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澈驚覺背後殺機凜然，皺起眉頭，繼而釋然，然後便是瞬間爆發的昂然戰意。
區區涅元四重而已，也敢在他面前放肆？要知道古澈可是能在太上境大能面前都不怵的狠角色，涅元四重還真不夠他看。
古澈猛然後撤一步，肩膀向後一頂，左手朝腦後抓去。只見一隻短小的飛劍被他捏在手中震顫不停，同時一個矮小的身影被他高高頂飛。
古澈身上鴻蒙氣和玄黃氣同時纏繞，他的雙目中泛起光澤，好似一眼就能看透世間萬物。兩道青天至聖之氣加身，就憑偷襲者那三腳貓的功夫並不足以瞞過古澈，即便身在幻法中他依舊看穿了那人的深淺。
那是一個身著漆黑夜行衣的瘦小男子，原本蒙在臉上的面巾被古澈突如其來的變招給打落，露出一張貌不驚人的平凡臉龐。
“還給你！”古澈大喝一聲，左手捏著的短劍便被他用力丟擲，聲勢浩大，短劍筆直地飛向瘦小男子，短劍通靈想要自行改變軌跡，卻拗不過古澈蘊藏其中的磅礴巨力，只因古澈這看似普通的一擲中用上了雲涯十方寂的力量。
瘦小男子並沒有傻傻地接住短劍，而是彎身奔襲而來，手掌間不知何時又多出了幾枚毒針。
噌！短劍插入牆壁，只留下劍柄，男子手中毒針出手，快若閃電，絲毫不給古澈反應的機會。
“嘿。”古澈不退反進，周身元氣暴漲，六方洞天垂下六道粗壯清氣，那些毒針根本接近不了古澈，徑直被彈飛到一旁，而後近乎蠻橫地對撞而去。
瘦小男子似乎也清楚這些不痛不癢的攻勢根本對古澈造不成多大的影響，所以他索性也捨棄了偷襲的招數，一拳直直打去。
兩人的拳頭剛一接觸便產生了極強的波動，氣浪之猛烈直接撕裂了幻法的一角，顯露出外界的些許場景，只不過片刻後又扭曲了現實，幻法依舊堪堪維持著。
兩人各自後退一步，古澈挑了挑眉頭，他實在沒有料到一個刺客竟然肉身搏鬥能力如此之強，而那名刺客也臉色微沉，他同樣沒有料到對付一個比自己低上兩個小境界的修士會如此麻煩。
這一次瘦小男子主動出拳，他大步踏向前，重重踩地，雙膝微蹲，左手向前伸出，右手握拳向後拉伸，待到蓄勢到極致後，一拳悍然打出，腳下滿地青石板紛紛碎裂。
古澈張口一吸，青天六氣紛紛入腹，《涅槃古經》和《青冥蒼天六氣訣》同時運轉，使得古澈體內如同爐火般熾熱，澎湃的力量迫切地尋找宣洩口。他伸出一隻手掌擋在男子拳頭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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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間彷彿響起了一聲悶響，好似骨頭崩裂。瘦小男子倒滑出去數十丈，青石板地面被犁出一條觸目驚心的溝壑。
古澈輕輕揮了揮衣袖，一手負後，一手握住背後惡玄劍柄，笑眯眯道：“我也不白費力氣問你背後的人是誰了，我知道你們做殺手的都有職業操守，不會說出交易人的訊息，所以我打算直接殺了你，你有什麼意見嗎？”
瘦小男子先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右手無力地垂下，他幽幽然地說道：“我有意見你還會放過我不成？”
“自然不會。”
“那我就無話可說了。”瘦小男子拔出嵌在牆壁上的短劍，狠心地從右手手肘出劃下，鮮血四濺。瘦小男子臉色慘白，卻依舊正面古澈，他之所以壯士斷腕地砍掉自己的右手，就是不希望這條手臂影響到他的動作。
古澈臉上笑意斂去，他說道：“你的那條手臂並沒有完全被廢，稍微療養一下還是能夠治癒的。”
“我知道，但這已經沒有意義了。”瘦小男子搖了搖頭，語氣平靜，“殺了你就是我最後的任務。”
古澈面無表情，他已經知道了這個男人的身份，並不是普通的刺客殺手，而是一名死士。
不多時，幻法自動破去。古澈抬頭四望，天上清月灑下輝光，發現這裡是一處偏僻的街道，不見人煙，看來這名死士背後的主人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在鹿山學府的範圍內搞事情，無異於自掘墳墓。
他望著被一劍封喉的屍體，瘦小男子早已沒了生氣，只不過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不知是在嘲諷古澈的不自量力，亦或是在慶幸自己終於得到解脫。這一切古澈不得而知，他擦了擦手，殺人時也沒讓一滴血滴在身上，除去身上避不開地沾染了些許血腥味道外，跟之前別無二樣。
他漠然地輕聲道：“就此別過。”
任由男子的屍體躺在原地。
待到古澈真正走遠後，一道身影從牆角的陰影處緩緩浮現，祂瞧了一眼古澈造成的致命傷口，喃喃自語道：“能夠將其一劍封喉，說明他手上的劍並非凡品，而且以涅元二重對付涅元四重如此輕鬆，可見他的實力遠遠超過表現出來的修為，不可以常理度之。這可不好對付了呀。”
說罷祂用力踩了男子的屍體兩腳，氣憤地罵道：“再加上他身上還有能破除幻法的寶物，更加不是我能匹敵的。若非我竭力維持幻法，第一個照面就會被他破開，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祂低聲謾罵了幾句後，便再度消失在了陰影中，隨祂一起消失的還有瘦小男子的屍體。
古澈一襲白衣似雪，他慢步返回了竹屋。此時已至半夜，他依舊沒有絲毫睡意，只能無聊地坐在庭院中央的一個石墩子上，藉助月華打磨青天六氣，一呼一吸之間好似兩條清氣游龍出入體表和外界。
他緩緩睜開眼睛，腦海中瘦小男子臨死前嘴角那抹釋然的笑意怎麼也揮之不去。古澈煩躁地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能從深淵一路爬到如今的位置，古澈可謂從小便見慣了生死，生與死對他來說從來只有一線之隔，過去了便是生，沒過去便是死，簡單易懂。
然而他從來沒有搞懂過世上為何會有死士這類人的存在。在他看來，死和生都是自己選擇的結果，哪怕是凡夫俗子也有自己選擇死和生的權力，但那些死士又為何要將自己的性命託付給另一個人？瘦小男子為何會笑古澈大體猜的出來，只不過是因為自己的犧牲也許能獲得主子的憐憫，繼而賞賜給自己的後人一些福緣。
以自己的死亡來取悅另一個人，古澈莫名地有些動怒。
這股無名之火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古澈便已經平復了心境。這時他才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李煜芝咽了口口水，說道：“我忽然餓了，所以想找點吃的……”
可沒想到運氣那麼背，正好遇到了打坐修行的古澈。她現在對古澈那可是避如蛇蠍，誰讓古澈兩次都利用這個無辜的傻丫頭作為自己的擋箭牌，以至於她現在看到惡玄劍，後背就一陣刺痛。
古澈看了一眼李煜芝，只穿著薄薄一層衣物的她正瑟瑟發抖，某個分外成熟的部位同樣在抖動，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憐。他開口說道：“就當我不存在好了，你吃你的我練我的。而且……鹿山學府內雖然有陣法庇護，但晚上終究會有些寒冷，記得多穿點衣服。”
李煜芝愣了一下，而後點了點頭。古澈突如其來的關心實在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對了，如果讓你選擇，你會選擇為他人而死嗎？”古澈忽然問道。
李煜芝眨了眨眼睛，說道：“或許吧，如果那人是玉卿或者師傅，我覺得就無所謂了。”
“為什麼呢？命本來就應該是自己的啊，跟別人有什麼關係？你覺得為他人而死很高尚嗎？就跟死士一樣，以死取悅旁人？”古澈的聲音越來越低沉，最後話語也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到。
李煜芝沒聽清楚古澈後面在說什麼，只聽見了前一句，於是笑道：“不是有一句話叫‘士為知己者死’嘛，雖然不是很貼切，但我覺得意思差不多。”
士為知己者死。古澈不斷重複著這句話，李煜芝見古澈遲遲沒有回應便悄悄離開了庭院，直奔廚房。
“死士之死，是為了信奉的忠義，李煜芝之死，是為了知己者的大義。”
古澈雙目緊閉，喃喃低語，一瞬間彷彿雲破天開，一道虹光從古澈體內破碎的九重元天底部一躍而上，直達天靈，隨著古澈喃喃之聲越來越低沉，直至細不可聞，虹光越發熾烈，涅槃重生的元天嘎吱作響，古澈體表發出噼裡啪啦宛如爆豆一般的響聲，他的精氣神瞬間提升至頂點。
轟！無窮血氣淹沒了古澈的身影，青天六氣洞口大開，周圍的元氣彷彿傾瀉一般一股腦融入古澈體內，以至於周遭出現了短暫的真空。
當古澈睜開眼睛時，一簇火苗瞬間壯大了幾分，青天六氣也粗壯了不少，元氣修為也更上一層樓。
涅元三重，突破了。
“管他什麼忠義大義，我古澈這一生只為自己而活！”古澈攥緊了拳頭，好似有風雷之聲響徹。
鹿山學府最深處的一處湖泊上泛著一葉扁舟，小舟裡一個絕世美人悄然睜眸。沈晗秋掐指一算，皺眉道：“怪哉怪哉，這小子怎麼就臨門突破了呢？明明不久前剛剛突破涅元二重才對。”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沈晗秋放棄了思考，他已經懶的思考了：“無所謂啦，你小子是生是死可不是你自己說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