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廠長看著眼前這個謙虛的年輕人也是有些好感，他不像其餘稍微有點成績的年輕人一般驕傲與自大。如果是軋鋼廠裡面其他的年輕工人，可能在民人日報在報紙上面登上自己詩文的第二天，就滿世界的宣揚這件事情。
而林凡完全沒有，甚至還很謙虛低調，如果不是昨天晚上陪領導吃飯的時候，領導特地問起了報紙和軋鋼廠的事情，並且念了三首詞，自己完全不知道廠裡面還有這麼一個人才。
而且林凡昨天還給廠裡面解決了難題，這麼年輕有創造力與文化的人才，可不能放過，得利用好最大的價值，並且為自己做事，這才讓人放心。
楊廠長最近也在李副廠長也就是主管作風與宣傳口的那個人身上感到了危機，深深趕到了自己對外宣傳渠道的次數越來越小。
“這你就謙虛了，這格式工整，詩文韻味，這可是難得的好詞。”，楊廠長頓了頓似乎在醞釀什麼，滿面笑容很有信心地說道，“林凡同志，有沒有興趣進入宣傳科啊？”
在楊廠長看來，一個工人做著比較累的鉗工工作，哪裡有在宣傳科寫詞自由自在，所以接下來林凡應該是連連點頭，趕忙答應下來。不會錯過這麼難得的機會。
聽到了宣傳科，林凡有些疑惑，這不是李副廠長的地盤嗎？楊廠長這是想讓自己進去幹嘛？搶一下在宣傳口的話語權？這是要跟李副廠長打起來了？
軋鋼廠裡面一個廠長，幾個副廠長，而其中李副廠長主管宣傳與作風口，相對於其他的副廠長來說，在廠裡面的話語權要大很多。
原本林凡想要遠離這個還來不及呢，現在要捲入現在以及未來廠長的戰爭，那就更不可能答應下來，而且以後愛玲同志進宣傳科這件事情也被堵死，事情一下就忽然難了。
但這是廠長的邀請，林凡不太想要惹事，還是委婉一點比較好。
“廠長，謝謝你的好意了，我就是一個初中畢業的人，現在能做著鉗工工作覺得已經很好了。”，林凡婉拒道，“要是進了宣傳科裡面，我可能就沒有靈感能寫出詞了。”
話音未落，楊廠長難掩震驚之色，不過也沒有多想，而以為林凡是一個樸實的人，不然的話怎麼會拒絕，而且這麼的貶低自己，說配不上呢？想到這裡，楊廠長對於林凡也是更加的滿意。
楊廠長想了想便加大籌碼說道，“做一年宣傳科科員，有成績半年後我就幫你要一個幹部身份過來，你覺得怎麼樣？”
一個幹部身份，如果要是讓劉海中聽到了，絕對沒有任何的猶豫，但可惜林凡知道了後面的事情，工人才是老大哥。現在廠長讓自己成幹部，那不成害我了嗎。
林凡堅定的搖搖頭，擺著手拒絕了，“不了廠長，我覺得還是工人身份適合我。”
見到林凡拒絕了自己兩次，雖然楊廠長不是什麼陰暗的小人，但身居高位這麼些年，見到一個工人這麼拒絕自己，難免還是有些不太高興。而且還涉及到了在廠裡面的事情。
“林凡同志，你真是這麼想的？”，楊廠長的語氣有些生硬，“就這麼不願意去宣傳科？”
一股壓迫感朝著林凡襲來，但林凡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以此表達著自己的態度。
如果換一個時間與地點，換一個身份林凡早就答應下來了，但現在....實在無福消受。
楊廠長見事情不成，也沒了那個耐心，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後面為林凡所做的安排也繼續不下去。
不過始終是廠長，不可能破口大罵起來，還是大方的笑了笑說道，“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也不勉強，你就繼續在鉗工這裡發光發熱吧。不過你要是改變了主意，隨時可以來找我。”，說著一個轉身回到自己椅子上拿起報紙觀看起來，一副送客的態度。
林凡也知事，“廠長，實在不好意思浪費你的好意了。那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
廠長沒有說話，林凡轉身走去擰開了把手朝著車間走去。
而在樓梯口早已等待多時的王主任看見林凡走了出來，拿好物品走上前來說道，“小凡，來，這是你的獎狀和獎金，你收好了。”
接著紅彤彤的獎狀，上面寫著先進個人，授予鉗工二車間的林凡。
輕飄飄的一張紙，卻在某個時候能夠派上大用場，這獎狀到手，內心也稍微的放鬆了一下，林凡笑著說道，“麻煩你了，王主任，還親自幫我去拿。”
“不用客氣，這都不算事，何況我是管你們車間的人，你發明了東西，我臉上也有光。”，王主任頓了頓，看了一眼楊廠長辦公室的方向和周圍確定沒人後小聲地說道，“小凡啊，廠長剛才跟你說些什麼了？”
林凡有些猶豫，知道楊廠長讓自己去宣傳科是有事的，所以現在楊廠長沒有說出來之前，自己肯定不能把事情說出去，不然要是打擾了楊廠長的計劃。本就對自己沒有什麼好感的廠長，還不得恨上自己。
至於王主任，沒那麼小氣，而且一個主任根本就不帶怕的，這年頭工人基本都不怕幹部身份。
林凡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反而非常深沉的嘆了口氣，接著走了下去，留下了帶著黑框眼鏡一臉懵的王主任。
......
走出辦公樓的大門，素白的雪花從天空飄落。
踏著積雪，腳底下發出嘎吱聲，林凡內心沉重的回到了車間裡面，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會不會對於邱叔有什麼影響，比較明年邱叔升八級鉗工需要各個方面點頭才行。
如果因為自己而給邱叔帶來了影響，那...是不是只能去求助父親那邊的戰友了。
林凡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同樣的也決定好了，今年帶著愛玲一起去拜訪叔叔伯伯。
到了二車間門口，林凡收拾了一下表情，臉上帶著笑容走進到二車間裡面。
一進去，好事的工友便突然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道。
“小凡，你的獎狀呢，快拿出來看看。”
“是啊，這個名稱的獎狀，我們車間裡面就徐壹三年前得過一次。”
好在大多數工友都是沉默的，不然現在本就心煩的林凡估計頭都要炸了。
“大家夥別急，讓我慢慢拿出來。”，林凡說著，便伸進口袋裡面拿出了重疊好的獎狀，接著慢慢展開高舉在空中，每個方向都轉了一圈。
然後便遞給了前面的董建，也就是之前邱叔拜託幫忙說話的人。
董建拿過去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喜笑顏開地說道，“這可是咱們車間裡面開年的榮譽，也為我們車間裡面開了一個好頭，接下來的一年先進車間都是我們這裡的，工友們說是不是啊。”
這番話屬實照顧到了各方面，把林凡的這個獎狀說成開年的第一份禮物，繫結了接下來的一年先進車間。
工友們自然也是非常的給面子，當然也不可能唱反調吧，說下面一年的先進車間不是我們的，那不得讓其他人埋怨，都成年人了，這點話還都是能懂的。
“那是自然，先進車間必須是我們的。”
“董二愣子，趕緊給我們看看啊，你一直拿著算是怎麼回事，你想要自己去發明東西啊。”。一工友開著玩笑說道。
“得，這倒是我的不對。”，董建笑著一句，便遞給了說話的那人。
周圍傳了一圈，這難得的消遣讓人放鬆。
邱叔也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站出來說道，“行了，大家都看完了吧，趕緊工作。”
邱叔的話在車間裡面也是比較好使的，主要人非常好，能車間裡面的人信服。
大家一聽，接連的恭喜了邱叔找了個好徒弟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等到工友走後，邱叔上前來拉著林凡到了一旁說道，“小凡，廠長跟你說什麼了？我看你回來一直都不怎麼開心的。”
林凡有些詫異，同時心中也是比較感動，自己回車間的時候，還專門收拾了一下表情，就是為了不讓人看出來。但邱叔的觀察力卻如此細膩，愣是找出來不對勁的地方。
“行了，別裝了，你回來我看你的樣子就不對勁，皮笑肉不笑的。”，邱叔頓了頓或許是考慮到了什麼，“小凡，你現在也成年了，有些事情如果你覺得你能把握住，有自己的思考能力與做事態度。你要是覺得現在不方便，那就算了，不過要是遇到什麼困難，我還是希望你不要瞞著我，畢竟我們都是一家人。”
“邱叔，我們出去說吧。”，林凡看了看周圍雖然離操作檯比較遠，但還是找個無人的角落好些。
邱叔點點頭，便示意林凡跟上，接著便走了出去。
在車間外邊，有一片空地，只有休息時間的時候，才會有工友到這邊來，而現在上班時間剛好適合談話。
到了邊緣雜草旁邊停下，隨著林凡口中說出的平澹聲音，確讓邱向東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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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叔，廠長說讓我去宣傳科做事，但你也知道宣傳科是李副廠長所管轄的....我這是不是捲入了兩個廠長的爭鬥？”，林凡說道。
“啊？”，邱向東有些驚訝，一時間沒有想通，廠裡面的宣傳科是怎麼跟自己的鉗工侄兒扯上關係的，直到腦海中的記憶漸漸清晰，這才想起來了投稿的事情。“你是說因為上次投稿的事情？那你怎麼回答的？”
邱叔，我拒絕了...”，接著林凡便把在廠長辦公室發生的一切給說了出來，包括了王主任。
邱向東聽完後，還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忍不住問道，“小凡，你寫得真的這麼好？讓廠長來用你？”上次和邱叔去買禮品的時候，跟邱叔說過自己去投稿的事情，但邱叔沒有當成一回事，還以為小孩子寫著玩呢。
“嗯，邱叔，我上次投稿過去的散文登上了名人日報新年的頭一版。”，林凡頓了頓繼續說道“也不知道廠長在什麼地方聽說到了是我寫的，所以便找上了我。”
“還有就是...現在我擔心的是邱叔你，會不會對你明年的升八級鉗工造成影響。”，林凡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小凡，你能想到邱叔這一層還是不錯的，你不用擔心我，我在這廠裡面這麼些年了，板上釘釘的事情，不會讓人這麼輕易的改變。”，邱叔很有自信的說道。
“另外你也拒絕得好，這李副廠長也不是一個好惹的人，沒有必要跟他們一起摻和這麼爛事。”
“廠長那邊應該沒什麼關係，這麼大的人物，不會把你放在心上，另外你也是我的徒弟，還是一家人不會有什麼關係。”，邱向東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王主任，那邊就更沒有關係了。”
重新搜尋了一下記憶，沒有發現邱叔跟什麼權力扯上關係，雖然不知道邱叔的自信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但就是莫名的讓人相信。
“好的，邱叔，我知道了。”，林凡點點頭說道。
“知道就好，以後再發生這種事情，記得第一時間跟我說。”，邱叔不放心的囑咐道。
“嗯，邱叔，我以後一定跟你說，讓你來幫我操心這些事情。”，林凡嬉皮笑臉地說道。
邱叔沒有理會，而輕描澹寫的說了句話，“最近廠裡面的情況似乎越來越不對勁了，小心點始終是好的......”
而邱叔的這一句話，也讓林凡重新陷入了沉思，沒有搞明白邱叔所指的情況到底是什麼，如果只是說廠裡面，那麼還好。如果是是自己所想的，現在的局勢，已經眼中到讓邱叔這個平民百姓也察覺到了嗎？那麼這樣是不是也代表著廠裡面的這些領導，街道的主任也察覺到了？
那麼林凡之後的安排是不是也得加緊了，多搞點發明出來獲得獎狀，免得讓自己陷入被動，想到這裡，林凡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口袋中那張紅色的獎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