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娘黎花開竟然把他的牙刷藏了起來!不過沒關係,他正好提醒我今天務必要買個牙刷了。這次我用了他的髮膠,梳子,還有他藏在最下層抽屜裡面的粉底,一瓶的印滿英文的香水。最後我穿了他一條藍白相間的格子襯衫,對著鏡子,發現我還可以格外乾淨俊朗。
中午和於文鑫去吃些什麼呢?我記得她最喜歡的食物是麻辣香鍋,變態辣的那種,不辣到肚子痛得站不起來就不會滿足。
可我突然想到我所有的錢加在一起還不到三十塊,鏡子裡整個人都頹了下來,再用心的裝扮也隨之褪色了。我第一時間想到了黎花開,他無意間跟我提起,他爸媽給他的零用錢都被他放在衣櫃的那個棕黃色揹包裡面……
不行!要是被我爸知道我偷拿別人的錢,他會剁了我這雙手。
可跟女孩子吃飯,總不能讓對方請客吧?
我點了支菸,坐在沙發上冷靜下來。咬牙顫顫巍巍地撥打了黎花開的電話——是!在我看來借錢是一件很沒尊嚴的事,黎花開是我在這個城市唯一的朋友,我一直都努力在他那裡維持著尊嚴的最後防線。很多次我都鼓不起勇氣開口向他提借錢這回事,可能在他那裡這沒什麼,儘管我吃住的大部分都是他提供的開支。
但這不一樣。
“任遠啊。”他那邊春風得意,氣定神閒。
我按揉著太陽穴,說:“你現在跟王瑞在一起?”
“嗯,你打電話幹嘛呢?”
不知為何,我努力在電話這邊做出一個他看不見的微笑,說:“我這邊有急事要你幫忙。”
“出什麼事了?你現在在哪兒呢你?”
“我要請一個很重要的人吃飯呀今天!”我用輕鬆的語氣說,像平時跟他開玩笑一樣:“可你知道我錢不夠的,要借你點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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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花開疑惑道:“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我說:“沒騙你,我認真的。”
“哦。”他猶豫了有半分鐘,說:“那你等我回去。”
我匆忙掛了電話,並且很想把手機摔個粉碎,但我還不具備摔手機的資本。而我又必須做些什麼,我起身四肢雜亂無章地開始跳舞,並一邊哼唱自己也不知道什麼狗屁曲調的噪音。或許此時我瘋了,但我的舉動沒有取到任何作用,我還是哭了,我甚至不敢相信,曾經當著全班女生的面兒、被人打耳光還能堅強地笑出來的我此時哭了。
這是你的幻覺,任遠,可能是老天覺得你需要眼淚。我對自己說。
我問自己:你需要眼淚幹什麼?
洗臉啊!讓黎花開看出來你用了他的粉底,不揍你就不錯了,還借錢?
對!我趕忙洗了把臉,又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房間裡格外安靜,窗臺的窗簾拉開了一半,我站在影子裡,灑滿陽光的地板與我只有一米之隔。我就知道今天是個陽光燦爛的好日子,樓下那個賣早點的胖大媽今個大清早的就握著一杯裝好的豆漿,傻乎乎地對著日子笑。
有一件好事忘了說,昨天章宣琳特地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古書上的代字密碼她已經找到了能破解的人。下個月我們必須要回一趟老家,任家和章家之間的秘密還涉及到朱家家族。這些事由章宣琳調查就好,我沒她那背景和能耐。
我只需要盯緊這個秘密、是如何一步步地浮出水面的就好。
黎花開半個小時就趕來了,沒耽擱我和於文鑫的午飯。他回來的時候帶著王瑞,她挽著黎花開的手臂,加上身材本來就瘦小,看上去很是小鳥依人。我們上學同桌的時候她還是個特霸道的獨立的有個性的女生,其實後來她也是這個樣子的。可在黎花開面前她表現得總是像一個缺愛的小姑娘,我看著心裡極難受。
“任遠你要請人吃飯啊?女孩子?”王瑞跳到我面前問。
我聳聳肩,說:“反正我怎麼也不會墮落到請男的吃飯。”
“靠你可以啊——”
黎花開搶過王瑞的話:“泡妹子呢你?”
我轉過身,背對他們,說:“跟你不一樣,談不上‘泡’這個字。就是突然發現一個舊相識也在這個城市,約出來見一面,鞏固下感情。”接著我笑說:“不過能勾搭上當然更好咯!”
“切!”黎花開推了我一把,說:“那你可千萬別說你擺攤的事啊,不然誰也看不上你!用不用我過去替你把下關?她長得怎麼樣?做什麼的?”
“我自己去。”我回頭坐在沙發上,說:“其他的等你叫嫂子的時候自己問吧。”
“我呸啊你!說正經事你要用多少?”他指借錢。
我要用多少來著?我忘了想。天吶我發現我還是張不開口。
甚至我後悔給他打了這通電話,現在王瑞也站在這邊,她會不會在心裡鄙視我:多大了你啊請女孩子吃飯還要借錢?
我儘量裝作很鎮定地在思考,餘光看見黎花開數了五張紅票,遞給我,說:“這五百你先拿著,我和王瑞也正要出去吃飯。發展怎樣你晚上慢慢跟我倆講。”
王瑞俏皮地跟我揮下了手,我的心頓時一陣酥麻。王瑞總能讓我找到這種初戀的感覺,好像人生第一次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女生。這種酥麻的感覺彷彿是心被狗舔了一樣。隨後她挽著黎花開的手臂出了門。
“這次你要是成了就找個正經工作,別整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混,到時候你請人家喝風啊?還有你……”
我關上門,把黎花開和他的聲音擋在外面——“快滾吧你。”
我換上黎花開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出門了。
三年了,於文鑫比我記憶裡高了很多,但胖了一點點,比以往可愛一些,多了一份淡定從容的氣質。我很輕鬆就能認出她,真正見面了,我發現我並沒有預想中的那樣激動。好像我只是在某天上學的時候在路上遇見她,“於文鑫!”我叫她一聲,然後看見她回頭一樣。
“圈兒你瘦了!”她走近我,沒有握手,沒有擁抱。她淡淡地笑著,用指尖劃過我的臉頰,理所當然地說。
“叉兒。”我這樣叫她,上學的時候我們下五子棋,因為沒有棋盤沒有棋子,我們就在紙上畫滿方格,她用畫叉替代黑子,我畫圈來替代白子。我們一下就下了兩個學期的幾乎所有午間。
然後有一次她在下五子棋的時候,對著棋盤思考了很久,突然仰起頭對我說:“圈兒,這把我要贏了。”
所以我很早就該約她出來見面了,三年的時間好像只讓我們長大了三歲而已,我們之間仍像是棋盤上的黑白兩子,再隔十個三年也還是橫豎交錯的規矩。
“你丫都長這麼高了。”我爺們地搭上她的肩膀,三年前我就是這樣跟她逛街的,我會說:“走我帶你去吃麻辣香鍋。”
“我要變態辣的。”
他娘的!我怎麼也想不到我跟她已經熟到這地步了!
時間的魔力在於它除了改變還能證明、你在遇見一個分別已久的人的時候,並不會像自己曾滿腦子想的那樣、彼此多麼在意對方的變化,而是你來到這裡,看見她,就是為了重逢過去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