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換我提著黑色塑料袋子,毛寸頭臉色不怎麼好,我問他:“你是不是太激動了,一夜沒睡?”
“不不。”毛寸頭擺手道:“我只是太鬱悶了,所以一夜沒睡。”
我說:“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你就叫我諜兄吧,間諜的諜。”
“好的毛寸頭,這裡面是二十萬定金,你點點。”說著我把錢遞給他。
“什麼毛寸,怎麼就毛寸頭了?”他一邊抱怨一邊滿臉愁容地接過袋子,再放在胸前捂著,小心翼翼地開啟,掃了一眼便慌忙合上,一把把錢塞還給我,說:“哥們你別在意,我昨天都是開玩笑的。”
我問:“你緊張什麼?”
“啊?”毛寸吸了吸鼻子,弓著背,一臉慌張道:“沒緊張,我緊張什麼?全城的資訊我都知道,黑暗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是說我看得多了,我緊張什麼我緊張?!”他轉身邊走邊說:“切!真是的,我緊張什麼我緊張?”
“等下!”我叫住他,說:“你走什麼?還有什麼叫做黑暗的事情多了去了?我都說了我找東西不違法,也不違背道德。”
毛寸說:“大哥你就饒了我吧,我一身能耐是有,但我不想靠這個掙大錢!我不想牽扯進大的風波,我怕出不來呀大哥。”
我長得明明文藝書生氣,怎麼會像黑社會大哥?想著我笑眯眯地說:“我都說了我找的這個東西不犯法也不違反道德,事成之後你拿了錢只管走就是,東西又不會落在你手裡,怎麼算也算不到你頭上是吧?”
“那大哥我問你。”毛寸頭轉過身直面我,說:“如果我幫你找東西,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我的天!我還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不清楚章宣琳會不會對我下黑手,但那波日本勢力想必不會手下留情。所以生命危險定是會有的,這樣不只是我,還有……還有他們,我生命中很重要的那波人……
但不可能,這件事不可能到此為止的。我把我的人生寄託在這上面,這比我的性命更重要,甚至對我來說,這比我們的性命都更重要。
可我不想隱瞞,因為他們早晚都會知道。
“危險是會有的。”我說。
“那還是算了。”毛寸側了側身,好像還要再說什麼的樣子,卻做出一副要走的動作。
“等等。”我叫住他,他的確是個得力的人才,我不得已,便進去他的腦子看了看。
這毛寸頭原來也有一個江湖夢,他是真的很想隨我一起去尋找我所要尋找的東西,他渴望冒險,渴望看見自己的能力以一種具體的豪情的方式展現。可他的確是如他所說,他怕死,怕一旦踏入我這興許是黑暗的風波,就再也出不來了。他洞悉這座城市的大部分黑暗,純粹,徹底的黑暗。
“毛寸頭,你這輩子還沒飆著車拿槍突突的吧?”
他回頭,看著我愣了:“你真不可思議。”
我微微笑了笑,有時候我的直覺特准,好像他已經是我的人了。我想,年輕應該是人類最大的弱點。如果一個人的一生都平淡無奇,又哪裡獲得生活的激情。
我把我的電話號碼向他念了一遍,憑他的腦子一定能記住。
我以為他還需要再經歷幾晚的輾轉反側,夜不能眠,然後在被某個蚊子“哼哼”地心煩意亂的時候突然大吼一聲,吼得整個宿舍的人都開燈起來問他怎麼了。他坐在床上鬱悶很久才會想明白,說:我他媽受不了每天都這麼混混沌沌地耗日子了。
然後有個室友會勸他說:沒事兒,日子混著混著就都過去了。
他咬著牙,心一橫,講:那你們混吧,我混不下去了。
他室友會問:難道你要去死?
其他室友幫腔:你就別作了,大家都在這麼混,這麼混著多好,活著跟死了一樣,還能吃能喝的。
毛寸頭會在心裡唸叨:你們一群窩囊廢就在這裡混吧,老子智商甩你們幾圈,就先飛了!
接著他激情澎湃地熬到天明,然後拿出手機,撥打剛聽見時便強迫自己忘記、卻非但沒忘了,還整天在腦子裡面飛來飛去的那串手機號碼。
我不知道過程是不是我想象的這個過程,即使是也被他直接略去了一大半。根本沒有那好幾晚的輾轉反側,他在次日凌晨就撥了我的電話號碼,說:“哥們,貴姓啊?”
我聽出是他,慢條斯理地講:“免貴姓任,單名一個遠字。”
“任遠哈?我覺著,我還是跟你去看看吧。”
我問:“看啥?”
他覺得自己沒面子了,說:“你說看啥。”
“哦哦。那你準備一下,等你們暑假一到,我們就走。”
他咳嗽兩聲,說;“行。”
我說:“有空我請你喝一杯吧。”
他說:“就現在吧,我正好想把細節都問清楚。”
我們約在他們學校附近的一家飲品店裡面,裡面裝潢特漂亮,風格貌似是一個很拗口的國外某地的特色風情。我記得這個風格是因為有個人特喜歡這個風格,而且我們之前的關係一定很好。可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他是誰了,但我肯定是有這麼一個人,好像不是女生。
毛寸頭早早等在那裡,坐在一個單座的高凳子上面,見我來了就招呼我坐他旁邊,說:“這地兒是這城市價效比最高的,環境最漂亮,東西也特便宜。”
我問:“你怎麼知道?”然後自問自答:“哦我知道了。”
他撥弄著一杯橘子汁,說:“我想知道的你都能告訴我吧?”
我說:“就是抗日時期我太爺爺帶著任家和其他兩個家族從日本人手裡弄到了一些寶藏,不知道因為什麼就把寶藏都藏起來了,前幾年我意外發現了這麼一回事,可由於沒有線索就一直在等,等到現在等來了至關重要的一張圖,不過那張圖在另一個家族的後人手上。現在的情況是除了我們還有兩個大家族和一撥日本人都覬覦著這寶藏,勢力都比較強。”說罷我端起毛寸跟前的橘子水喝了一口,說:“差不多就是這回事了。”
他說:“亂。圖不在我們手上,我們不還是什麼都沒有?”
“圖我們應該也能用。”
他納悶:“不符合邏輯吧?”
我把事情前後都差不多給他講清楚後,他說:“也就是說我們的實力是最弱的一方咯?”
我搖搖頭,說:“也不一定,他們那幾波人中應該沒人比你智商高,而且我還有一個特牛逼的技能。”
“啊?”他上下打量我一遍問;“啥技能?”
我說:“哈哈你先不用知道,反正我不會對你用就是了。”
他瞟我一眼,把前面的橘子水推到了我這邊。
我順勢端起橘子水,橘子水特有紋理地蕩了幾波圈。我突然感到缺氧,眼前黑了一下,黑完我覺得眼前的事物又紅了一下,這杯橘子水紅得像血,讓我想起了幾條血淋淋人命,就問他:“你知不知道咱這邊有一個殺了一家姓黎的人、又逃掉的那個混混頭子?”
他想了會兒,說:“哦,知道。他根本就不是逃掉的,是被人給放走了。”
我橘子水噴了一桌:“被放走了?”
“是啊,你說都被包圍了怎麼逃?這個混混有點兒背景,當時都被那群警察包圍了,警察頭頭接到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就把他偷偷給放了。不過這貨後來死了,屍體只找到了一個頭,估計是被分屍了。”
我的驚訝噴了一桌:“死了?什麼時候死的?”
“額……應該是上週週六的晚上吧。”
我背後寒毛聳立,原來他在那天晚上就死了。我以為我是遇見鬼打牆的那天晚上,這樣看來我是真的遇見鬼打牆了。我捫心自問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可他成了鬼怎麼就來找我了呢?我想著趕明兒還要對他拜拜,太滲人了。
如果殺他的人是黎花開的話,這一切都符合邏輯了。我終於搞明白,為什麼黎花開最近這樣反常,他心裡的鬼是從哪兒來的了。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毛寸頭問:“你和他很熟嗎?”
我搖頭,說:“不熟不熟,一點也不熟,就是知道這茬子事。”
毛寸頭一副老道的模樣,說:“就別和這種人扯上關係,丫有點背景了不起啊!再說有門有路的做點兒啥不好?幹嘛非去當一個被人看不起的混混?你說混就好好混吧,丫沒事跑去殺了一家人!法律也管不了!死了好,死了好啊死了好,痛快,解氣!分屍分得好!”
我倒吸一口涼氣,說:“有道理。”
背景那麼屌幹嘛去做一個混混?毛寸頭的疑問有道理。我問毛寸頭:“你真的能把一把城市全部都裝在腦子裡呀?”
他說:“也不算,我也只能記住這城市發生過的大事,不可能你在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我就能叫得出他的名字吧?”
我仔細端詳他一會兒,問:“你真的沒調查過我吧?”
“我給你發誓行不?”他沒好氣地伸出四指,對著蒼天:“我沒有調查過你任何事,這輩子不會偷偷調查你,否則不得好死!”
我看了他的腦袋一眼,他這個人還比較靠譜。
我也在心裡發了個誓,今後再也不會看他的腦子了。我想起剛才我對他說過不會對他使用我這個技能,原來才這麼會兒功夫我就出爾反爾了。不過剛才我還沒把他當作我朋友,現在這毛寸就是我哥們了。
我交朋友其實並不以利益為主,而是全憑感覺。如果感覺不對,毛寸頭就是能幫我上天也只是我的合作伙伴。現在感覺來了,我相信我們不久就會成為很好的朋友。我騎著摩托在前面飆,他拿把槍在後面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