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菜把他們的發現告訴陳教授，陳教授立刻讓人把那部叫做《我在大青山當道士那些年》的小說投到實驗室內的大屏幕上。
在緩慢且勻速的翻動下，實驗室內所有人看完前兩章，全都莫名安靜了一瞬。
他們在這裡研究夢魘這麼久，一直都認為夢魘編織的噩夢世界是根據昏睡病人潛意識中最恐懼的事物混合而成，第一次知道還可以依照恐怖小說來編織噩夢。
而且比起胡亂混合的噩夢，恐怖小說夢境更有邏輯和代入感，能夠帶來的恐懼也要比一般噩夢更強烈。
“查這個作者。”
陳教授一聲令下，實驗室負責資訊蒐集的十八歲小夥子程逸立刻噼裡啪啦的在電腦上一通操縱，不到五分鐘，這個作者的詳細信息和近照就出現在實驗室大屏幕上。
江遊，男，34歲，現居地：久安城建設小區2號樓202。
簽約作家，寫作5年，共計4部作品，總字數將近兩千萬字。
《我在大青山當道士那些年》是他目前正在連載的作品，字數47萬，剛剛上架收費，成績和閱讀量都不高。
然後下面是一張他上個月去銀行辦理業務時，人臉識別系統拍下的照片。
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元青舟一下子想起上周末送外賣時見到的那個肥胖又邋遢的男人，他那時候還問自己看不看小說。
“查他粉絲榜上的讀者真實資訊，跟最近的昏睡病人做交差比對，範圍縮小到久安城就好。”
程逸點點頭繼續操作電腦，大屏幕立刻被分成兩塊，一邊是昏睡病人的真實資訊，另一邊則是江遊那部小說粉絲榜上讀者的真實資訊。
“我去過他家。”元青舟輕聲道，只有安小菜聽到她說話。
“啥？你什麼時候去過的？”
“上周末，我去他家送過外賣。”
安小菜驚了，“那，那你上周末見到他時，他正常嗎？我是說有沒有畸變的現象？”
元青舟搖頭，“沒有，除了有點油膩有點髒，還總是自言自語，其他都正常。”
“他都自言自語些什麼啊？”安小菜問，畸變種都會聽到一些囈語，所以自言自語其實也是開始畸變的一種徵兆。
“奇怪，怎麼會一點都沒有交叉呢？”程逸疑惑的看著比對結果。
已經快速比對了五十多人，那些居住在久安城內的榜上粉絲都很正常，沒有一個昏睡症出現。
那這些出現在小說夢境的昏睡病人又是怎麼來的？
元青舟也看到了大屏幕上的比對結果，她緩緩說道：“江遊那個時候一直在呢喃，都是盜版的錯，該死的盜版。”
陳教授回頭看了元青舟一眼，又吩咐道：“查這批昏睡病人的上網記錄，以書名做關鍵詞。”
程逸點頭，不一會第一個名叫李慶的病人昏睡前一刻的瀏覽記錄出現在大屏幕上，上面正是那部小說的一個盜版網頁。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全部都看過那部小說的盜版網頁，或者下載過網盤裡的盜版資源。
終於找到關聯點的研究員們面露喜色，那邊陳教授已經拿了外套穿起來。
“程逸你繼續往下查，林婧你去通知異調局派兩個人來，杜磊你跟我一起，帶上這三個小朋友，咱們去江遊家。”
杜磊就是元青舟剛來實驗室時，正在睡眠艙裡的人。
他在實驗室內負責安保工作，是退役士兵，透過了異調局的稽核可以持有異調局配發的特殊槍械。
杜磊當即檢查好武器，帶著幾人出門開車。
杜磊開車快且穩，一行五人不到半小時就來到了老舊的建設小區。
這次異調局倒是沒有姍姍來遲，而是早已經到達，悄無聲息的封鎖了2號樓，將裡面僅有的幾戶居民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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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青舟三兩下爬上一顆法國梧桐，江遊住的那套房子窗戶和窗簾都關得緊緊的，窗臺上十分潮溼佈滿青苔，還有一隻死掉的壁虎在上面，已經生了蛆。
元青舟抽動鼻子，聞到一點點腐爛的味道。
這次異調局來的兩個人是一個符師和一個用劍的武者。
兩人帶頭走在前面，中間是杜磊持槍護著陳教授，元青舟他們三個斷後。
到了二樓，那個符師看了眾人一眼，然後取出一張黃紙符籙並指夾住唸唸有詞，待到完全催動之後，輕輕往那扇緊閉的鐵門上一拍。
符籙在接觸鐵門的瞬間就燃燒起來，並且在門上灼燒出一個冒著火星的大洞，快速向周圍擴散。
令人作嘔的腐臭味瞬間爆發出來，濃得連空氣都蒙上一層灰黑色。
呲——
尖銳刺耳的聲音好像加強版耳鳴，刺得眾人皺眉。
元青舟透過前面幾人，看到門邊有細小的黑色血管蠕動蜷縮，並未攻擊任何人，而是飛快的向屋內退去。
持劍的武者第一個衝進屋內，沒有預想的打鬥聲傳出，只過了半分鐘左右，他就從裡面走出來，神色古怪。
“進來吧，這個畸變種好像……沒有攻擊慾望。”
符師和杜磊一起護著陳教授進去，等元青舟他們三個來到門邊，那個持劍武者稍微擋了他們一下。
“裡面的畸變種樣子有點可怕，如果你們承受不了就趕緊退出來，可別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到時候不好收場。”
“切～”安小菜推開他的手臂，“我什麼噁心東西沒見過，能可怕到哪去。”
十年末日掙扎，比這可怕百倍的怪異安小菜都見過，藏在巨型怪異腐爛的屍體裡吃飯她都幹過不少次。
元青舟就更不用說了，她是個莫得感情莫得恐懼的大佬，如何能被這點毛毛雨嚇到。
元青舟和安小菜進去，賈步在外面猶豫了下，最後一揉光頭一咬牙，也跟了進去。
“嘔～”賈步進去才看一眼就跑到門口吐了。
安小菜見狀搖搖頭，決定下次夢境試驗的時候，給賈步扔到一堆比這更恐怖噁心的腐爛物中去，他什麼時候能淡定的在裡面涮羊肉，什麼時候給他放出來。
元青舟緩步靠近客廳正中央那個龐然大物，
整個屋內唯一的淨土，就是角落裡的貓窩，不過那只橘貓早已經死亡腐爛，
但是這些都比不上那個坐在電腦前的‘人‘，姑且，可以稱作是人吧。
而他的雙手還放在已經佈滿斑駁痕跡的鍵盤上，十分緩慢的敲擊著鍵盤。
面前那個碎裂的螢幕還亮著，隨著他的敲擊出現一個又一個文字。
［江遊摁滅手機的煙，對程深說：“今天的故事就先說到這裡吧……“］
即便成了這幅模樣，他依舊在堅持碼字，堅持連載。
但也只能到今天，到此刻了。
在鍵盤旁邊，元青舟看到了那份由她送來的鴨血粉絲湯，
江遊那張不成型的臉上，一高一低垂落下來的眼睛緩慢轉動
“盜版……該死……看盜版……都該懲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