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望眼垂眸的少年, 眸色微深，久久不語。
塔納託斯見閻羅許久沒有反應，心中愈發忐忑, 偷偷抬起眼睛看他。
少年的眼睫與瞳色都是銀白, 像漂亮稀有的銀珍珠。他悄悄抬眸，撞見閻羅晦暗的視線, 又慌亂地垂下眼。
閻羅微不可察地勾唇。
好漂亮, 好可愛。
從看到小死神骨相的時候, 閻羅知道塔納託斯得必不會差, 事實比他想象得要更漂亮。
閻羅並不看重容貌。無論是黑袍，骷髏，還是漂亮的銀髮少年，他喜歡小死神這一點都不會改變。
美麗的皮囊不能使閻羅青睞。但因為是小死神, 這樣的美麗更令閻羅驚歎。
“屋吧。”閻羅溫和道，態度一如既往。
這讓塔納託斯有些許放鬆。
他早已習慣將面容掩藏在黑袍之下, 這種將真容暴露在對視線中的感覺陌生，讓他無所適從。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這是塔納託斯第一次入閻羅的臥室, 踏來時腳步都微微僵硬。
閻羅給塔納託斯倒杯水, 想讓他別那麼拘謹。
塔納託斯接過水杯時的手都在抖, 可見有緊張。
也不知道小死神是在門口站久, 才有勇氣敲門, 脫下黑袍，露出真容。
塔納託斯喝完整整一大杯水, 才稍微緩解一點緊張感。
閻羅好笑地問：“要再來一杯嗎？”
少年點點頭。
於是塔納託斯連續灌七杯水。
閻羅：“……”看把孩渴的。
他正要拎起茶壺倒第八杯，塔納託斯小聲說：“不要，謝謝。”
閻羅拿起茶杯，笑道：“這杯我自己喝。”
看小死神喝水, 他自己都看渴。
以小死神裹黑袍，吃飯喝水都只能看見食物消失在一個黑洞裡。現在看少年雙手捧杯，垂眼睛小口小口地喝，紅潤的唇瓣沾晶瑩的水珠，耳朵和臉龐都白裡透紅，怎能不讓他看得口渴。
原來小死神吃東西是這個樣。
他之真是錯過太。
塔納託斯聽到閻羅的，尷尬得臉更紅。
閻羅又逗他：“想不到沒看到骨架，先看到你的相。小死神的皮相和骨相一樣美。”
如果塔納託斯這會還在喝水，估計要當場噴出。
……怎麼又提骨架！這事還沒完是嗎！
塔納託斯的臉已經不能更紅，他憋半天，磕磕巴巴道：“請你，不要說這種，失禮的。”
“失禮？”知書達禮的閻羅困惑道，“我難道不是在誇讚你麼？”
塔納託斯：“……”
他突意識到，這可能是文化差異。
他紅臉解釋道：“骨架是我的體。”
剩下的他再也不好意思說，讓閻羅自行領會。
好在閻羅聰明，儘管剛聽到時沒立即反應過來，看到小死神羞於啟齒的樣，略一思索明白。
骨架是小死神的體，並且骨架是不穿衣服的，他提出要看別人骨架，等於要看人家的裸.體……
嗯……那確實失禮。
閻羅輕咳一聲：“抱歉，是我沒注意，唐突你。”
塔納託斯聲音輕得幾不可聞：“沒，沒關係。”
閻羅下一個問題卻砸得塔納託斯恨不得當場找地縫鑽。
閻羅一邊喝水，一邊頻頻望向他的黑袍，視線幾乎要將袍盯出一個洞。
塔納託斯被看得起雞皮疙瘩：“你為什麼要一直看我？”
閻羅遲疑片刻，還是將心中的疑問道出：“那你現在袍底下有穿衣服嗎？如果沒穿的……咳，我可以送你幾件。”
既變成骷髏時除一件黑袍罩沒有其他衣服，那變成人形時也許也沒有衣服呢？
一想到小死神黑袍底下可能什麼都沒穿，深夜敲門真空陣……閻羅趕緊給自己灌一大口水降降溫。
太火，要喝水。
塔納託斯：“……”
閻羅問的這是什麼鬼問題。
他剛才一直盯他黑袍看時腦裡想的是這個嗎？
死神羞憤至極。
為給自己正名自己並不是沒節操到不穿衣服敲人家門的流氓神，塔納託斯面無表情地起解開黑袍，將袍收起來。
銀髮少年華貴優雅的古希臘服飾，脖頸、手臂、手腕、腳腕都綴滿華麗銀飾，一條銀蛇形狀的腿飾纏繞雪白小腿。纖細腰環一根銀腰帶，清冷又高貴。他站在窗，灑滿透過窗的月光，珍珠般的眼眸微垂，神聖不可侵犯。
神明少年。
分明是世間絕色，卻偏要藏於黑暗，承受無數醜陋惡意的揣度。
閻羅笑道：“真好看。”
“……”
那一清冷蒼白的少年迅速變成熟透的蝦。
閻羅發現小死神容易害羞，今晚從門口到屋這幾分鐘，都不知道臉紅幾次，幾乎沒白過。
平日裡也是這樣麼？
一想到躲在黑袍裡的小死神，表面故作鎮定，高貴冷豔，實際通紅，動輒害羞，閻羅又被萌得心顫。
趕緊再喝杯水。
和小死神在一起是費水，他太容易火。
“謝謝小死神把我當朋友。”閻羅笑盈盈道，“我榮幸。”
能讓小死神願意摘下黑袍，那是真把他當朋友。
把閻羅當朋友。
塔納託斯垂首。
……其實並不是。
是想把閻羅當男朋友。
不過這句，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來。
而且，他還得先知道閻羅和玉帝到底是什麼關係。
如果他們真的複合，他也不能橫插一腳。
“今天來的那位客人呢？”塔納託斯問。
“他也是你的朋友嗎？”
塔納託斯覺得自己這個問法，已經漫不經意，旁敲側擊，不會讓閻羅看出什麼。
殊不知以塔納託斯這樣自閉疏離的性格，能動問起一個陌生人本是一種反常和刻意。
閻羅眯眯眼。小死神難道對玉帝有興趣？
不可能，小死神的眼光不能這麼差。
“不是。”閻羅立刻回答，“我和他不熟。”
塔納託斯又問：“那是你以的愛人嗎？”
閻羅：“？？？”
“你怎麼會這麼想？”這想法太荒謬，閻羅哭笑不得，不知道塔納託斯腦袋瓜裡都在想些什麼。
當是孟婆說的。
塔納託斯沒把孟晚供出來，畢竟也是他先聽的。閻羅真追查下，會發現他對閻羅過於在意。
閻羅卻分敏銳：“是誰告訴你的？”
小死神可愛單純，人際關係那麼簡單，才不會有那麼複雜的想法。會這麼八卦的，只有他那群屬下。
孟晚嫌疑最大。
塔納託斯閉口不言。
閻羅正色道：“你別聽別人瞎講，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是。”
“嚴正聲明，我和玉帝清清白白，毫無關系。”
那點陳芝麻爛谷的事，他本覺得沒必要再翻出來講。
可讓小死神誤會他和玉帝有一腿，那事情可不妙，必須要解釋清楚。
於是，在閻羅口中，塔納託斯聽到一個截不同的版本。
數萬年，閻羅還是天界的閻羅神，也是先天神祇中最強的一位。他尊貴強大，性情高冷，從不與任何神明親近，受眾神敬仰。
閻羅看似高高在，冷淡薄涼，實則悲憫世人，一副菩薩心腸。
那時人間天災頻頻，凡人渺小，無力抵擋，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災難中有的人燒殺搶掠趁火劫無惡不作，有的人互幫互助捨己為人積德行善。
不過在那個沒有六道輪迴，沒有因果報應的時代，行善積的功德毫無用處，並不能給人帶來好報。閻羅親眼見一戶人家在乾旱時收留一夥難民，還把珍貴的食物分給難民吃。最後難民卻想獨吞部食物，嫌那一家人活佔口糧，將他們部殺死。
類似的事發生得太。
那時起，閻羅想要建立一個新世界，要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哪怕此舉逆天而行。那時閻羅尚未領悟因果之力，暫且做不到這點，但已經為此做準備。他心知此舉是與天作鬥爭，行動後無論成敗他都不能再在天界待下。成則入新界，敗則直接隕，天界群龍無首，需要一個新的能掌控大局的神。
閻羅不與其他神親近，是因眾神都為先天神祇，自詡高人一等，對凡間生靈並無悲憫。他是先天神祇中的異類，與其他神觀念不合，也不放心把神界交給任何先天神祇。他決定下凡尋一名凡人，好好培養成繼承人。凡人成神，可與人共情，便能對蒼生有憐憫之心。
彼時人間有個叫張百忍的少年，英勇果敢，心地善良，在災難中不顧自危險救一村的人。閻羅見此根骨絕佳，心性更是純善，帶回天界點化成仙。為讓張百忍早日達到足以持大局的能力，他對張百忍的修煉功課非常心，親自指導，還將那些仙丹妙藥都不要錢似的扔給張百忍吃，反正他也不缺。
其他神祇見向來冷漠的閻羅竟從凡間帶回一個凡人少年，還點化成仙如此在意，自流言四起，說他是愛這個凡人，名為師徒，實為道侶。
哪知道閻羅純粹是想儘快開闢新世界建立六道輪迴，為給天界培養一位心懷蒼生的天帝才這般努力。除指導修煉和灌輸各種要愛護蒼生的大道理之外，日常生活中他對張百忍也盡到一個師父該有的職責，自問已經盡心盡力。
他也確實沒看走眼，張百忍修煉天賦絕佳，短短萬年超越先天神祇。
而，張百忍在這修煉一途中為儘快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修無情道，漸漸失善良本心。他泯滅人性，摒棄七情六慾，變得比先天神祇還要冷漠高傲，完遵守天規，不近人情。
閻羅恨鐵不成鋼。辛辛苦苦練萬年的號，好不容易滿級，結果屬性卻變成他最不想要的。那他為何要辛苦練號？一開始直接從先天神祇裡挑一個滿級號不得麼？
可惜再練一個號時間也已來不及，張百忍已經成閻羅之外最強大的神。那時閻羅已領悟因果之力，開闢幽冥，張百忍也成玉帝。
閻羅墮入幽冥之，直接斷和張百忍的師徒關系，不想承認這玩意是他教出來的。
“事情是這樣。沒什麼深仇大恨，也沒什麼風花雪月。”閻羅覺得造謠的神簡直可惡，害小死神誤會，更加可惡，因而非常不悅，“道不同不相為謀，僅此而已。那群神仙也是閒得慌，非得腦補什麼愛恨情仇，編出一堆緋聞謠言，彷彿這天下除愛情沒別的。”
閻羅是在嘲諷那些編故事的神仙，塔納託斯卻覺得自己也中一箭。
……畢竟，他對閻羅也產生愛情。
像閻羅這樣充滿大愛的神明，心中大概只有芸芸眾生，不會有女私情。
剛因為閻羅和玉帝沒有關係而高興的塔納託斯又有些失落，覺得這段初戀還沒開始結束。
閻羅還在吐槽：“這謠言也真是荒唐，硬是給我編出個愛情故事，我怎麼可能喜歡玉帝那個連七情六慾都不要的。”
塔納託斯低低道：“嗯。”
閻羅已經聊嗨：“要喜歡也是喜歡我們有人情味的小死神啊，又純又欲的。”
塔納託斯：“嗯……”
塔納託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