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雲霄其實挺累的。
從龍南山出發前往重山省後，一路打到鼓所在的塔樓，是件很費勁的事。
更不用說之後談判細節，雖然是亂世了，但這玩意兒和兩家大公司磨合同細節沒啥差別，主要負責做事的雖然是蘇合香，但邢雲霄自然也不可能當甩手長掌櫃，還是得操操心。
做完這些事後，他們馬不停蹄往安夏趕，那飛劍剛一停穩，便看到了空地上那突兀的一張大圓桌以及桌邊的人，也聽到了他們討論那日月奪蝕大陣的事。
邢雲霄深呼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跳下飛劍、大步上前：“不僅鼓不是問題，日月奪蝕大陣也不是問題！”
隨後便看見高宇辰興奮地揮起了手，而桌邊眾人紛紛看了起來，望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邢雲霄很難說那是種怎樣的眼神。
這時蘇合香也跟了上來，湊到他身邊，悄聲笑道：“你看他們看你那樣子，像不像集團裡的小員工見到了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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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呢？”邢雲霄哭笑不得。
但隨後他再仔細打量這些人的眼神、表情時，發現好像還真是那麼一回事。
好奇中帶有一絲敬畏、崇拜中帶有一絲疏遠，有種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想打招呼又害怕唐突了的忐忑。
這種感覺他還不太適應，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後，先走到高宇辰身邊，拍了拍他：“你們剛剛說的日月奪蝕大陣一事我都聽見了，不是問題。”
隨後，他轉向桌邊眾人，微微點頭致意：“來得突然，大家還請繼續坐吧。”
“好……好。”
眾人應著，卻沒有一個人坐下，就連慈量和尚都有些拘謹的樣子。
凡人畢竟還是凡人，再怎麼像下凡仙，但身在俗世，就不可能真正出塵。
楊清源見狀笑道：“雲霄兄，你不坐，他們怎麼坐？”
邢雲霄搖頭一笑，在高宇辰身邊坐了下來，蘇合香、白猿也緊隨入座，眾人一通自我介紹，算是認識了一遍。
就在準備繼續談正事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喊：“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快讓我過去！”
“這是？”高宇辰一怔：“關長生嗎？”
很快，一個人影便跌跌撞撞地從遠處衝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人緊追其後。
這人正是關長生，他身上還掛著剛剛與安夏戰鬥時留下的傷，瞪大著眼睛往邢雲霄方向跑來。
緊接著，他一下子衝到了邢雲霄面前站定，大口喘著氣，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邢雲霄：“？”
他能感覺到此人沒有惡意，自然也沒有作出什麼防禦動作，只能慢慢問道：“你是？”
“誒，你不能出來！”跟在關長生身後那幾人追了過來：“你傷還沒好呢！”
他們都是自救委員會裡擁有一定治療能力的下凡仙，也就是醫療組成員。
“我沒事！”關長生根本不理他們，而是盯著眼前的人：“你就是邢雲霄？”
邢雲霄皺了皺眉，站起身：“是我，你找我有事？”
關長生定定地看了他幾秒後，突然臉色一鬆，露出一個十分陽光開朗的笑容，伸出雙手一下子抓住邢雲霄雙手：“終於見到你了！是你的故事一直支撐著我啊！”
“呃啊？”邢雲霄大驚。
之前嚴肅到像塊石凋的關長生此時笑得極為開心，眼中甚至有那麼星許淚花：“我是寧水省的關長生，很早就覺醒成為關聖下凡身，但那裡有著太多危險，我一直力有不逮，只能勉強苟活。”
“但後來你在安夏市號召全市人對抗妖災的故事傳到了我耳中，我才意識到，我應該做些什麼事……於是，寧水省才有了今天！”
邢雲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隨後他忽然意識到什麼：“等等，你說你來自寧水省？”
“是。”
關長生用力點頭：“邢大哥，你是有什麼認識的人在那裡嗎？”
邢雲霄看了一眼蘇合香，蘇合香卻搖了搖頭。
“呵呵。”
邢雲霄苦澀一笑：“一個省裡有那麼多人，就算問你你應該也不會知道……沒什麼，只是我兄弟的父母在那裡，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
“這樣？”關長生一怔：“你們知道老人家的名字嗎？”
邢雲霄搖了搖頭：“我兄弟姓陳，這是僅有的資訊了。”
“那……要找人確實比較困難。”關長生面露難色：“陳是大姓，而且現在在我們保護下的中老年人也有不少，其中一些還是下凡仙，不知道名字的話就很難辦了。”
“沒事。”邢雲霄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之後你們把人都帶到青松省來，我親自問他們——誒對了，你怎麼在這裡還會受傷？是誰打的？”
關長生臉色一僵。
“是俺！”
安夏高興地舉起了手：“俺厲害吧！”
邢雲霄：“？”
一陣寒暄後，話題終於回到正事上，關長生也撐著傷體坐回到桌邊。
“邢施主。”慈量和尚問道：“剛剛您說鼓不是問題、日月奪蝕大陣也不是問題，這是何意？”
“日月奪蝕大陣的事……”
邢雲霄沉聲道：“鼓會去處理。”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年芒童顫著手：“您、您說什麼？”
“我說，日月奪蝕大陣的事，鼓會去處理——準確地說，鼓會派他的手下們去處理。”
邢雲霄說道：“我們就是從鼓那裡來的，他已經知道了日月奪蝕大陣的事，也告訴了我們，現在我們與他暫時結成了結盟。”
楊清源、高宇辰他們當然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沒有什麼反應，但其他勢力的人可不知道，全都瞪大了眼、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才剛剛聽說了“鼓”便是當初製造惡念的元兇，如今竟然結了盟？！
說這話要是別人，他們早就開噴了，這不是搞笑嗎？和敵人結盟？瘋了？
但是，說出這話的，是邢雲霄。
那個傳言中站在整個青松省背後的男人，即使是剛剛那位實力超絕的村姑，也自承不如他。
他保護了安夏無數市民、擊潰了邪惡的五顯教，甚至殺死了惡名遠播的張池，沒有人會懷疑他的立場。
“邢會長。”
年芒童小心翼翼地開了口：“我冒昧問一句，這是為什麼？”
邢雲霄看了一眼蘇合香。
這種場合，他不太會說漂亮話。
蘇合香會意，微微一笑、朱唇輕啟：“以我們的本事直面羅睺，不說是以卵擊石、也是難於登天了。”
“所以，咱們不得不與虎謀皮。”
“這是一場能看到結局的合作——若是打不過羅睺，我們一起完蛋；若是擊潰了羅睺的陰謀，那麼下一步我們必將直接與鼓開戰，因此這對我們來說，無非是打完一場仗、再打一場仗。”
她說完了話，邢雲霄以手握拳，用指節輕輕敲了敲桌子，接過話道：“先聯合鼓殺羅睺、殺完羅睺再殺鼓，這就是我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