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先生雖然嘴上不與卡爾明說, 但是他也多少猜到了卡爾的目的是什麼，因此哪怕他本質上是歧視有色人種的, 他在外面也從不說這些東西。
孫子的教育問題已經足夠亨利先生頭疼了，誰見過四、五歲的時候辦一切事情的目的都是為了“錢”的孩子？
傑弗瑞就是這種奇葩。
這讓亨利先生一邊感慨後繼有人, 另一方面頭疼傑弗瑞的性格是不是因為缺少“母親”才有所偏差的。
卡爾卻絲毫不像亨利先生擔憂的這麼多，他覺得兒子死要錢的性格挺好的，從小學會關心物價，才能在長大之後為了維持自己的生活標準努力奮鬥。
時間慢慢流逝，終於在美國對德國宣戰之後，田納西州的有色人種爆發了追求平等的示威□□。
卡爾這一次並沒有在背後插手，因為這種事情一個弄不好就會把自己的牽扯進去。
田納西州的州長是個聰明人, 他敏銳的抓住了這個令他永載史冊的機會, 以令人震驚的速度接受了示威人群的要求，理由還非常的冠冕堂皇——在田納西州這片人間天堂，將不會有任何歧視的存在。
但是事情絕對不可能進行的這麼順利。
在州長公開發表了此番宣言之後，不光是州內的白人與有色人種爆發了大大小小數不清的衝突, 就連全美的新聞記者都激動的衝到了田納西州, 力圖在第一時間報道最真實的新聞。
轟轟烈烈的人種歧視指正，在持續了將近一年年終於以州內超過半數選民投票決議透過了，而這目前也是一個象徵。
事情並沒有直接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不少有著眼中人種歧視傾向的白種人搬出了田納西州，更有流血事件頻頻爆發。
時間總是能夠慢慢沖淡一切紛爭，立法半年之後，在各種原因的刺激之下, 透過的人種平等法案終於開始體現出它強大的生命力。
卡爾微笑每天都坐在餐桌前閱讀著報紙，伴隨著一戰的結束田納西州關於結束一切人種歧視徹底消融無蹤。
“傑克，正好滿五年了，從今天開始家中的一切費用支出都有你支付了。”傑克一面把黃油塗在麵包上，一面輕聲提醒到。
傑克愣了一下，然後臉上出現了燦爛的笑容，他馬上放下自己手中的刀叉抽出支票本遞給卡爾：“隨便寫，銀行的賬戶密碼你也知道，學要用錢直接拿，就不用告訴我了。”
“所以，你這是在暗示我，家屬可以隨便花你的全部財產？”卡爾看著嶄新的支票本笑得滿含深意。
傑克在自己口袋裡面準備支票本許久了，缺一次都沒有機會用，想必他已經忍耐的抓心撓肝了吧。
“我的錢都是你的，隨便花。五年之前，我說過自己遲早會成為養家的男人，現在，我終於有機會這麼做了。”傑克眼睛裡面閃爍著歡樂的笑容，坐在主位上的亨利先生揚了揚眉毛之後故意舉高報紙擋住了自己嘴角滿意的弧度。
卡爾的手掌在桌子底下握住傑克的手掌，他轉過頭看著傑克的眼睛說：“三年之前，我對你保證過，只要給我五年時間，我就會讓你和我以伴侶的名義站在一起。現在距離當初的約定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傑克，我一定會完成對你的承諾。”
傑克看著卡爾真誠的眼睛反而不在乎的笑了起來：“對我來說沒有差別，對你來說重要的人都已經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了，那麼無關緊要的人是不是清楚這個訊息於我根本毫無意義。我已經和你手牽手在陽光明媚的日子出去郊遊過了，所以，卡爾，我不奢求會讓你為難的事情。”
卡爾聽到傑克體諒的話反而沒有任何感激的表示，他臉上出現了含義深刻的笑容。
卡爾松開握著傑克的手掌，轉而用手指摩挲著傑克的臉頰，他貼近傑克在他的嘴唇上偷到一個輕吻，然後解釋了起來：“雖然我這麼說，你會重新審視我底線過低、為人不夠正派的問題，但是我還是會向你解釋我的用意。”
亨利先生藏在報紙後的臉輕輕搖晃了幾下，他覺得自己兒子今天晚上大概要睡客房了。
卡爾卻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將要面臨的悲慘境遇，他詳細的解釋著自己幾年前就開始實行的計劃：“記得你從德國回來的時候，我見到你衝出去拯救蘿絲小姐特別生氣的事情嗎？”
“是的，我當然很清楚，那是我們唯一一次爭吵。”傑克笑容中充滿了懷念，柔情蜜意的生活沒有什麼不好，可是回想起來確實不如轟轟烈烈的愛情那麼波瀾壯闊，因此僅有的一次爭吵反而顯得難能可貴了。
卡爾嘆了口氣繼續解釋到：“我最開始因為這件事情首先意識到的是，在法律上你永遠不會屬於我。我唯一對你具有管束能力的就是愛情，但是愛情這種東西非常不靠譜，我不能一輩子都指望它把你栓牢，我的名畫家。”
“……所以，你做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傑克試探的詢問，即使他再聰明，也不可能猜測到卡爾的用心。
“所以，我在回想這件事情的時候注意到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細節——蘿絲小姐是個女權主義者，並且她的口才很好，鼓動了紐約市內工作和薪水都非常不錯的女工們跟著她去為了權益鬥爭。”卡爾說著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我抓住這個機會立刻就藉著工廠的研發團隊缺少一名有才華的開發人員把急於躲避德維特夫人糾纏的蘿絲小姐夫婦邀請到了工廠裡面——我知道惡習難改的德維特夫人每天都會在揮霍著安德魯先生家族的祖產，而不論是蘿絲小姐還是安德魯先生對她的忍耐都已經到達極限了。”卡爾嘆了一口氣，攥緊傑克的手掌說，“抱歉，我利用了這件事情。”
傑克聳了聳肩膀，他仍舊沒有參透蘿絲小姐的事情和卡爾的計劃有什麼關係。
畢竟從長遠看起來，卡爾在田納西州男女權利平等的事件中做出了巨大的推動作用，而這對整個社會來說，是一種非常進步的思想。
“不明白沒有關係，我全部都說完了你就明白了。還有我從建立工廠就開始有意識的招收印第安人、黑人和華人工作也是為了打破田納西州內部被白種人佔絕對多數的平衡。當平衡被打破的時候，他們就必定會按照我的設想為了公平而反抗現有的法律條款。”
“抱歉，卡爾，女權運動和人種平等法案之間還有什麼聯絡嗎？我完全感受不到，這兩件事情中，雖然我一直猜測都有你的手筆在內，但是我並不能理解它們之間關鍵是什麼。”傑克困惑的看著卡爾，卡爾卻一下子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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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的脖頸揚的非常高，他顯然對自己的智商滿意極了。
迎著傑克的眼睛，卡爾輕輕親吻了一下傑克的眉心，之後繼續說：“親愛的，你覺得一個風氣開明的州裡推行同性婚姻合法話比較容易，還是保守的州更加容易？”
傑克至此恍然大悟，他瞪大了一雙璀璨的藍眸不敢置信的看著卡爾，臉上的申請忽明忽暗，就連聲音都發出了顫抖：“女權運動和人種平等法案只不過是你佈置下來的前招，完全是為了未來不知道哪一天要推行的同性婚姻做鋪墊的！上帝，你的工廠是我們剛剛到達紐約時候開始招募工人的，你竟然在五年之前就開始計劃這件事情了？”
卡爾重新握住刀叉開始進食，他現在的心情很好，好到甚至有心情調侃傑克：“本來我是非常懷疑你對我全無愛意的，不過在床上看到你的反應之後，我就下定了決定計劃這件事情。”
卡爾說完這句話，臉上的笑容從溫和轉向了狡詐：“如果你當初的決定是留在我身邊被我養著，那麼我也不會費這麼大力氣去推動這些事情的發展。打算依靠別的男人生存的男性不配得到我的婚姻。”
傑克向天翻了個白眼，然後非常感慨的說：“所以，我該感謝上帝讓我成為一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嗎？”
卡爾用自己眨著醬汁的嘴唇磨蹭著傑克，思索了一會之後坦然承認了他過於糾結的想法：“我也說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如果你只想依附我生活，我沒辦法尊敬你。但是在你徹底離開我的生活向著自己的夢想奔跑之後，我反而有些憎恨你的堅強和自尊——尤其是歐洲已經打成一團，你卻音訊全無的那段時間。你回來之後的一段時間內，我特別想要把你囚禁起來，讓你老老實實的呆在家中，不要打出亂跑。”
“咳咳……”亨利先生被自己剛剛送進口中的牛奶嗆到了，他兒子原來竟然是這麼肉麻的，太讓人無法理解了。
卡爾裝作絲毫沒有聽到自己父親的咳嗽聲，按照之前每一餐那樣把傑克面前的食物分隔成小塊，一派妻奴的架勢做的全無心理壓力。
亨利先生撇過頭不願意再看自己兒子窩囊的樣子，賴福傑已經面無表情的把同樣切割好的食物擺放在亨利先生面前了。
亨利先生看了看傑克，再低頭看看自己的盤子，突然舉得自己的老臉有些發燙。
卡爾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自己兩位父親的互動，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
桌面上的傑弗瑞已經對此淡定非常了，長大之後反而從活潑可愛變成面癱臉的傑弗瑞完全繼承了父親和祖父的一肚子壞水——當然，在面對可以坑錢的物件時，傑弗瑞總是笑得春風拂柳、一派靈秀可愛的。
事情果然沒有超出卡爾的預計，同性婚姻合法化在他與傑克約定日子到達的前一天被公佈出來。
這件事情之中其實傑克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他的第二次畫展就是在同性婚姻提案被公佈的當天舉辦了，幾年前那副被白布遮擋住的神秘畫像被傑克展示了出來。
如果忽略臉的問題，這不過是一幅宗教題材的油畫，沒有什麼特別的。
但是仔細看看這幅畫人物的臉，就會發現其中的內涵——或者稱之為□□更加貼切——那是卡爾的臉。
左右兩邊分成了天使和惡魔分割的畫作，雖然是同一張臉上的笑容，卻不論是遮擋住那一半都讓人覺得無比和諧，善與惡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紐約時報》的記者毫不客氣的讚美卡爾的那幅畫像為“不輸於《蒙娜麗莎的微笑》的當世名畫”。
傑克這一次的畫展還不光是這麼一副充滿了爭議的畫作，這幅畫甚至不是最惹眼球的。
最討人喜歡的是傑弗瑞和哈士奇小哈利在一起玩鬧的畫面，衝水管中飛濺出的水花打在小男孩純淨的笑臉上，身邊圍著似乎能夠聽到歡快叫聲的友善犬類，沒有比這個更能夠打動人心了。
但是令人惋惜的是，傑克這一次的作品除了風景畫全部都是非賣品。
有對此非常不甘心的收藏家在畫展結束後，等待著傑克就為了勸說他讓出這麼一兩幅畫充實自己的藏品，傑克卻一口回絕了他們的要求。
“抱歉，先生們，那是我的伴侶和我們的孩子，我不會出賣自己的家人。他們是我生活的重心和創作靈感的絕大部分來源，因為有他們的存在才讓我的生命變得完整。”
……伴侶？！！
為了這個單詞，記者們全部都沸騰了，這次畫展上沒有任何一名女性嘉賓的身影出現。
除了風景畫之外，只有一名成年男性和一個五歲上下的小男孩，而這名男性的照片還常常出現在報紙的商業版上，那是卡爾·霍利！
那可是卡爾·霍利！
懂得把握機會並且善於挖掘□□的記者們，馬上就在卡爾的故意透漏之下把當年泰坦尼克號上面的“英雄救美”故事挖掘出來了，經過他們的加工，整個故事呈現出了強大的閱讀性。
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注意到第一次在全美領導了女權運動的蘿絲·安德魯夫人竟然與一名商業大亨和一位名畫家曾經有過這樣的糾葛。
故事性瞬間再次上升了！
即使反對者眾多，當一件事情能夠打動絕大多數人的時候，事情絕對會出現轉機。
田納西州秉持著它一貫的“開放性”和“包容性”透過同性婚姻法案，卡爾和傑克成了第一對合法登記同性婚姻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