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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從而化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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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出蛟宮的豹妖沒有離開太遠, 而是神思恍惚地找了一處空地坐了下來。他仰著頭, 望向金龍化出龍身離去的方向,出神。

這一日過得實在太過離奇。先是有靈山龍族上門挑釁,再是看到了傳說中的金龍晉明, 接著那死敵金龍搖身一變,成了日日夜夜與蛟大王廝混的“男寵”……

豹妖只覺得妖界風雲變幻, 他快要跟不上節奏了。

迎面, 灰背狼妖正牽著女兒遛彎回來,衝他打了個招呼。

豹妖如同見了救星般,顫巍巍道:“蛟王, 和金龍……”

狼妖神色一肅:“打起來了?”

“不……似乎是結親了。”

狼妖:“???”

還沒等狼妖琢磨明白,豹妖似乎再難忍受, 忽地化作原形, 跳到屋頂……對著磚瓦一陣撓刮。

狼妖:“……”

小母狼“嗷嗚?”一聲, 一雙黑乎乎的眼睛水潤如寶珠。

狼妖心都化了,再不管這性情古怪的同僚, 抱起女兒, 直往那柔軟的小白肚皮上蹭。

山內小世界的天依然是一片死寂的黑。周圍碎石嶙峋,雜草枯黃,放眼望去, 只有山影重重,沒有任何活物。

但其實是有的。

或許藏於山壁之中,或許匿於黃土之下,他們藉著夜色, 將行蹤隱去,無聲地尾隨著不屬於這裡的闖入者。

屬於龍族的威勢一直籠罩著這片天地。

那個踽踽獨行的男人,與他們不同——他是山牢的主人,是看守他們的獄卒,更是帶給他們無盡痛苦的罪人。

黑暗中,濃重的怨恨彷彿已化作實質。金龍停下腳步,朝著某個角落揮去一道氣勁。頓時有黑影踉蹌著跌出,一雙青白色的怨毒眼睛直直看了過來。

“龍族!”

金龍道:“前幾日出逃的三名大妖,其中一個便是你。”

黑影啐了一口:“是又如何?!”

金龍道:“除了你和鷙妖,還有誰?”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黑影弓著身體,聲音暗啞:“我為什麼要去幫一條龍?!”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四面八方,湧現出眾多隱藏在暗中的影子。他們將金龍困於中心,一步步地收緊聚攏。

“戴上龍骨鏈,便可離開山牢,重回上妖界。”金龍緩緩道,手中顯出一陣光芒,在黑暗中醒目卻又柔和,“告訴我。”

那些靠近的影子停了下來,嗡嗡的議論聲逐漸響起,慢慢地,越來越響,越來越急,最後爆發出激烈的爭吵。

“我知道。”

又一個聲音響起,混雜在爭論聲中,不怎麼明顯。

金龍皺眉,索性祭出明珠,霎時白光照亮了周遭數里,也讓十幾個衣衫襤褸的妖怪顯露了身形。

說話的是個紅髮高挑的男子,他滿面泥漬,露出乾瘦的腳踝與手肘,只有一雙眼睛格外明亮。

“我知道當日領頭的大妖是誰。”

“紅鷙!”黑影也顯出了樣貌,是個面向兇惡的男人。他渾身是傷,但氣色上佳,說話時氣勢迫人。

金龍手一抬,掌心的龍骨鏈便飄至空中,朝著紅頭髮的男妖緩慢靠近。

妖怪們對視幾眼,斜刺裡闖進一名骨妖,試圖抓取龍骨鏈,卻被反震回去,轉瞬間斷了三根骨頭。眾妖心下駭然,紛紛按壓住了蠢蠢欲動的心思。

紅鷙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根鏈子,道:“是東面洞窟裡的魔龍。”

金龍看著他,繼續等他說下去。

“他的病好了。”紅鷙道:“我跟在他的身後,親眼看到他蛻下腐鱗,長出新鱗,繼而衝破禁制,離開了這裡。”

紅鷙看了眼黑影:“我和黑熊便是跟著魔龍,透過被破開的缺口才離開了。可惜……”

剛出去沒多久,就被數十條龍族重新逼回了小世界。

“魔龍。”金龍重複了一遍,斂眉陷入沉吟,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問道:“前幾月,剛送下來的那只妖獸呢?”

紅鷙眼中閃過疑惑:“什麼妖獸?”

金龍沒有繼續追問——是犼。魔龍食犼得道,而他竟如此大意,親自給魔龍送來了靈丹妙藥。

想通關節後,金龍不再停留,就要離開。

“等等!”

方才取得龍骨鏈的鷙妖叫住了他:“我自認當初沒犯大錯,只不過是為了陪情人才甘願被困此地。我能否將此物轉贈給他,再替自己求一個刑滿釋放?”

黑熊妖當即冷嗤:“你哪裡來的什麼情人?!真是狡猾,有出去的機會還不知足,竟還想要更多?”

鷙妖面色難看,又道:“有龍骨鏈束縛,即便他想為惡,也不成了。到了外面,我會看管住他,只希望靈山能放我們自由。”

黑熊妖憤然道:“哼,真是一有機會就想往外爬。前幾日,你同我離開山牢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要帶上你那位情人?”

金龍回過頭,想了沒多久就點頭道:“那你們便同我一起出去吧。”

鷙妖喜形於色,轉頭拉住黑熊妖。

“多謝!”

黑熊妖:“……”

等到五日後,紅日升空,金龍重新回到了靈山,身後還跟著一紅一黑兩道身影。

見小青龍迎上來,金龍便將那兩隻重見天日的大妖怪扔給了對方,自己一路疾行,趕回洞中,取出了被某妖心心念念惦記著的白玉。

紅鷙一出山牢,便給自己使了個淨塵訣,幻化出整齊乾淨的衣袍,又拉著面色沉重的黑熊妖跟在小青龍身後,往靈山主峰趕去。到達那裡時,金龍已收拾好家當,安然坐於主座之上,並將兩妖的處置說與藍舒渠聽了。

“熊兀,當年你受狐妖所誘,為她殘殺上百幼妖,取心食之,還害了靈山三條幼龍。”藍舒渠一字一句地陳述他的罪行,道:“如今,數千年過去,你有此機緣,便戴著龍骨鏈重新做妖吧。”

名喚“熊兀”的黑熊妖捏緊拳頭,臉色不忿。

鷙妖拉住他的手,眼底似有懇求。

熊兀臉色一怔,道:“是我識妖不清,我本就不以食幼妖修行,自不會再故意去做那些事了。”

鷙妖松了口氣。

藍舒渠見狀,收攏了卷宗,“龍骨鏈是枷鎖,更是法器,若靈山知曉你再犯惡事,頃刻間便能讓你灰飛煙滅。”

熊兀:“你們!”先是被關押了數千年,整日在寸草不生的黑暗中度日,現如今放出來,卻也是百般刁難,他熊兀的歲數怕是都能做這個龍族小輩的伯伯了,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旁邊的鷙鳥似乎被嚇得不輕,頻頻朝他使眼色,那副模樣真是毫無大妖風範。可他到底還是被對方眼中的擔憂刺痛了,嘴邊的威脅之語一變:“隨你們怎麼樣!”

藍舒渠詢問地看向自己的老友,總覺得此舉無異於放虎歸山,徒生事端。然而金龍只是搖搖頭:“此事就這麼定了。”

鷙妖收拾好自己,相貌還算不算,只不過眉眼低垂,瞳仁靠上,嘴角微微下垂,是一副典型的小人之相,並不討喜,可眼底卻顯出真摯。

“說起來,當日魔龍二次化龍,引來雷雲聚集,聲勢浩大之極,雷光幾乎要將整座山牢照亮,著實駭人。”鷙妖回憶道:“只不過……山牢不過是以法陣製成的小世界,天道規則、自然之象,理當不會與外面一樣。那道缺口……”他頓了頓,斟酌道:“更像是被外面的雷劫闢開的。”

金龍眸色微變:“雷劫是在什麼時候?”

鷙妖思量片刻,道:“不多不少,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

金龍忽然想到了什麼,猛地從座位上站起。

“怎麼了?”藍舒渠鮮見老友如此失態,急忙問道。

金龍問:“白璘呢?”

“她?”藍舒渠皺眉,“她不在靈山啊。”

鷙妖道:“那日我與熊兀出來晚了,隱約見到三個人影,等他們離去,我們才敢現身,誰料……又被聞訊趕來的龍族重新抓了回去。”

那三個人影,不出意外,就是龍蛟和白璘了。

金龍不再說話——隨著一聲悠長龍吟,他已化出原形飛騰於天際。

一個月前的雷劫。

雷雲集聚,聲震蒼穹。隔了數里的距離,都能感受到磅礴雷勢,他原以為化龍之劫本應如此,現在想來,那根本不是妖靈化龍之劫,而是天道對邪魔歪道的誅殺之刑。

山牢重重禁制,竟反倒成了魔龍避難之所。

小世界入口雖在靈山,卻並不限於靈山。其間廣袤千裡,無邊無際,與大半個上妖界兩相重合,若是在入口外的其他地方開啟口子……現身於外,也不無可能。

沒有妖能憑一己之力破除禁制。

在內的妖,丹田乾涸,修為受限,根本無力衝出;在外的妖……恐怕不走靈山的“門”,找上一輩子也找不出兩個世界的介面。

這等絕妙的困妖之境,也不知金龍族先輩是如何想出的。可他們估計不會料到,這座完美的“牢”,最後竟是毀於天道劫雷。

山牢祭壇雖會發出警戒,指示大致方位,但到底不是十拿九穩。

因而僅僅捉住了鷙、熊兩妖,卻連魔龍的尾巴都沒摸著。

白璘化龍,魔龍出世,好巧不巧,都在同一天,同一個地點,實在難以不令他起疑。還是說,真有這麼巧,白璘與魔龍雙雙在同一天渡劫成龍了嗎?

一定哪裡有問題。

蛟宮離雷劫處很近,妖怪馮虛御風,不消片刻就能抵達。他原本以為危險就靈山,便沒有強拉著蛟陪他一道走,可現在才驚覺,危險實際是在蛟宮附近!

被關押了萬年之久的惡妖,脫胎換骨,重獲自由,迴歸天地後的第一件事會是什麼呢?報復?不,他也許更傾向於找一處地盤。

金龍趕到的時候,蛟宮一片死寂。往日裡守衛宮門的小妖盡都消失不見。他呼吸一窒,顧不得化成人形,落地後,四爪奔地,發出低低的龍吟。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他用尾巴接連拍散了幾座殿門,都沒有看見心心念念的那尾大蛟。接著腳步一轉,直往後山飛去。

溫池所處之地十分偏僻,入口只是一條不起眼的通道,上次他為求隱蔽,還順手加了障眼法,看起來就像是一堵石牆,布了些裂縫口子,並無稀奇之處。

他走近些,發現禁制沒破,頓時將心放下些許。他也說不出來是何原因,只是當那名鷙妖指出雷劫的問題後,他便憂心起離雷劫處不遠的蛟宮,還有蛟宮裡的臨淵。

此前他雖心繫黑蛟,卻也沒料到僅憑一個不成型的猜測就會讓他心急至此。

步入通道,沒一會兒,熟悉的溫池出現在視線中。

水霧氤氳,一派寧靜,池壁處還散落著離去時未穿上的衣物,後來還是他用法術重新幻化了一套,兩人方才出門見人。

“小淵。”

金龍嗅覺敏銳,隱約聞到了一股陌生的妖氣。

“誰!”

溫池內靜默了片刻,接著傳出小聲的“嗷嗚”聲。

金龍走過去,掀開蛟的外袍,就見一隻蜷成圓團的小灰狼衝著自己低低叫喚。

小狼還未能口吐人言,皮毛上隱約殘留著一絲血跡,金龍沉聲問道:“蛟呢?”

龍勢不加收斂,險些將小狼震暈過去。

此刻,蛟正化作原形,靜靜橫臥在平地之上。他將四爪收斂至腹下,一雙威嚴蛟目一一掃過周圍眾妖。

一隻巨大的花斑豹子,一隻瘦削精壯的灰背白腹狼,還有一眾原形各異的飛禽走獸。

“第幾日了?”

狼妖掀了掀眼皮,道:“快有三日了吧。”

三日——蛟眯起眼,粗壯的尾部掃了掃地面。

仰起頭,天際掛著一輪孤日,白光耀眼,令人刺目。

山牢中的紅日不似這般,雖沒有白日明亮,但當它升起時,滿目赤霞,透出些許柔和溫潤,是拂曉後的暖色。而這裡的白日,懸掛三日未落,將這片空曠死寂的小世界襯得更為冷清。

目之所及,清清楚楚,除了他們,再無其他活物。

“蠢龍說,蛟食犼會有惡果。但看那臭蟲囂張跋扈的模樣,似乎惡果還沒應驗。”

豹妖抖了抖:“大王,我們會死在這兒嗎?”

“不會。”蛟篤定道,還沒等豹妖高興多久,又潑了盆冷水:“他將我們囚於小世界中,便是想折磨取樂。”

豹妖:“為什麼?”

蛟道:“他被靈山龍族困了上萬年,興許是學來了對方的法子。”

豹妖還想再問其他的,比如何時上妖界出了條這麼厲害的魔龍,比如對方為什麼要對蛟宮下手,又比如他們還要在這個死寂的小世界裡待上多久。

蛟不打算讓豹妖繼續問下去,而是直起身,朝著前方走去。

“別跟來。”

三天了,自從落敗後,蛟已維持著同一個姿勢整整三天。底下幾隻妖怪紛紛猜測是蛟王太過在乎輸贏,無法釋懷。但直到今日,蛟終於有了動作。

在這個小世界裡,靈力已稱不上稀薄,而是完全沒有。很多術法,用了便是消耗,他們撤下人形,恢復原形,不吃不喝不動不想,勉強保證自己尚有留存之力。

蛟走了一段距離,將尾巴放到跟前,用爪子翻開鱗片,取出乾坤戒。

不一會兒,一條呆蠢的木魚落到了尾巴邊。

蛟敲了敲木魚,見沒什麼反應,皺著眉將它踢到一邊,又取出各種法器,擺弄了一會兒。

“沒有用的。”溫和的女聲從身後傳來,只見白璘一身雪白長裙立在不遠處,道:“這是魔龍親自做出來的小世界,沒有一絲靈力。而催動法器,要用靈力才行。”

蛟眼底流露出嫌惡,沒有搭理她。

白璘也不惱,淡淡道:“當日你也是這般闖進白川洞,不由分說害了我眾多弟子。”

蛟冷笑:“不用你提醒。本尊為惡,向來都不會不認。”

白璘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滋味不好受。魔龍是上古大妖,他第一次化龍的時候……當今整個上妖界數一數二的強者,興許都還未出生呢。”

“所以你便棄了靈山這座靠山,轉投魔龍門下?”

白璘搖搖頭:“你與金龍關係如此,靈山又怎麼可能站在我這邊。”

蛟挑了挑眉。

“蛟王不是一直對化龍之道感興趣嗎?”白璘顯出一截銀色龍尾,道:“我今日倒是可以跟你說說。”

修行之道,從來都沒有一條是相同的。化龍之法也從來不是只有一種辦法,有勤修苦練,終至圓滿的;有行善舉積功德,飛昇成功的;這些法子雖不同,但大抵都是自己付出了努力,唯有一種化龍之法,比較特殊。

它可以無視修為與心境,甚至無需付出那麼多,就能化身成龍。

“從而化龍。”白璘道,“但凡有極為強大的妖靈要化龍,若是借來對方一縷神魂,便能蹭得幾道天雷,脫胎換骨,一併化龍。”

蛟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白璘笑了笑:“魔龍於我有再造之恩,我修因果,自然是要報答他的。”

“從而化龍,這種借來的小天雷,能脫出什麼好筋骨,你這身……”蛟搖搖頭,看著那條過於瘦小的龍尾巴,“新軀殼,怕是豹妖都能用爪子劃傷它吧?”

這樣的化龍又有什麼意義?哪怕日後修煉再苦,永遠都不會有正常的龍軀了。甚至還要淪為另一條的附庸,難以自立門戶……從而化龍,無異於飲鴆止渴。

白璘道:“龍,到底是不同的,哪怕我的龍軀羸弱,可也比尋常水族強百倍、千倍……”

蛟歎為觀止:“我原以為我對修為已是執念了,沒想到,你比我還瘋。”

白璘扯了扯嘴角:“不這樣,又怎麼能替白川洞受害的魚兒們報仇呢?”

蛟揚了揚下巴,道:“那倒是。憑你的修為,不走些捷徑,怕是一輩子都報不了仇。”

“蛟王修了萬年,卻依然是蛟。我們的修行都不圓滿,又何必言語互刺呢?”

蛟冷哼了一聲。

白璘走到他跟前,道:“這乾坤戒的寶物,放在這裡也是無用,魔龍隱世太久,倒正缺這些身外物。”

蛟:“……”

“怎麼?”白璘又問:“被人強搶寶物的感覺,不舒服吧?”

蛟就算再不在意,此刻見白璘話裡話外陰陽怪氣的模樣,也不由怒從心起,暗罵金龍愚蠢,竟救下這麼一個膈應他的妖怪。

“也只有你,會將這些破爛當作寶物。”

口舌之爭、武力之爭,蛟從未怵過:“是你將他引來蛟宮的吧?”

白璘點了點頭。

果然……

母魚此行似乎專門是來找他回憶過往的,彷彿是想讓蛟認識到自己的錯,對白川洞一事感到懊悔。

蛟橫行霸道數年,幹過的缺德事數不勝數,實在沒法生出半點悔過之心,白璘似乎也意識到了,秀麗的眉毛微微蹙著。

另一邊,蛟宮一眾小妖遠遠看著自家大王橫躺在地上,身邊一清秀女妖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心想,從前怎麼沒發現蛟王在這種事上格外吃香呢?

先是靈山金龍,再是這個魔龍的女隨侍……

“吼——”

一聲巨響忽然想起,蛟宮妖怪們一個激靈,就看到方才還與女妖說悄悄話的蛟王,忽然張口朝女妖咬了下去——

數道白綾飛射而出,纏繞住蛟的脖子。

蛟抬起尾巴,絞住白綾,轉瞬間將其破碎:“即便不用法力,對付你也足夠了。”

白璘面無表情地退開數丈遠,擦了擦嘴角的鮮血。

“素聞蛟王性喜食妖,正巧,魔龍也修此道,就是不知道,蛟王能值多少年的功力?”

撂下這句,母魚便憑空消失了。

蛟再也按捺不住,“噌”地直立起來,眼中湧動著濃重的殺意。

正當眾妖以為他要就此發作的時候,蛟卻抬起頭,再次盯著頭頂那輪散發著灼目白光的太陽。

——若是不出意外,蠢龍應該已經發現了異常。

受了叮囑,藏身於溫池的小母狼“嗷嗚嗚”地嚎叫了半天,終於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七七八八。

“爹爹和大王都被抓走了!”小母狼“咿唔”一聲,說完了最後一句,哭得抽抽噎噎。

“別哭。”金龍面無表情道,“我要入定一炷香的時間,守好了。”

小母狼點點頭。

金龍躍入池中,閉上眼,不一會兒就沒有了動靜。

小母狼有些害怕,但還是心中默數著時間,等到差不多了,挪到池壁邊緣,正巧對上了破水而出的龍首。

當夜,金龍修書一封,寄往靈山,將小母狼重新塞回溫池,獨自一人重上蛟宮。

他來時弄出一番陣仗,早已驚動了魔龍,此刻他正安然盤旋於蛟的位置,悠閒地甩弄著尾巴,似乎是在等他。

魔龍原先是金蛟,新長出的鱗片大多也都是金色,越往下,金鱗的色澤便越淡,其間還夾雜著幾片深淺不一的黑鱗,看起來雜色頗多,並不特別好看。

於是當他看到一身純正金色的長條步入殿內的時候,眼底一閃而過的是嫉妒。

“我出來了才知道,原來金龍族死的只剩下你一條了。”魔龍幸災樂禍道。

“上古之獸,犼,卻是已經絕跡了。”

魔龍瞬間繃緊了尾尖,慢吞吞道:“哦?”

金龍道:“第一次化龍,你只活躍了數月,便銷聲匿跡;這一次,又能維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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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龍化作人身,居高臨下地看向金龍,臉色猙獰異常:“沒有犼,還有其他的,比如說你,比如說那頭快要化龍的蛟!”

金龍臉色不變。

魔龍激動的情緒很快平復下來,重新躺回座椅,道:“萬年過去,上妖界敗落至此,竟是連一個像樣的小輩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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