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看著梁父慢慢走回小區的背影，眼眶一緊，嘴唇蠕動了下，終歸什麼也沒說。
有些東西，丟了就丟了，怎麼也撿不回來了。
有些東西也不是說補償就能補償的。
他做錯的事情太多了，和梁錦橙之間的誤會也太深了。
“對不起，是我的錯。”
男人凹陷的眼眶裡閃著盈盈的淚光。
他深吸一口氣，想將那淚忍回去，卻是情不自禁的讓淚匯聚一處，直接掉落了下來。
雙手蒙著臉，竟是在啜泣，寒風冬日下，那雙眼睛紅腫得像兩顆核桃……
嘴上還不斷的喃呢著：“對不起。”
……
一天前。
柳素素來醫院接沈沉回去。
同行的還有嚴清秋。
沈蕭婭因為腦子太笨、脾氣太沖，柳素素就沒帶上她。
嚴清秋知道柳素素還心心掛念著沈沉，不然也不會養著她們。
嚴清秋的心裡何嘗沒有惦記著沈沉，想要脫離柳素素，嚴清秋不能沒有沈沉的幫忙。
進病房之前，柳素素挑著眉睨著眸看了嚴清秋一眼，面目之下多是嫌惡，“等會兒見到阿沉了，注意你說話的語氣，阿沉現在身體不好，經不得你搞。”
嚴清秋心頭忍著氣兒，但面對柳素素的時候還是低聲下氣的，“好，我知道了。”
柳素素知道嚴清秋是個死性不改的，也不怕告訴她事實，“算了，有些事情跟你說了也沒有關係，免得你等會兒進去了之後找對著阿沉又是哭又是鬧得，我看不得你這樣，阿沉更看不得你這樣。”
嚴清秋愣了愣，不知道柳素素口中說的事情是什麼。
柳素素輕佻的笑道：“你來找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和阿沉打過電話了，你也知道的，我喜歡阿沉，不管阿沉變成什麼樣我也喜歡他，所以你來這裡了，我就有了理由跟阿沉聯絡，我聯絡阿沉之後，我就聽了阿沉的話，他讓我怎麼對你們我就怎麼對你們了。”
沈沉讓柳素素不需要對嚴清秋和沈蕭婭太好。
嚴清秋臉色一白，“怎麼會，阿沉可是我兒子。”
柳素素冷笑，“我還是你的親生女兒呢，至於那麼驚訝嗎？”
嚴清秋還是不信：“不會的。”
柳素素乾脆將話都說白了，讓嚴清秋清楚的認識自己的處境，“阿沉特意交代了，讓我不要收留你們，如果你們偏偏賴著不走，就讓你們等價交換，吃吃喝喝的東西都要用你們的勞動力交換。”
沈沉確實是這麼跟柳素素交代的，只是柳素素因為吃過嚴清秋和沈蕭婭的苦，故意有剋扣罷了。
這段時間嚴清秋和沈蕭婭在柳素素身邊當傭人，沒少受罪。
柳素素繼續道：“你別不相信，你兒子要是心不夠狠也沒辦法做到現在這個位置，我警告你，等會兒在阿沉面前不準說抱怨的話，更加不能煩他鬧他，你只管往好的話說，他身體不好，如果因此病情加重了，我就把你和沈蕭婭丟到地下酒吧去賣。”
嚴清秋只覺得背脊處竄過了一抹冷意，對柳素素的話還是怕的，捏緊了手心，狠狠點了頭，“我知道了。”
柳素素看嚴清秋這個樣子也可憐，輕笑道：“你別怪我心狠，當初心狠的也是你，將我丟了，這是報應。”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做了壞事的人，遲早會下地獄的。
但柳素素不怕下地獄，因為她本身就活在地獄裡，難道還能更慘？
柳素素整理下衣領，緊接著開啟了房門，面對沈沉，一張清冷的臉重新變得笑顏如花，“阿沉，我和媽來看你了。”
沈沉靠在床榻後背上，眼皮輕動，撇了一眼門口來的兩個人，面無表情，然後重新將視線放回了天花板上。
嚴清秋看著床榻上的沈沉，又消瘦了許多，不禁有點心疼。
這個兒子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但也是自己花費了太多心血、寄託了太多希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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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沉，媽來看你了，現在感覺怎麼樣呀？”
嚴清秋咬著牙，將那些要抱怨的話都藏在肚子裡。
當然，有些話還是要說的，但不是在柳素素面前，她要找機會。
二人又撿了好聽的話說。
因為年關將至，柳素素和嚴清秋均覺得大過年的不能讓沈沉一個人在醫院過，就想著給人接回去。
提了這個話，柳素素就去辦了手續。
嚴清秋推了輪椅，在醫生和護士的攙扶下，扶著沈沉上了輪椅。
再醫生的幫忙下再抬上了車。
沈沉的狀態，則是一直面無表情……看得柳素素心情很不好。
自從梁錦橙的那份煲湯之後，沈沉就沒有再吃下任何食物。
護士有強行灌注流食，最後也都被沈沉全部吐了出來，只得靠營養針來維持生命體徵。
和植物人沒有區別。
沈沉總是這樣……不吃不喝，一雙眼窩深陷，絲毫沒了當初的英勇帥氣。
“你不吃不喝的時候，除了樣貌沒有之前那麼帥氣，但好歹你是在我身邊的。”
柳素素接沈沉回家之後，就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沒辦法，她愛這個男人愛到痴迷的地步了。
“阿沉，就算你一輩子都這樣，我也愛你，……”
當著沈沉的面兒，柳素素脫掉了自己的衣服，靠在男人瘦削的軀幹上，感受著男人的體溫。
沈沉瞥向柳素素，空空如也的胃裡也泛起了一陣噁心，發出的聲音好似飄在空中，很艱難：“多少男人都願意為你服務，何必倒貼我。”
沈沉難得搭理她，柳素素眉腳輕輕一揚後，一臉媚笑著：“因為我愛你呀。”
“可是你讓我很噁心。”
柳素素無所謂沈沉的嘲諷：“噁心又如何，你現在的狀態，有力氣推開我嗎？”
現在的沈沉很虛弱，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將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自從和梁錦橙離婚之後，他的身體狀態就一直很差，主要表現在不吃不喝、身體營養跟不上。
才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被診斷出了營養不良。
“你喜歡的女人正和宋軼賢這樣赤果相對著，你如果不和我這樣，難道不覺得很虧嗎？那個女人不把你放在心上，你又何必折磨自己，享受自己該享受的不好嗎？”
享受自己該享受的？和柳素素？
沈沉看到柳素素都覺得是折磨，何談享受？
沈沉還是推開了柳素素，不管柳素素怎麼糾纏。
男人虛弱的時候，力氣還是大過了柳素素。
柳素素冷笑，“呵呵，你現在還能推開我，到明天呢，或者後天，你繼續這樣下去，根本不會是我的對手。”
柳素素穿好衣服離開了房間。
門外站著嚴清秋，嚴清秋低著頭，那眼裡多多少少存著輕蔑，柳素素注意到了。
柳素素咧開性感的紅唇，輕輕一挑眉，道：“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不這樣，你兒子說不定就真的這樣死了，到時候有你哭的。”
嚴清秋怔了怔，沒說話。
嚴清秋還是害怕柳素素的。
在柳素素轉身要走的時候，嚴清秋卻叫住了她，“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著合作一下。”
柳素素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嗯？”
“我有辦法讓沈沉吃東西，但是你必須承認我是你媽媽，在這裡……我也要地位。”
柳素素嗤笑，“你在開玩笑嗎？你想在這個家裡要地位？憑什麼？”
嚴清秋抬了抬眸，“就憑我生了你。”
柳素素：“生我，又沒養我，就算柳櫻養了我一場，我也不會承認柳櫻是我媽媽，你……哼，簡直痴人做夢。”
嚴清秋：“我和柳櫻不一樣，柳櫻和阿沉之間沒有感情，但是我和阿沉之間是有近三十年的感情，雖然我現在和阿沉之間有了誤會，但阿沉不會不承認我這個媽媽，他是我一手帶大的，我瞭解他。”
柳素素不以為意，“好，就當你說的是對的，阿沉不會真的拋下你不管，那又怎麼樣，你以為你還是曾經的嚴清秋嗎？”
嚴清秋抿了抿唇，“我剛才說了，我有辦法讓阿沉吃飯。”
柳素素：“好，說來聽聽，我要是覺得不錯的話，喊你一聲媽媽……也不是什麼難事。”
在沈沉面前，對嚴清秋好一點，對柳素素來說……或許也會好一點。
嚴清秋咽了咽口水，法子不過是剛才一瞬間想到的，但應該有用，便低聲附在了柳素素的耳邊道：“你想讓阿沉反抗，或許應該找點更噁心的事情讓阿沉做，讓蕭婭脫光了衣服進去，並且給阿沉喂點兒藥，那種藥……你有的。”
柳素素臉色一怔，反手竟是給了嚴清秋一巴掌。
那一巴掌讓嚴清秋臉上火辣辣的，柳素素手上的戒指好似還刮傷了嚴清秋臉上的皮肉。
霎時，柳素素的手上，一片血肉模糊。
嚴清秋駭然睜大了眼睛，嚇得雙腿一刻便軟了，扶靠在牆上，“如果你覺得這個法子不好，也用不著打我，好歹我也是生了你的。”
柳素素甩了甩手，剛才的一巴掌夠用力了，打得她掌心也有點麻木。
柳素素睨著眼看向嚴清秋，看著她的時候便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的人生會如此。
嚴清秋的狠，柳素素覺得自己還應該再修煉個幾年。
“沒有說你的法子不好，我覺得很好，但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你說這個法子的時候我就像打你，因為方法簡直太賤了……沈蕭婭和沈沉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好歹也姐弟相稱了幾十年，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就你能夠想得出來了。”
嚴清秋被打，臉色不會有多好看，但聽到柳素素的話，心裡也踏實了一點。
但隨即又聽到了柳素素說的話，嚴清秋的臉色查實一白。
“不過你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給沈沉吃那種藥，還將沈蕭婭送進去的目的，何止是用來噁心沈沉，其實你心裡還藏著一條計謀，沈沉不是那種六親不認的人，即使他不喜歡沈蕭婭或者可以說沈沉討厭沈蕭婭，如果這兩人真的發生了什麼，沈沉說不定就會對沈蕭婭負責……日後只要沈沉發達了，沈蕭婭總不會太差，沈蕭婭向來都聽你的，指不定你就盼著沈蕭婭母憑女貴了！”
柳素素一言下來，嚴清秋雙唇微顫，連忙否認，“當然不是，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
但其實嚴清秋的心裡就是這樣想的。
柳素素輕笑，“你不用緊張，我隨口說說的，你看你額上都出汗了，媽，這個法子不錯，我會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