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挺有意思的，並且我被我這一舉動給逗樂了。我想，到時候如果我願意，我就帶於文鑫去看心理醫生，如果我不願意，我就放那個心理醫生的鴿子。這兩件事都挺有趣的，我發現人在做一些無傷大雅的壞事時，很容易就能從中體會到滿足。我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遺憾地想，如果剛才於文鑫脫衣服的時候我抱上去，我倆現在會不會正在床上酣戰呢？
我睡了一下午，到晚上卻睡不著了。半夜十一點，我在床上躺得百無聊賴，就出了賓館，在大街上轉悠。
這賓館附近還算不上真正的大理城，至少不是大理的旅遊區，晚上街上幾乎沒什麼人，我一個人迎著夜風，悠然自得地走了許久。
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是村子裡小學同學，我發小阿祥打過來的。上次我們在網咖見了一面，我就給他們留下了我的電話號碼。
我接通電話的時候，對那邊說：“你好，你找誰？”
那邊咋咋呼呼地說：“我是阿祥，還他媽能找誰，我找你！”
我皺著眉頭，後悔沒有給他留備註，不然這個電話我就肯定不接了，我說：“是阿祥啊，都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阿祥說：“我他媽有急事，任遠，你雞巴能接我幾千塊錢不？我開車把一傻逼給撞了，那傻逼還他媽流血了，非得要老子五千塊錢，不然就報警。我他媽的沒有駕照啊，任遠，你那邊有錢沒有，先雞巴借我幾千塊錢唄！”
是這樣，我一旦把錢借給他，就等於把錢給扔了，他肯定不會還的。
在借錢這方面，我眼裡有三種人：一種是很有信譽，我借了他錢，他肯定還的，這種人我會把錢借給他；另一種是無論他還不還得起，這錢我都要借的，這種人是對我很重要的那種人；還有一種就像阿祥，借了錢肯定不會還，我不會把錢借給這種人。並且現在我心裡想，就算阿祥明天就會把錢還給我，我也不會借給他。沒有理由，我就是不願意借給他。
於是我直白地拒絕道：“我借不了，我身上沒錢！”
那邊聽我這樣說，直接就急了：“我去你媽的，你雞巴做生意的，幾千塊錢都沒有？你他媽上次回來的時候穿的人模人樣的，咋就這麼不是東西呢？”
“我去你大爺的，我日你媽！”聽他這樣說，我頓時也急了，就和他對罵：“你別說老子沒錢，就算老子他媽有錢也不會把錢借給你這傻逼！我就是把錢扔給乞丐，把錢餵給狗，也他媽不會把錢借給你這傻逼！”
“任遠，你個鱉孫！”那邊估計已經暴怒了，說：“你他媽的別回家，你他媽要是讓我遇見你，老子弄死你個傻逼！”
我氣定神閒，樂呵道：“你先別說這麼遠了，在牢裡先蹲幾天吧。”
“我錯了，哥，任遠哥，你救救我。”那邊很快就慫了，說：“我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我給你跪下行不行？我跪了！我已經跪了！”
“有病！”說著我掛了電話，並且把阿祥的手機號給拉黑了。我的心本來沒這麼硬，沒這麼鐵，沒這麼不近人情。如果我面前有一個可憐兮兮的陌生人撞了人，他求我說，沒錢他就得去坐牢，我說不定還會幫他一把。
但我是打心眼兒裡不願意幫阿祥，除非不給他錢，他就會死，我才會幫他。
也或許我不是針對他，我針對的是我的這群發小，我的多彩燦爛的無憂無慮的童年、和我眼睜睜看著，我親愛的童年是如何一步步走到滿目瘡痍地步的悲哀。
掛了電話，這個世界清靜不少，我的心也好像被剔除了許多雜質，輕鬆很多。
然後沒過多久，我的心又開始跌宕起伏了。我在大街上看見了一個女人，憑我闖蕩江湖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個女人是個站街女。但她不同尋常，清新脫俗，她沒有化妝，沒有穿暴漏的衣服，也沒有燙髮，染髮，她一臉淡雅又滿含苦楚地站在那兒，低著頭，糾結於是繼續站著還是起步離開——她一定在糾結，她一定是第一次，被人生突如其來的某個打擊逼迫著，才萌生了出去賣的想法。
她梳了一頭齊耳的短髮，上身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下身是一條黑色的布褲。她緊張地握緊雙手，放在腹前。她是那樣美，在我眼裡，她正好是我最喜歡的那個型別的女孩兒，她是那樣清新脫俗。
我認定了，她是我今晚的緣分。
我走過去，站在她面前，靦腆地笑著說：“你好。”
她抬起頭，上下打量我一番，說：“你好。”
我換了個位置，和她並排貼在牆邊，說：“這麼晚了，你還站在路邊，是在等我嗎？我特相信緣分這回事，你看呀，姑娘，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強迫我睡了一下午，晚上我就睡不著了，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轉悠，就看見了你。我跟你說，你是我從生來到現在，見過的最美的女孩兒。”
她看起來不悲不喜，依舊在打量著我，一邊說：“你有事嗎？”
我說：“聊聊嘛，隨便聊聊，我叫任遠，請問你貴姓？”
她微微動了下嘴角，說：“我姓白。”
“白姑娘呀！”我問她：“都這麼晚了，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等人嗎？”
白姑娘苦笑一聲，說：“嚴格來說，算是等人吧。”
我繼續裝傻充愣道：“還真是等人呀！都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兒站在大街上不安全，反正我也睡不著，我就陪你一起等吧！”
我說罷，白姑娘饒有興趣地看著我，說：“你，你……”她停了一下，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然後握起拳頭，抿上嘴唇，鼓了很大的勇氣，說：“你喜歡我嗎？”
“喜，喜……我，我喜歡。”雖然我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我發誓，我的羞澀和結巴都不是裝出來的。
“那你想跟我睡覺嗎？”她果然是站街女，心一橫，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白姑娘終於是問出口了。
“我，我……”我轉移話題：“你不說你在等人嗎？你在等什麼人？”
白姑娘看樣子是豁出去了，說：“我在等客人，我在等你。”
我裝模作樣地愣了好長時間，說：“哦，我明白了。”
“你說個價吧。”白姑娘說。
“不不！還是你開個價吧。”我裝出一副失望的模樣，悲傷地講道。
白姑娘說：“那你不準還價，五百塊，你要的話就成交，不要的話就算了。”她說罷重新低著頭，等待我的回答，也在等待她命運的降臨。
五百塊呀！她讓我想到了一個人，就是於文鑫學校裡面，那個在大早上，張口就問我“五百要不”的絲襪女。在芸芸中國漂亮女性裡面，像她們這種妓女肯定不多，我不知道我的運氣是該有多好，總是能遇見這種人。甚至今晚遇見的這個女人，還是我最喜歡的那種型別。
我不滿足只花錢和她睡一覺，她很特別，一下子就在我的心裡佔據了一定位置。我今晚不僅要和她睡覺，還要嘗試著把她帶出這一行，然後讓她在暗地裡偷偷做我的女朋友。或者她就是我光明正大的女朋友，如果何紋願意，或者某一刻我能感覺到，我對白姑娘的喜歡甚至要比我對何紋的喜歡還要多。
我對白姑娘說：“成交了，你跟我來。”
我帶白姑娘回去我賓館的房間，路上我問她：“我能牽你的手嗎？”
白姑娘把手伸給我，說：“我知道，牽手是最基本的。”
什麼跟什麼呀！我在心裡想：你真是可愛。
“你很缺錢是嗎？”我握緊她的手，問道。
她看我一眼，苦笑一聲，我能感覺到她自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悲傷。她說：“我急著用錢。你有避孕套嗎？你一定要用避孕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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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現在就去買。”我牽著她的手，一路走一路晃，這種感覺很好，甚至在某個時刻，我覺得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我們找到了一個成人用品的自助售貨店，然後我帶她進去，問她：“你喜歡哪個型別的避孕套？你來挑選。”
白姑娘很反感這些東西，她歪著頭，把視線放在地上，說：“你選。”
我就選了一個超薄的，買過避孕套，我牽著白姑娘的手出去。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放開她的手，如果我不是二十多天沒有碰過女人，我更願意就這樣牽著她的手，在大街上把這個夜晚走下去。我是說，我現在有些渴求女人了。
我發現天上的月亮又圓又亮，就問白姑娘：“今天是十五號？”
白姑娘拿出手機看了看，說：“十二點已經過去了，現在是十六號。”
我說：“月亮真好看，又白又亮，月光皎潔。我要是你，無論生活有多窘迫，我都不會幹這個營生的。”
白姑娘突然甩開我的手，情緒激動地搖著頭，後退幾步，指著我的鼻子說：“你這風涼話說得不羞愧嗎？你懂什麼，你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嗎？你腦子裡一邊想著和我睡覺，嘴裡卻一邊羞辱我，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無恥嗎？”
“別這樣，白姑娘，你別這樣。”我目光真摯地看著她，向她走過去，雙手搭在她的肩上，說：“白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我喜歡你，說真的，你是我最喜歡的那種型別的女孩兒，我覺得我對你一見鍾情了。你有什麼事，你可以告訴說，如果我能幫你，我一定會幫你的！”
白姑娘主動牽上我的手，說：“你別說了，我們走吧。”
“白姑娘！”我站在原地，叫她。
她鬆開了我的手，說：“都說了你別說了，走吧。”
我跟上，牽起了她的手，想著我首先要獲取她的信任，再嘗試著勸她好了。
回去賓館，她扭扭捏捏地坐上床上，我給她倒了杯水，送過去的時候她對我說：“你先去洗澡，行嗎？你洗完我還要洗。”
我說：“那不如一起洗。”
她的臉頓然紅了，說：“一起洗澡嗎？還是不要了吧。”
我笑著說：“我開玩笑呢，我這就去洗澡。”
說著，我看了看她的大腦。她本身對我很反感，相當反感，因為我看見在她腦子裡，她拿著鞋子痛扁我的場景。她的腦子裡還幻想出一會兒我們上床的時候，她所表現出的抗拒和恐懼。最後她想著拿上我給她的五百塊錢，去到一個燈光陰暗的地下室裡，把這五百塊錢存到一個古老的木盒子裡面。她有一個病重的母親在等著她，她的母親急需手術，急需手術費。她想著快些和我做完，還要站在街上做站街女。
這種故事很老套，因為我一開始就猜到了這個版本。
我問她：“你究竟需要多少錢？”
白姑娘說：“你快點去洗澡吧，我要五百。”
我身上只剩下六千多塊錢，這錢用來付手術費八成不夠。但白姑娘做一次生意才能掙五百，把那東西做黑了也掙不夠手術費呀！我得快些把毛寸頭他們幾個叫來，錢湊一湊，說不定就能湊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