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的肯定讓杜斌倍感鼓舞,結論卻讓他倍感困惑,他調查過老人家的子女情況,所以知道有個孩子去世了,可鍾離是怎麼知道的呢?
原來,鍾離是根據相簿看出來的,相簿很厚,從黑白到彩色,幾乎涵蓋了老人家的大半生,其中有許多是全家合照。
透過將合照按照大致的年份排列,鍾離發現傅紅纓出生前,老人家就已經有了三個孩子,一男兩女,最大的十歲左右,最小的兩歲左右。
這一男兩女三個孩子中,最小的那個女孩,在傅紅纓十歲左右的時候,突然從照片中消失了,並且再也沒有出現在後來的照片上,這說明她極有可能是不幸夭折了,那段時間照片中母親眼睛裡的悲傷也恰恰印證了這一點。
“原來如此……”杜斌趕緊將相簿翻了一遍,果然發現和鍾離說的一模一樣,又問,“可你怎麼知道副臥是留給這個去世的女孩的呢?都已經這麼多年了,有什麼意義呢?”
“應該是出於愧疚和思念吧,你看這些照片中,這個女孩的穿著明顯偏好紫色,副臥中也有許多紫色調的東西,比如床單、檯燈、窗簾等。你再看這幅照片,女孩抱著一個手工縫製的布娃娃,副臥中有個很相似的。這些綜合起來,結論就出來了。另外,老人家和別的女子關係不夠好,可能也是她愈發思念亡女的原因之一吧。”鍾離道。
“這又是怎麼看出來的?”杜斌再次將鍾離所說的一一驗證。
“你把床頭櫃的抽屜開啟,裡面那個第一層。”鍾離指了指床頭櫃。
杜斌繞過去拉開床頭櫃,發現裡面扣著個相框,翻過來一看原來是張合影,合影中老人家顯得挺年輕,左手牽著那個不幸夭折的小女孩,右手牽著更年幼的傅紅纓。
左看右看,他總覺得這張合影有點眼熟,翻閱相簿對比尋找,果然發現有一張一模一樣的!
其實說一模一樣也不對,只有中間部分一模一樣,兩側兩個年紀更大的孩子被折掉了,換言之,就是同一張照片,折掉了兩邊放進了相框裡。
“這說明什麼還用我說嗎?”鍾離道。
杜斌搖搖頭:“說明老人家現在和這兩個孩子的關係不好。相框放在床頭櫃第一層,邊緣稜角光滑發亮,說明經常拿出來看。傅紅纓就在本市,應該可以常常見面,沒必要總是看照片,所以說明是思念這個小女孩。”
“不錯,這段分析有進步。”鍾離點點頭表示讚許。
“還有別的嗎?”杜斌意外感覺有點上癮,難怪虞兮喜歡跟鍾離搭檔,這樣互動的確能受益良多。
“有是有,但沒必要細談,反正對案情也沒什麼幫助。”鍾離說完繼續到處看。
“那剛才分析的這些有幫助嗎?難道兩個和老人家關係不好的子女有嫌疑?”杜斌將相框放回床頭櫃併合上。
“也許有,也許沒有,這就是你的工作了。”
……
離開傅紅纓家,虞兮一邊抹眼淚一邊跑,也不管路人如何議論,直到實在跑不動才停下,扶著膝蓋大口喘氣,任由寒冷的風灌進肺裡,帶來陣陣刺痛,才稍微感覺稍微好受些。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虞兮拼命問自己,卻無法給出答案,傅紅纓想吻她那一瞬間,她也不知怎麼搞的,下意識就一耳光抽了上去,彷彿那是一種發自本能的抗拒。
為什麼會抗拒呢?
明明傅紅纓是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男人,明明兩人間的關係已經可以嘗試再進一步,為什麼會抗拒甚至有點恐懼呢?
突然,虞兮耳畔又回響起傅紅纓憤怒的咆哮:“既然你這麼在意他,為什麼不去找他,你去啊,你去啊!!!”
驀然間,宛若被九天狂雷當頭擊中,虞兮整個人都呆住了僵住了,腦子裡轟隆隆雷鳴不止,心臟卻好似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再也無法跳動。
難道,之所以抗拒,是因為還沒有放下嗎?是因為內心深處無法察覺的角落裡還殘留著他的痕跡嗎?
是的,這一次本能立刻給出了答案,之所以抗拒就是因為沒有放下,就是因為他,那個讓她哭讓她笑讓她生氣讓她興奮,卻又一次次傷害了她的男人。
鍾離!
這個名字甫一浮現,就再次完全佔據了虞兮的腦海和內心,揮不去抹不掉放不下,鐫刻入骨。
“為什麼,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為什麼!”虞兮放棄了潰敗了,只能用力將包摔出去,然後抱著胳膊蹲在地上痛哭流涕泣不成聲。
……
徹夜未眠,直到早上眼睛都是紅的,虞兮不想讓自己這幅樣子被同事看到,不得不以身體不適為由請假。
陸銘立刻就答應了,因為他正忙著應付兩個難纏的傢伙呢。
這兩個難纏的傢伙就是已故老人家的另外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年紀都不小了,卻格外不講道理,衝進辦公室就開始大吼大叫,搞得誰欠他們二百五十萬似的。
“今天這事不解決,我們就不走了!”傅紅秀往那一坐,巧個二郎腿歪著頭一臉橫了吧唧的樣子。
“我媽是被害死的,這遺囑不作數吧,既然不作數,錢就應該我們幾個子女平分,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咋就不能立刻解決呢?你們警察都是吃幹飯的嗎?”傅紅祥敲著桌子嗓門老大,關著門外面大辦公室都能聽見。
傅紅秀登時就不願意了:“胡說八道什麼,紅纓現在是大老闆,一輛車都幾十萬,他還在乎這點錢?我們兄妹兩分了不久行了嗎?多他什麼事?”
“對對對,說的在理,紅纓那小子賺大錢也沒想過照顧照顧咱們,還分他做什麼,他也看不上這點錢,哼。”傅紅祥頓時恍然連忙改口,兩百三十萬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小數目,三人分和兩人分差別太大了。
陸銘頭都要炸了,本來這兩貨是纏著陳虹的,誰料陳虹以忙案子沒時間為由,直接甩給了他,他當然不想接,結果這兩貨一聽他是隊長,立刻牛皮糖似的黏上來甩都甩不掉。
“來來來喝杯茶都消消火,不是不給你們,而是現在還沒有結案,等我們結案之後,老人家的遺產就會按照遺產法分給你們,所以還請兩位體諒一下我們的工作,再等些時日,可好?”陸銘居然還主動到了兩杯茶分別遞給傅紅秀和傅紅祥。
“還要等?兇手你們不都已經抓到了嗎?為什麼還不結案?難道你們想私吞我媽的遺產?還是兇手給了你們好處?”傅紅秀一臉懷疑瞪著陸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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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銘可以忍受他們亂發脾氣,畢竟多年以來早已習慣,但他不能接受道德原則受到懷疑和侮辱,堅決不能!
“私吞?好處?你們把我們刑警當成什麼了?土匪強盜嗎?我們穿著這身警服,頂著這枚警徽,代表的是國家,為的是人民,拿的是辛苦錢,我們問心無愧!”陸銘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
傅紅秀和傅紅祥都嚇了一跳,陸銘畢竟從警多年,這一發火氣勢還是很足的,很有威懾力。
“嘿,你這人怎麼回事,我們就是想要回屬於我們的錢,你沒拿就沒拿,和我們發什麼火?”傅紅秀強撐顏面,氣勢上卻弱了七分。
陸銘懶得再多辯解,冷著臉說:“總之一句話,一切按照規章制度辦,你們要麼等,要麼去告我們,不送。”
這就是下逐客令了,傅紅秀仗著自己是個女人,還想繼續糾纏,卻被傅紅祥攔住。
“那分遺產的事情你們不管吧?”傅紅祥問。
“我們只管破案。”陸銘道。
“那好,我們等,你們最好早點把案子破了!”傅紅祥說完給傅紅秀使了個眼色低聲道,“走去找紅纓。”
“對對對,找他去,從來也沒幫過我們,看他有沒有這個臉分錢!”傅紅秀氣哼哼地嘀咕,連忙起身拎著包拉開隊長辦公室的門。
鄭越和韓渺一直在外面偷聽,見人突然出來,連忙尷尬左看看右看看假裝路過。
“看什麼看,神經病!”傅紅秀瞪了韓渺一眼,罵咧咧快步離開。
直到傅紅祥和傅紅秀的腳步聲消失,韓渺才終於反應過來,指著自己語調拔高三個八度:“她罵我神經病?”
“她才神經病,眼裡就只有錢,天下間怎麼會有這種不孝順的東西!”鄭越呸了一聲滿臉鄙夷憤然。
這時陸銘走了出來,各瞪了兩人一眼,黑著臉喝道:“看什麼看,沒見過不孝子嗎?”
說完,砰地一聲將門甩上。
韓渺和鄭越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道:“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