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瞭解實情的巴西爾此刻看到的是一個土崩瓦解的西部軍區。
帖撒羅尼迦的大軍自廢武功；希臘軍區的烏拉諾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下面還有個招滿教會火力的異國靶子；伯羅奔尼撒軍區做生意可能更合適一點；尼科波利斯、凱法隆尼亞、伊庇魯斯仨軍區像鹹魚一樣，約等於無。默西亞（保加利亞東部國土）軍區的保加利亞人正不穩當。
都拉齊翁.......
都拉齊翁軍區已經沒了。
比起東部軍區三大總督區威懾亞美尼亞、高加索、黑海、敘利亞、庫爾德的赫赫威名，西部野戰軍這次簡直是被保加利亞人還帶著泥巴的靴子踩著臉羞辱！
但巴西爾可沒臉罵娘，這是他造的孽。是當年年少輕狂的他在986年怒送了一波，把大軍葬送在了馬其頓的群山中。如果那時候巴西爾沒有那麼魯莽，在約翰一世幫他控制了保加利亞東部的情況下，他完全可以耐心的料理躲在奧赫裡德湖畔的保加利亞王國。
然而巴西爾一波大送，為保加利亞王國續命了五十年。隱隱約約有些土木堡的感覺。
“把康斯坦丁·迪奧吉內斯叫來。”
“算了，召開御前會議！”
巴西爾在屋子裡面踱來踱去，終於決定不再躊躇。
在羅馬，除了御前會議，還有元老院會議、牧首會議等，但最有用的還是御前會議。
在威武雄壯的侍衛們的伴隨下，巴西爾臭著臉再次進入御前會議的宮殿。
首席大臣普羅布斯·維維爾的表情輕鬆。自他以下，總理大臣尼古拉面無表情，軍事大臣肚菲力·巴爾達斯洋洋得意，郵政大臣奧布洛烏斯·提里奧斯手裡面抓著一張羊皮卷，微妙的表情裡帶著逼人的火光。而另外一群文官如常務秘書、高階稽查官等早已瑟瑟發抖，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只有抱病在家的司法大臣，過得相當優容，還有閒心去國立君士坦丁堡大學裡講課。
“讚美您，我的陛下。”
普羅布斯走進巴西爾，但巴西爾卻只伸出了手，普羅布斯臉上一愣，但還是恭恭敬敬的親了一下戒指。
“咳咳，我敬愛的首相，我想現在不是您拍馬屁的時刻。我已經得到了確切的訊息，保加利亞人動員到了塞爾維亞王國的軍隊，混合他們剩餘的精兵，合計約有兩萬人正經卡斯託裡亞山道南下。一旦這兩萬人到達塞薩利，彼時希臘與馬其頓之地，可還歸我羅馬所有？”
郵政大臣奧布洛烏斯的質問讓普羅布斯很是不爽，但普羅布斯只得裝作友好的回頭安撫：“吾不相信，保加利亞人有能力供養三萬大軍。一定是虛張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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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保加利亞人確實不一定能供養得起三萬軍隊，但如果裡面還有我們羅馬人，從中運送糧食，輸送物資呢？”奧布洛烏斯迅速的擺出了證據：“這是從軍區裡面送上來的，關於沃洛斯城主保人、主教勾結保加利亞人，以及羅馬的公教會的內情。證據確鑿，無可辯駁！”
“什麼......”普羅布斯·維維爾的眼神簡直要把郵政大臣撕成碎片！奧布洛烏斯正是主管郵政與外交的，他提前拿到這些公文無可厚非，但藉此證據，打擊首相的威信，居心不軌！
“開玩笑吧？”軍事大臣肚菲力引頸側目，他看的卻不是普羅布斯，而是總理大臣尼古拉。尼古拉照樣如老僧入定，一語不發。
御前會議亂成了一鍋粥。
羅馬人整座城成建制的倒戈敵人不是沒有先例，西美昂大帝一直打到了君士坦丁堡的城牆下、西西里島被穆斯林輕鬆侵佔都是先例。
但保加利亞人還沒戰勝，就給敵人送給養、送物資，也太過分了吧？
甚至還有主教投敵？這.......
看到奧布洛烏斯臉上的自信表情，還有巴西爾不陰不晴的臉色，官吏們紛紛腹議，這恐怕是皇帝暗中授意，專門用來抹黑大牧首的。但下手敢這麼狠的人，是誰......
“賽理斯人！一定是那個信仰魔鬼的賽理斯人從中作梗，偉大羅馬難道連一個賽理斯人都壓制不住了嗎？”普羅布斯的聲音裡面不自覺的多了幾分怨毒。這份詭異的奏報，肯定有問題！
是那個賽理斯人啊！
也只有膽大包天的異教徒，有膽子對教會動手了。
至於主保人投敵的事情，官吏們表示習以為常。
巴西爾當然明白，這事情肯定有鬼！
現在還停留在雅典的宮廷大總管盤裡努斯上報的訊息最快，但他人不在沃洛斯，在信裡面著重提出的，是阿德琉斯與索菲在競爭糧食市場的矛盾；沃洛斯的比拉，這個已經被眾人遺忘的小宦官上交的訊息最豐富，他提到了逃跑的保加利亞間諜博帕波羅斯，阿德琉斯被捕前還自以為平安，另外還有保加利亞人火燒教堂的事情。
另外兩個當事人，烏拉諾斯一副把自己摘出事外的態度，寫的不鹹不淡，滿篇都是臣在雅典，剛下帆船之類的屁話；索菲的上書裡，詳細的將來龍去脈點了出來，關於漢特、路德維希神父、博帕波羅斯的前後恩怨都有，但在巴西爾看來，卻是混亂不堪。
博帕波羅斯如何從地牢裡鑽出去？路德維希怎麼可能保留那麼多的通訊檔案，他僱了一輛驢車行軍嗎？還有保加利亞人出現的時機是如此的準確，還精準放火，只點教堂，這是正常的野蠻軍隊能做到的？
綜合各方的檔案，巴西爾對沃洛斯的事件已經有了“清晰”的認識。
保加利亞人襲擊喬治亞是真，但火燒教堂是假；阿德琉斯與敵人不清不楚是真，但投靠敵人是假；賽理斯人與烏拉諾斯藉此機會清理對手是真，喊口號保衛羅馬是假。
但明白這些，又如何？
巴西爾早就對老不死的大牧首西吉尼亞斯二世不爽了，難道還讓這老不死的，繼續膈應他？
屠刀已經送到了手邊，巴西爾沒有不接的道理。
“不用多說！命令烏拉諾斯，馬上轉移......賜死犯人阿德琉斯，將路德維希轉交給宮廷大總管盤裡努斯，剩下那幾個間諜就地處死。沃洛斯教會......咳咳。”巴西爾嘴角止不住的上揚，“把這訊息轉給大牧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