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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秋潮暗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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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金水橋神武常勝軍大營不遠處的一間宅邸,此刻宅門緊鎖。此處宅院,原來是荊湖南路一個販茶商人的,在汴梁生髮起來之後,還將家眷都接了過來,花了不少錢在汴梁落籍,準備做長久居。結果一次生意折了本錢,賠得血本無歸,更要命的是不少本錢還是從汴梁有勢力處以高利借來的。走投無路之下,這商人就將妻子送走,自己在院中大樹上吊了頸,一幫破落戶來要債的時侯是趁夜上門,入門就看見這販茶商人披頭散髮的吊在面前,當下就嚇得四散而逃,一個破落戶當場給嚇得中了風,臉到現在都是歪的。以後幾日許是巧合,當日上門的破落戶有跌斷腿的,有大病一場的。人人都說是這販茶商人作祟。

他遺下的宅子發賣,既然成了鬼宅,少有人願意接手。一直就慌在那裡。直到不久之前,才有外地口音之人尋上門來,從牙人手裡典下這個宅邸。只要能脫手這個鬼宅,牙人一切都馬馬虎虎,什麼文書都是草草了事。

典下這個宅子,不過幾日。今日這陸陸續續,就來了不少人,將這宅子看得死緊。不時還有運柴炭的騾車到這宅子後門處停下。汴梁百姓看到這個場面,看到那些在宅邸左近走動的壯健漢子,都遠遠的走避開。汴梁是個如此大的都市,灰色地帶的那些勾當自然也是異常發達。這些好漢們行事,老汴梁都不會招惹這個麻煩。開封府的衙役,倒也過來詢問了幾句。領頭漢子倒好說話,塞了一個小銀錁子,說是今日收一些貨,絕不會生出什麼事情來。也就罷休。

到了夜色將臨之後,更不會有人靠近這裡了。這宅邸之內就算是有什麼勾當,也是針扎不進,水潑不透。所憂一切,都隱藏在汴梁的夜色當中。

這個時侯在宅邸內院一間廳堂之內,幾點燈火,將這廳堂之內映照得半明半暗。廳堂之內,十幾二十條漢子或坐或站。每人雖然都穿著便服,但身上那種百戰淬鍊出來的武將氣度,卻說什麼都遮掩不住。這群漢子,正是神武常勝軍中各級要緊的軍將。最起碼也是一營的指揮使與虞侯使主副兩員將官。現在大家一身便服群集在這裡,互相對視,都是覺得古怪。他們是今早便得到號令,用運柴炭的騾車作為遮掩,次第在這裡集中。大家隱約知道是什麼事情,卻誰也不想先說出口。這件事情,對於現在的他們而言,自然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可是總還是覺得有點惶恐——這神武常勝軍將來還能算是大宋的軍隊麼,大家還能算得上大宋的軍將麼?

有到得早的人,已經在這裡等候半天,卻少有和這些日日見面的同僚答話。大家都在默默的等待。

不知道等了多久,站的坐的,都覺得身上發麻的時侯。就聽見外間傳來腳步響動之聲。廳堂門被推開,就看見韓世忠和岳飛也換了便服,旁邊還有一人正是蕭言身邊的親衛頭領張顯。大步走了進來。

軍中法度森嚴,兩位將主到來,廳堂當中諸將全都起身。朝韓世忠和岳飛行禮。韓世忠和岳飛兩人神色都很古怪,種種情緒糾纏在一起。尤其是以岳飛為甚,這個年紀不大,在軍中卻以沉穩堅忍聞名的將主,這個時侯臉上神色,罕見的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意味蘊含其間。

諸將早就等得焦躁了,對今日之事也預感得**不離十。看到張顯陪兩人走進,更是確定了這個預感。韓世忠隨和一些,和一些西軍出身的軍將交情也深。這些軍將忍不住就紛紛低聲動問。

“將主,是不是顯謨終於要伸手了?”

“俺本來就是這個盤算,朝廷不管俺們,顯謨總不會不管俺們。神武常勝軍,還不是顯謨一手一腳拉扯出來的?”

“將主,顯謨何在?”

諸將一邊問,一邊眼神朝著張顯亂瞟。張顯也不吭聲,板著臉肅立在門口。最後還是韓世忠喝罵一聲:“你們這幫廝鳥,鳥亂什麼!今日正是顯謨知會俺們,在此處會集。俺們神武常勝軍出鎮河東,本是本分事情。可是要錢沒有,要糧沒有,要什麼什麼都沒有!俺們是新軍,底子又薄,一萬大幾千人馬,不能一邊為大宋拼命一邊嘴吊起來喝風!顯謨最後伸手,今日就是要交代一番如何將出鎮河東事措置好,準定讓你們這幫廝鳥能踏實守邊就是了!還不夾緊鳥嘴,乖乖等顯謨到來!”

諸將這個時侯才算是託了底。各各神色不一,雖然有幾人神色遲疑。但是還是歡喜的居多。

神武常勝軍入衛以來,朝廷說實在的就是不冷不熱。作為一支新軍,在都門這種地步,軍將們都有一種茫無涯際的感覺。對未來如何,實在沒有什麼把握。還好他們的老統帥,一手將這支新軍建立起來的蕭言,還是拉了他們一把。用球市子這個方式,將都門禁軍將門團體和神武常勝軍聯絡起來。一個球市子,不僅讓蕭言穩住腳步。也讓神武常勝軍也穩住了腳步。軍中上下,都松了一口氣。以為有此憑藉,多些熟人,在汴梁總好安身了。蕭顯謨最後拉了大家一把,大家以後踏實在這汴梁過日子就是。該盡什麼責任,便盡什麼責任。蕭言也彷彿就是這是幫神武常勝軍最後一次,這段時日,和神武常勝軍也斷了音問。

卻沒想到,突然晴天霹靂一聲。朝廷要將神武常勝軍又出外開鎮。大家辛辛苦苦的從燕地走回來,再走回去也索罷了。結果偏偏是出鎮在河東!從人地相宜角度出發,神武常勝軍最適合呆的地方就是燕地,其間半數都是燕地中人,還有不少現在燕地地方豪強子弟。朝廷這般安排,分明就是猜忌神武常勝軍,不想給神武常勝軍在外坐大的機會。

而且這些軍將,也不是全然的訊息不靈通。神武常勝軍出外事,跟蕭言得到要緊差遣,為官家所重要是分不開的。蕭言越得重用,越是要加以限制。所以神武常勝軍只能倒黴。這也讓他們明白,神武常勝軍不論如何,都再也脫不了蕭言打下的烙印了。就是他們再加以撇清,朝中諸人,還是將他們和蕭言看作一體!

若是朝中之人以懷柔手段加之,以更多恩信予之。神武常勝軍說不定還想擺脫蕭言打下的這個烙印。但是朝中這一點也做得極其失敗。一萬數千人去河東開鎮如此大事,需要的資財,軍資,器械,糧餉,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各種各樣的資源要準備無數。可是朝廷卻是一副冷淡模樣,要什麼什麼都沒有,上門去追索也是推託。甚而當月糧餉在都扯皮搞不清是在汴梁支領還是在河東路支領。要不是有前段犒賞撐著,前幾個月參與球市子經營事上上下下都有些津貼。韓世忠和岳飛等等又約束得嚴,神武常勝軍又自有一種精銳的傲氣未曾消減多少。說不定早就因為這個鬧將起來了。

朝廷如此舉動,只能讓神武常勝軍上下心寒。這擺明了是要將神武常勝軍調出來,用各種手段加以削弱。好牢牢的控制住。大宋現在還有幾支如神武常勝軍這般能打的軍馬?就算不要你們珍若拱璧,也入娘的不要自毀長城!而且大家都是平燕有功,好容易才巴望到現在這個地位,神武常勝軍都是年輕軍將居多,誰不想著更進一步。朝廷這般削弱限制神武常勝軍,大家還有什麼前景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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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誰都指望不上。還不如指望蕭顯謨再能拉大家一把。蕭顯謨有鬼神莫測的本事,什麼樣的難關都帶領大家闖過來了。現在更是天子身邊信臣。只要蕭顯謨願意出手保全,大家就奉蕭顯謨號令行事。將來把神武常勝軍經營成西軍的模樣,看誰還敢輕易踩在俺們頭上!

一眾軍將,私下往還,都是這個心意。明裡暗裡,在韓世忠和岳飛兩名將主面前透露心聲不少。都希望兩位將主趕緊聯絡蕭顯謨,請蕭顯謨拿出個主意來。結果韓世忠和岳飛在這上頭卻是口風極緊,什麼樣的表示都沒有。一眾軍將越等越是心寒。卻沒想到,今日一睜眼,舊有機密號令傳下來,大家易裝,被騾車次第接到這裡來。兩位將主俱全,更有蕭顯謨身邊心腹親衛在。蕭顯謨要在此於大家密會!

一眾軍將心中既是感到一塊石頭落了地,可又忍不住有些惶恐。所謂心中踏實者,實在是因為這些軍將等於是蕭言一手將他們帶到今日地位,對蕭言有一種近乎於迷信的信心。蕭言的表現,也從來未曾讓他們喪失過這種信心。所謂惶恐者,軍將於天子身邊信重文臣保持這種私密的關係,對於大宋體制而言,實在是一種非常遭忌諱的事情。誰也不知道結果到底如何。

但是到了此刻,大家也只有心一橫了。還能有什麼辦法?朝廷不惜俺們這場平燕大功,朝廷不惜這支能戰之軍。自有俺們自己掙扎了。現在朝廷制度也不比以前,西軍這個團體還不是對朝廷的意旨陽奉陰違,總有諸多小動作。俺們依樣畫葫蘆,又怎的了?而且這些軍將有些更是出身於常勝軍舊部,這等擁兵自雄的事情更是慣熟,渾沒當一回事。朝廷指望不上,就乾脆一心一意的指望著蕭言。

廳堂當中,因為韓世忠岳飛張顯到來的短暫擾動,轉眼就安靜下來。一眾軍將目光閃動,都在等待蕭言的到來,目光不斷的向站在門口的張顯瞟去。但是又不好上前問什麼。在場諸人,牛皋岳飛算是和張顯關係最深的了。兩人都沒去打擾張顯,大家還有什麼好理由上前套話。

正等得精神越繃越緊的時侯,突然門外又傳來腳步聲匆匆響動。張顯開門,就看見兩名貂帽都親衛穿先來報。張顯聽完,沉著臉轉過頭來:“蕭顯謨到了!”

這五個字猶如一聲號令,場中諸將不管原來是什麼姿勢,這個時侯全都肅立行禮。發出譁的一聲整齊響動。這個場面,彷彿還是在燕地軍中,蕭言對整個神武常勝軍一言九鼎之時!

眾將保持行禮姿勢未久,就聽見一個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直邁入廳堂當中,接著就聽見熟悉的蕭言聲音,還是那般自信的語調:“都免禮罷…………大好男兒,縱然千難萬險,也莫要這般垂頭喪氣的模樣。還是不是老子帶出來的軍將?小小磨難,就這個德行,沒出息!”

聽到久矣未曾聽聞的蕭言聲音,有些軍將眼眶都忍不住有些溼熱了,當下人人抬頭,就看見蕭言輕袍緩帶,站在上首,燈火照在他的臉上。仍然是那副雙眉斜飛,什麼事情都壓不倒他的那般自信模樣。要是差有不同,就是他的眼神更加的深沉銳利,落在誰身上,有若實質。他目光這般一掃,眾將下意識的都將尾巴骨提起來了,一個個站得筆直。有些情緒激動一些的,忍不住就叫出了蕭言往日率領他們時侯的舊稱呼:“蕭宣贊!”

蕭言一笑,倨傲的點點頭:“不正是老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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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樣時刻,在懿肅貴妃寢殿當中,兩名盛裝打扮的命婦,正坐在懿肅貴妃下首。神色恭謹的與懿肅貴妃商談著些什麼。

這兩名命婦來歷並不簡單,一個是懿肅貴妃外家親兄弟的夫人,可算是姑嫂至親。還有一個就是那面上憨厚,內心精明的石崇義的夫人。現在參與經營球市子的禁軍將門團體,已經結成更為緊密的小團體。差不多已經成為禁軍將門團體當中所得利益最大,資財最富,最有影響力的一個小團體了。再吸納了一些其他禁軍將門之後。這個團體幾乎就可以代表都門禁軍這個既得利益團體的全部。雖然石崇義還談不上為首之人,可在這個團體當中也有足夠的發言權,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他的夫人,也是世家出身,精明能幹。這些日子也出入禁中不少,和懿肅貴妃之間關係迅速升溫,已經算是懿肅貴妃最信重的幾名命婦之一了。

禁中所有訊息,懿肅貴妃都是最快能夠得知的人物之一。更不用說最近氣焰大減的梁師成更朝著這裡主動靠攏,不時的通風報信。將涉及懿肅貴妃發財大計的機密情事不斷的回報過來,更讓懿肅貴妃在這禁中,顯得耳聰目明。

今日就是在得知了官家幾個大事決斷之後。懿肅貴妃立即將生意夥伴的兩個重要聯絡人,召入禁中,就是要看看外間反應,做出決斷。這兩名召入的命婦雖然是女子婦人,但是都是女子當中相當精明的。而且作為聯絡人身份,他們夫家對她們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配合她們一起分析應對。到了禁中,和懿肅貴妃這等精明強幹的商界女強人也能對談一二,還能替夫家做一部分的主。

官家幾個決斷,無非就是神武常勝軍和永寧軍註定就要出外了。而且神武常勝軍和永寧軍待遇一榮一枯,限制削弱神武常勝軍這支兵馬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些也還罷了,更要緊的是准許蕭言在樞密院內設立臨時衙署,切實執行他差遣職責,除了往常的管勾球市子事宜之外,還要他對禁軍經費財計是動手!

懿肅貴妃外家就是禁軍將門中人,自然也是這個利益團體當中的。蕭言真要動手查這一攤子,要惹到的就是一窩子位高權重之人,盤根錯節已垂百年。思量來去,懿肅貴妃總覺得蕭言不會這麼傻。當下就對著石崇義的夫人款款而言。

“…………傳話給石老太尉,一切穩住就是。蕭某人在球市子上發財也不少了。神武常勝軍出外,就是限制他的手段。現在正是要廣交朋友,以固地位的時侯。他怎麼會真下手去碰這個呢?依我看來,無非就是雷聲大雨點小,走一個過場,拿下幾個不疼不癢的人,查出個幾萬貫的情弊來就算了事。如果只是這樣,就隨蕭某人行事便了。現在各家都是富貴已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石崇義的夫人有些遲疑,訥訥道:“妾身夫君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說蕭顯謨很大可能不會有所舉動,敷衍過官家也就罷了…………可是妾身夫君又說,這幾日他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有點拿不準蕭顯謨到底會如何行事。神武常勝軍出鎮,蕭顯謨別無憑藉,又滿目皆敵,要在官家面前立足進身,只有多羅掘一些財計應奉官家。球市子那裡,至少一兩年內已經做至極限,再想發展,顯然為難。蕭顯謨一貫行事,都是弄險之人,說不定真要緊鑼密鼓的對禁軍財計事查將起來。”

旁邊懿肅貴妃那個外家嫂子頓時冷笑一聲:“也得他有這本事!這百餘年,多少人說要動,誰又真動得了?更不用說蕭言就孤身一個人,一個腦袋兩條胳膊。多少人都恨不得他死,這般他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要硬去弄,也是他沒臉,不去理他!”

懿肅貴妃沉吟思索,並未曾說什麼話。可那石崇義家命婦,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懿肅貴妃臉色,咬咬牙,將夫君交代的掏心窩子話緩緩說出來:“…………妾身夫君有言,要是蕭某人真的這麼不知死活,倒也是好事了…………隱相那裡,朝中諸多大臣那裡。都看著蕭顯謨錯處,也不是沒有人在夫君面前吹這個風聲。到時候蕭某人真的要犯險行事,夫君他們輕易就生出事來,只要都門禁軍一旦鼓譟生變。就是官家也是護不住蕭某人的…………現在蕭某人經營手段,妾身夫君都看在眼裡。這等大利,與其掌握在他手裡等著他分潤下來,不如直接就掌握在咱們手裡。這樣豈不是更妙?妾身夫君有言,這不過就是一個應對之策而已,如何決斷,還要看貴妃娘娘的…………”

懿肅貴妃一句話也不說,沉著臉在那裡思索。兩名命婦看到懿肅貴妃如此,更不敢多說什麼了。那石崇義家命婦更是覺得背心都有些汗溼了。夫君用心太深,她這個傳話的人都覺得有點害怕。在女人家看來,安安穩穩發財比什麼不強,何必捲進這潭看不到底的混水?可是她自家知道自家夫君,石崇義雖然笑呵呵的,但是心思甚大。因為痴肥這些年沒少被同僚嘲笑看輕,更是激起了他拼力要向上的心思。現在因為球市子之事一下竄起,地位提高不少。也只是讓他的心思更雄。表面上將蕭言敷衍得甚好,一個兒子都遣到蕭言麾下奔走效命,心裡面卻總盯著蕭言掌握的如許大利。只要這等大利掌握在他手中,他石崇義也是天子信臣,將來地位就更不可限量。再不是一個襲不高不低世職,誰都不大瞧得上眼的痴肥半老頭子!

石崇義那裡有人吹風,懿肅貴妃這裡如何沒有人吹風。來隱隱約約透露這層意思之人,地位更高。蕭言現在上結官家之寵,背後依靠的就是用這錢連接起來的一個利益團體。要扳倒蕭言,就要離間他們之間的關係。最好的法子,就是許諾讓他們直接接過蕭言手中所掌握的這等大利。

但是對於懿肅貴妃而言,她實在太瞭解自家丈夫。前些日子蕭言送進禁中一大筆財貨。趙佶背後歡喜得手舞足蹈,在親信人面前很是重重誇讚蕭言。只要在這錢財上迎合了趙佶心意。趙佶對其的信任和保護也是空前的。蕭言這一點認得極準。不生出極大事情來,輕易動不得蕭某人。朱緬就是明證,江南方臘起事這等大事,也沒讓朱緬倒太大黴。真要將蕭言徹底扳倒,在這都門當中,要生出多大的事情才算能夠?

她雖然出身將門,但是現在畢竟是天家中人。到了這等地位,反而是最不願意生出什麼亂事出來的。不逼到一定地步,絕不會採取太過激烈的手段。蕭言手中掌握的大利雖然誘人,可至少此刻,她最希望的還是安安穩穩發財。

再說懿肅貴妃也見過蕭言一次,這個年輕人雖然雙眉斜飛,沉穩當中有一種怎麼也難掩藏乾淨的桀驁之態。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此人聰明之極。雖然官家指望他能生出更多財源出來,可是如此聰明人,怎麼會明知道火坑還朝下跳?

至少現在,先看看再說罷…………

當下懿肅貴妃就容色一肅,對著石崇義家命婦輕聲卻相當堅決的道:“告訴石崇義,先莫想這等心思!一切都先看看再說,我卻不信。神武常勝軍出外之後,蕭言還敢將所有人都得罪光了不成?若是他真智不及此,我也有應對手段就是…………現在一切,先鎮之以靜,看著朝局如何變化就是。我輩只管坐著收利,天大事情也先不要管,可明白了?”

石崇義家命婦悚然一身冷汗,恭謹領命。旁邊懿肅貴妃外家嫂子暗地裡一撇嘴。蕭言是新進,你們石家在這個圈子裡面也和新進差不多。賣弄出什麼奇策,這下出了岔子不是?

三個女人在這裡背地計議朝廷大事變動。外間突然又響起銀鈴般的笑聲,一聽這清脆笑聲,就知道是柔福小蘿莉。不過這次侍候宮娥可反應過來了,先在門外攔了一下。趕緊前來通報於懿肅貴妃。

女兒到來,就不方便再說這等要緊的話了。懿肅貴妃一笑起身:“柔福自從出外看了球賽一次,就更是鬧得無法無天了。拉著內使在禁中就要踢什麼球賽。艮嶽那裡奇花異草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被官家趕回禁中來。到了這裡,還是不肯死心。內使踢球受傷,她雖然胡鬧,卻也心慈,知道要賞湯藥費。自己沒有,便向我這個當娘的伸手。也不小了,將來如何得了?”

兩名命婦都在那裡陪笑:“柔福帝姬是極伶俐的,又心慈得很。將來能配得上她的駙馬都尉才是福氣。帝姬一輩子都是多福多壽的命,娘娘儘管放寬心就是。”

懿肅貴妃提起這個女兒也笑:“天家之女,心寬就是福分。這個我是放心得過的………”接著又是面色一沉,大有憂色:“倒是茂德,最是讓我操心。害羞面生,膽小易驚。什麼事情也不願意說出來。現在還有親孃妹子陪著,歲數也不小了,總要適人。自己一個人在外,怎麼了得?”

提起茂德,兩個命婦也不好說什麼了。只能尷尬陪笑。茂德實在太美,同是女子都要驚歎不置。這樣美得沒有天理的女孩子,在人心目中怎樣都要和紅顏禍水這四個字聯絡到一處去。在世人心中,美麗如此是傷了造化的,下場不見得很好。偏偏茂德膽小得如一隻小耗子,什麼事情都難以自解,只是默默藏在心裡。將來如何,真不好說。但是這番話,又怎麼能在懿肅貴妃這個當娘的面前說得出口來?

說話之間,柔福已經帶著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直闖進來,她到哪裡都牽著自家膽小姐姐。這次也自然不例外。柔福自從出外一次,精神好極。怎麼看都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元氣小蘿莉。被她牽著的茂德,不知道怎麼搞的,竟然略微顯得清減了一點。看到除了自家孃親還有人在,早早就低下頭來,誰也不知道這位漂亮公主,又多了什麼心事了。

柔福進來,鬆開姐姐的手,一頭就扎進自家親孃懷裡。含含糊糊再和親孃外家嫂子打了個招呼。茂德也不上前,就垂首站在離自家親孃兩步遠的地方,怯生生的不言不動。

柔福膩了懿肅貴妃少頃,接著就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娘娘給錢!今天一個小黃門又踢破頭了,姐姐心軟,看得差點就暈過去了。我瞧著也覺得嚇人,許了賞二十貫的。說出來了就不能渾賴,只好找娘娘討來了。”

懿肅貴妃固然是商界女強人一個,就在禁中也能操控不少外間風雲雷雨。但是在兩個女兒面前,她的確是個好孃親。兩個女兒的添妝錢都給她掌握在手裡,在外間營運生利。這些年來翻了三四倍還不止,兩個女兒日常用度,全是她自己掏錢。將來這些添妝錢和營運所得,都是要留給女兒當嫁妝的。所以柔福有什麼事情,只能理直氣壯的開口問自家孃親要。

懿肅貴妃拍了自己女兒伸出來的小手一記,笑罵道:“你就是個惹禍精!官家艮嶽那裡給你糟蹋得不能呆了,三哥哥那裡也給你攪得不得清淨。就回禁中來廝纏孃親。真真就是一個天魔星!不知道什麼時侯才有哪家駙馬都尉接手,來受你磨折。到時候我就可算是阿彌陀佛了!”

柔福頓時撒嬌弄痴:“誰說嬛嬛要嫁人了,嬛嬛一輩子就賴在娘娘身邊。拿棍子趕嬛嬛也不走!”

懿肅貴妃又拍她一記,趕她起身:“去尋滴翠拿二十貫去,少惹些事情出來。禁中地方,見了血不是好頑的事情,趕緊不要弄這勞什子足球之戲了事!”

柔福心願得償,笑嘻嘻的起身跳開,去尋懿肅貴妃的心腹侍女拿錢去了。懿肅貴妃轉眼又看見了茂德帝姬怯生生的站在那裡不言不動,嘆了一口氣溫言道:“福金,我是你的親孃,你還這麼生分做什麼?學你妹子,該說就說,該笑就笑。天家女兒,就是要心寬…………你也不小了,官家再疼愛,也是要嫁人的。我在官家面前討個情,哪家子弟好,先讓你挑選挑選,最合你心意的再論及婚嫁的事情,你看這樣可好?”

茂德輕輕抬頭,絕美容顏上露出一絲張皇失措的神色,清澈的眸子如一隻受傷小鹿一般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家孃親。想說不嫁,卻不敢說出口。自己這幾日莫名的心潮盪漾,自然也是絕不能向自家孃親吐口的。最後只能又低下頭來,咬著嘴唇應了一聲是。

懿肅貴妃和茂德帝姬正說話之間,柔福已經得了錢轉回來。將錢交給自家宮女,等會兒就賞給那個受傷的小黃門。不知道又想到了哪一出,柔福又蹦蹦跳跳的來到懿肅貴妃身邊笑道:“那日在球市子裡面,那個說是應奉天家雜役的男子,就是那眉毛又黑又亮,象兩把寶劍也似的————是不是就是那個平燕的蕭言?”

在場諸人,懿肅貴妃以降,誰都是臉色一僵。站在後面的茂德帝姬也身子一晃,悄悄捧住胸口。

只道是誰有這般英雄氣概,目光銳利如此。讓人在他面前站也站不定,覺得自己一切防備都被剝奪乾淨。原來是領軍平燕的傳奇統帥,沒想到卻是這般年輕!

懿肅板著臉問柔福:“誰跟你亂嚼的這個舌頭?”

柔福嬌笑,得意之極:“這個可不能和娘娘說,反正知道我在禁中也消息靈通,娘娘也瞞不過就成了。”

對這個女兒,懿肅貴妃真的無法。只能笑著放過她。禁中之人太多,哪個地方都有可能走漏風聲。不過懿肅貴妃也沒怎麼放在心上。趙佶有個好處,自家發財,也絕不禁止禁中諸人生財盈利。這等事情傳到他耳中,趙佶向來都是笑笑便罷。更不用說自己參與球市子中事,趙佶也是深知。他更在其中分到了最大一塊。自己私下傳召蕭言,說出來雖然有點不好聽,但是到趙佶那裡,他絕不會因為這個來罪她的。

等會兒再交代一句下去,誰敢再在這件事情亂嚼舌頭根子,打死不論,也就罷了。

柔福追問,懿肅貴妃也只能笑著趕人:“去休去休!被你這個天魔星廝纏得頭都要大了,當日就是一個應奉管事,什麼蕭言!你要亂說,我可也饒不得你!我這裡好端端一個清淨地方,你一來看呱噪成什麼模樣?已然不早了,還拉著你姐姐在禁中亂竄。快點回自己寢處休息去,再弄什麼足球之戲生出什麼事情來,我再尋你說話!”

親孃的這般威脅,柔福自然半點都不懼。孃親惱了,她還可以到官家爹爹那裡撒嬌尋求保護。在這禁中,她的確就是誰也奈何不得的小魔頭。當下對懿肅貴妃吐吐粉嫩的小舌頭。拉著茂德帝姬自顧自的揚長而去。讓自家親孃只有在背後乾瞪眼。

出得懿肅貴妃寢宮之外,得意洋洋的柔福就感覺到自家姐姐突然停下腳步,她訝然回頭。就看見自家姐姐一雙清澈似水的眸子就這樣看著自己。柔福歪歪頭,問道:“姊姊,怎麼了?”

茂德臉上突然泛起一陣紅暈,連頸項幾乎都變成了粉色,盡力按捺住自己一顆心亂跳的慌亂,低聲結結巴巴的問道:“…………那個,那個球市子應奉之人…………真的不是什麼管事,是平燕的…………平燕的蕭、蕭顯謨?”

柔福只道自家漂亮姐姐是在後怕,往日禁中見到一個駙馬都尉姐姐都要害羞許久。那日撞見的所謂管事突然變成了名動天下的大軍統帥,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命的。姐姐這麼溫柔害羞的人,回想一下,怎麼能受得了?

當下摸摸鼻子,不以為意的嬌笑:“娘娘不認,可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那人就是蕭言!拿下了燕雲十六州,祖爺爺爺爺爺爺…………都沒有做到的事情,他就打平了。球市子也是他經營起來的,足球之戲也是他發明的!官家爹爹現在讓他入了樞密院,據說是什麼副都承旨…………姊姊還想知道誰,現在做什麼官兒,儘管問我,什麼我都能打聽出來!”

說罷挺起小胸脯,一副志滿意得包打聽模樣。

讓她失望的是,茂德再也沒向她打聽什麼了,反而是悄悄垂下頭來,藏住了一雙晨星一般的眸子。

果然只有平燕的大軍統帥,才配得上那雙銳利的眸子,還有那彷彿天塌下來都不稍卻的自信氣概。

女子越是溫柔較弱,反而下意識裡越是被強悍而具備侵略性的男子所吸引。至陰而引至陽,此乃天道也。茂德已經盈盈十八,雖然性子害羞,但是無人處豈能不會想自己於歸何處。女孩子總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夢中之人,也許她並不清楚知道這個夢中之人到底是什麼模樣,但是一旦見到,頓時就有直撞入心扉的感覺。大宋的那些駙馬都尉們,茂德也見過不少了。幾乎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風流瀟灑,詩酒自若。但是都彷彿給太陽一照就能曬化了也似。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反正從生下來到現在,因為太過美麗而近乎自閉起來的她,一切都隨別人的安排。連這個妹子都能牽著她東跑西顛的。卻沒有任何身影,能撞進她看得緊緊的少女心裡。

可是現在,這個挾著北地風霜而來,腰背筆直,稜角嶙峋,盡力掩藏著銳利眉眼下那種蔑視一切的桀驁的年輕男子,在一回顧之間,就給她留下了這輩子從來未曾有過的深刻印象。

原來他是蕭言。

就是那個平燕的蕭言。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有什麼用處?這個蕭言,和她這位藏在深宮的金枝玉葉,是不會有什麼交集的。

茂德非常明白這一點,可是在這一刻,她忍不住就要去想。這個蕭言,現在在汴梁的同一片夜空之下,現在在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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