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女人之間的談話,一直縈繞在蘇弋的腦海,她說他不是蘇弋,說得那麼篤定,而他竟然起了懷疑之心。
高三之前的記憶為什麼會是模糊的,回國之前,他究竟做過什麼,住在哪裡,這麼深究起來的話,似乎他根本就不知道。
那麼,他果然不是“蘇弋”嗎?可他要不是蘇弋又是誰?真正的蘇弋又是誰?為什麼他會以蘇弋的身份存在著?
人活在這個世上,是獨立的,卻不該是孤立存在的。如果不被認可,如果不被需要,如果不與周圍的人產生羈絆,那或許比死了的人還可悲。
這麼長的時間以來,他一直都把自己當做了是蘇弋,不曾有過一點懷疑,他有自己的妹妹,有父母,現在也算有了林簡這一個朋友,一切都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的。
可那個女人的出現,不,應該是那個手機遊戲出現後,所有的事情都變了。
他不得不擔心因為自己丁點的錯誤判斷,害得身邊的人莫名受到傷害,他開始有了害怕的感覺,可這樣的害怕,卻同時讓自己覺得自己是活著的,是被身邊的人所需要的,他以為自己可以救所有的人。
但是現在呢?
如果他不是蘇弋了呢?
如果他不是蘇堇的哥哥,不是父母的孩子,不是林簡的朋友……
天吶,那他是誰?是什麼東西?
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墜落在黑暗中,掙扎著,卻發不出一丁點兒的聲音,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感覺不到,一切都是假的,唯有黑暗是真實的。
這樣什麼都不是的他,該以什麼樣的立場繼續存在?
當一個人自己都開始否定自己的時候,那他就真的完了。
不被需要的人,就像機器上多餘的零件,會被丟棄在黑暗的角落裡,被時間腐蝕,慢慢生鏽,最後在骯髒的角落裡靜悄悄消失。
什麼都沒留下,也不會有人想起,自己就好像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會有這種感覺,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不是蘇弋,就莫名地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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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是蘇弋,他會是誰?他真正的父母朋友又在哪裡?為什麼沒來找過他?真實的他,又是怎麼樣的?
姑且逃出了鐵皮屋子,可蘇弋(暫且將他繼續稱之為蘇弋吧)卻是魂不守舍,思緒有些難以集中。
四面都是竹林子,一時間看不到盡頭,樹影綽約,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在附近的矮樹邊,蘇弋發現了被行走時折斷的樹枝,矮木間也隱藏著一些不明顯的腳印,就在不久前,這裡一定有人來過。
是林簡的腳印也好,那個神秘人的或是那個女人的也罷,暫時只有這一條線索,他沒有別的選擇。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沒有進食的蘇弋,加上精神的高度緊張,使得他很快就體力不支起來,行走在竹林子裡面,身體也是搖搖晃晃的。
腳印斷斷續續,不是很清楚,加上又是林子這樣的環境,如果不是專門學過追蹤技巧的人,很難再繼續追蹤下去。
坐在斜坡上,疲憊的感覺從四處席捲而來,蘇弋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面……
“蘇弋!蘇弋!”
在意識逐漸流失的時候,突然被人推醒,渾身打了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居然是坐在教室裡,推醒他的是一個穿著球服的學生。
“走,下節體育課,打球去。”
體育課?
他沒記錯的話,他已經參加過高考,已經畢業了。
還有,這裡……是他一開始就讀的那所高中吧,他為什麼會穿著校服坐在教室裡,上課嗎?
“走走走!睡什麼覺啊?”
蘇弋被人拽著往教室外頭,外面的眼光有些刺眼,明晃晃的,地面被烤的有些發白,正是即將步入盛夏的時節。
“今天幾號了?”
是夢嗎?
可這一切都太真實了,難道說,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才是夢?
他已經分不清了。
拽著蘇弋的男生無奈地看了蘇弋一眼:“四號四號,五月四號嘛。知道快高考了,你別提醒我了,咱幾個學渣,再怎麼看,也就那幾分了。”
“學渣?”蘇弋一愣,“誰?我?你?”
那男生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樓下的人喊走了。
“你丫今天瘋了吧?神神叨叨的,打不打球了,不打我先下去了。”
蘇弋搖了搖頭,默默又回了教室裡,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強行推入了一個怪圈中,他是蘇弋,但是卻不是之前的那個蘇弋。
學校沒有發生過意外,沒有人遇害,他的手機裡也沒有那個怪異的遊戲,沒有神秘人,沒有詭異的命案……這本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是為什麼,真正回到原點的時候,會覺得莫名的失落呢?
蘇弋抓起自己課桌上的習題冊,以及一沓厚厚的試卷,翻看了一下,越是看,越是覺得心裡發怵。
試卷和習題冊上,全是被紅筆標註出來的錯誤答案,有些答案,他自己看來,都覺得錯得離譜。
可是不會錯的,筆記確實是他的,但是這答案……真的是他自己寫的嗎?
五月四號,也就是說,距離高考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這算什麼?穿越?時間倒流?不是,都不是。
蘇弋清楚地發現,自己就像是闖入另一個時空的跳樑小醜一樣,這裡什麼都是正常的,唯獨他的意識,是格格不入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晚自修過後,夜已經很深了,蘇弋拒絕了同學一同坐車回去的邀請,他似乎並沒有跟人親近的習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在這裡,他是學渣,卻是個不缺朋友的學渣。
而對於他今天的種種反應,他的那些“朋友”都當他是魔怔了,一個從來就不在乎成績的學渣,居然說要回去看書做作業複習,甚至連週末約出來打球的提議都拒絕了。
而對於蘇弋來說,他只是想儘可能快的確認一些事情,比如,家裡是不是還和過去一樣,父母出國,妹妹蘇堇住校,他不知道,還有多少是跟他現在的認知所不同。
但是,他更想知道的是,這裡是夢境,還是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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