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離開偏廳後不久, 威遠侯夫人就帶著一群人重新回來。
這次眾人並未打趣裴織,彷彿她們先前沒有離開似的,簇擁著她進裡面的屋子更衣洗漱, 換上準備好的禮服。
威遠侯夫人不厭其煩地將待會兒及笄禮的儀式流程兩個姑娘說了一遍。
“記住了嗎?”
裴繡緊張地說:“娘, 我、我好像沒怎麼記住。”
裴織含笑:“我記住了,待會兒三姐姐若是忘記, 跟著我照做就行。”
聽到這話,裴繡頓時不緊張了,拉著裴織手, 親暱地說:“還是阿識好, 有阿識在,我什都不怕。”
周圍的人都笑起來, 被邀請過來觀禮的各府貴女不禁暗暗羨慕她們姐妹間的感情, 有一位關係親密太子妃妹妹, 裴繡將來的婚事必定不差。
直到時間差不多, 一行人朝汀蘭院的正廳而去。
“咦,怎麼不見溫表姐?”裴繡突然問。
跟在裴織身邊齊幼蘭眼皮跳了跳,輕聲:“先前她身體不舒服,說要去更衣。”
聽罷, 裴繡沒再追問, 倒是裴織看了來。
齊幼蘭朝她笑了笑,手掌心微微泛起一股溼濡, 莫名地有緊張, 心裡不禁有擔憂溫如水,就算肚子不舒服,都去了大半個時辰,怎麼著也應該回來了罷?
也不知道她去做什。
正廳裡坐滿了賓客, 太子秦贄也在其中。
太子並未坐在上首位置,而是讓榮王太妃坐在其上,不這屋子裡,就數榮王太妃輩份最高,受人敬重,太子雖是君,但亦是榮親王妃晚輩。
太子此舉,落在眾人眼裡,頗有儲君風。
今日前來觀禮的岑尚書看罷,不由暗暗點頭讚許。
雖然岑尚書不欲摻進皇家之事,但孫女既然被欽點為太子妃,有事是避免不了,只能接受。
不管是於公於私,他都希望太子能好好的。
賓客們正待吉時到來,突然侯府管家快步走進來,急忙:“老夫人、侯爺、夫人,宮裡賞賜到了。”
什?
眾人驚了下,然後看向正廳裡太子。
太子殿下施施然地起身,那張大病初愈、尚還有微蒼白的臉龐露出淡淡的笑容,柔了眉宇間殘留戾色。
面如冠玉,鳳目瀲灩,如那初夏般灼目又燦爛少年郎。
坐在正廳觀禮的貴女看得一陣恍惚,驚奇地發現,原來太子殿下長這模樣,竟是如此的俊麗……和他一比,好像二皇子三皇子也算不得什了。
這才是真正的龍章鳳姿天家皇子。
宮裡太后和皇帝都有賞賜。
眾人看著宮中內侍送來的賞賜,不禁意識到,宮裡太后和皇帝對裴四姑娘這位準太子妃都十分滿意,否則也不會特地在她及笄禮上賞賜她。
不管是對威遠侯府,還是對裴織而言,都是無上榮耀。
一時間,所有人都忍不住羨慕威遠侯府。
以前威遠侯府不顯,連威遠侯都是個平庸得讓人不堪一顧的,哪知道就是這般平庸之地,竟然出了一位太子妃,可謂是雞犬升天。
威遠侯和威遠侯夫人都笑得合不攏嘴,連裴老夫人臉上都露出舒心色。
威遠侯府客氣地送走了宮裡人,吉時也到了。
一陣端正肅穆絲竹聲響起。
榮親王太妃含笑著說致詞,宣佈及笄禮開始。
客客人臉上都掛著親切笑意,甭管他們此時心裡怎麼想,都表現出一副和善模樣,給足了正廳裡太子殿下未來太子妃面子。
兩個今日舉辦笄禮的姐妹和贊者在兩位嬤嬤引領下,緩步走進正廳,來到席前。
裴織在前,裴繡在後。
雖然裴繡是姐姐,但這次的笄禮不論輩份,只論尊卑,是以由裴織在前。
當看到坐在賓客之中、仍是顯得鶴立雞群太子,裴織突然抬眸朝他甜甜一笑,爾後一絲不苟地開始向賓客行禮。
因其他賓客與太子所坐位置尚且隔了距離,以示對太子敬重,是以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裴織動作。
秦贄神態矜傲地看著正廳中行禮的少女,耳尖卻微微紅了。
他手指輕輕地捻著腰間那枚粗糙玉佩,極力按捺心頭湧起的一股熱流,不讓人發現自己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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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水好不容易趕回去,發現笄禮已經進行到尾聲。
她也不好冒然進去,只能躲在外面觀看,第一眼便看到坐在正廳中的太子,他雙目眨也不眨地看著正在進行二加儀式裴織,那灼灼的目光,彷彿將她一人放於心上。
溫如水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系統,太子好像並沒有受到道具的影響,你看他眼神。】溫如水在腦海裡狂呼系統。
系統馬上:【不可能!系統出品具,有質量保證,不會出錯。】
溫如水冷笑一聲,【那你看男主,他都為女主及笄禮而來,眼裡都是她,看起來像是心裡有白月光人嗎?還是你告訴我,男主這是將女主當成白月光替身?】
說到這裡,溫如水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如果太子真敢將裴織當成替身,黑蓮花女主可不是吃素,連太子都能被她弄死。聯絡系統給劇情,溫如水絲毫不懷疑黑蓮花的傷殺力。
系統一時語塞。
溫如水難得能佔上風,沒有放過它,話趕話一般地說:【你無話可說了吧?我看你就是個沒用的系統!你總是叫我拯救自己炮灰命運,卻什都不肯幫我,要我自己去攻略男主,男主根本就接近不了,攻略個毛?我還不如攻略女主呢,至少女主還能靠近,能摸得著!】
系統:【……】
溫如水越說越覺得自己想法不錯。
對啊,她為什要死腦筋地去攻略男人?就不能攻略女人嗎?至少攻略女人,還不用陪、睡呢。
系統冷笑一聲:【你敢去攻略女主嗎?這可是黑蓮花女主,稍有一絲不對,她就能摁死你!】
溫如水不禁沉默。
其實要改變炮灰的命運,確實不一定需要攻略男主,可以從女主入手,畢竟黑蓮花女主不是吃素,抱女主的大腿不香嗎?
可是也因為女主心機太深沉,太可怕,據說狠起來連男主都可以反殺,她不敢啊!
她怕自己不小心透露什,讓女主發現,屆時就是自己死期!
還不一樣是炮灰的命?
至少,攻略男主時,如果成為他太子妃,一日夫妻百日恩,太子應該不會像三皇子搞原主一樣犧牲自己吧?
選擇攻略男主,至少還能用夫妻來維持兩人間關係。
但攻略女主的話,她不知道用什關係來保證女主能對她好,她不能嫁給女主,也不是女主從小一起長大好姐妹,女主憑什要幫她,庇護她?
這一想,溫如水都要絕望了。
在溫如水滿腹愁腸中,笄禮終於結束。
賓客們離開汀蘭院正廳,移駕到旁邊的大廳吃宴席。
秦贄並未去吃宴席,而是準備離開。
威遠侯趕緊去送太子,並且非常體貼地叫來裴織,明顯為小兩口製造相處機會。
不得不說,威遠侯偶爾還是挺會做人的,可惜就是太會了,所以上次裴安珏大婚日,才會帶三皇子去儀門見裴織,導致京城傳了大半個月緋聞。
秦贄看向威遠侯,眼底戾氣橫生。
連那張俊美的臉都籠罩著煞氣,看著就嚇人。
威遠侯被他看得膽顫心驚,慌亂地回想是不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對,驚擾了太子殿下,可最近他沒做什啊,甚至還聽從母親的話,老老實實地閉門謝客。
“殿下。”
裴織聲音響起,輕輕柔柔,如同天籟。
秦贄臉上煞氣稍退,鳳目依然寒光泠泠,明明是個還未及弱冠少年,卻威儀畢現,那通氣氣勢,彷彿直面朝堂上那位帝王。
威遠侯趕緊道:“阿識,你送送太子殿下,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著,他趕緊走開,越走越快,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秦贄沒理會跑開威遠侯,看向面前少女。
她穿著大紅色織黃色牡丹禙子,髮髻上簪著是那支鑲金點翠纏枝花鑲紅寶石步搖,紅寶石流蘇垂落,襯得她肌膚如那初雪般瑩白,在明亮日光中,明潤生暈,美麗極。
那雙剪水瞳眸,盈盈望來,彷彿將自己納入那雙眸心深處,鐫刻在她心底。
心裡剛升起的戾氣不知不覺消散,只剩下一片寧靜。
自從在昏迷中醒來,整個世界都是空白的,沒有絲毫的記憶,只有她是記憶中唯一色彩,她是鮮活的、明亮。
三歲時的她、六歲時的她、八歲時的她、十歲時的她、十二歲時的她、十四歲時的她……
每一個年齡段的她都曾出現在記憶中。
他以為她是他太子妃,所以他才會如此印象深刻,所以才會在記憶一片空白時,唯有她是清晰存在的。
結果卻不是……
秦贄:“太子妃……阿識,如今你已及笄,孤會去請父皇,讓欽天監測婚期吉日。”
裴織先是羞澀地低頭,用沉默來回答他話。
爾後想到什,忍不住道:“殿下,您日後還是別叫我太子妃,我還不是……”
提醒他時,她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他,似是等待一個答案,又像是少女懷著隱秘心事,期盼一個讓她高興的回答。
大膽直白得不像閨閣裡少女。
一股熱氣不受控制地往臉上冒。
秦贄面上露出些許不自在,不他很快就收斂住,臉上露出慣常矜驕色,淡然地道:“孤先前生病,記憶受損,只記得你……反正日後你也是太子妃,孤不是提前喚一聲,又如何?”
太子爺他就是這霸道,想做事就做,無須旁人置喙。
得到想要答案,裴織心下有幾分明悟,面上倒是乖巧,不再去反駁他。
這副乖巧可愛的模樣,果然讓太子殿下十分喜愛,忍不住趁機拉住她的手,連聲音都放柔了幾分。
“孤走了,日後有空再來看你。你喜歡孤上次送食物嗎?都是宮裡御廚做,孤下次再讓人送來給你。”
裴織朝他笑得非常甜,“很喜歡,謝謝殿下。”
所有送她食物的人,她都喜歡,太子殿下果然是個不錯男人。
太子殿下差點又被他太子妃甜笑晃花了眼,要不是習慣性地冷著臉,只怕此時形象不保。
進了馬車後,他靠著車壁,將長腿搭在矮几上,忍不住咧嘴笑起來。
耳尖紅通通,像是要燒起來。
回到皇宮,秦贄沒有回東宮,直奔勤政殿。
昭元帝還在看奏疏,龍案上堆積了一疊奏摺,李忠孝站在旁邊,悄無聲息地給皇帝添茶磨墨,將皇帝批完摺子放到一旁。
見太子進來,昭元帝終於放下硃筆,端起茶喝了一口。
秦贄先給他請安,“父皇。”
昭元帝臉上露出笑容,關切地問:“贄兒回來了,身體如何?”原本他是不想太子出宮,但架不住這兒子要去給太子妃撐面子,只能由著他。
“父皇放心,兒臣今日精神極好,想必晚上應該不會太快昏睡。”
昭元帝高興地道:“莫不是贄兒你身體已經完全好轉?李忠孝,你快去叫太醫令來……”
“父皇,不用。”秦贄打斷他,理直氣壯地說,“兒臣精神好,是因為剛才去見了太子妃。”
皇帝:“……”
李忠孝:“……”
昭元帝神色複雜地看著兒子,欲言又止,後委婉地道:“若是身體有感不適,還是要及時看太醫的。”
秦贄當沒聽懂,說道:“父皇,太子妃已及笄,是否可以讓欽天監測婚期?”
看他一副恨不得馬上就大婚模樣,昭元帝心裡暗嘆兒大不由爺,卻不忍心拂了他意,含笑:“是這個理,明日朕便宣欽天監監正過來,與他說這事。”
得到想要答案,太子殿下非常滿意,終於不打擾皇帝忙碌,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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