問，“你根本就沒想過和藍橙學長決一勝負？”
“我為什麼要跟他決勝負？他恨我，但是我並不恨他。為尊嚴而戰的確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奪回你，”瀾世說著笑了笑，“話說回來，就算資質再優秀，你的學長們畢竟還是小孩子，容易意氣用事。他們一旦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就忘了這場戰鬥的最終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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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遠遠看著藍橙。
藍橙沒有說話，臉上的肌肉不自在地抽動著。
“我沒說錯吧，”瀾世笑著推了推眼鏡，“藍橙，你只是一個勁地想著要擊敗我，為十年前的屈辱出一口惡氣。你只想著戰鬥的本身，根本沒料到我還會保留餘力搶奪戰利品吧？”
“你不但抽取了火焰的禁忌能力，還預先抽取了靜風學長的風能力？”藍橙冷冷地問。
“沒錯，這是一開始就準備好的秘密武器。我借用的這點風能力，對靜風的行動不會有影響，但是對剛才那種短距離的瞬間移動來說，已經足夠了。”
“你的秘密武器不僅僅是風的禁忌能力吧？”另一邊傳來悠司的聲音，“就在剛才，趁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小藍挑你紐扣的一瞬間，你利用TTS系統的電波干擾功能，擾亂了我和這裡的訊號連線？”
“顯而易見，不過這只是提高我的行動成功率的小小伎倆，”瀾世笑笑，“既然TTS系統的控制權還在我手裡，就不能浪費。我是利用精神力控制系統的，剛才雖然身體不能動，但要利用TTS讓你的立體影像出一點問題簡直輕而易舉。”
“那麼，老師想怎麼樣呢？”悠司發出無奈的嘆息，慢慢向瀾世走來。
“注意你和我的距離，”瀾世用嚴厲的眼神喝止了他，“我的目的很簡單，放了我的部下和靜風，讓我帶臨生走。從此以後，我們和學院再無瓜葛。”
悠司和藍橙對看了一眼。
“不想答應是不是？”瀾世冷笑起來，“要怪的話，就怪我手裡的這孩子太無能了吧。如果他的資質夠優秀，你們早就把他調教成優秀的戰士了。這樣的話，現在他就可以盡情地反抗我，而不會像一段木頭似的傻乎乎地站在這裡。”
臨生低下頭，覺得臉有點發燙。
“還是聽我一句話吧，臨生對你們一點用處都沒有，只會拖你們的後腿，”瀾世繼續說，“不如就把他還給我，你們從此以後也不會再為他心煩。”
“你休想。”藍橙甩了他一個白眼。
“那麼，或許你們也可以不顧他的安危，盡情地來攻擊我，”瀾世又說，“藍橙，不如你乾脆放手一搏，隨心所欲地把我和臨生一起往死裡揍，事後再給臨生療傷？”
“你說得倒是容易，把你們倆一起揍的話，你手裡這個累贅就死定了，就算療傷也救不回來。”
“也對，他用來保命的生存契約，效果是有限的，在你的攻擊力面前就是一張廢紙。”瀾世點頭。
“到了這個時候，你們可不可以就別再討論我有多沒用了……”臨生終於忍不住低聲埋怨。
“閉嘴，廢物！不要逼著我揍你！”藍橙咬牙，“不知廉恥的東西，你是不是當人質當上癮了？！”
“並沒有……”臨生欲哭無淚。
“他只是別無選擇，就算心裡一百個不願意，行動上卻無法表現出來，”瀾世笑著摸了摸臨生的頭髮，“藍橙，你要理解一個廢物的無奈。”
臨生的心再次被戳痛了。
藍橙忍耐了一下，也不說話了。
悠司更是很久沒有吭過一聲，好像在沉思。
於是，沒有人繼續跟瀾世談判，玻璃罩裡安靜下來，靜得連一絲風的聲音都沒有。
過了很久，瀾世微笑著催促：“怎麼，想一輩子這麼僵持下去嗎？天都快亮了，大家也都累了吧，還是快點商量出一個結論比較好。悠司，你怎麼說？剛才一直都伶牙俐齒的，現在怎麼變成啞巴了？”
“我在等呢～”悠司笑笑。
“等什麼？”
“等著小臨生開口，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臨生一驚。
“哦？”瀾世意外地挑起眉，用力捏住臨生的臉轉向自己，“小廢物，你有話要說？”
臨生的臉被幾乎被扭到變形，他忍痛默默地看著瀾世的眼睛。
鏡片後的雙眼狹長、犀利、深邃，充滿了無限的嘲諷和不屑。臨生看得出來，瀾世根本不在乎自己會說什麼。
就像他屢次重複過的那樣，他從來都沒有把這個廢物弟弟當作人格健全的血親來對待。
蘇臨生，他沒有人權。
他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作為蘇瀾世的私有財產之一，讓蘇瀾世向世人證明自己的能力，透過對他的佔有權和使用權，來顯示自己的尊嚴。
就像一輛高級轎車，或者是一疊鈔票。
這就是強者對弱者極端的壓迫，在瀾世面前，臨生甚至連寵物都算不上。
不久之前，當臨生知道瀾世的身份，以及他們毫無血緣關係的真相時，就已經決定了自己該怎麼做。只是，被接踵而來的事件搗亂了坦誠的機會。
沒想到，悠司居然能覺察到他的心思。
這個看似缺根筋的傢伙，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呢？——算了，已經不重要了。
於是，臨生收回思緒，在瀾世手指的鉗制下，艱難地點了點頭：“是的，我有話，想跟你單獨說。”
“嘖。”瀾世不耐煩地咂舌，放開臨生。
“你們沒意見吧？”他朝悠司和藍橙看了一眼，不等他們回答，就揚手一揮。
瞬間，臨生眼前一片漆黑。
空間裡，只剩下了他和瀾世兩個人。
而幾乎在同時，左手尾指傳來一陣刺痛。臨生低下頭，發現紅色的紋身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看來，瀾世覺得跟自己獨處毫無威脅，甚至沒有必要持武器。
“這是……資料通道？”他看了看四周。
“沒錯，是一個只有你和我的地方，”瀾世一邊說，一邊撣著西裝上的灰塵，“在壁壘御界裡，我逃不出去，不過在內部製造一個超空間還是可以的。所以你有什麼屁話就趕快說吧，別磨磨蹭蹭的！”
兇惡的語氣讓臨生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肩膀，他深吸一口氣。
而在他斟酌詞句的間隙裡，瀾世開始悠閒地整理著西裝，並且用咒文治療傷口、修復眼鏡……當臨生調整好情緒的時候，他幾乎又已經是一個衣冠楚楚的瀟灑菁英了。
混蛋，居然恢復得這麼快。
臨生在心裡腹誹，艱難地收起被戳痛了無數次的自尊，然後清了清嗓子：“那個……我想先問一下，我遇到車禍的那天晚上，你到底去哪兒了？”
瀾世白了他一眼：“這很重要嗎？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並沒有興趣跟學院發生正面衝突。所以，那時察覺到愛朵兒進入城市以後，我馬上找了個地方躲起來，隱藏自己的蹤跡。反正我經常失蹤，你也早就習慣了。”
“如果愛朵兒待在那座城市一輩子，你就打算躲一輩子？”
“不可能，學院人手不足，不會讓她長期吃閒飯。一旦找不到我，她很快就會走。”
“那麼，你知道她會來接近我，也知道城市被負念搞得一團亂？”
“大致上知道吧。”
“既然你都知道，就沒想過我會擔心你嗎？”心裡一陣刺痛，臨生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就因為我是你撿來的，你就一點都不在乎我，不想告訴我任何關於你的事情？！”
“臨生，你搞清楚，我永遠輪不到你來擔心，”瀾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別忘了，都是因為你的愚蠢，我才要三更半夜跑到這個破學校來為你收拾爛攤子！”
“如果你一開始就說清楚，我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算了，事到如今翻舊賬也沒用，”忍耐了一下，臨生嘆了口氣，“但是除了我之外，你就沒有為別人考慮過嗎？頌婷姐也很擔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