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演出的效果會如此。”
“因為前實在貧瘠。”
“貧瘠也不等於全盤接受。只是美和真實生來就有量。”
“後還會有這樣的活動嗎？”
“這是和勞動、教育、訓練體的,當然還會有。”
“多久會有明顯的效果？”
“隨時。”
“顯現到行為上呢？”
“那就要看客觀環境了。”
這場持續了整整天的新年演出，不出所料地取得了圓滿的成功。遠地的農民們心滿意足，帶著他們的“零花錢”——他們的勞動報酬已在交易會上用實物預支了,所他們得到的只是“零花錢”——和新年禮物，加上那些他們努積攢的東西,可謂滿載歸地走上了歸家路。車隊有傭兵護送，加上邦人的威威懾——白船普林霍爾遊後,大概已沒有人再認為邦人的量出不了門了，總言，他們就這樣開開心心、安安全全地回了家。
明明是還債的,卻如同衣錦還鄉，驕傲非常。
受僱來的傭兵頭目冷眼旁觀這些沉浸於幸福中的村民,對他們的愚蠢嗤鼻。
明明如此愚蠢,如此無能,卻又如此幸運……
憑什麼呢？
即使是拿錢幹事的活,傭兵們也不免為此緒難平。他們原本在這行也有些氣，卻接到密探的私信就偷偷出城,幹人馬趁夜登船,路驚險萬分地穿越峽谷激流,舟馬勞頓，終於趕上新瑪希城的招募,透過面試拿到印鑑，還未來得及多看這座城幾眼，又匆匆離開，從繁華地走進荒原，沿著遍佈車轍的道路路直行，來到滿目塵土的所謂建設點,直到此時才終於得休息。
平心論，他們路緊趕慢趕並非僱主為難——邦人出了的不會為難下等人，工地雖然不及城市繁華，對他們的招待也不差，不僅住處伙食都，來他們就趕上了劇團演出，不像那些勞工每日仍要勞作，他們除了同僱主開什麼商量會的時間全由自己支配，可從早到晚都守在舞臺便寸步不離。
想想這天真是過得如夢似幻！吃得飽，睡得暖和，還見到了慕已久的表演，發現它們比自己想象過的還要精彩，令人如痴如醉，雖然必須協助那些邦人維持舞臺下的秩序略為煩人，因為從各個建設點趕來的人實在太多了（這倒是再度證實了從城中傳出的訊息），不過當劇團結束天的表演，演員們拿著本子來找觀眾詢問觀感時，由於他們離得最近，看得最多，又有在別處的見識，因演員關切他們的意見——哪怕他們並不能說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不過天時間，傭兵們對邦人的看法已改變，當不得不離開那處開闊雜亂的建設點時，不少人都流露出了戀戀不捨。
護送村民的任務枯燥無比，因為自邦人建起這座新瑪希城，周邊匪患已為空，幾次武炫耀是令諸邪退避，領主哪怕窮得發瘋，也不敢再派人假扮剪徑強盜，大路安全得。他們這些傭兵所能接到這份錢多事少的工作，不過是由於邦人（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地）謹守界限，即使已數次向周邊的展示獠牙，也不輕易用自己的武侵犯其他領主的領地。
路途無聊，村民吵鬧——他們顯然已在短的時間裡被邦人寵壞了，竟然目中無人到在這些傭兵面前對他們的僱主品頭論足：說他們人有多少，看起來是年少還是年老，不久前還是奴隸，現在卻能夠管著這麼多人，副特別有本事的樣子，如果新瑪希城的城主自立為王了，也不知道他們中能有幾個貴族？或許個都沒有，畢竟貴族是不應該接觸泥土的……
不止次，其他傭兵偷偷問這位小隊長：“他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呵。”小隊長冷笑。
但他們有職業的操守，除了完成僱主的安排不會多幹別的事，車隊沿著越來越坎坷曲折的道路繼續向前，不到兩日就抵達了第個村莊。揹著大包小包的村民從馬車上跳下，興高采烈，是快步，然後變成了小跑奔向路口，傭兵團長從車隊的隊長那邊接到要求，要小隊長帶著幾個人不遠不近跟在背後，這是種保護，卻招來了對方警覺的目光。
傭兵素來的聲來說，他們的警惕也算理所當然，小隊長和他的夥伴們雙手攤，露出無害的模樣。
村民只能回過頭，繼續往前走。
村莊的輪廓已清晰可見，暗沉的冬日天空下，只有幾縷炊煙升起，他們走得越近，熟悉的景象看得越清晰，還未等他們呼朋喚友，路邊突然冒出群人來，他們嚇了跳，不由自主停下腳步，對方則徑直向他們走來。
“管、管事？”
“呀，你們可回來了！”領主管事雙眼圓瞪，怒氣衝衝，“瞧這身，不安分的傢伙！你們肯定都被邦人收買了！”
他將手揮，“讓我們瞧瞧你們帶回來了什麼瀆神的玩意！”
村役擁上，返鄉村民們發出慘叫和憤怒的大叫，本能讓他們抵抗，但另種長期受訓形成的本能又阻礙他們作出強的抵抗，束手束腳的拉拉扯扯中，半上的村民包裹都被強搶過，被搶走的包裹越多，剩下的人手腳越是軟弱，直到個結系得不太緊的包裹突然散開，裡面的東西紛紛落地，聲脆響響起，眾人朝地上看，個淺綠色的玻璃燈盞摔在衣服、手巾、梳子、碗勺、乾糧和糖塊等等零碎中間，連著燈座的長燈芯拖了出來，液體流淌到地上，火油的氣味開始瀰漫。
包裹的主人呆滯地看著地上，村役撲上搶衣服，不小心被碎玻璃扎到的人發出痛叫，返鄉村民些看著瘋狂的村役，些看著那失了最珍貴財富的同伴。
這盞燈……不是他們可透過工地勞作得到的東西。
“喂！”
直旁觀的小隊長大聲叫道。
人們像被驚醒樣，紛紛朝他看，目光觸及他的坐騎，領主管事臉上的兇狠開始強中幹，連語氣都變化了：“你們是什麼人？！”
“傭兵。”小隊長不遠不近地說，“他們欠邦人的債還沒還完呢！七日過，他們必須回！這些人的字，邦人可都記下來了！”
“邦人”這個詞出現，領主管事和村役就像遇見了猛獸，有人甚至後退了步，管事仇恨地看著傭兵們，又將仇恨的目光轉向返鄉村民，片刻沉默後，他轉身把將包裹從呆立的村役手中奪過來，開啟繩結，掏出半或者多的東西扔進布袋——但沒有拿走那身細織工衣，才將包裹重重砸向村民胸前。
“這是你們應交的勞務稅！”他大叫道，接著轉臉看向其他還拿著包裹的返鄉村民，惡狠狠地說：“交出來！”
傭兵不作聲地看著他們收稅交稅，領主管事帶著村役拿著布袋離開，村民們才慢慢走回村莊，那些虛掩的柴扉後也顯出了綽綽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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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兵們掉頭離開。
等候在大道上的車隊隱約聽到了些動靜，車隊的隊長——被邦人提攜起來的新瑪希人過來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傭兵同他說了，他回和車隊的車伕們商量過後，又將此事告知了其餘的返鄉者。
下個村莊並不意地也有領主的稅官，傭兵們依舊跟在返鄉村民的背後，看著他們從路邊山上折來粗木棍，緊緊握在手中，身體前傾，步步向村子的入口走。見這般陣仗，守在路口的領主稅官就不由自主地慌了，雖然村役們也有棍子，他還帶著鞭子，但返鄉者的反抗是完全不在設想中的，何況這些村民過兩個多月邦人式的伙食滋養，身體已比他們離開時強健了許多——至少比稅官要強壯。
“你，你們要幹什麼？”他虛弱地叫道。
接近到只差十幾步的時候，返鄉者們才停下來，走在最前列的村民像狼樣盯著他，“你們又在這裡幹什麼？”
“我，我——”稅官想起領主，心中產生勇氣，但看到那些手臂粗的棍子，想起他們是從無法無天的邦人那回來的，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我領主的義——”
“你要是來收稅的，”那年輕的村民惡狠狠地打斷了他，“拿著這個，滾吧！”
他把個大家湊成的包裹扔過，稅官慌忙躲開，他背後的村役有點不知所措地接住了它，“稅我們交了！七日過，我們還要回！別攔著我們，你們想得罪邦人嗎？”
最後句話起了大的作用，稅官慌忙離，畢竟他也不是全無收穫。
傭兵回後再度向車隊隊長講述了他們見到的狀況。
將返鄉村民全數送到用了天時間，車隊最後在領主的領地留下暫時休憩，並對這路的狀況進行了統計。
統計的結果是，被攔截強行“收稅”的村莊佔了總數的分，數量似乎不多，因為有個領地不向他們的領民要求任何東西，他們的領主早已向邦人投誠，前段時間還遣人帶著物資回到城堡，方面安撫家人，方面是告誡他們務必配合邦人，不要冒犯他們和任何受過他們庇護的人，車隊就是留在個這樣的領地上。
包括第個遭遇此事的村莊在內，沒有個被“收稅”返鄉者是不反抗的，這同他們上次從交易會歸來的狀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領主們固然不敢輕易得罪邦人，害怕給他們討伐自己的藉口，但又難控制自己的嫉妒和貪婪，交易會那次他們猶猶豫豫地出手了，不敢搶得太多，只拿走半，得到了大大的甜頭，即使知道這次村民是還賬的，估計是光著手，光著手回來的，他們依舊產生了“無論如何都能榨出點啥”的念頭。
他們像沒想過村民會反抗，並且像失心瘋樣，次比次反抗得堅決，次比次反抗得強硬，雖然他們最終拿到了比預想中還要多點的東西，但那是因為邦人對這些村民得毫無道理，讓他們平白得了不該有的處，即使大部分留在自己手裡，上供給領主們的還有那麼多。
可是想想普林霍爾城的遭遇，無論那支油水豐厚的車隊過領地時是如何地得意洋洋，那些已被邦人侵蝕了靈魂的村民又是多麼可恨，他們還是什麼都不能做。
哪怕不想那神乎其技的天降雷霆，邦人還有門同歸於盡的詛咒，可用這門邪術將成百上千人同拉進地獄——可是在奧森郡發生過，還被他們編進了戲劇，將幹觀眾嚇得魂不附體過的！
“他們可能為那出戲劇是我們在為自己辯解，向人表示威脅。”車隊的隊長，那新瑪希人說，“但對我們來說，這是在展示失親友的傷痛。”
“我們？”小隊長若有所，“你和那特許商人是朋友嗎？”
“我聽說過他的字，沒有和他說過話。”隊長說，“如果他還活著，我們可能會成為比較熟悉的人。”
“你們有相似的歷嗎？”
“我們來自同個地區。”隊長說，“我前聽過他母親的故事。”
那出戲劇登上舞臺前，劇本的創作者，精靈來同他交流過。小隊長對他竟然能與精靈面對面同處室感到非常吃驚，“天哪，你可真是個幸運小子！”
“他們來了幾個呢，在城市裡見到他們容易，因為他們常換崗位‘體驗生活’。”隊長笑著說，“工地上也有呢。”
“我怎麼沒見過！”小隊長叫道。
“人家視，在遠的地方就能把演出看清楚，不和大家擠來擠的。”
小隊長在感嘆，隊長邊笑著點頭邊出神，突然他說：“我們會報復回的。”
小隊長過了會才明白他在說什麼，“你——你們？你們竟然、你們真的……？”
車隊隊長坦率地看著這來和自己拉關系的傭兵。
“那難道不算報復嗎？”小隊長低聲問，“死了幾十個貴族！還有當時刑場上所有的人！這可是場屠殺，這竟然還不夠嗎？”
“條性命換了那麼多人命，這確實是足夠了。”車隊隊長輕聲說，“那麼多人都為此死，其實多人都罪不至死，這是出慘劇。只是伊爾他只有個人，他完全絕望，沒有任何別的辦法，那些人又做了那種會讓詛咒變得最深的事……但我們要報復的並不是人。”
“我們要追根溯源，問這切為什麼會發生。然後，我們消滅那個源頭。”
小隊長回的時候，相熟的同伴過來告訴他，團長要見他。
他作足了準備，然後聽到團長對他說：“你幹得不錯。”
“竟然這麼快就能讓邦人的附屬同你交，你確實幹得不錯。”團長盯著他說，“告訴我，你只是直都愛到處勾搭，所才同那些新瑪希人相處不錯，還是因為你別有所圖，才他們那找新的出路？”
“我深愛著個物件，為她神魂顛倒，永遠不會背叛她。”他誠懇地說，“那就是金錢，團長。我難道不是直這樣嗎？”
團長鷹隼般的目光依舊死死盯著他，像要從他的麵皮看進他的骨頭，小隊長任由他打量，肢體語言顯示出他有些緊張，但總體上是坦然的。終於團長笑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你直是個小夥，從來沒有辜負過我的期待。”他說，他掏出個錢袋，立即將小隊長的目光吸引了過，團長拋了拋這個袋子，讓錢幣碰撞出悅耳的聲響，同時錯不錯地看著小隊長，“現在，我有個差事要交給你。”
“我的團長，那你就趕快把它交給我，無論上天堂還是下地獄，我都會。”
團長向他走近兩步。
“加入新瑪希城。”他悄聲說。
小隊長怔，“就這樣？”他狐疑地看著團長，“誰都可加入那座城，它簡直來者不拒。”
“我們當然不要你那樣進入。”團長說，讓他把耳朵伸過來，“我們要給你個機會……”
小隊長側耳傾聽，個計謀流進他的耳朵，他卻想起了交談結束時車隊隊長同他說的話。他說“你們的團長是伯爵的次子，他和他的兄長直有密切的聯絡”，小隊長做出不在乎的樣子，說“所我們向頗有門路”，隊長看著他，問：“如果這些門路無不通向絞架呢？”
傢伙，你們真是群傢伙。叫羅薩爾·揚的小隊長心裡想。
真可怕。我喜歡。
聯盟於絕大多數人無知無覺時從大陸的最西端崛起，新瑪希城作為它向界試探出的第步，落地後就在相當範圍內引起了劇烈震盪。無論他人對開拓者及其建立的這座城市何，人們都牢牢地被它及它所推動的變化所吸引，像平靜的河面上出現了個強有的旋渦，將周邊的切都捲入。
追溯開拓者在此地發展的足跡，可看見各種偶然和必然的交織，但從某個時期起，偶然的因素越來越少，種意志越來越清晰地顯現於開拓者及其追隨者的作為中，即使謠言、偏見、自為是的解讀直如迷霧模糊他們的形象，扭曲他們的作為，在種不可阻擋的量的作用下，這座城市發展的脈絡依舊在現實和精神的兩個層面迅速延伸。
嚴冬將盡，春日將臨，埋下的種子終要發芽。
但在那能夠摧毀切穩若磐石物的種子萌發前，作為播種者，範天瀾又要回工業城了。
新年將至，他要回述職。
旅途帆風順，聯盟內也萬事皆，切都在穩步推進。由於新瑪希城的況越來越穩定，再加上精靈在醫療方面作出的些貢獻，範天瀾回來就能夠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上次相聚距今並不遙遠，但再次見到對方時，他還是要說：“我直在想著你。”
雲深笑了。
“我也想你。”他柔聲說。
雲深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用了點氣，把他拉過，抵著他的額頭，輕聲問：“要吃糖嗎？”
範天瀾：“？”
他不是小孩子，他點也不……但種直覺告訴他說“要”。
然後這個認為自己已強大，成熟，即使撒嬌也絕對不承認的小龍人吃到了自己甜甜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