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闆樂了。
雖然看似接了一個下馬威，不過他反而比之前更加有信心談成這筆買賣了。
這家店的監控系統這麼好，卻非要來找個做監控裝置生意的人來店裡，那說明根本就不是想更換一套新的系統，只不過是想藉著這個機會說點兒別的事情。在這個市場裡的商戶都不是什麼等閒之輩，生意人的敏感在這裡被放大得很徹底，如果誰弄到了好東西而沒有保密的話很快就會成為話題人物，這在這種半黑市的地方就顯得非常微妙。有時候想做一點兒獨家的買賣，就得這樣掩人耳目。
雖然論其財力基礎和人脈廣度來說，錢老闆在整個市場裡算不上是最頂尖的，不過他的客源卻是最靠譜的，因為他從來不和犯罪者做生意，至少不和那些有著明顯前科或者正在被通緝的犯罪者做生意，他更中意的是比較灰色的地帶。
之所以這麼做，並不是因為錢老闆有什麼正義感或者道德觀，只不過是因為他愛錢而已——誰都知道有時候那些超級罪犯的支票看起來很誘人，其實是會跳票的。錢老闆可不想在這方面有什麼風險。
在他看來，這家新開的店想搶TTI晶片的市場，必然會走和之前那個神秘賣家不同的道路。聽說那個神秘賣家的客源是比較固定的，而且大部分是超級罪犯，因此現在這家店不會在一開始染指這方面的市場，而是想要做更加正常的買賣。等到時機成熟之後再去做風險更大但收益更好的買賣，而到時候錢老闆也就該功成身退了。
現在擺在錢老闆面前的問題是，他要知道對方的可靠度有多高，會不會像之前傳聞中的那個神秘賣家一樣可靠。
雖然從來沒見過另外那個神秘的賣家，不過以錢老闆多年摸爬滾打的底子，他還是知道那個賣家的開價是多少的。
絕對不會少於八十萬標準元。
如今這種晶片的市場需求量很大，但可靠貨源卻少得可憐，聽說有一些人鋌而走險用了帶有追蹤系統的晶片，雖然說一票買賣幹成了，但後來還是被聯盟機關一鍋端了。除非某人想要自殺或者單純不計後果要搞破壞，否則沒人會用那種危險的晶片。
TTI晶片最可靠的來源，自然是來自壟斷了生產環節的聯盟機關直屬二級單位，只有在這類單位當中拿到最原始的、沒有被啟用追蹤系統的晶片才是最安全的。
換句話說，可靠的貨源需要聯盟機關的內鬼。
所以目前隱藏電子交易市場上一直有一種傳說，就是那個神秘的晶片賣家就是聯盟機關的內鬼。這個傳說一直沒有直接證據，但綜合來看可信度相當高。同樣道理，錢老闆認為現在試圖和他談生意的這家店，也應該是聯盟機關的內鬼。
或者，是想要揪出內鬼的人。
錢老闆不得不考慮這種可能性，他認為聯盟機關一定在透過一些手段找到之前那個神秘賣家的。那個賣家過於謹慎，不願意和不穩定的買家接觸，大大加強了保密性，所以如果聯盟機關想要揪出這個人來，比較合理的方法就是找人破壞那個賣家的壟斷地位，好逼迫其主動出現。
如此考慮的話，現在這個突然出現的新賣家，有可能就是聯盟機關的手段之一。錢老闆雖然想賺大錢，可他可不想因此捲進什麼麻煩當中。
“我是個老實人，也不喜歡兜圈子。”錢老闆在沉默一會兒之後換上了營業用的表情，“既然說今兒被各位請來了，也就是說咱們能合作幹一票。說白了，您瞅準了我的渠道，我看中了您的東西，這買賣就好談。不過我這人膽兒也不肥，咱這東西可靠不可靠，我還得弄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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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老闆說完，看著目光有些散亂的麥曉飛，可麥曉飛的眼睛似乎根本就沒看著錢老闆，只是有些茫然地轉來轉去，好像在等待他老闆的指示。只見他抬手在耳朵裡按了按，那裡面裝著一個微型耳機，他就是從耳機裡聽從指示的。
“不說大話，但絕對可靠。”半分鐘以後，麥曉飛終於說話了。
“那您得讓我開開眼。”錢老闆笑了，“哪怕咱這買賣做不成，我跟您交一朋友，算我漲回見識。”
“先說價。”麥曉飛說道。
“真痛快。”錢老闆讚歎一句，臉上的笑容卻沒有因此而變得更燦爛，“那我也說一痛快話。您要做這買賣，估計市面兒上什麼情況您也都清楚，現在做您這買賣的可不止您一家。您要說想趕緊藉著我的渠道開啟市場，我覺得我得從您這兒六十萬標準元收貨，七十萬標準元賣掉，您痛快，我也痛快。”
“我不痛快。”麥曉飛說道。顯然這不是他要說的，而是他接到的指示，“誰都知道有人手裡有貨，而且也在做這買賣，可這市場上誰見過貨了？別說見著貨了，咱們連個吆喝聲也沒聽見過吧？您賣多少錢我不管，我敢說您賣一百萬都有人上門兒。但從我這兒收，您不能低於八十萬。別拿他們的價擠兌我，他們的貨可沒在這市場上賣。”
錢老闆皺眉，這的確是這麼一回事。一般來說要從一個壟斷行業中搶生意，就得打價格戰，可現在是對方神龍見首不見尾，價格戰的意義也不是很大。
“您這是在考驗我的家底兒。”錢老闆搓了搓手，“不過您既然都怎麼說了，那我還能說什麼呢？您的貨您定價，我怎麼賣我說了算。”
“可以。”麥曉飛說道，“打今兒起您就是我們的代理商了。”
“那我是不是得知道您的底兒是什麼呢？您從哪兒提的貨？”
錢老闆本來以為對方會掂量掂量再回答這個問題，沒想到他馬上就得到了答案。
“我們不提貨，我們是造貨的。”麥曉飛說道。
“您逗我。”錢老闆雖然語氣平淡，但心跳劇烈。他意識到眼前這筆買賣要麼是一個驚天大雷，要麼就能讓他一輩子榮華富貴。
“帶上您的鑑定師，領您參觀一下我們的廠子。”麥曉飛一邊說著，一邊發出了一聲嗤笑，表情卻十分嚴肅。
錢老闆明白，這聲嗤笑絕不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本意。
他那一臉緊張的樣子，只不過是在幫一個詭詐的生意人傳達意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