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滾滾翻湧著的熱度被驟然間壓下,換上一片舒爽的清涼。
空氣中似有點點雪花墜落。
顧嘯歌費力地睜開眼睛去看,便見自己眼前緩緩墜落的灰燼殘屑,外面包裹著一層晶瑩剔透的冰晶。
這種手段,她似乎在哪裡見過?
“這是怎麼回事?”
“見鬼了,一定是見鬼了!”
“天哪,你看那火!”
驚呼聲不絕於耳。
顧嘯歌費力地想要抬起脖子,好看看他們說的奇景,但眼前發花,什麼也看不清。
朦朧中,一雙黑色的靴子在視線中漸漸逼近。
顧嘯歌的臉頰還狼狽地貼在地面上,卻緩緩綻開一抹微笑。
一雙孔武有力的臂膀將她從地上抱起,一道低沉的聲音帶著淡淡的不悅,傳進顧嘯歌耳際,“如何?”
她回,“死不了。”
御堇年眸光微暗,“你本事不小。”
才不過從他身邊離開幾個時辰而已,便不見蹤影。
才兩日不見,她便入了這臥虎寨,還落了這一身傷。
御堇年的聲線夾著淡淡怒意,“做了滅雲谷主還不夠,現在還想做山寨的寨主?”
顧嘯歌笑著與御堇年打趣,“若我做了寨主,第一個便要搶了你來做我的壓寨相公。”
“……”
聞聽此言,御堇年那染上薄怒的臉,竟奇蹟般的柔和起來。
他沉沉嘆了口氣,似是滿心無奈,“跟我回去。”
“不行!”
顧嘯歌立馬換了一副語氣,“顧雲汐想將這寨子裡的人全都趕盡殺絕,我不能讓她得逞!”
她分明已經筋疲力竭,卻仍舊惦記著整個寨子裡的人的安危。
御堇年微怔,他抱著顧嘯歌,這才終於抬眼,望向站在不遠處的顧雲汐。
顧雲汐早已經被氣得渾身發顫,但見御堇年的視線望過來,便又立刻換上一張溫柔的臉。
御堇年邁開腳步,一步一步走向顧雲汐。
顧雲汐只覺他的步子全都踏在她的心上一般,讓她嘴角可以蓄起的溫柔,一寸一寸地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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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堇年走到顧雲汐面前,但在御堇年開口之前,顧雲汐搶先一步開口,“尊上,臥虎寨中爆發疫症已是不爭的事實,我是奉了南景皇上之命來處置此事。
“事關南景國運興衰,還望尊上體諒。”
顧雲汐一下子搬出南景國運來,這麼大的一頂帽子壓下來,御堇年身為雲都之主,自然不好插手。
不過,御堇年沒說話,倒是她懷中的顧嘯歌,似笑非笑地開口,“顧小姐真是棟梁之才啊,只是不知道,若顧家上下也感染了這種疫症,顧小姐是不是也能做到一視同仁呢?”
這話,讓顧雲汐一陣心驚。
她狠聲道,“顧嘯歌,你敢?”
顧嘯歌癱在御堇年懷中,慵懶得像是一隻曬太陽的貓,“我已是從地獄裡爬回來的孤魂野鬼,有什麼不敢的?”
“你……”
顧雲汐被氣得跳腳,正要咒罵顧嘯歌的狠毒,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眨眼間,顧雲汐便散去一臉怒容,“顧嘯歌,你少在這裡危言聳聽,我已經調查清楚,整個歸雀城中,爆發疫症的只有臥虎寨這一處,你若是想拖延時間,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
話畢,顧雲汐又看向御堇年,“尊上,如我方才所言,還請尊上不要插手此事。”
御堇年一臉淡漠,也不表態,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便抱著顧嘯歌轉身走開。
這倒是讓顧雲汐猜不透御堇年所想了。
只見御堇年抱著顧嘯歌走到一處空地,大手一揮,顧雲汐便清晰地感覺到一種周圍的空間都被切割開的感覺。
御堇年抱著顧嘯歌席地而坐,旁若無人地將魂力渡入顧嘯歌體內。
顧雲汐看得眼睛發紅,她上前一步,耐著性子開口,“尊上?”
“本尊不會干涉你,燒山也好,殺人也好,本尊只是想坐在這裡給她療傷。”
御堇年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顧雲汐一時語結。
這哪裡是不干涉?這分明就是為難她!
眼見御堇年一副此意已決的樣子,顧雲汐把心一橫,冷冷留下一句話,“既如此,還請尊上善自珍重,畢竟刀箭無眼。”
說完這句話,顧雲汐當即拂袖而去,躍上臥虎寨高聳的圍牆,厲聲喝令,“放箭!”
今日這臥虎寨,她非滅不可!
如落雨般的箭矢帶著燃燒著的箭尾落下,御堇年卻是連抬頭看一眼都不曾。
顧嘯歌仰躺在地上,瞪著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看著那些箭矢落在御堇年設下的禁制上,激起一圈圈湖水般的漣漪。
她連眼睛也不眨一下,盯著那些落下的箭矢,輕輕嘆了一聲,“真美啊。”
此刻華燈初上,夜色蒼茫,那一縷縷箭火像是劃過夜空的流星般,美得讓人心醉。
御堇年的手握在顧嘯歌的手臂上,隔著一點細微的距離,生怕弄疼她一般。
他的魂力精細地感知到顧嘯歌體內被震斷的骨骼,他皺眉,魂力愈發磅礴地湧進顧嘯歌的體內。
“呃!”
一陣劇痛襲來,顧嘯歌痛得身子從地面上弓起。
御堇年伸手壓住她的肩膀,“忍一忍。”
他不是專業的醫者,比不得顧嘯歌手法純熟,可顧嘯歌的傷勢若再不處理,只怕再難恢復。
“疼,御堇年,我好疼。”
顧嘯歌被壓制,動彈不得,雙腿不停地在地上亂蹬,已將堅硬的地面都蹬出兩道深坑。
她疼得渾身戰慄,雙眼充血。
御堇年此刻也極為辛苦,渾身上下都已被熱汗浸透。
可饒是如此,他仍舊不敢有片刻的停歇,“若此刻前功盡棄,日後若再想接骨,便要折斷再接!你給我忍著!”
顧嘯歌何嘗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她咬住下唇,屏住呼吸,艱難隱忍。
整整兩個時辰。
夜色漸濃,箭火停歇,御堇年才終於收回手,長長地吐出一口積鬱在胸口的濁氣。
塑筋接骨,是極耗損魂力的事情。
御堇年現在已是渾身癱軟,半點力氣都使不出。
饒是如此,他還是伸手去將顧嘯歌的唇瓣從她的牙齒下解放出來,那一道深深地印記,還殘留著未幹的血。
正當他要開口之時,突然,一隻箭火破空而來,在仰面躺著的顧嘯歌面前直直地落下。
更詭異的是,那箭竟然毫無阻礙地破開御堇年設下的禁制!
“小心!”
顧嘯歌從地上跳起,一把抱住御堇年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