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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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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津哆嗦兩下, 眯縫著眼偷偷從巫璜後頭往外看, 一探頭正對上黑甲兵士陰氣森森的臉, 想也不想一聲“臥槽”脫口而出。

道士的內心可能比他更加臥槽了。

“不、不可能!”道士後退兩步,舉起手上的令牌垂死掙扎。

“動啊!殺了他!快點殺了他!”

他吼得聲嘶力竭, 但黑甲兵士只無動於衷地垂首跪地,像是一座座銅鑄石刻的雕像, 哪怕道士氣急敗壞地撲上去又踢又打也一動不動。反倒是那道士一腳踢上去像是踢到了鋼板上, 腳趾疼得倒抽一口冷氣面容扭曲, 又氣又急驚怒交加, 只恨不得吐口血當場昏死過去。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神情透出死氣沉沉的青灰。

他當年機緣巧合取得的三件寶貝, 酆都骨玉助他修為大漲, 令牌既可號令萬鬼也是調動豆兵的兵符, 而那袋豆兵是他的最後底牌, 雖說撒豆成兵的高昂代價讓他不敢輕易動用。

他已經太習慣於靠著這三件寶貝無往不利的日子了,以至於此時站在這裡,竟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他的身子僵住了似的動也動彈不得, 瞠目結舌喉嚨口一味發出滑稽的“咯咯”聲響, 甚至懷疑自己陷在了一場荒誕的夢裡。

怎麼可能呢?

他來去縱橫順心如意的幾十年,怎麼就在這麼樁本以為手到擒來的小事上翻了船?

彷彿刀鋒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森冷鋒銳的寒氣剎那間割斷了他全部的精氣神, 只留下具空蕩蕩的殼子。

巫璜冷眼看著,倒也不知道該說是那道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是錯把雞毛當令箭著實可笑。

但他也不否認看到令牌豆兵的時候, 自己滿心暴躁惱火之中確實夾雜了幾分被充分取悅的愉快之情。當然不是對那個道士,而是丹粟那個小傻子,死了帶點什麼不好,非得帶上這些哄孩子的玩意,猝不及防見了叫他險些繃不住臉。

——關於令牌和豆兵的來歷,就不得不把時間線往前前前拉扯一點來敘述了。那時候丹粟還是個不到巫璜腰高的小豆丁,可憐巴巴的被巫璜一時興起給帶了回來,但說實話巫璜根本沒想過孩子到底要怎麼養。

巫璜自己就不用說了,過高的天賦讓他從出生起就與他人天然地拉開距離,成長經歷毫無參考價值,而宮殿裡的侍從魚龍混雜,不是東家的眼線就是西家的探子,他倒是無所謂留在眼前看這些人勾心鬥角當個消遣的樂子,剛帶回來的小崽子還是別讓他們禍害了。

是以巫璜養丹粟養得磕磕絆絆,丹粟也是長得曲折迂迴,從小跟著巫璜讀書認字勤學苦練,早早地就能獨當一面,卻是到了十四五歲都有人旁敲側擊想給丹粟說親了巫璜才一拍腦袋想起來小孩子是得要有些玩具的。

現在再說什麼玩具晚是有些晚了,也不妨礙巫璜準備。

一匣豆子和一塊令牌,令牌印刻了巫璜的靈力,豆子不光可化為黑甲兵士百名,還有貌美的女官伶俐的小廝十幾,歌喉動人舞姿曼妙的伶人數個,連帶著一座小宮殿兩處山林,屋舍擺件以及林子裡飛禽走獸花鳥魚蟲。

要是覺得這些還不夠,還能用令牌召來幽魂補充豆子的陣容,自己添補些喜歡的花樣。用的時候開啟豆人描畫得精巧細緻栩栩如生,不用的時候化為豆子小小一匣便於存放,說白了就是個高配版的過家家,丹粟收到後雖然愛惜但只禮貌性地玩過幾次。

巫璜親手做的他怎麼有不愛惜的道理,只是他已經過了玩過家家的年紀很久了。

丹粟也好,巫璜也好,都全然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覺得這東西除了玩器之外還能有什麼實際用途。

更不要說是這種生死的緊要關頭,巫璜看見道士一臉破釜沉舟灑出那一袋豆子的心情,就跟兩軍對壘一邊拿出了一盒子小熊玩偶當殺手鐧一樣。

再怎麼陰氣森森煞氣逼人,也就是撒豆成兵哄孩子的玩意。

巫璜只笑了一聲已經很顧及道士的面子了。

畢竟將死之人,總得留點體面。

“回去吧。”巫璜淡淡說了一句,跪了滿地的黑甲兵士便應聲俯首,重又化為了滿地圓鼓鼓的豆子,自己有意識一般滴溜溜滾啊滾聚在一塊,非常自覺把自己收進了周望津抱著的爆米花桶裡。

道士的布袋子是不可能回去的,死也不可能回去的。當著真正主人的面往敵人懷裡跑,豆兵還不想那麼快被巫璜碾成豆渣。

周望津抱著爆米花桶,滿地豆子塞進來擠得桶裡緊巴巴,上頭要掉不掉的懸著幾顆爆米花。

那道士雖然還勉力站著,茫然四顧手足無措的情態已沒了神志,呆滯著喃喃重複“怎麼可能”之類的話,咕咕噥噥活像只待宰的雞,毫無反抗地任由著巫璜搓扁揉圓。

呼——危機解除。

周望津松了口氣,抓了兩個爆米花塞進嘴裡壓壓驚,蹲下來撿起地上被自己踩了兩腳的電影票揣進兜裡,揉著懷裡的貓兒子語重心長地開始叭叭叭。

“所以說一定不能幹壞事懂不懂。”周望津舉出反面教材,“幹壞事又傷身又傷心還傷臉,你看那人滿臉褶子魚尾紋重得都三角眼多難看。這年頭長得好看才是硬道理,長得不好看幹壞事一準踢鐵板,像我這樣好看又心地善良的才有機會抱大佬大腿起死回生,不然一屍兩命哪還有我們父子緣分。”

他懷裡貓兒子咪嗚咪嗚心不在焉地應了兩嗓子,好奇地看著巫璜抬手比劃了個手勢那道士就一下子原地沒了蹤影,不禁發出呼嚕呼嚕的讚歎聲。

真厲害呀。

周望津絮叨了一會,擦擦額頭上的冷汗,一看時間又揮舞著電影票岔開了話題:“大佬大佬,我們電影可以檢票入場啦。”

他沒去問那個道士是死是活,更沒去問巫璜準備怎麼處理那個道士,當個快樂富二代的重要原則之一就是不該問的事情別隨便亂問,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人。

他就像是根本沒被人堵在路上埋伏一樣,蹦躂著話題又無縫銜接回劇情明星電影特效上,哪怕巫璜不搭腔也自娛自樂嘴巴沒個停的時候,表現得像是腦袋裡根本沒裝那根弦,心大得能裝下個太平洋。

就是電影開場燈暗下去的時候周望津下意識一哆嗦往巫璜身後躲,好半天都僵得像塊石頭。

媽的想想,剛才還真挺嚇人的。

他忍不住抱緊了懷裡的貓兒子,得了個軟綿綿溼漉漉安慰的舔舔。

嗚嗚嗚不愧是我懷胎二十年生的親兒子。

周望津挑的電影很不錯,劇情不算深刻但邏輯順暢詳略得當,演員男俊女美特效也做得精彩漂亮,可惜巫璜一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被自己收攏起來的道士身上,一場電影下來就聽了滿耳朵乒鈴乓啷。

嗯,還有男女主角飛一樣的進度,上一秒還不認識呢下一秒已經親上了,非常值得讓某個小傻子來學習一下。

巫璜沒有太急著好好回報那個道士對自家丹粟屍骨的招待,而是先仔仔細細地探查了一遍他的記憶,從頭到尾完完整整,連道士和某女某女的夜間情話都強忍著噁心沒快進跳過,就怕錯過一丁點關於丹粟屍骨的線索。

有本事收集起屍骨令牌和豆子,道士自然也是有幾分機緣的——他年輕時曾得了一份古墓地圖,據說藏有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苦心尋覓幾十年後他終於在一處山溝溝裡找到了那古墓,不知道什麼年代所葬何人,墓穴簡陋腐朽破敗,怎麼看也不像是有寶貝的樣子。

唯獨開棺之時嚇了他個半死,棺材板一開撲簌簌飛出來只大鳥的虛影,直衝面門駭得他三魂沒了七魄。虛影散去後再去看棺材裡,沒有墓主屍身也不見衣冠陪葬,裡頭只一個罈子裝了幾塊綠瑩瑩的玉,用令牌封著一袋圓溜溜的豆子。

除此之外他還找到了一份手札和一塊布料碎片,因為布料破損嚴重難以分辨,只能依稀猜測是張地圖殘片。

根據那份手札的記載,墓主人便是酆都骨玉的傳說裡當年誤入地洞的那夥盜墓賊之一,他在手札上留下了他們幾人在地洞中的見聞,解釋了骨玉和豆子的由來,而那張地圖殘片畫的便是地洞所在之處。其後道士一邊根據手札中的線索搜尋其餘幾個盜墓賊的蹤跡一邊竭力復原地圖殘片,從骨玉和令牌上得到的好處讓他愈發貪心不足。

幾塊骨玉便能讓他修為大漲心想事成,那如果有更多,更多呢。

奇怪的是他明察暗訪了幾十年,就連墓主人的後代他都找到了,卻怎麼都查不到那夥盜墓賊中其餘幾人的蹤跡——甚至包括他們是幾個人進入了那處地洞的說法,深究起來似乎也只是那個盜墓賊自己的一面之詞。

沒人看見過其餘幾人,他們也沒有留下任何記錄,彷彿跟這個世界唯一的交集就是那處地洞,一進一出便如人間蒸發。

他不禁懷疑根本就沒有什麼其餘幾人,要不然便是那盜墓賊謀財害命,翻臉不認人。

可那地洞到底在哪,他也遍尋無獲。

……

但巫璜卻一清二楚。

他又回到了那個吵得讓人頭暈的酒吧裡——墳墓跟這個世界相連的空間漏洞就開在這裡,當時那個盜墓賊掉進墳墓,也只能是從這裡進去的。

雖然已經沒了道士在背地裡下黑手,周望津還是死皮賴臉地跟了上來。知道這個世界不是那麼唯物主義的之後他對自己的人身安全充滿了擔憂,立志抱住巫璜的大腿死也不撒手。

巫璜考慮到未來還需要他家貓兒子源源不斷地供應龍血,默許了周望津在後頭跟著。

也算是母憑子貴了(不)。

酒吧熱鬧得一如既往,搖滾樂震耳欲聾說句話都得扯著嗓門喊,空氣裡瀰漫著浮躁而喧囂的氣息,周望津在這裡本應是如魚得水再熟悉不過才對,然而他懷裡還揣著剛出生沒幾天的貓兒子,就只能先顧著捂緊貓兒子的眼睛了。

菸酒混雜的味道讓小奶貓連打幾個噴嚏,鼻子裡噴出呼嚕嚕的白霧,但還是乖乖呆在媽媽懷裡,不去看哥哥姐姐們麼麼噠的事情。

兩個世界相連的“門”存在於肉眼不可見的層面,周望津所能夠看見的只是巫璜抬手虛虛地搭在牆上,就那麼兩眼放空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旁邊不到三十釐米就是盥洗室的門,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站個人那叫一個引人注目。

“大佬?”眼看著一對情侶醉醺醺地要撞上巫璜,周望津下意識叫了一聲伸手想去擋,卻詫異地發現不論是自己的手還是那對情侶都直接從巫璜身上穿了過去。

巫璜沒有回應他,他碰觸著空間漏洞的所在,靈力湧動。

他眼裡所看到的,他耳朵所聽到的,甚至包括他自己,一切都在飛速倒退,從菸酒刺鼻的酒吧,回到這裡還是草木蔥蘢人跡罕至山林的年代。

——初出茅廬的年輕盜墓賊在這裡打盜洞的時候,意外打通到一處地穴之中栽了進去,摸摸腦袋拍拍身上的灰,發現掉進來的不止自己一個。

倒黴,怕不是和同行撞了買賣。

雖說那幾個人打扮得古里古怪,怎麼進來的也各有說法,有的聲稱自己是什麼“探險家”有的說自己是個生意人,還有兩個身材矮小脾氣暴躁的侏儒甚至說他們是擴建自家的房子時挖出來的地洞——聽聽,誰家的房子建在地下啊。

年輕的盜墓賊可不信他們的鬼話,哈哈一笑心說都是同行還裝什麼蒜。但既然是撞上了,他也知道誰都不可能願意走,便提議暫時結伴而行,也好互相有個照應,若是得了什麼好處就等出去了大家再商議著分配,到時候誰都誰少的有個說法,總好過還沒見著寶貝就先鬧起內訌來。

他說得合情合理,便得了應和。幾人稍作休整互通了姓名稱呼,探險家姓李,便叫他老李,生意人自稱外號“獨眼”,就讓他們也這麼叫,而那兩個侏儒名字古怪又難念,索性根據鬍子的顏色稱他們為“大紅”和“二黑”。

他們幾個姑且算了有了交情,磕磕絆絆地跟著地穴的走向挖了下去,進入了一個盜墓賊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巨大古墓,滿目珍寶窮極奢靡。

而所謂富貴險中求,一路上同樣也是險象環生機關重重。他們剛進去就差點掉進火焰機關裡給燒成烤肉,緊接著是無數蠱蟲攔路,好不容易跑出來了轉身又陷入幻境之中險些真的迷失自我。之後不知道是誰觸動了機關,小匣子裡撒出來的豆子變成了可怕的黑甲兵士追殺他們,逃跑過程中他們幾人慌不擇路各自失散,他在被砍死的前一秒找到了令牌把兵士變回了豆子。

這些令牌和豆子他都偷偷地貼身藏好——他知道大家肯定找著了寶貝也這麼自己藏起來,剛剛老李還從追他們的巨蟲巢裡偷了一瓶子蟲卵,也不知道是打著什麼鬼主意。

本就是勉強搭出來的草臺班子,分寶貝的時候肯定得撕破臉皮動刀動槍,不留一手淨等著給人盤剝乾淨吧。

年輕的盜墓賊孤身一人,受了不少傷頗廢了一番功夫才趕到主墓室,那時候兩個侏儒已經搶先闖了進去。

最開始認識的時候他觀察眾人言談舉止,知道這兩個侏儒怕是野路子出身不懂規矩,卻也沒想到他們能那麼沒規矩,外頭老遠就聽見砰砰乓乓的進去一看更是驚得他兩腿發軟,那兩人竟是連墓主的屍骨也不放過給拆了個七零八落。

他見那屍骨瑩瑩如玉,歪倒一邊的棺槨更是材質不凡,心知這次怕是真的捅了馬蜂窩,然而不想兩個侏儒打的是獨吞的主意,趁他驚愕時衝上來就是一棍。拉拉扯扯間他被敲在腦袋上失去了意識,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墓室中早已空空如也,滿室陪葬也不知那幾人裡誰拿了多少。

屍骨已經不見蹤影,棺槨也只剩了零碎的石頭塊,盜墓賊心慌意亂生怕自己真死在裡頭,不管不顧地滿腦子想著快些逃出去,逃出生天後他才發現自己衣襟裡也落了幾塊碎骨,怕是和那兩個侏儒拉扯時不小心沾上的。

再扭頭去看,他逃出來的那個地洞已經悄然消失,彷彿那墓中見聞只是他的一場幻夢。

此等神異之事更讓他膽寒,知道這幾塊骨頭沾染不得,便使了計謀將其快快地脫手出去,果不其然凡是經手之人無不家破人亡死於非命。

可盜墓賊自己也未能倖免於難,三十餘歲便疾病纏身命不久矣。興許是死前一點良心發現,他散盡家財尋回那幾塊屍骨,編造出酆都骨玉的說法流傳出去以震懾世人,又將屍骨連同著墓中所得的令牌豆兵一同下葬,盼著這些東西再不要有重見天日之時。

直到死的時候,他也沒再聽過那日一同下墓的幾個同行的訊息,大抵不是當時死在了古墓機關之下,就是被屍骨上的怨氣害死了吧。

……

或許還有另一種解釋。

比如這幾個臨時搭夥的盜墓賊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走的時候自然各回各家,再無交集。

巫璜在回溯時間時在這個空間漏洞上感知到了幾個異常的波動,倒推回去是一個裂口破開的幾道裂縫,連帶著開啟了幾個世界的通道,不過因為縫隙不穩定又比較微小,在墳墓陣法重鑄的時候就自行填補上了。

更形象一點可以參照玻璃上的裂紋,大的裂口邊上會有細微的縫隙,同一個空間漏洞可能會同時影響到好幾個世界的穩定性。

巫璜嘗試著順著裂縫的位置探查了一下,重新填補後的縫隙很難固定到太具體的座標點——這有點像亞歷克斯掉進來的情況,不穩定的縫隙誰也不知道會開在哪裡,推算和排查都需要大量的時間精力。

換言之,在這個世界他已經找不到更多的屍骨了。

巫璜在這個世界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是時候回去。

按理說他現在就在家門口,手就放在空間漏洞上一推門就能回去,但他轉念想起了被自己收回來的那兜豆子。

丹粟雖說沒玩過幾次,但巫璜送了他那麼多東西,他最後好像就帶了那一匣豆子。

唔。

巫璜收回手,看向傻站在後頭的周望津。

周望津是個話癆,他的叭叭叭巫璜一般都是當成噪音直接過濾,但多少也聽進去了些東西。

像是對著出國公幹的周大哥一長串的要這個要那個新款限量買買買,仗著自己是個弟弟為所欲為,再比如沒事嚎著“我還是個寶寶”跟父母撒嬌,最近更是抱著貓兒子一起耍賴,強行換了輛最新款的酷炫跑車。

巫璜想,我家丹粟也還是個孩子呢。

他這個當大人的出了門,似乎也應該帶點什麼回去?

巫璜選擇向很有經驗的周望津徵求建議。

“當然得帶!”周望津拍桌子,激動得像收禮物的是自己,“出門怎麼能不給家裡帶禮物!大佬你家那位男的女的年齡多大平時喜歡啥?交給我保證給你辦得妥妥帖帖!”

看到沒!大佬的大腿!這麼近就遞到了眼前的金大腿!不撲上去緊緊抱住他就是個傻子!

周望津平生沒別的本事,讀書不行體育不行更不要提做生意,唯獨擅長吃喝玩樂享受人生,怎麼快活怎麼來,怎麼舒服怎麼過,要送點禮物問他是問對人了。

“當然是男的,年齡倒不大。”巫璜想了想,“他喜歡……”

仔細回憶了一下丹粟平時的喜好,巫璜言簡意賅地做了概括:“我。”

猝不及防,一口狗糧。

周·單身狗·望津抱緊自家貓兒子,抹了把臉頑強地把狗糧吞下去,“行!明白了!”

要堅強!

他可以的!

交遊廣闊的週二少眼神灼灼:“您放心交給我!我一哥們兒就是搞小玩具設計的,保準新鮮刺激又好用!”

“……”

“……嗯。”

巫璜不知道周望津到底腦補了點什麼,但他覺得跟周望津徵求意見自己一定是腦子進水了。

他還是去找周大哥諮詢吧。

雖然周望津自認為完美無缺的送禮方案被周大哥無情地暴力鎮壓,巫璜離開那天他還是準備了一整盒精挑細選的禮物揹著大哥塞給了自己努力抱住的金大腿。

“大哥就是太正經才活該到現在還是個處,大佬我跟你說小別勝新婚啊一定要抓住機會,人生苦短別太計較面子大不了你一次我一次總歸先上了本壘敲上章了再說不然balabalabala……”

周望津壓著嗓子跟巫璜咬耳朵,說完了又塞過去一個嶄新的pad,“這裡頭快兩百個g的資料都是我檢查過的,絕對沒什麼歪瓜裂棗濫竽充數的玩意,哎哎哎大哥你別搶真不是毛片——!”

一番爭鬥後他接著跟巫璜嘀嘀咕咕,“裡頭全是各國愛情經典,電影電視劇小說全都有,要純情初戀有純情初戀,要老司機套路有老司機套路,對了我還給您下了個微信您別當看不見我訊息,緣分一場沒事兒咱也常聯絡對吧。我跟您說啊……”

後續的嘰裡呱啦巫璜自動遮蔽,從周大哥手裡接過拜託他代購的各類特色禮物,遞過去幾個消災辟邪的平安符作為報酬——他手頭沒太多這個世界通用的貨幣,也不熟悉這裡五花八門的購物渠道,買禮物的錢都是周大哥掏的。

“咪吼~”小龍貓也湊過來舔舔巫璜的手告別。

不過巫璜也不是一去不回,時不時的肯定還得來找小龍貓放點血回去淨化新找到的屍骨,所以現場的離別氣氛也不是太沉重,尤其是周望津一張嘴就更沒有了什麼離愁別緒,只覺得濃濃的沙雕氣場影響力強大地無限向外擴散。

而此時的墳墓裡,丹粟還尚且不知道巫璜已經到了家門口。

這也就是為什麼巫璜回到墳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家傻小子團成個團,熱情無比地把某個根本不認識的女性黑暗精靈整個包了進去的場景。

嗯?

曾經也被丹粟這麼黑煙滾滾包圓過的巫璜挑起了眉梢。

“阿粟。”他溫聲問道,似是有些驚訝,“這是怎麼回事?”

黑煙裡的黑暗精靈張張嘴想搶先對他說點什麼,剛發出個聲音就被後頭趕來的伊凡利索地敲在脖子上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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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後確認了她是真暈過去了,黑煙這才散開又重新聚攏,一縷縷煙氣小尾巴勾起喜悅的小波浪湊上來迎接巫璜。

丹粟:您回來了……這是、稍後我會向您詳細彙報。

倒在地上的只是個很普通的女性黑暗精靈,巫璜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弱得連只低等蟲族都打不過,但丹粟和伊凡面對她卻極為謹慎。丹粟的黑煙纏了一圈圈如同繩子把人托起,伊凡手搭在腰間匕首上隨時防備著她暴起反抗,關押她的監牢也是墳墓中的最高待遇,當初待在裡頭的可都是龍鳳級別的異獸。

他們不敢不謹慎,畢竟這麼短短幾天的時間裡他們好幾次差點中招,若不是擔心這女人還有後手同夥怕殺了打草驚蛇,伊凡早就一匕首給她放血放個乾淨。

他們發現不對勁正是從那天碰到這個女性精靈和亞歷克斯開始。

這個叫做“娜麗”的精靈本來只是部族中最普通的一員,身體不好生性怯懦,前些天更是被伊凡狩獵時候的渾身血氣嚇得昏死過去,高燒了足足兩天才醒轉。

醒來後的娜麗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僅性格開朗起來還開始千方百計地靠近伊凡——雖然伊凡那天注意到她明顯更在意丹粟,但不妨礙她鍥而不捨地找各種理由往伊凡身邊湊,時不時的會拿出些她絕不可能拿出來的東西送給伊凡,還會狀似無意地提起一些她絕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伊凡從她那裡收到過奇吠的牙齒。奇吠是一種在他們原本世界非常強大的魔獸,牙齒是匕首的頂尖製作材料之一。然而這種魔獸只生活在地表並且數量極少,實力強大伊凡都很難說自己能成功狩獵,娜麗所謂的“從父母那裡得來”的說法更是站不住腳。

要是她有本事從父母那裡偷到或得到一顆奇吠牙,也就不會被原本的家族當成廢物驅逐出去了。

她還和伊凡說起一些他們原本世界的局勢,點評裡帶著些賣弄自己見識的意味。可那些地底的部族鬥爭,地面上的各個帝國與教廷的微妙關係,很多連伊凡都未曾聽說過,更不要提她那假的不能再假的“家裡聽來的”。

同理,能讓她知道這種級別的情報,她根本不可能會被家族驅逐。

那麼事情就有趣了,一個曾經膽怯懦弱無能到被家族驅逐的廢物,要怎麼樣才能在昏迷之後性情大變情報靈通還能拿出好幾樣貴重的寶物,伊凡可不會相信什麼在家裡是韜光養晦隱忍不發的謊話。

而且突然發了瘋地開始追求原本避之唯恐不及的物件,一副情根深種非君不可的樣子。

娜麗的言談舉動漏洞百出,卻不知為何能夠躲得過伊凡法術的種種試探,不論是回溯記憶還是檢查靈魂與身體的契合度,無不顯示著她就是如假包換的娜麗。

正是因此才不好輕舉妄動,這是墳墓裡第一次發現靈魂類的入侵者,還是在巫璜修復了陣法之後出現的,加上巫璜現在又不在墳墓裡,讓丹粟不得不更加慎重。

幸好她沒有表現出什麼威脅性,伊凡便姑且與她虛與委蛇套取情報。這個假娜麗——哪怕法術無法檢測他也認為這不是原本的娜麗了——非常好騙,只要伊凡給自己點心理暗示對她發自內心地親近溫柔一點,再適當地表達出一些欣賞誇讚,她就像是個被戀愛衝昏了頭的小姑娘無所不應,甚至還能趁機壓榨出一些尋常弄不到的好東西。

只唯獨嘴巴嚴得如同蚌殼,伊凡懷疑她要麼是被下了禁言的法術,要麼就是演技高明跟他裝傻。

“既然她能說出我那個世界的事情,那麼應該也是從那裡來的。”伊凡對巫璜彙報時皺著眉,怎麼想都覺得事情缺乏邏輯,“能完成靈魂轉移並逃過我法術探查的只有那幾個亡靈大法師,但他們跟我沒有都任何關係也沒有必要這麼做。”

靈魂轉移又不是什麼火球術水球術之類的小魔法,施法材料極為珍貴不說換了身體可就換不回去了。再說伊凡已經離開原來的世界好多年了,他可不覺得有哪個亡靈大法師會吃飽了撐的換個廢物殼子跨越世界就是為了……跟他談戀愛?

對不起伊凡真的想不出談戀愛之外的理由來解釋假娜麗的殷勤舉動,那真的完全就是個沉浸在愛情中的傻姑娘。

在伊凡對假娜麗掏不出什麼可用的情報之後,他把注意打到了丹粟身上。

他能察覺到雖然假娜麗對他沉迷得不行的樣子,可這姑娘也半點沒丟下對丹粟的念想——不光旁敲側擊地打聽丹粟的訊息,還經常外出試圖偶遇,有時候甚至會拿出些禮物期期艾艾地託他轉交。

伊凡給丹粟看過那些禮物,東西沒多少價值,但確實是丹粟會喜歡的東西。

那麼面對丹粟,她極可能會暴露一些在伊凡面前隱瞞的事情。

“送了你什麼禮物?你就直接去了?”巫璜問道,很順手地揪了縷黑煙小尾巴繞在手上。

丹粟:不是什麼……就、去了。

明明是試探疑似奪舍的入侵者去的,正正經經的事情,怎麼叫巫璜一問好似他是揹著巫璜跟人勾勾搭搭談情說愛一樣,莫名的就覺得有點心虛起來。

丹粟勾勾巫璜的手腕,揮掉那麼點不知哪來的心虛,把敘述接了下去。

他假裝不經意地和假娜麗“偶遇”了一次,對方果不其然和對伊凡一樣千方百計地找話題試圖和他拉進距離。

“嗯?什麼話題?”巫璜又一次打斷了敘述。

丹粟自覺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關於亡靈魔法的。

這個話題選得相當失敗,按亡靈魔法的體系算丹粟的確是個亡靈生物,但這不代表他擅長亡靈魔法,全程跟假娜麗根本對不上訊號雞同鴨講——同時也確定了假娜麗的亡靈魔法造詣相當不錯,起碼理論功底相當不錯,完全不同於她平時在伊凡面前表現出的初學者水準。

之後丹粟和假娜麗“偶遇”了兩次,能夠看出她在伊凡面前塑造的形象和在他面前判若兩人,如同針對他們的喜好量身打造一般,更加坐實了她別有用心。

總不可能費那麼大的勁就是為了跟他們談戀愛吧。

丹粟很有先見之明地趕在巫璜開口之前宣告:我不喜歡那個樣子的。

“唔,其實我還是挺欣賞的,自強不息小白花也別有一番風味。”伊凡摸著下巴嘖嘖有聲,“要不是她的魅惑術實在嚇人我說不定就順水推舟睡了。”

對,魅惑術。

丹粟在她身上試探出的最重要的情報就是魅惑術的存在,也許是丹粟一直無動於衷還日常死話題讓她著急了,假娜麗動用了一直隱藏著的能力,差點就讓丹粟真的中了招。

差點。

差點。

真的是差點。

丹粟先聲奪人在巫璜面前強調了三遍。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強調這種事情,畢竟巫璜應該也不會太在意。

假娜麗的魅惑術施展得無聲無息,後來伊凡去檢查過,沒有找到任何施法痕跡。但事情就那麼順其自然的發生了,根據被施法人丹粟的描述,這種魅惑術會讓他不自覺把注意力放在假娜麗身上,恍惚覺得她可憐可愛美麗動人,油然而生一種甘美甜蜜又憐愛的心情。

而且這種情緒來得毫無違和感,就像是從他心底最深處自然產生的,讓人防不勝防。

“甘美?甜蜜?憐愛?”巫璜發出了死亡三問,逼得丹粟不得不再次重複三遍差點差點他真的是差點中招。

也就是說他早有準備沒掉進坑裡,意識到事情不對的第一秒果斷出手敲昏了假娜麗綁死關起來,一頓操作猛如虎連伊凡都被他搞得沒接上戲,索性也不裝了直接翻臉從戀愛模式轉到審訊模式。

正好讓他練習一下快荒廢了的審訊技術,這麼多年墳墓的入侵者不是殺了就是暴力鎮壓留下當苦力,根本沒給他半點展示的機會。

法術窺探記憶看不出來破綻,就讓你老老實實說出來好了。

真不巧黑暗精靈也不講人權的。

只是沒想到在伊凡的高強度審問之下對方居然還能接著折騰,精神威壓之下硬是死扛著楚楚可憐做足了被誤解但我原諒你的姿態,血液更是帶著揮發性類似迷藥和致/幻劑的作用,伊凡幾鞭子抽下去險之又險給她扒了褲子。

包括這次被巫璜撞個正著,也是她層出不窮的花樣之一搞出來的——就剩半口氣了還抽冷子給伊凡補個高強度魅惑術,被哄得迷迷糊糊把人放出去的經歷堪稱伊凡此生最大的恥辱沒有之一。

黑暗精靈說起時嗓音低沉磁性眼神深邃迷人還帶了點笑意,彷彿一點不記仇,很適合新增上“女人,你是在玩火”之類的臺詞。

前提是忽略他捏得咔咔響的指節。

之前顧忌著事情還沒彙報給巫璜總不好把人搞殘了,刑訊的正戲沒怎麼玩過禁忌類的法術也老老實實地束之高閣,大概是讓她對黑暗精靈的下手程度有了那麼一點點的誤解。

“可否請您先不要插手。”伊凡躬身行禮,“我會讓她當個好姑娘的。”

被偷襲。

被魅惑術哄騙。

險些親手放走了入侵者。

恥辱。

前所未有的恥辱。

像是一把刀用力釘進他的脊骨裡,灼燒得他渾身每寸皮膚都無法遏制的疼痛難忍,於是他臉上的笑容愈發甜蜜從容。

他會讓她開口的。

他發誓。

“你隨意。”巫璜在他們彙報的時候就檢查了一遍墳墓的外圍陣法,在核心的歷史記錄裡翻了翻找到了那個假娜麗的相關內容。

入侵者的靈魂強度不高只剩下小半的碎片,才沒觸及到墳墓的警戒線順利溜了進來。巫璜順手調整了一下警戒範圍又修了修相關漏洞,直接從根上掐滅了出現第二個假娜麗的可能性。

不過他也沒阻止伊凡,說實話他也挺好奇這麼小一塊碎片是怎麼能支援住奪舍那麼高難度的操作,以及費了那麼大勁就為了勾引自家傻小子又是個什麼理由。

他承認後一個是重點。

“你倒是會沾花惹草。”巫璜揪著丹粟的小尾巴調笑了一句,伊凡見狀很有眼色地快速離場,不在這幹杵著當個礙眼的大型障礙物。

丹粟身上的黑煙一縷縷撒嬌討饒一樣往巫璜手腕上蹭,嘴上訥訥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頓了頓轉而提起佈置警戒的事情。

有一個假娜麗未必不會有第二個,安全起見最好還是做些準備排查一番,也� ��能早有入侵者埋伏在墳墓之中。

丹粟的絮絮叨叨巫璜一徑掠過,揪著他的小尾巴慢慢地扯啊扯纏啊纏直到把丹粟整個揉進了懷裡,丹粟乖覺地團成個黑團團躺平任揉搓的溫順模樣,一點也不像個會編瞎話騙人的小傻子。

“我這次出去,倒是找到了些好東西。”巫璜把裝著禮物的箱子拎過來,裡頭裝滿了周大哥差點禿頭想出的合適禮物,衣服日用品點心文具小電器,都是得體實用又凝結著現代人設計智慧的款式,尤其襯托出了左上角周望津送的一大盒子禮物花裡胡哨,右上角的小罈子簡陋古樸。

小罈子封口那個粗製濫造的符籙巫璜都沒撕掉,只不過裡頭裝著的不再是幾塊屍骨,而是凝成絮狀血氣滔天的怨念業力,並一個道士的骨灰和靈魂。

那麼喜歡這個罈子,就自己好好享用吧。

啊,對了,還有最顯眼的,放在最上頭一開箱子就能看見的。

透明的瓶子裡的幾塊玲瓏剔透,像是無瑕美玉又像是一塊塊人骨,透徹明淨的光映著,恍惚間瓊林瑤樹,滿室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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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巫璜:一匣豆子為什麼會有人覺得有戰鬥力【冷漠】

入v粗長章,希望大家吃得開心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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