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凋零為了下一個春季，如果[1/1頁]
三個月之後。
奉天火車站的月臺上，人流擁擠著奔向火車，踏上各自新的旅程。廣播中，一個女人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說著：開往烏蘭浩特的火車……還有五分鐘……
一個身穿紅衣的女人聽著廣播皺了皺眉，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錶。隨著廣播的播放，月臺上的人流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但奇怪的是，當人們跑到女人附近時，都會自覺的繞開，他們的目光或者一直死死盯在女人身上，或者自慚形穢的低下頭，又或者在跑過女人後不斷的回頭張望……所以月臺上產生了一副奇怪的景象。一個紅衣女人和他周圍的空地，還有擁擠奔跑卻在張望的人群……
女人很美，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散發著一股誘人的氣息，而這股氣息似乎超越了女人的美貌，彷彿只要聞過一次，這一輩子，你的眼便再也離不開女人。
女人翹起了腳，向人群中張望。隨著女人的這一舉動，人群不自覺的回頭，在自己身後的身影中不斷尋找。因為人們都想知道，這樣的女人等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男子。
男子一定很特別，一定像女人一樣與眾不同……
女人笑了，笑的很美。她摘下了自己的眼鏡，目光閃過一絲柔情。當看到這一神情時，人們知道，女人的男人來了。
人們不約而同的駐足向自己身後張望……良久，人群中沒有驚呼，反而多了一絲焦急的吵嚷，人們的目光一遍遍在自己身後、身旁不斷的搜尋著，但依舊不見那個特別的身影……
不。他們中，至少有一個男人是特別的。
一個瘸子。一個半邊臉被燒焦的瘸子。
他的走的很慢，但在一個彷彿靜止的世界中，他卻顯得異樣的特別。瘸子沒有理會靜止的人群，依舊緩慢的走著。
女人動了。飛快的向前跑了幾步，接著又忽然停了下來。她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的眼睛死死盯著瘸子，淚水一圈圈在她的眼中轉著，滑過她的眼眶，流過她的臉頰……
瘸子依舊低著頭，不緊不慢的走著。他沒有理會眾人的驚歎，也沒有看上女人一眼。
女人又向前跑了幾步，堪堪停在瘸子面前。瘸子抬起了頭，對女人微微一笑。他笑的很可怕，那半邊燒焦的臉一直在抽搐。
如果沒有親眼看到女人的眼，你一定不會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複雜的眼神。她的眼中有見到瘸子的驚喜，有對他傷情的擔憂，還有一絲想靠近但又怕對方拒絕的掙扎……
你是第一個見到我這幅摸樣，還能讓我在你眼中看到情的女人。一句似乎沒有任何感慨的話語背後，隱藏著一種看破塵世的憂傷。
女人輕嘆了一口氣，“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我答應過你，我就一定回來。
女人先是一愣，接著她的臉上閃過一絲愁苦：“你是第二個和我這麼說的男人。
第一個是蔡小魚？
女人沒有回答，但眼中滿是幸福的回憶。
有些問題本就不需要回答。瘸子顯然聽懂了女人的答案，他皺了皺眉“非走不可？
女人道：我還有什麼留下來的理由？
女人的這個問題顯然難倒了瘸子。因為他的確沒有留下女人的理由。
女人繼續說道：三個月的時間，讓我還完了周天的債。奉天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了。如果說還有什麼是我放不下的話，除了和蔡小魚的回憶外，就只有你……女人自嘲的笑了笑：但我實在找不到償還你的方式。我能給你的，除了身子外，似乎再也沒有什麼了……可是我的身子太髒……說到最後時女人的眼中已經有了淚水。
其實……這個……可以給……
女人再次破涕而笑，眼中已經再無那種自怨自艾的傷感。“經過這次大案，估計你又要高升了。雖然賣相差了點，但好歹掛著個神探的頭銜，到時候投懷送抱的女人一定不少，我就不湊熱鬧了……對了，那個叫汪清的女人對你真的不錯，別因為自己高升了就忘了人家。
瘸子先是一愣，接著慢慢點頭：經歷過這些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如果她不嫌棄我，我就娶她。
可惜。女人沒有理解瘸子這句話的含義。她一直以為，瘸子口中的嫌棄是他的樣貌……如果女人知道了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那麼也許她就不會離開奉天……如果這樣的話，也許世上又會少了兩個不幸的人……多個一對相依幸福的情侶……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更沒有那許多的也許……
女人飛快的跑向火車。“陳進，記得你欠我一頓喜酒。
火車緩緩開動，女人的頭努力伸出車窗……看著那個漸漸遠去的身影。當那個身影小到幾乎不見時，女人聲嘶力竭的喊道：陳進，我們還是朋友嗎？
在喊出這句話後，女人的雙拳緊握，指甲深深的陷進了肉裡。因為她害怕，害怕聽到那個答案……看著似乎已經消失了的身影，女人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是的，沒有錯。女人目光中的是黯然而不是絕望。因為她至少可以騙自己，離開的太遠了，男人沒有聽到她的呼喊……
女人苦笑。她一直以為，她最會的是騙別人，沒想到她更擅長騙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車窗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聲音不大，但卻異常的堅定。
是的。
女人的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嚎咷痛哭……
陳進的辦公桌前擺著一個紙箱，箱子裡擺滿了陳進的私人物品。此刻的他眼中滿是惆悵，也許還沒有擺脫剛剛的離別之愁，也許是在思索該如何跟汪清表達……
門被輕聲推開，一個男人慢慢走到陳進辦公桌前，看到依舊在發愣的陳進後，男人用指頭敲了敲陳進的辦公桌。
映入陳進眼簾的是一張即便是微笑都似乎帶著深深憂傷的臉。
看到了這幅面孔，陳進哂然一笑，全無局長風範：陸優你小子怎麼來了？
陸優指了指了紙箱：趁著你高升前看你一眼。順便提醒提醒你，別忘了老兄弟。不過看來，你似乎忘了，因為你已經準備走，但我卻不知道。
陳進目光中閃過一絲黯然，他的語氣中多了一絲無奈：什麼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問心無愧。
陳進的話被陸優理所當然的認為了一種高升前的謙虛，他笑道：你不用說這些來自省，無論你以後會在什麼崗位，我們人民都放心。
陳進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陸優的手中的行李道：你要走？
陸優點了點頭“我已經找到了我存在的意義，泰老要帶我去趟臺灣，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向他請教。我在奉天沒什麼朋友，所以臨走之前想看看你。
一陣電話的震動聲，打破這種寧靜。陸優急匆匆的掏出了手機，看了一眼來電後，他的笑容隨即變成了一種緊張，那偉大的挺的筆直的腰桿漸漸的像一隻蝦一樣彎曲，彎曲……他的聲音卑微中帶著一絲懦弱。
沒……沒……我當然想你了……是……我怎麼敢騙你那……真的沒有……
陸優一手捂著電話，慢慢轉身，掩耳盜鈴般用手捂著話筒：我…愛…你…聲音小？真的不小了，這邊訊號不好……愛誰？……當然是你……你是誰？好…好……陸優愛孟紫青……
看著眼前的陸優，陳進的眼角慢慢露出一絲笑意。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愛情，也許這種相愛的方式並不被多數人認可，但至少陸優是幸福的……
看著放下電話後，一頭大汗的陸優，陳進打趣道：看來似乎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生存的意義。
陸優沒有理會陳進，大大咧咧的在陳進的桌上拿起了面巾紙，一邊擦汗一邊訕訕道：等你小子有女人管了也這樣……
他叫孟紫青？
陸優笑道：怎麼樣？好聽吧？
很特別的名字。看著轉身離開的陸優，陳進道：你去哪？
老子去撒尿。
陳進無奈的搖了搖頭……敢和自己稱呼老子，全奉天僅陸優一人。望著陸優丟在自己桌子上的手機，陳進心中不禁湧起一絲趣味的好奇。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陸優如此那？在這種好奇心的驅使下，陳進拿起了陸優落在桌子上的手機。
手機的桌面沒有陳進想象的女人照片，看到這裡，陳進略微有些失望，就在他準備將手機放回原處時，他的手指無意間碰觸到了手機的頁面，接著，他的腦袋嗡的一聲，瞬間變為一片空白……
他那拿著手機的手突突的抖個不停……望著那手機通話記錄頁面，陳進的臉再也沒有一絲的血色。
沒有通話記錄……是誰打的電話？剛剛明明有手機震動的聲音……陳進瘋狂的翻著手機……
手機悄然從陳進手中滑落，摔在地上……頁面顯示鬧鐘時間恰恰是兩分鍾前……
陳進沒有等到答案，因為他等來的不是陸優，而是四名警察。
張春和站在辦公室的窗戶旁叼著一根雪茄一臉的笑意。
窗外四名警察押解著一個半邊臉燒焦的瘸子緩慢的走著。
張春和對著身旁的一個身影說道：今天是我最為快意的一天。
影子淡淡的說道：隱忍多時，一招斃命。你的確比他更適合這裡。
張春和感慨道：我真沒想到你會站到我這一邊。如果沒有你，我根本不可能將他擊敗的這麼徹底。調令不久就會下來，希望我們未來合作愉快汪副局長。
女人拿起了酒杯，沒有動作，臉上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甚至沒有一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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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瘸子忽然停住了自己的腳步……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拳腳打在瘸子身上，瘸子沒有動，槍托落在瘸子的身上，濺起了點點血花……就在這時，瘸子緩緩轉身……直到這一刻，人們才發現，這個瘸子是在身後的人群中找一個人……鮮血滑過瘸子的眼，遮住了他那滿是失落的眼神……瘸子緩緩轉過身去，吐了一口氣，接著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步履蹣跚而決絕。
女人用力的咬著自己的嘴唇，一抹鮮紅慢慢滑進女人的口中。她從沒有想過，這個男人的眼中竟然會有失落……
張春和的手不知道何時放在了女人的臀部上，滿臉譏諷的笑意：他竟然是在找你。
女人的身體不自覺的晃動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張春和的手還是因為一個瘸子失望的眼神……那玻璃杯由於用力過猛在女人手中碎裂，酒水夾雜著鮮血漸了張春和一臉。
在碰我就殺了你。就在門關上的剎那，女人那冷若冰霜的臉上流下一行淚……
一週後。陳進被正式起訴。其罪名涵蓋主要五點。
一在審問犯人期間猥褻女犯人。
二利用職權之便，私自將女犯人帶到白樺林放風。
三利用局長職務便利放走一名死刑犯。
四工作中存在冒進和指揮失當，導致多名優秀警員犧牲。
五工作中多次不服從上級領導指揮，並將主管領導打傷。｛後因為出庭作證的張春和再三懇求，法院取消了這一條的起訴。張春和在庭上老淚縱橫的說道：陳進打我，一定是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第二天張春和老淚縱橫的一幕被奉天晨報等多家主流媒體選為封面。標題為英雄淚。
一週後，因奉天特大殺人案的破獲，英雄局長張春和被授予人民英雄稱號。記一等功一次。並同時調任省公安廳任廳長一職。
同日。同樣在奉天特大兇殺案中表現突出的汪清被記一等功一次。並同時調任奉天市公安局任副局長。
陳進被剝奪了一切職務，開除黨籍，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