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鼠的攤子後面的年輕人，都打了個十幾個哈欠，這才收羅了攤子上的零碎物品，準備收工。
“走起，跟上。”
不用喬景舟催促，大鼠分身已經在江軒的控制下，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
年輕人大概這輩子沒想過自己會被一隻老鼠跟蹤，會提防著人類，卻沒有留意腳下。
“你確定人家會再去找徐老鼠，而不是直接回去睡大頭覺？”江軒邊追邊問。
喬景舟失笑，“以物易物，硬通貨是食物。
換到手的食物，隔一夜出現腐敗，價值就會大大降低。
肯定還會接觸的，放心好了。”
江軒就不多嗶嗶了，對新城市的瞭解，她肯定趕不上喬景舟這個本地人，聽人家安排就是了。
事實上，喬景舟確實靠譜，在那個年輕人左繞右繞的晃盪了大半個城市，跑的江軒都快盯下新城市的街道了，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這位置讓喬景舟皺了眉頭。
江軒敏銳的察覺到了，“這裡怎麼了？”
“這裡是……比較亂的區域。”
喬景舟還在思考該怎麼解釋這地方的問題，大鼠分身倒是幫江軒領略了一下“風光”。
那一窩一窩在路邊就開工的人們，混亂到放進抹布文、本子裡，都算得上是獵奇向。
江軒，“……”
恨不得自插雙目。
喬景舟也尷尬的不得了，催促江軒，“跟上那個年輕人，他要進屋了。”
所謂的屋也沒有末世前的建築那麼整齊結實，看起來有點像上世紀末城鄉結合部的畫風，大都是一水兒的平方，少有兩層以上的建築物。
跟蹤的年輕人進去的也是個很簡陋的板房，從外面看就已經覺得很寒磣了，進去之後才知道有多混亂。
總面積估計都不超過一百平的房間，內部愣是又隔出了橫七豎八的隔間，每個隔間裡都堆滿了個人雜物，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超大的垃圾中轉站。
擠在裡面的人，就像是養雞場裡分籠飼養的肉雞。
也多虧了這樣的環境，在橫流的汙水與臭氣熏天中，時不時有大鼠的同類奔跑，讓江軒牌大鼠一點都不顯眼。
就是攢動的人影，複雜的環境，讓江軒剛進門，就丟失了她的目標人。
“在那裡。”喬景舟眼尖的指著剛消失在隔板後的人影。
江軒不敢再多亂看，小腿兒倒騰著連忙追了上去。
那個年輕人，艱難的擠進了一個被鐵板略微阻隔的小行道裡。
窄小的只能讓一個人站立的小行道，也是個獨立分割出來的小房間，在裡面江軒終於見到了喬景舟曾經的夥伴徐老鼠。
這時候的徐老鼠，比江軒透過記憶裡見到的那個人，蒼老了許多。
江軒要不是偷眼看了喬景舟，都不敢確認這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徐老鼠接過了年輕人遞來的黑乎乎的東西，“全賣掉了？”
“沒有，還有一大半沒出手。”
年輕人完成了任務，也沒有多話，掉頭就走。
雙方的交情像是純粹就是一場交易，別的什麼都沒有。
徐老鼠盯著眼前像石頭一樣的東西，放在了牙邊咬了一口，發出了令人尖酸的咯吱聲。
牙齒也只在那“石頭”上留下一層白印子。
“那是什麼？”江軒問。
“蟲餅。”喬景舟頓了下，改口道，“加了觀音土的蟲餅。”
植物也變異之後，植物性食物消失，造成的饑荒，對人類而言，是比喪屍更加嚴重的威脅。
透過章磊、羅麗他們這些棄民，其實也能看出來饑荒的影響。
但是章磊他們，也算是人類中比較敢搏，且很能爭取資源的一檔了。
徐老鼠這樣的人，其實才是大部分人類的真實處境。
昆蟲代替了傳統的食材，變成了新城市的營養攝入主要食物。
當然全蟲子的蟲餅，也非常昂貴，為了增加餅的重量，降低成本，都會往裡新增大量的觀音土。
觀音土沒有營養，吃的多了，凝結腸內排洩不出去，就會硬生生的撐死。
徐老鼠咬不動蟲餅，就只能用缺了角的陶碗加點水，泡開成一碗黑糊糊。
那玩意一看就是比暗黑藻更加難以下口的玩意，徐老鼠竟然也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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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氣息跟精神波動，亂的江軒都沒辦法再忽視了。
江軒扭頭看到臉色青黑的喬景舟，依稀記起來了，自己剛遇到喬景舟的時候，這貨簡直富的流油，至少是在食物方面是絕對不缺的。
“你……呃，你走之前他就這樣嗎？”
“當然不是。”喬景舟艱難的說，“我一直有給他們帶物資的，按理說不該……”
他說不下去了。
誰都知道半感染者不穩定，早晚要變成喪屍，喬景舟還是毅然的走上了這條路。
成為半感染者之後，加入了行動隊的喬景舟，能時常外出，任務之餘收點自己用的物資，可以大大改善自己跟小夥伴們的生活。
他就是衝著這點好處，才放棄了人類的身份，自願成為半感染者。
可是他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之後，用自己命換來的物資，卻沒有送達他希望救濟的夥伴手裡。
物資可能消失在送出去的任何一個關口。
反正半感染者被嚴格管控，正常情況下無法離開實驗室，自然無從確認物資的去向。
喬景舟只覺得心臟上，又被狠狠的扎了一刀，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江軒這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她想了下，“我如果對他發出邀請，他會願意成為我們的夥伴嗎？”
喪屍人能夠剋制變異植物的特性，就絕對不會缺少食物。
外面啥都少，可以啃的草還是很多的。
當初章磊就是被食物誘惑著，上了他們的船。
喬景舟默了默，輕聲說了句，“謝謝。”
瀕死的人，會抓緊任何一個可以活下去的機會。
相比較真的餓死，變成喪屍反而沒有什麼難以忍受的。
話雖如此，江軒還是要諮詢徐老鼠本人的意願。
她在地上黑灰滾了一圈，爬上了徐老鼠的桌子，在徐老鼠趕她走之前，小爪子在牆上寫了個“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