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回到解放前!
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
幸好沒有,他只是一介武將,當時人微言輕,否則,今日怕不僅僅是罷官這麼簡單。
從同知樞密事兼江寧節度使,到被剝去官職,白身一個,張俊可謂是冰火兩重天,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讓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從區區一個弓手,到河東忠義軍都統,再到南京留守、同知樞密院事、江寧刺史,四十七八歲的張俊,終於登上了人生的巔峰。
來的快也去的快,短短不過兩年,他便從頂端跌入了谷底,一切又重歸於零。
也許唯一讓他慶幸的是,自己既沒有被鋃鐺入獄,也沒有被貶斥發配,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一“折戟沉沙”,反倒讓他看清了自己,沒有任何人出來為自己求情,可見自己在朝中的根基太淺。自己抱的趙佶這條大腿,始終未曾現身,甚至連個泡泡都沒有吐。
果然: 最是無情帝王家,用你的時候,好話說盡,到了要拋棄你的時候,不曾有絲毫的憐憫。
一個出身卑微、年近半百的武夫,又有誰去在乎?
這些人不過是在利用他而已。反過來,他也不正是在利用別人。
朝中最大的依靠秦檜慘死異邦,耿南仲發配雷州,其他大臣紛紛疏遠於他,他成了過街的耗子,人人喊打。
秦檜這廝,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死在了高麗。他這一死,秦檜、耿南仲、唐恪的“鐵三角”轟然倒塌,也連累了自己這無辜之人。
趙構更狠,秦檜對他忠心耿耿,人剛一死,他就落井下石,絲毫不留情面,可謂是心狠手辣,冰冷至極。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世間人心皆私!
幸好,或許是看在趙佶的面上,宋室還算仁厚,他的家人和兒子們並沒有受到牽連。幾個兒子還在宮裡當差,並沒有受到他被貶斥為民的影響。
這一輩子,看來也就只能這樣了。
大門“格吱”一聲被推開,一身甲衣,滿臉倦容的劉子厚走了進來。
“爹,你怎麼這麼早?”
兒子的無精打采看在眼裡,張俊不由得眉頭一皺,嘴裡沒好氣地道:
“二郎,你這一夜未歸,是不是又到瓦子裡去了?”
“爹,你可冤枉我了,昨夜可是值守了一夜,也就是現在回來,晚上還得一夜!”
張子厚的臉上,都是委屈的表情。
“二郎,難道宮裡發生什麼事情了?”
張俊不由得一愣。直覺告訴他,可能要有什麼大事發生。
張子厚看了看周圍,把父親拉到一旁,然後輕聲說道:
“爹,你有所不知,宮中怕要有大事發生。官家看樣子是不行了。”
張俊心頭巨震,傻傻站在了院中。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麼看來,他永遠是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臨安府皇宮內院,持槍執刀的禁軍隨處可見,人人肅然而立,寂靜無聲。
曹勳和御醫進來,看到趙佶竟然靠坐在軟榻上,正在望著他,不由得驚喜交加,落下兩行淚來。
“官家,你……看起來精神好多了!”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什麼叫“精神好多了”,官家肯定是身體好多了。
趙佶微微搖了搖頭,輕輕擺了擺手道:
“御醫,你和其他人出去,宣皇子皇孫,後宮嬪妃們都來吧。”
眾人都退了出去,趙佶示意了一下。
“曹勳,此處別無他人,你坐到朕的身邊來。”
看到曹勳扭扭捏捏的樣子,趙佶苦笑道:“曹勳,朕已經不行了,你就別再畏畏縮縮的了。”
“官家!”
曹勳趕緊坐到了榻旁,臉上的淚水又掉了下來。
“人終歸有一死,誰也不能免俗。你我君臣一場,朕有話對你說。”
“官家春秋正盛,大宋還要你,百姓也需要你,臣更離不開你呀!”
曹勳哽咽著說道,讓趙佶的心裡一暖,也不由得傷感起來。
“別哭哭啼啼的,有失體統。”
趙佶按耐下心頭的波瀾,輕聲說道:“朕百年之後,你帶朕的秘旨去河北,面見王松,讓他不得傷害大宋皇室一人。”
曹勳目瞪口呆,想不到事到臨頭,趙佶竟然想到的是王松。
“他想要趙宋的江山,給他就是。”
趙佶微微搖搖頭,嘆息道:“朕不能做個好皇帝,也要做一個好父親,不讓趙氏子孫受到傷害。”
“等一會九哥他們要來,你就在旁邊候著。”
曹勳惶惶恐恐接了密旨放好,趙佶輕輕眯上了眼睛,曹勳趕緊退到一旁。
“爹,你醒醒啊!”
趙構的喊聲,把氣若游絲的趙佶,從昏迷中喊了回來。
自從靖康元年,女真人南下以來,他終日活在恐懼之中,身體也就從來沒有好過。
宋室南遷,途中遇襲,到了江南,不得不避於海上,再加上苗劉之變,讓他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
好不容易穩定了兩年,楊么叛軍又鬧的江南震動,到處都是兵禍連連。他只有沉迷於酒色,躲逃避現實。孩子生了一大堆,自己的身子骨也垮了。
東京城,是回不去了。
大宋一百七十年的氣數,恐怕也要盡了。
他丟掉了大宋江山,不知青史將來的又如何評說?
不過,事到如今,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人死如燈滅,又何必在乎他人悠悠之口。
“九哥兒,從今日起,你就是大宋天子了。這一副重擔,恐怕會害了你啊!”
趙佶滿面紅光,變得精神起來。
“爹,你要珍重啊!”
趙構流下淚來,下面跪著的皇子皇孫、後宮妃嬪們更是哭成一片。
“還好,當初幸虧王松在,沒有讓女真人破城,否則你們都在那苦寒之地,或許屍骨無存。”
趙佶坐了起來,後面的眾人趕緊扶住。
“你們都不要哭哭啼啼,搞得朕心裡難受。”
趙構趕緊擺擺手手,下面的哭聲立刻停止,變成了一片抽泣。
“曹勳、肅王,你們上前,代朕宣詔吧。”
曹勳和肅王趕緊上前,拿起桌上的詔書,大聲讀了起來。
趙構不由得心裡“通通”直跳,生怕遺詔裡的皇位繼承人不是自己。
“皇九子趙構,恭儉仁厚,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曹勳讀完,屋中之人都是山呼萬歲,再看趙佶,已經有些氣喘吁吁。他對一旁惴惴不安的趙構道:
“孩兒,從今日起,你就是天下之主,謹記愛護百姓,護全宗室,不可逆天而行,凡事順其自然,你都聽明白了嗎?”
趙構額頭汗水密佈,他跪了下來,哽咽道:“孩兒謹記爹爹教誨!”
趙佶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陛下,楊么叛軍雖已接收招安,
然賊性難改,不可輕信,你要時刻警惕。”
趙佶說完,臉上的紅光慢慢褪去,整個人氣色變得灰白了下來。
“可惜你們兄弟不能都在身邊,孩兒,若是能把爹葬在皇陵,爹也就心滿意足了!”
趙佶眼前浮現出了大兒子趙桓和三兒子趙楷的身影,兩行濁淚不由得流了下來。
“艮嶽,此刻恐怕是萬紫千紅,百花爭豔。金明池金錦鱗游泳,也正是遊玩的季節,大相國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趙佶眼睛睜得大大的,身子滑了下來,顯然已經是油盡燈枯。
“爹爹!”
趙構的一聲悲呼,房中的哭喊聲驚天動地地響起。
“陛下!”
宮中處處都是哭聲,徹夜不息。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宮人衛士,人人都是白衣縞素。
接下來,則是葬前的喪禮、葬禮、以及葬後的祭禮,自然是新君趙構主持喪禮,同時也繼承大位。
建炎四年(公元1133年)農曆四月,大宋官家趙佶逝世,諡號聖文仁德顯孝皇帝,廟號徽宗。
夏四月初七,韋皇後釋出遺詔,任命趙構繼承皇帝位。文武百官進入宮廷,痛哭哀悼。曹勳、汪伯彥讀趙佶遺詔制命。趙構到東殿接見文武百官。
四月初八,趙構大赦天下,賜給百官爵加一等,獎賞各軍。趙構為徽宗守喪三年,命令汪伯彥和韓世忠代理軍政事務,宰相大臣等均不答應,趙構才收回成命。
四月初十,趙構派禮部尚書洪皓、禮部侍郎魏行可等人,向金人、高麗、以及河北王松通告趙佶逝世,趙構即皇帝位的訊息。
四月十一日,尊奉韋皇後為皇太后。
四月十二日,趙構下詔宰臣到東殿上奏國事。
四月十四日,下旨製作受命寶印。
四月十六日,任命皇子趙旉為安州觀察使、光國公。
儘管徽宗趙佶希望能葬於祖宗陵墓,但由於宋室南渡,河南鞏縣的祖宗陵園不可能入葬,而會稽山的陵園已經就緒,只能淺埋,行攢宮制度。準以便將來收復失地後,再遷回河南鞏縣的祖宗陵園。
只是不知道,卻還有沒有那個機會。
終於,趙構登上了那代表著無上權力的高位。
端起一杯茶來,志得意滿、俯瞰眾生之餘,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人人都在敬仰,個個跪於腳下,俯首稱臣,他這才發覺,原來這高位,並不是那麼好坐。
從今以後,事無巨細,萬般瑣事,都要壓於他一個人的肩上了。
不可逆天而行,凡事順其自然……
父親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是要自己安分守己,不要和忠義軍橫生枝節。而一旦忠義軍來犯,他就要開門揖盜,成了王松的馬前卒?
那樣的話,大宋朝廷,不就完了嗎?
還有,那日先皇召曹勳先入宮,到底又是為何? 難道先皇還有什麼後手?
宦官慌慌張張進來,滿頭大汗,趙構不由得板起了臉色。
“大喪期間,如此驚惶不安,成何體統!”
“陛下,湘國公楊么舉兵反叛,攻下了揚州和江寧城……”
趙構呆若木雞,手裡的茶杯掉在地上,摔成了幾瓣。
建炎四年(公元1133年)農曆四月,大宋官家趙佶逝世,新皇趙構即位。同月,已經歸順大宋朝廷的楊么軍降而復叛,攻下了淮左名都揚州和江南重鎮江寧府,江南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