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軋鋼廠一上班。
關於範向華夥同駕駛員自導自演偷盜轉運集體財產一事，沉寂了一夜的廠委會的領導們終於發力了。
廠辦大樓上工鈴一響，廠委會的領導們就火速召開了會議，對範向華和四位駕駛員的處置問題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在證據確鑿，人贓並獲的情況下，範向華等人的犯罪事實無可抵賴，王廠長等為首的一眾幹部也無話可說，整個會議的風向基本是一邊倒。
很快，廠委會的主要領導們就透過舉手表決，達成了共識，決定對範向華以及王德發四位駕駛員予以從嚴從重處置。
首先就是免去主犯範向華的保衛處副處長職務，取消其一切待遇，開除出廠，移交公安機關並追究其法律責任，同時檔委會也給予了範向華開除檔籍的決定。
其次是王德發為首的四位駕駛員，雖然他們不是主謀，但因為是主要實施犯罪的嫌犯，所以廠裡也沒有姑息，直接予以開除出廠，同時跟範向華一起移交公安機關。
而範安仁等劉瑪莊農資站的三人則運氣好一點，因為不是軋鋼廠的職工，軋鋼廠無權處置，再加上他們對範向華的謀劃的事情並不知情，所以責任較輕。
後續會跟王德發等人一起送交分局，由分局視情況進行教育處罰。
桉子到了這一步，基本上算是完結了。
雖然結局不算太完美，有些大魚沒抓到，但是經過上面各方的博弈和妥協，這桉子也算是有了一個不錯的結局。
至少該處罰的都處罰了，保衛處這邊短時間內不會再有一個副處長空降過來，處長賀志軍又重新執掌了運輸大隊。
然而相比於副廠長李懷德陣營的大獲全勝，廠長王建邦就有點慘了。
廠委會會議結束沒多久，處罰決定剛下發下去，上級冶金工業部就給軋鋼廠下發了新的人事任免決定。
廠長王建邦調離崗位，被分配到了東城區擔任正協萎員會萎員。
沒辦法，誰讓昨夜的事情鬧得這麼難堪呢，身為廠長親自下場壞規矩，開了一個很壞的頭，明裡暗裡不知道多少人在上級領導那邊給他上眼藥呢。
雖然物資都追回來了，為了控制影響桉子表面查到範向華為止，但是上面的領導也不是聾子瞎子，該有的處罰和敲打跑不了的。
可以說走到這一步，王建邦的正治生涯差不多走到頭了，如果沒有特殊機緣，剩下來的基本就是在正協養老等待退休了。
而廠長王建邦這一調走，他留下來的職位空缺和權力真空很快就又引起了廠委會包括李懷德在內的幾位副廠長的垂涎。
一時間上面的幾個大老們紛紛各顯神通，跑關係的跑關係，拉盟友的拉盟友，軋鋼廠又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不過這些都是上面大老們的遊戲，跟李衛國他們這些小幹部也沒什麼關係。
此時的李衛國閒著沒事正興致勃勃地和劉恆、鄭山他們在辦公室裡商量著怎麼分贓呢。
“科長，這李副廠長真是夠大方的哈，昨晚剛破了桉子，今天就給我們保衛科獎勵了兩箱的海產，這下子咱保衛科可有口福啦，哈哈...”
劉恆看著剛剛秘書小吳帶人給他們送來的兩箱海產，樂得合不攏嘴。
海產這東西可不容易買，雖然帝都靠近天津衛，但是這年頭受限於捕撈條件，海產捕撈效率非常低下，運送過來代價也不小，市面上海產的價格並便宜，還得要相應的海鮮票，普通人一年到頭都未必能分到幾張票，所以海產是非常緊俏的。
眼前這麼兩大箱子的海產是李懷德以破桉有功為名獎勵給保衛科的，除去冰凍的冰塊，大概有一百斤左右的海鮮。
而且李懷德還特別給了關照，那些中看不中用沒什麼肉的貝類、螺類和蟹類什麼的都沒往裡面放，全是給他們挑的受歡迎的梭魚、帶魚、甘鯛、白姑魚、尤魚、對蝦...等等。
這麼多的海鮮，就算是按人頭分，大家保衛科每人都能分到一斤多，可把劉恆鄭山他們幾個激動壞了。
李衛國笑著看了他們幾個一眼，道：“這東西該怎麼分，都說說吧。”
“科長，還是您來定吧。”
“對對對，科長您來分最好。”
“就是，科長，還是您來分比較合適。”
劉恆、鄭山、楊小軍還有邵剛、韓大有等人相視了一眼，都默契的沒有主動開口，而是把決定權交給了李衛國。
李衛國笑了笑，琢磨了一下，保衛科一共五十七人，一百斤海產平均分每人都能得一斤多近兩斤。
但是平均分肯定是不行的，平均主義無論在任何時代都不可取，幹不幹活拿的都一樣多，那以後誰還會努力。
“要不這樣，你們看合不合適。”
琢磨了片刻，李衛國給了個提議：“保衛科五十七個人，每個人發一斤，股長多發一斤，正副科長多發兩斤。”
“然後昨天參與了沿途護衛的邵剛和楊小軍他們幾個，每人都多獎勵一斤，這樣就去了七十九斤。”
“剩下的二十一斤呢，去食堂喊個廚子來，把魚都剁了，所有人都分一點，差不多一人還能再多分個三兩吧，你們看怎麼樣？”
劉恆鄭山他們幾個一聽，點了點頭，都感覺不錯，兼具公平和獎勵，任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邵剛和楊小軍兩人也是很贊同地點了點頭，出一趟任務能多分一斤，算下來他倆分的跟李衛國、劉恆差不多，沒什麼比這更滿意的了。
“誒，科長這個好，要不就按科長這個來吧。”
“我看行，大家都有，多勞多得，合理。”
“對對對，這個分法好。”
見他們幾個沒意見，於是李衛國也不廢話，當即就讓他們去一食堂把傻柱喊來，讓他帶上砧板和菜刀和秤桿。
本來李衛國是不想這麼早分的，不過東西搬進保衛科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見了，現在外面的保衛員一個個的都湊在他辦公室外面伸頭探腦的，都沒心思上班了。
索性就早點分了拉倒，分完讓他們趕緊拿回家去，然後再回來上班，免得一天上班都沒心思，淨惦記著這些海產了。
劉恆他們很麻利，很快就把給傻柱喊了過來。
傻柱到了之後也不廢話，只是羨慕了一下保衛科的福利，就擼起袖子幹活。
先給在場的人都稱了相應的份量，然後剩下的三下五除二就給剁成了小塊，按重量給所有人分配，力求公平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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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衛國一個人分得了三斤三兩份額，不過他做菜的手藝也不行，於是直接就交給了傻柱，讓他幫忙挑，等拿回去再讓他幫忙掌勺。
最後傻柱給他挑了一斤的尤魚、一斤對蝦和一條一斤三兩的帶魚，準備晚上回去給他好好露一手。
海鮮分完，整個保衛科到處都是一片歡聲笑語，喜氣洋洋，比過年還熱鬧，難得有一回這麼好的福利，就連傻柱這個過來臨時幫忙的也分到了半斤的份額。
東西分好，一大幫人提著自己的份額就輪流跑來找李衛國請假來了，想要把東西先拿回家去，免得天氣炎熱冰塊化了之後東西放壞了。
李衛國也理解，大手一揮都準了，讓他們快去快回。
與此同時，另一邊，廠辦大樓四樓副廠長辦公室。
相比於保衛科的歡天喜地，李懷德辦公室這邊氣氛就嚴肅許多了。
辦公室裡，煙霧繚繞，李懷德和保衛處長賀志軍正坐在茶几旁，一邊抽著煙，一邊討論著前廠長王建邦調走後的局勢變化。
“老李，這次競爭廠長，你有沒有把握啊？”賀志軍深吸了一口香菸，朝對面的李懷德輕聲問道。
如今他已經和李懷德深度捆綁，算得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自然是希望李懷德能拼一把的。
費勁巴拉地把廠長王建邦給拉下馬，為的不就是現在這個機會麼。
李懷德摸著下巴琢磨了一下自己成事的機率，不確定地搖了搖頭，道：“這個說不好啊，如今老王犯事被調走，老楊、老段、老張他們幾個副廠長的根基都不淺，也都是蠢蠢欲動，而且各個機會都不小。”
“不過我們下面這些人再怎麼騷動，廠長的職位具體會落在誰的手裡，我們說了也不算，到頭來還是得看上面部裡領導們的意思。”
“那你岳父那邊怎麼說？”賀志軍接著問道。
李懷德解釋道：“我岳父那邊正在積極幫忙運作，不過現在還說不好，部裡的領導們聲音並不統一，還在開會研究，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了結果，所以我們還得耐心等待。”
“唉，那這樣也太別動了，光等不行，最好是能想點辦法，增加點砝碼。”賀志軍給他提了一道醒。
增加砝碼？
李懷德聞言沉默了一下，深以為然。
前廠長王建邦已經倒了，而王建邦的派系暫時沒有能頂上來的，所以就只能看他們剩下的幾個副廠長的了。
能夠混到副廠長，大家的背景都差不多，有差距也不會太大，這個時候誰能讓領導看到他個人價值，增加在領導們心裡的權重，那誰就更有機會。
李懷德沒有說話，安靜地思索著，腦海裡不停地對比著他和其他幾位副廠的的優勢和劣勢。
然而想了半天，他也沒想到有什麼能夠增加自己砝碼的地方，論背景他也不是幾人中最深厚的，一時間他也是沒有頭緒。
賀志軍見他光搖頭不說話，於是又道：“老李，廠裡的那三噸海產不是追回來了嗎，要不拿出一部分，去上面走動走動？”
李懷德想了想，還是搖頭否決他的提議了。
“這些東西都是有數的，一部分上級領導預定了，屬於咱廠裡的只有兩噸，但是這兩噸都是廠裡的集體物資，老楊、老段他們都盯著在，肯定不會讓我動，除非...我自己有...”
話還沒說完，李懷德就愣住了。
對呀，廠裡的東西不能動，他手裡不是還有其他物資渠道呢嗎。
一想到這裡，李懷德就樂了，頓時就撫掌笑了起來：“哈哈哈...老賀，你真是個大聰明啊，幸虧有你提醒，不然我還想不起來呢，這回說不定還真能成。”
“什麼個情況，你想起來什麼了？”賀志軍不知道他說什麼，一頭的霧水。
李懷德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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