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獲救的特戰隊員心情複雜。
他們默默重啟了能源, 跟隨這臺無比猖狂的機甲離開塌陷區域。
覃飛沿用小組頻道告訴雲悠悠:“喏,左邊的那是你們第五軍團的人——估計你也不認識人家。右邊這,我們第軍團的, 家裡有礦。”
雲悠悠恍然點頭:“哦……”
十人分五組, 各軍區正好自成一組。雲悠悠應該和第五軍區的那名特戰隊員組隊, 結果林瑤橫插一手, 讓隸屬第軍團的覃飛沿“帶”(坑)她,於是第和第五軍團各自剩下了一名隊員, 也就是眼前這兩位。
在雲悠悠心目中, 覃飛沿他們第軍團就是“腐敗”的代名詞——她記得很清楚, 在她還沒有透過機甲考核的時候, 覃飛沿就說過可以幫她走後門, 直接免試進入第軍團做特戰隊副隊長——這樣的軍團能不菜嗎, 裡面都是些什麼歪瓜裂棗?
她不禁同情地看了看那位第五軍團的同僚。
不用說,他一定是被家裡有礦的菜連累了。
心裡正暗自嘀咕, 頻道3的標誌亮起, 隊內通訊傳出聲音。
“謝、謝謝……我以為也看不到家人了。謝謝您救了我們!”
“謝謝飛神, 謝謝飛神!”
畢竟剛在生死線上走過一圈, 即便是上過戰場的士兵,此時也有一點神不守舍。
覃飛沿聽得眼角亂抽,正要開口解釋出手的人不是自己, 忽然看見雲悠悠離開了小組頻道, 跳進頻道3。
雲悠悠還沒開口, 覃少爺替人尷尬的毛病就先犯了。
下一秒,通訊器中傳出雲悠悠嚴肅認真的聲音:“第軍團那一位,請先回去參加機甲考核,不要出連累別人, 好嗎?”
瞬間寂靜之後,被點名的隊員急眼了:“你什麼東!”
擊報復,這絕壁是擊報復!他不就是說她是拖油瓶說得特別大聲嗎?看看她這副小人得意落井下石的嘴臉!
早已看透一切的覃飛沿木著嗓子:“她是救你命的東。”
隊員驚呆:“啊?剛才救我們的人不是飛神你嗎?”
覃飛沿:“呵呵。重考駕照的時候順便看看眼科。”
全體隊員:“……”
雖然不明白4、5區域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感覺內情很複雜的樣子。
15:00。
隱形戰艦順利降落在實驗樓前的空地上。
十臺作戰機甲分列各位,替它守護好後背。
全頻道通訊中傳出艦長的聲音:“正在護送兩位專家進入實驗樓,各單位全神戒備!”
“收到!”
一聽到這訊息,雲悠悠的心臟立刻劇烈地跳動,手中的鐳射劍“嗡嗡”輕響。
她渾身的皮膚血肉都在衝動地叫囂,骨頭也癢得要命,渴望跳出機甲,跟著他們進入地下。
哥哥……如果哥哥還活著……如果他就在那幢樓下面……
念頭閃過,雲悠悠的心臟忽然猛地一墜,下一秒鐘,她的後背浸滿了寒意!
——林瑤會希望哥哥活著嗎?
今時不同往日,她已公然把哥哥的東據為己有,哥哥如果活著,將會對她構成巨大的威脅!
現在地下實驗室裡情況不明,林瑤會不會讓韓詹尼幫她下黑手?
他們已進去了!
雲悠悠憂心如焚,顧不上,立刻切換全頻道通訊:“地下實驗室中可能有一位傑出的生物科學專家!他的外貌特殊,如果看到了他,請千萬千萬不要誤傷!”
無論是“長相和太子殿下一模一樣”,還是“嚴重燒傷過的臉”,都可以稱為外貌特殊。
思忖半秒之後,雲悠悠果斷補充了一句,“希望有過‘蓄意密謀傷害他人’前科的某些人約束自己和同伴的行為!我已提醒過這一點,如果還發生什麼惡劣事件,那就不是意外,而是謀殺!”
這樣一,就斷掉了林瑤和韓詹尼‘失手誤傷’的念頭。
雲悠悠的胸口一陣陣抽搐,因為過度緊張,身體不自覺地微微發顫。
艦長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出:“收到……林博士,你怎麼了?”
兩秒之後,林瑤的聲音透過艦長的通訊裝置,不遠不近地飄出:“沒事,只是不小心絆了下……可能休眠艙設定有點問題,腿腳有些發軟。”
雲悠悠心中仍舊不安。
她切成小組內通訊:“我去前接應,有狀況叫我!”
覃飛沿一頭霧水:“喂,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不得的內幕啊,回頭千萬給小爺分享分享。”
雲悠悠沒理他,徑直掠向實驗樓。
她必須離開機甲,跟著他們進入地下!
她知道自己這具孱弱的身體也許什麼也做不了,但是她沒有選擇,在明知哥哥很可能面臨危險的前提下,讓她在一旁眼睜睜看著、著,她做不到。
她賭不起,也不敢賭。他如果倒在距離她最後一步的地……她不敢象自己會瘋成什麼樣。
她飛快地掠過兩片曾是綠草坪的地,越過停在實驗樓前的隱形戰艦,奔向大樓入口。
就在這時,通訊器中忽然傳出低低的驚呼:“蟲巢!這有蟲巢!它截斷了電梯向下的路!”
“有一隻級成蟲——它發現我們了!快撤!關閉電梯門!”這一嗓子帶上了破音,顯得異常淒厲。
接著,通訊器裡傳出拍電梯關門按鈕的聲音。
艦長鎮定下令:“全力掩護專家撤回戰艦,各單位回援,請注意,目標是級成蟲,重複一遍,目標是級成蟲!”
“叮!”電梯抵達地面。
旋即,恐怖刺耳的聲音傳,金屬像硬紙一樣被撕裂、扭曲,發出“嚓啦咔吱”的聲音。
“它追上了——啊!”幾秒鐘之後,一聲慘叫直直刺入眾人的腦海,久久迴旋。
雲悠悠消了離開機甲的念頭。
為了哥哥她可以徹底拋棄理智,但為了別人,不可能。
她抿住唇,移動機械巨足悄悄後退半步,側身貼在大門旁邊,緊了緊手中的鐳射劍劍柄。
“啊——”又一聲慘叫。
這聲音同時從通訊器和機甲提供的真實聽覺中傳出,相互交疊,顯得加駭人。
腳步聲也近了。
眾人身後顯然追著一大家夥,“轟隆隆”的聲音越越接近地面。萬幸的是它的體型太大,老舊的實驗樓雖然無阻止它的腳步,但對它的速度造成了一定影響,否則這一支步行小分隊早已全軍覆沒。
“快,快,掩護專家登艦!後衛隊分散射擊,儘量拖住成蟲,不要讓它接近戰艦!”艦長沉聲下令。
一隊艦兵護送著韓詹尼和林瑤,衝出了實驗樓大門。
雲悠悠居高臨下望去,只見林瑤臉色慘白,被韓詹尼鉗住胳膊半拖著奔逃。
這位韓姓斯文敗類看起仍是遊刃有餘的樣子,雖然行動非常迅捷,但是腳步完全不亂,甚至沒有大喘氣。
在他們撤離大樓、奔向戰艦之後,掩護他們的後衛才停止射擊,飛快地撤離實驗樓。
艦長留在最後。
聽著聲音,那只蟲已追到了大廳。
“咣鐺鐺鐺——”它撞碎了豎在大廳正中的屏風,在艦長剛剛踏出大門的那一瞬間,它“嗡”地振翅,一掠而至!
帶著複眼和鋸狀鋼牙的蟲頭“轟”一聲撞碎了大門上的玻璃壁,自上往下,張開血盆大口,罩向艦長。
艦長知道生還無望,回過身,舉起槍,微顫著手連續射擊,盡力為別人爭取最後的逃亡時間。
“啟動戰艦引擎!各單位請在20秒之內返回戰艦!”他下達了最後一道命令。
雲悠悠動了。
手起,劍落!
一孤零零嵌在牆壁裡的蟲頭,真是比卡了bug的虛擬蟲族還要好殺。
“咔——吱——”
拖著粘液的蟲頭緩緩墜到一邊。
“咚、咚、咚。”
順著臺階滾下去。
艦長愣了一下,重重吞下口水,向著戰艦向拔足狂奔!
只有十幾秒,戰艦就要升空了!
雲悠悠跟在一旁掩護艦長,她著急得要命,恨不得扇風吹他的屁-股,讓他跑快一點兒。
艙門緩緩閉合,引擎閃爍著幽藍微紫的動力光芒。
雲悠悠無比嫌棄艦長的奔跑速度,可惜她無代替他跑完這段路程,只能跟在他身邊乾著急。
幸運的是,這位中年長官全程沒有摔跤。
艙門閉合之前,一人一機恰好成功抵達、登機。
看著合金重門“咣”一下徹底緊閉,艦長終於松了氣,側過頭,誇獎雲悠悠:“能夠提前預判、落位,意識不錯!”
雲悠悠趕緊搖頭——這完全是意外。
艦長大喘了一口氣,話風一轉,垮著臉抱怨:“但是,下次遇到這種情況,請記得用你的機械手帶著別人一起跑!剛才老人家的腿差點兒跑斷了!”
雲悠悠:“……抱歉。”
龐大的合金巨人顯出幾分手足無措。
戰艦外,一陣陣令人牙酸的怪音連迭響起。
實驗樓地底湧上的蟲族。
倒在門口的無頭蟲軀阻攔了它們的腳步,蟲群開始亂衝,只見實驗樓四面玻璃牆被瘋狂撞擊,一團團白色的碎裂紋四面開花,牆壁中的合金纖維就像一道道被崩開的葉脈,撐住四壁,搖搖欲墜。
機甲已全部返回戰艦,引擎全功率執行,戰艦騰空而起。
幾乎同一時間,實驗樓轟然爆塌。
揚起的玻璃碎塵騰上半空,就像戰艦噴出的巨大尾氣。
在校區周圍的蟲群回湧之前,戰艦掠過灰暗的雲層,及時潛向近地軌道。
雲悠悠離開機甲,和其餘9名特戰隊員一道小跑著前往艦上環形議事廳,聽艦長報告這一起事故。
情況是這樣的——
實驗樓下,負二層和負層是防空設施,負四層是儲藏間,地下實驗室建在儲藏間下,位於地下五層。一條自地下的蟲巢甬道正好穿透了儲藏間和防空設施,把這片寬闊的地下空間做成了一部分巢室,阻斷了繼續向下的電梯道。
剛才電梯下行,正好把專家和艦隊成員送到了蟲巢內部。
這一趟,失去了六名戰士。
艦長也帶回了一好消息:生命狀態檢測波反饋的資訊顯示,地下五層,疑似生活著兩名倖存者!
雲悠悠的心臟一次被拋上了半空。
她手指發麻,後背一陣陣湧動著熱流。
倖存者!真的有倖存者!
戰艦艦長頓了頓,微笑著望向雲悠悠:“這位機甲機似乎瞭解地下實驗室中的人員情況?”
雲悠悠一怔,轉了轉眼珠,起自己情急之下吼的那幾嗓子。
為了防止林瑤和韓詹尼下黑手,她剛才說了什麼著?
她下意識地望向林瑤。
只見林瑤身上披著韓詹尼的外套,正縮在那男人懷裡瑟瑟發抖。
顯然,剛才的事情把她嚇得不輕,還沒徹底回過神。
“哦,”雲悠悠慢吞吞地說,“我在教學樓那邊看到了另一條求救留言,於是就照著念給大家聽。”
她和林瑤對上了視線。
從林瑤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根不信雲悠悠這句鬼話。
當然,雲悠悠對林瑤也絕不會有半絲信任。
艦長點點頭:“明白了。眼下情況就是這樣,地下蟲巢非常危險,我的建議是,待正規軍團抵達,進行營救……”
“不行!”
“不行!”
雲悠悠和林瑤異口同聲。
雲悠悠根不可能放任疑似哥哥的人繼續在地底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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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瑤是不願意林思明這人曝光在高層面前——萬一地下的人真是林思明呢?
艦長聳了聳肩:“這只是一艘執行隱秘任務的隱形偵查艦,沒有太強的作戰能力。地下蟲巢一般會連通母巢,剛才就已遇上了一隻級成蟲,底下說不定還會有四級,甚至恐怖的五級!”
韓詹尼點點頭,持保留意見:“24小時之內蟲群將免疫誘蟲劑效果,我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仔細商議。我與林博士先談一談,之後與你們溝通。”
“可以。”艦長頷首,“戰艦保持最高警戒,時刻監控地表蟲群變化!”
“收到!”
解散之後,雲悠悠轉了一圈沒找到覃飛沿,給他發消息也沒有回應。
她怎麼也不到,此刻覃小少爺竟然躲在林瑤的休眠艙。
覃飛沿意識到雲悠悠掌握了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問她也不說。
這讓覃小少爺非常生氣!
每次和雲悠悠交鋒,他都好像弱她一頭似的,非常非常令人不爽。
他才不求著她吐露什麼秘密!他要親身上陣,弄大的。
剛才韓詹尼不是說要和林瑤密談嗎?
覃小少爺算親自掌握一手訊息,到時候看那討嫌的雲悠悠要不要哭著喊著求他告訴她!
萬一被發現,覃飛沿連藉口都好了——林瑤不是說她的休眠艙設定有問題嗎?他是積極主動幫姐姐修理休眠艙的!
就這樣,小少爺提前藏在了林瑤的休眠艙裡,聽著韓詹尼送林瑤回,鎖好門。
“寶貝,事已至此,你得把我當作真正的自己人,讓我知道全部內情才行啊。”韓詹尼壓低了聲線,語氣誘哄,令人安心,“否則我也很難辦。,告訴我,進入電梯之前你請求我幫你‘誤殺’的那容貌可怖的人,究竟是誰?為什麼雲悠悠會知道你算做什麼?那人,真的是傑出的生物科學專家?他和你有什麼關係?”
林瑤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惶:“我……”
“相信我。”韓詹尼循循善誘,“只有我能幫你,或者你希望這人被太子殿下救走?那樣的後果,你可以承受麼?”
“不,不會的。地下的人不一定是他,不一定。”林瑤聲線顫抖,“地下實驗室裡沒有大型計算機,他把數據包發給我,必須使用量子級計算機。對,他不會在地下實驗室!底下的人不一定就是他!”
“嘖。寶貝,不要掩耳盜鈴。”韓詹尼語氣不滿,“萬一他設定定時傳送之後,就躲到地下了呢?”
林瑤不得不承認有這種可能性。
她支吾了一會兒,艱難地開口:“他叫林思明,是很有空的閒人,因為喜歡我,以幫我核算過很資料。他、他總是騷擾我,汙衊我和他有那種關係,我,我對他又厭惡又害怕。”
“不僅是核算資料這麼簡單吧?”韓詹尼笑,“如果我沒有猜錯,那些論文和成果,絕大部分源於他,就是我幫助你破解的那些,對吧?醜陋的天才,科學的怪人……噢,寶貝,別緊張別緊張,我沒有要嚇你的意思,不會因此看輕你,我只是告訴你,我是你的同謀,會幫助你解決這件事情。”
事已至此,林瑤只能承認:“是,是這樣,林思明確實是非常可怕的天才,只是他性子古怪,浪費了那樣出眾的天賦——你算怎樣幫我除掉他?對了,我知道那雲悠悠是誰了,她就是林思明以前的朋友!她是瘋子!難怪總是針對我!”
“哦——”韓詹尼的聲線拉得非常長,尾音挑起,頗有興致,“是嗎?這麼說,太子殿下撿了二手貨啊?有意思,有意思,也不知道殿下是被矇在鼓裡,還是雖然知情但甘之如飴?”
“殿下肯定不知道!”林瑤咬牙切齒,“若不是她剛才自己暴露的話,連我都不知道!先別說這了!快辦,如在正規軍趕之前解決掉這麻煩?”
韓詹尼低低地笑,成熟男人迷人的聲音迴盪在這間小艙室中。
“解決他,不過是舉手之勞,我可以幫你把林思明與雲悠悠一鍋端掉。不過在此之前……”韓詹尼一步一步邁向艙中。
他的聲音距離覃飛沿越越近,越越近……
“得先按下休眠鍵才行啊。”韓詹尼笑道。
覃飛沿雙眼陡然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