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到了這一步，自己也不能說不借了。反正這也不是老劉的東西，是人家老易的東西。不過也不至於逼的這麼緊吧。自己那點東西大不了等機子拿回來了，再重曬一回，再壓算了。
就是費點事兒，別的倒是沒什麼。
三大爺點點頭道：“老劉，其實我也不是非要立即借。我倒是等得及。主要是我那些煤炭都是曬好了的。每次曬的時候，一颳風就少一點兒，一颳風就少一點兒。
你說我弄這點兒東西也不容易。我真不是逼你拿出來。畢竟這東西不是你我的。是人家老易的。你說是不是？”
李守良聽著這話，在心裡給三大爺點了個贊。還是這老一輩的人說話有‘味兒’。不像年輕人說話，直愣愣的、直來直去的，讓人聽了難受，很不得勁兒。
先是說自己的不容易，然後說這點兒東西都快浪費沒了。最後點出這機子不是他的也不是自己的。二大爺肯定是能聽得明白。委婉還辦事兒，這是很標準的‘中國式’做法。
果然，二大爺沉吟了一下，也開口了。
“老閆，其實吧，我也是一直犯懶，這東西放在我這，就一直沒用呢。哎，也都怪我。每天幹活回來就覺得累。就一直拖著。
這樣，今天已經不早了。明天我上班回來，我用一用。把我那點東西盡力的給弄出來。這樣也好讓你用完，直接還給老易。
畢竟也在我這裡放了好長時間呢，老易也一直沒找我要。”
這話算是給自己臺階了。二大爺其實也想好了怎麼說。大家都能猜得出來。但是還不能擺到明面上來。於是找了這個一個理由出來。
三大爺一聽，就知道自己不能逼迫更甚了，這樣剛剛好了。雖說自己也要用。但是比起這點兒東西，和老劉鬧掰了也不好。
碎煤炭而已，能壓出十幾個蜂窩來？還得現壓。要是有二十個完整的擺在這。他說不定真得鬧一鬧。
只見三大爺笑著道：“他二大爺，看你這話說得。別說這東西不是我的，是人家老易的。就是這東西是我的。借出去了也沒有這樣來要的。
行了，今天也不早了，也該回去了。不然這飯啊都涼了。解成，咱們走。別打擾你二大爺一家吃飯了。”說著就要站起來。
二大爺下意識的挽留道：“這個點兒，還上哪去吃啊？就在這吃吧。我讓我們家那口子，炒上兩個菜，咱們喝一杯？”話是這麼說，但是二大媽在裡間，卻看不到二大爺喊二大媽出來做飯。
一大爺適時也站了起來，反正最後沒打起來就行。
要是因為他這個小機子打了起來，那他還不如不做呢。自己本來就沒用兩回。
一大爺笑道：“老閆，你這話實在臊我呢？你準備走呢，我還在這坐著呢。”
三大爺一邊轉過身來，一邊笑著擺手道：“我說他一大爺，我可沒這個想法兒。是您自個想多了。行了，咱們一塊走吧，還能給老劉省頓飯。”
一大爺笑著點點頭，李守良和閆解成在後面跟著。
出了門，李守良就看到這閆解成正瞥著他呢。笑著跟他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
殊不知，就這麼個動作。讓閆解成在心裡暗罵：拽什麼？不就是進廠當了正式工嗎。要是我也進廠，起碼也比你強。
這傻逼可能還覺得李守良應該尊重他點兒呢。要是讓李守良知道了，下次可能連點點頭，打個招呼的事兒都沒有了。
閆解成何許人也？一個上了班的領了工資的，大過年跟著弟弟妹妹一塊領李守良的新年紅包的人。這樣的人。。怎麼說呢？
幾人走後。劉海中從門口進屋回來。正好碰到已經從內間出來的二大媽。
“老劉，老閆來要那個壓蜂窩的機子了？”二大媽有點擔憂的道。
二大爺點點頭，有點擔憂，也有點不耐煩的道：“他那點東西，這兩天就曬好了。可不想著趕緊給壓出來嗎。
不然這麼長時間了，人家老易就沒來要過。”
二大媽點點頭道：“那你借哪去了給，這麼長時間了。趕緊給拿回來吧。今天你拿不出來，明天你還拿不出來？到時候就不是給老閆一個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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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得給人家老易一個交代了。”
劉光天和劉光福也在旁邊幫腔道：“是啊，爸。這麼個東西你給借哪去了？借的東西不能往外再借啊，沒有這個道理。您不趕緊給。。。”
小哥兩個，倒不是真的想要讓爸爸把這個東西給還上，這麼高的覺悟他們可沒有。主要吧，還是覺得這事兒實在是不場面。要是被曝光出來可就更不場面了！
二大爺被人說的多了，就有點不耐煩。
帶著點怒氣說道：“行了，這事兒，我心裡有打算。這麼大個東西還能沒了？人家找我借，也就是用一用。我明天下班早走一回兒，回來給要回去不就得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還有你們兩個小兔崽子，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們說我了。你們倆還是管好自己吧。
一個到現在還在基礎上打逛，一個在學校裡常年倒數。出去之後別說我是你們爸。我丟不起那人。吃飯吃飯。把酒給我拿出來，喝上一杯解解乏。今天的活不少。”
二大媽點點頭，沒再說話。從來都是二大爺一發火，二大媽就蔫了。至於兩個孩子，為了自己能好好的坐在椅子上吃這頓飯。
老老實實的閉嘴了，不然等會兒說不定就得站著或者蹲著吃了。這種感覺可不怎麼樣。
。。。
棒梗領著小當慢悠悠的回到了家裡。剛一進家門，就被迎面而來的秦淮茹擰住了耳朵，提熘了起來。
“啊，媽，疼，疼。快放開。奶奶，奶奶。救命啊。”棒梗第一時間就喊了起來。儘管棒梗並沒有察覺到有多疼。
秦淮茹看了一眼手裡的棒梗，雖說一隻手擰了耳朵，但是她另一只手把棒梗給拽了起來。所以絕對疼不了。
賈張氏已經放下了那邊的槐花。聞訊趕了過來。“哎吆，淮茹啊。這是怎麼回事啊？快點放下棒梗。孩子又怎麼惹你了？”
另一邊小當也伸手抓住了秦淮茹的腿，抬著頭好奇的看著被媽媽，提起來的哥哥。
秦淮茹沒好氣的說道：“媽，這不管能行嗎？才說自己學好，有幾天啊。這沒多長時間，又故態萌發了這是。
晚上回來也不做作業了。就是領著妹妹瞎玩。小當可沒有作業。他的作業要是做不完，準得被老師找家來。這院裡就這麼大，到時候這笑話傳的又是滿天飛。多難聽啊。”
賈張氏看著那個被秦淮茹揪起來的棒梗，有點埋怨的說道：“那也不至於把孩子提熘起來啊。你知道這樣對待一個孩子，有多大的傷害嗎？
行了，趕緊放下吧，有什麼話好好說。正好也回來了。省得你再出去找他們倆。先吃飯，有什麼事兒，吃完飯再說吧。”
好說歹說的勸這秦淮茹把棒梗給放下了。
幾人來到飯桌跟前，秦淮茹和賈張氏忙活著把飯給端上桌來。
吃了沒幾口。秦淮茹看著有些愣神，心不在焉的棒梗。說道：“棒梗，怎麼不好好吃飯？想什麼呢？”
棒梗應了一句：“沒什麼。就是在想剛才的事兒。”
秦淮茹有點納悶，剛才怎麼了？
“你剛才領著妹妹去哪了？是不是又跑出去瘋了？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要跑這麼遠。你怎麼不聽話呢。”
這話棒梗可不認可。當即反駁道：“媽，我沒有去帶著妹妹出去玩。我剛才帶著妹妹去後院，看熱鬧去了。”
“熱鬧，什麼熱鬧？李守良那個兔崽子又趁著許大茂不在家，去給婁曉娥做飯去了？”賈張氏一臉放光的問道。
“媽——你怎麼這麼說啊。這事兒怎麼還提出來啊？不是都知道沒有事嗎？”秦淮茹聽見賈張氏這句話被嚇了一跳。
第一反應往門口看了一眼，然後回過頭來，有點埋怨的說道。
“這事兒都過去多長時間了，還提呢！也不怕人家聽見了讓再記恨咱們家。再說了棒梗和小當他們還小，指不定就把咱們的話給說出去了。”
賈張氏一臉不在乎的說道：“這有什麼啊。棒梗他們還小，知道什麼啊。不會說出去的。再說了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我早說了，李守良那個小兔崽子不是什麼好人。只不過是沒得手罷了。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行？”看著秦淮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賈張氏把嘴給閉上了，經過了艱難困苦的兩年，再沒了接濟之後。秦淮茹是這個家裡唯一的勞力。賈張氏生怕她哪天堅持不住了，自己給跑了。
再加上這兩年的‘團結合作’，也算是有默契吧。
秦淮茹按下心裡的火氣，沒再跟賈張氏說別的。這事兒也就是到此為止。她不會為了外人跟婆婆多費口舌。不值得也懶得計較。反正賈張氏自己認定的想法，別人也給改不過來。
這一點兒，這麼多年來，她深有體會。
秦淮茹轉頭向棒梗問道：“棒梗，媽問你。後院有什麼熱鬧啊？你帶著妹妹去看什麼了？”
棒梗剛喝下一口粥，說道：“剛才我和妹妹在院子裡玩，看著有大人往後院去。我就跟著去了。正好看到二大爺，和三大爺在二大爺門口鬧呢。都在周圍看。”
賈張氏陡然問道：“棒梗，告訴奶奶，劉海中和閆富貴又因為什麼鬧起來的？”
秦淮茹沒再截她的話，因為她也想知道。不能再院子裡，資訊落後。這是不允許的。
棒梗想了想說道：“是因為一大爺家的那個壓蜂窩煤的機子。就是我們家也用過的那個。好像是說，三大爺要用。
那個機子在二大爺家裡。要讓二大爺拿出來。但是二大爺就是拿不出來。然後就吵起來了。”
這話很明了了。賈張氏聽見說道：“這就對了，狗咬狗一嘴毛。”
秦淮茹沒好氣的瞥了婆婆一眼，到底沒說出什麼反對的話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二大爺慣會踩底捧高。三大爺摳摳索索，要不是她們家實在是窮，說不定她們家的便宜都要佔。
秦淮茹接著問道：“那這機子二大爺為什麼不拿出來知道嗎？”
棒梗搖了搖頭：“這就不知道了，人一多。二大爺和三大爺就沒再說別的。趕緊把人都攆走了。我也就領著妹妹回來了。”
賈張氏倒是一臉得意的道：“還能在哪，不是讓他賣了。就是把機器借給外院的人了唄。不然還能上哪去？哪怕你沒用完，你拿出來讓人家老閆看看呢。
拿都拿不出來，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藏不住(明擺著)嘛。”這話很實在。
秦淮茹沒再反駁，賈張氏說的有道理。
“這二大爺，借來的東西不外借。還錢不倒手。這不都是一直都有的道理嗎。怎麼還？”秦淮茹嘆息一句說道。
一直沒開口的小當問道：“媽，什麼是還錢不倒手啊？”
賈張氏笑道：“就是說，一個人欠了另一個人的錢。但是還有一個人欠了第一個人的錢。人家另一個人想要錢。
這第一個人，就讓欠他錢的人，去還給這個人。倒手再倒手的。不行。”
這一個人又一個人的，秦淮茹聽得都快懵了。看著睜得大大的眼睛的小當，還有棒梗和槐花。
秦淮茹笑道：“媽，你這解釋的，誰能聽得懂啊。你看看仨孩子，有一個懂得嗎？”
又回過頭來對著三個孩子說道：“就是我欠了奶奶的錢。奶奶欠了棒梗的錢。棒梗想要奶奶還錢。奶奶不給，而是直接讓棒梗去找我要錢。奶奶這樣做就不對。”
棒梗一轉眼球，說道：“奶奶，還我錢。”
賈張氏翻了翻眼珠子，沒好氣的拍了棒梗腦袋瓜一下，說道：“你就這點精。你媽這是打個比方。還欠你錢？你倒是欠我的。”
被拍了一巴掌的棒梗終於老實了。
剛吃了沒兩口，棒梗抬起頭來說道：“媽，明天放學早，我可能要晚回來一會兒。”
秦淮茹抬起頭來問道：“又去哪瘋啊？我告訴你，沒什麼正經事兒我可不答應。現在天黑的這麼早，你要是跑遠了，讓拍花子的弄去了。我告訴你，到時候你想跑也跑不了了。”
賈張氏這會兒也立即說道：“是啊，棒梗。這天一黑。你要真是讓壞人給抓走了。奶奶可沒法活了。”
棒梗一張瘦削的小臉，五官皺皺巴巴擠在一起。有些愁眉苦臉的道：“我真是有正事兒。而且是好事兒。等我明天回來你們就知道了。”
任秦淮茹和賈張氏怎麼催促和試探，棒梗還真的咬牙堅持住了自己的底線。
棒梗第一次這麼堅決的要辦這麼一件事兒。兩人在有點惱火之餘，還有點孩子要長大了的既視感。
秦淮茹當即決定再退一步：“棒梗，你不跟媽說什麼事兒也行。但是媽下班回來之前，你必須到家知道嗎？你明天下學的時間早。”
棒梗一聽媽媽答應了。點點頭道：“謝謝媽媽。我一定早點回來。”
賈張氏還想再說些什麼，秦淮茹搖了搖頭。這麼小的孩子，還能有什麼大事兒。不讓他去，他自己不會偷著去嗎。又沒人去接他放學，都是自己放學回來。
。。。
三大爺家。
一家人在那吃飯。
閆解成在席間，吹噓自己多站在爸跟前，片刻不離的保護著爸，給爸長臉了。
三大爺懶得搭理他，聽見後院有熱鬧，跟著過去了。自己去老劉家的時候，叫著他可不走。不過是後來那種情況他走不了了。
一整件事兒，就在閆解成的吹噓自己之下，揭開了真面目。三大媽對這個事兒倒是不很在意。他們家已經買了。沒有這些也能過。這都是老閆算好了的。
有這些不過是讓家裡過兩天暖和日子吧。她是過慣了苦日子的，有沒有都能過。
唯有閆解悌倒是很直白了點出了：“二大爺給借出去了這件事兒。”另外兩個兒子，還都在那悶悶的吃著呢。
三大爺點點頭說道：“就是這麼個事兒。不過這本來就不是咱們的東西。咱們也算是借。所以啊這東西，我也沒有逼迫的狠了。
也就老易這樣往處借。這要是我做出來這麼一個東西。誰要是用，我還不得收點錢。這樣過不了幾年，還不就回本了。真是。”
三大爺砸吧砸吧嘴，心裡有不少的嘆息。
倒是三大媽說了句公道話：“你以為人家老易和咱們家一樣，要是老易收錢，那他就不是老易了。就和你一樣了。”
李守良爺倆回到家裡。仨人在家吃飯。
一大媽簡單的問了問這個事兒。到底怎麼弄的，老哥倆都共事多少年了，還能鬧起來？
李守良簡單的給一大媽講了講。
一大媽先是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說道：“看你師父，這事兒鬧得。自己做了個機子。自己沒用幾次。好心借出去給人家用。結果呢，現在又和他扯上事兒。
人家鬧到最後，指不定又得賴上他。還得讓他去解決。這算個什麼事兒嘛。”
一大爺也有些鬱悶的說道：“老劉這事兒做的不地道。我早該知道的。但是咱們家一直不用，我就把這件事兒給下意識的忽略了。
一直沒想起來給他要。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拿著咱們家這個東西去為人去了。”
一大媽瞥了瞥嘴道：“這不是自己的東西不珍惜。他借給什麼人了，咱們也不知道。這要是給咱們再弄壞了。你說這多可惜。”
一大爺搖搖頭道：“就一個鐵疙瘩，怎麼弄壞啊？難道還能給咱們拆咯？退一萬步講，這東西給咱們弄壞了，他老劉怎麼也得賠咱們家一個，不然這事兒可說不過去。”
一大媽點點頭道：“你有數就行，別說當時買的時候還花了不少錢，才從廠裡弄得料現做的。就是再不值錢，以後也都是守良的東西。可不能讓人給亂用。
下次說什麼也不能借給老劉了，就是借，也得有個日子章程。”
李守良一時被點名，陡然笑道：“咱們家暫時用不到。就給寬限兩天。反正這三大爺急著用。就讓他去要。等他用完了咱們家就拿回來。
一直給別人用，也不虧。在咱們家放的時間長了也就鏽了。都用的話，還能時刻保持能用。”
一大爺點點頭，就是這麼個事兒啊。以前老伴也是挺大方的，不過這兩年有了守良，這大方的人也就變得不大方了。隨後笑了笑沒再說別的，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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