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咋整？”趙國兵一時間也是沒了招兒。
李衛國沒有說話，而是摸著下巴替他琢磨了一下。
忽然，李衛國瞥了他一眼，眼前一亮。
有了！
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這裡，李衛國悄悄拉過他就小聲問道：“國兵，你們街道辦每年能弄到多少軋鋼廠的招工指標，你知道吧？”
趙國兵愣了一下，回答道：“知道啊，計劃內正式工的話，軋鋼廠每年會給我們街道分配五十來個，至於計劃內的臨時工，大概二百來個吧，咋了？”
趙國兵沒明白他提這個是什麼意思。
李衛國小聲解釋道：“你說你要是給你們街道辦爭取到了一些計劃外招工名額，那你的工作是不是就有亮點了？”
趙國兵眼前一亮，頓時來了興致：“你是說讓我想辦法從你們軋鋼廠那邊弄點計劃外招工指標？”
“對咯，我們軋鋼廠這幾年擴張一直沒停過，年年都在招工，多好的工作不敢說，但是臨時工還是有不少指標的。”李衛國身為內部人士，這訊息想要知道簡直不要太容易。
趙國兵非常的意動，不過轉念一想又尷尬地撓了撓頭：“可是我手上好像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資源可以跟你們軋鋼廠交換的呀。”
李衛國給他提點道：“害...你沒有你爸不是有麼。”
“你爸他們糧所每個月都有一定量的計劃外糧食，這計劃外的糧食給誰不是給，讓你爹去軋鋼廠幫你爭取一些招工名額，也不要正式工，就要臨時工，以量取勝。”
“你只要能弄到二十個以上的計劃外臨時工招工名額，然後我再幫你弄一百斤兔肉，競崗的事情你基本就穩了。”李衛國打包票道。
雙管齊下，兩手都很硬，沒道理不能成，除非哪位太子爺仗著家世過來給他降維打擊。
趙國兵聞言，覺得很有道理，心裡隱隱有幾分意動，但是撓了撓臉又有點難為情，拉不下臉來。
“這...不好吧...我爸是我爸，我這都出來工作兩年了，還老靠著家裡的關係...”
李衛國看他這麼不上道，白了他一眼，耐心解釋道：“你呀，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家裡的資源就不是資源了麼？”
“自己有資源有關係為什麼不用？又不是用來幹什麼壞事，合則兩利的事情，對軋鋼廠，對街道辦，對你都好。”
“你要是過意不去，大不了轉頭你給你爸他們糧所那邊找補回來不就是了？”
“分配房子、婚喪嫁娶、入戶落籍、年節福利...等等，只要是你們街道辦能方便的，許可權範圍內，給糧所那邊的職工一點政策傾斜總行吧？”
聽他這麼一說，趙國兵愣了幾秒，隨後一拍手，豁然開朗。
對呀，怎麼就沒轉過這個彎來呢？
這下完全沒顧忌了，趙國兵咧著嘴就笑了起來：“好，就按你說的辦，謝了，衛國，嘿嘿...”
李衛國笑道：“謝個屁，我這一百斤兔肉可不是這麼好拿的，回頭你可得幫我個忙。”
“行，沒問題，只要你開口，能辦的哥們兒都給你辦了，保證不含湖。”趙國兵立馬拍胸脯打包票道，兄弟講義氣，他也不能含湖不是。
“這可是你說的啊？回頭可不興賴賬哈。”
“呃...你該不會是憋著勁準備坑我吧？那我可得保守著點兒...”
“滾...”
“哈哈哈...”
就在他們哥倆說笑打鬧之際，外面忽然急匆匆地跑回來一個人，那人見到操場角落裡正在和人說笑的趙國兵後，頓時像是見到了救星，連忙跑了過來。
“組長，出事了！”
被人突然打斷聊天，趙國兵有點不高興，正欲轉頭斥喝一句，不過看到跑得氣喘吁吁的是自己安置小組的組員後，又按捺了下來。
“什麼事？”趙國兵皺眉問道。
“組長，六號安置院的李秀紅沒了！”
趙國兵聞言，神色大變，抓住這位男辦事員的衣袖急切地問道：“昨天送去醫院的時候不是打了針，吃了藥了麼，怎麼會突然就沒了？”
男辦事員哭喪著臉，一臉為難道：“組長，昨天醫生就說了，她逃荒的時候身體虧空太狠，長期營養不良，極度虛弱，又是重度發燒，抗不抗得住全看造化。”
“我們在醫院輪流守了她一夜，哪成想她還是沒熬過去...”
聽完組員的解釋，趙國兵默然，沒想事情竟然這麼突然，明明昨天打完針的時候還有一點好轉的跡象，結果一晚上過去人就沒了。
這下麻煩了，這個李秀紅逃荒進城的時候還帶著一個三歲的孩子，她這一走，就只剩下一個小家夥了。
來不及感慨，趙國兵又接著問道：“她孩子那邊呢，什麼情況？”
男辦事員臉色一苦，說道：“那個孩子今天醒來後就一直嚷嚷著要找媽媽，我和李姐沒辦法，只好把他從醫院裡帶了回來，現在在六號安置院安置著，暫時安撫住了，也沒敢讓他知道...”
說到這裡，辦事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趙國兵眼神一暗，心裡堵得慌，有些事情人力不可違，他已經做了該做的了，事已至此，沒能改變結局也沒辦法了。
深吸了兩口氣，調整好情緒，趙國兵轉過頭來，勉強擠了個笑容：“衛國，對不住，事出突然，我得去安置院那邊看看那孩子，沒法陪你了。”
李衛國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讓他隨意，不必管他，
不過聽他倆提起孩子的事情，李衛國心思一轉，就有了想法。
於是提議道：“要不我跟你們一起去看看吧？”
趙國兵愣了一下，不過也沒多想，只當他是好奇：“行吧，那就一起去看看。”說罷，趙國兵打頭就帶著他倆往外面走了出去。
出了街道辦，左拐，走了幾十米，趙國兵就領著李衛國和辦事員一路走進了一個安置院裡。
這是街道辦治下的一套三進四合院，挨著街道辦辦公樓不遠，原先一直空置著沒有分配出去，後來因需要就用作了安置用。
如今這處安置院子已經住了四五十號人，都是這段時間陸陸續續安置進來的，有人來也有人走，人員流動比較頻繁。
跨過大院門檻，趙國兵三人一路往裡面走去，走到後院的時候，一位工作人員大姐就主動迎了上來：“組長，您來了。”
“嗯，李姐，那孩子情況怎麼樣？”趙國兵給她點了點頭，一邊往裡走，一邊關切地問道。
李姐勉強擠出笑容，回覆道：“昨天跟李秀紅一起送去醫院的時候吃過退燒藥了，現在已經退燒了，就是今天醒來就一直嚷嚷著要找媽媽。”
“我不敢讓他知道，只好跟小王一起把他帶了回來，現在剛剛安撫住，不過可能是媽媽不在身邊，陌生環境不適應，那小家夥還在裡面哭。”
“醫院那邊呢，怎麼安排的？”趙國兵接著問道。
李姐答道：“醫院那邊已經通知了派出所，後續會按程序通知相關部門過去處理。”
趙國兵點了點頭就不再說話。
而李姐嘴角動了動，有些欲言又止，不過見趙國兵一臉的嚴肅，又不好說什麼，只好暫時按捺了下來。
說話間，四人徑直來到了後罩房，走進最右邊的一間房間。
裡面十分簡陋，只有一張大通鋪。
一進屋，就能聽見裡面一個孩子低聲嗚咽的聲音。
一個三四歲大的小男孩，縮在大通鋪的牆角邊，雙手抱著膝蓋，時不時地抽兩下鼻子。
聽見有人進來的動靜，立馬警惕地抬起頭來。
發現進來的是李姐後，這男娃才松了一口氣，收斂了哭聲。
看得出來，李姐照顧了這孩子這麼久了，也是挺用心的，至少這孩子在面對陌生的李姐也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排斥和警惕。
進了屋，李姐率先走了過去，抱起這孩子就哄了起來，聽她的說話，這個孩子叫做鐵蛋兒，看著還是挺乖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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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比較身子骨比較瘦弱，頭大身子小，身上乾巴巴的，沒有二兩肉，看樣子是長期營養不良所致。
李姐哄了片刻，許是哭累了，鐵蛋兒沒一會兒就趴在李姐的懷裡睡著了。
趙國兵等人相視一眼，也沒說話，等李姐將鐵蛋兒放在床上安置下，便一起從房間裡退了出來。
出來後，李姐忍不住就跟趙國兵說道：“組長，這鐵蛋兒的媽媽沒了，接下來咱該怎麼辦？”
“他這個年紀不大不小的，還得人照顧，咱小組每個月任務量都不小，可沒法抽出人手來照顧他啊，而且咱安置院裡其他的孤寡孩童還不少...”
李姐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希望儘快把這批孩子都安置出去，也別管福利院怎麼叫苦，直接送過去就好，船到橋頭自然直，上級肯定會幫福利院想辦法的。
而且他們是街道辦，不是幼兒託管，這兩年上頭給的任務指標又重，任務指標完不成少不得就得挨批，他們完全沒辦法兼顧工作的同時分心照顧好這些孩子。
趙國兵自然知道她說的困難，但是下面人有下面人的困難，上級也有上級的困難，大家考慮問題的角度不一樣，不能總是想著自己怎麼方便怎麼來。
趙國兵暫時沒有回覆她，只說了先想想辦法，回頭再討論。
從安置院裡出來，一路慢慢地走回去，趙國兵都是愁眉苦臉的，香菸抽了一根又一根，一句話也不說。
見他沉默著不言語，李衛國就問了一句：“國兵，像鐵蛋兒這種父母突然沒了的孤寡孩童街道一般會怎麼安置？”
趙國兵不知道他問這個幹什麼，但還是如實回答道：“一般都是安置到福利院，由福利院負責以後的撫養和教育。”
“不過這兩年形勢嚴峻，下面的福利院也快到極限了，現在上級要求我們想辦法給這些孩子找一些出路，找一些領養家庭什麼的，減輕福利院的壓力，但是這年頭老百姓思想守舊，一直以來都沒什麼成效。”
“害...反正這工作不好做就是了。”說罷，趙國兵無奈嘆了一口氣。
李衛國聞言，目光一閃，隨即說道：“國兵，要說收養，我倒是可以給你推薦個人選。”
趙國兵一怔，問道：“什麼人選？”
“我們四合院的管事大爺，易中海，你還有印象吧？”李衛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沒錯，李衛國已經準備給易中海找點事情做了。
這老小子不是擔心沒人養老麼，行，那就給他找一個，省得他吃飽了沒事成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攪得全院不得安生。
不投入不付出，就想有人給他養老，想什麼美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