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十二塊錢。
秦京茹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這輩子竟然能吃到如此豐盛的菜餚。
在以前，她也只是聽大人在講閒話的時候，聽說秦家溝附近的秦大地主，每頓飯要吃半斤肉，兩斤油條，三個雞蛋。
就這些已經足以讓秦家溝附近的鄉親們眼饞得不行。
鄉親邊痛罵秦大地主的奢侈，邊吞嚥口水，小聲都囔自己要是哪天能吃上半斤肉，就算是躺在棺材板裡也滿足了。
秦京茹當時很小，還不懂事，聽到大人們的話，當時就嚷嚷著她長大後要吃一斤肉。
卻被大人們恥笑了一番，就連秦京茹的娘也不相信秦京茹。
沒想到今天竟然能比秦大地主還要奢侈，秦京茹興奮的瞪大眼睛，直接無視了王鳳仙哀求的眼神。
再說了。
她現在扮演的可是一個貪慕虛榮，好吃懶做的車間助理，怎麼能為職工省錢呢？
秦京茹微微頷首：“嗯，差不多就這樣吧，東來順的水平也就這樣，沒有老莫的菜餚精美。”
王鳳仙差點驚掉眼球，老莫？那可是京城最貴的館子，一頓飯至少得三十多塊錢。
“秦助理，您放心，只要您讓我當上了小組長，我一定....”
“還沒吃飯呢，你就在提要求。”秦京茹板起臉。
“啊？是是是....”
王鳳仙被訓斥了兩句，立馬不吭聲了，她引領著秦京茹來到桌子前，很是殷勤的幫助秦京茹倒上茶水。
東來順的食材都是提前準備好的，幾道菜很快就端了上來。
面對那些味香色俱全的菜餚，秦京茹忍不住吞嚥口水，不過她清楚自己這次是身負任務而來，所以還是保持了矜持。
看著秦京茹拿快子的樣子姿勢優雅，王鳳仙心中產生了疑惑，難道秦京茹是富家小姐？
不過，她旋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進到車間裡之後，為了行動順利，曾經打聽過車間領導的情況，其中就包括秦京茹。
秦京茹是鉗工車間秦淮茹的堂妹，來自京郊的秦家溝，因為跟車間主任李衛東住在一個大院裡，這才得以進到扶貧車間。
進入車間後，秦京茹熱愛工作，積極進取，協助車間主任完成了多項工作，所以才得以升任臨時車間助理。
王鳳仙夾起一塊羊肉，放進秦京茹面前的碗中，笑著說道：“秦助理，看您的樣子，也不像是窮人家裡出來的啊？”
秦京茹眼睛一轉，夾起羊肉放進嘴裡慢慢咀嚼：“呵，這就被你看出來了，難怪我娘說我偽裝的本事還不到家呢！”
“偽裝？”王鳳仙心中一驚，壓低聲音問道：“秦助理，您這是啥意思啊？”
秦京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勾勾的盯著她：“王鳳仙同志，我可以信任你嗎？”
“當然可以啊，我王鳳仙的嘴巴最嚴實了，車間裡誰都知道這點。”王鳳仙拍著胸脯保證道。
秦京茹羊裝相信，長嘆一口氣，放下快子，壓低聲音說道：“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在解放前，京城的郊區有一個姓秦的大財主。”
“秦大財主....”王鳳仙隱晦的皺了皺眉頭，京城是臥虎藏龍之地。
在解放前，京城內大小軍閥無數，富商更是多如牛毛，一個個小小的大財主，就跟路邊的石頭一樣，不顯眼。
她當然不可能聽說過。
不過，為了得到後面的資訊，王鳳仙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聽說過，據說秦大地主有良田上千畝，小妾幾十名，在解放前橫行鄉裡，魚肉百姓，解放後，人民當家做主了，秦大地主逐漸破敗。”
說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難道你是秦大地主的女兒？”
“噓...你小聲點！”秦京茹瞪大眼說道：“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王鳳仙聞言眼睛瞪大得跟核桃似的，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她的身份也是偽造的，當年她的那個表哥趁著剛解放，局勢混亂，花了大價錢，幫她搞了一個“合適”的身份，並且還偽造了全套的資料。
王鳳仙搖身一變，變成了貧下中農。
萬萬沒有想到，秦京茹這個車間助理，車間主任的忠心手下，竟然也偽造了身份。
王鳳仙從震驚中緩過來之後，心中一陣狂喜，這樣也好，只要秦京茹的底子不乾淨，以後肯定會配合她的。
不過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搞清楚秦京茹到底是什麼人。
王鳳仙壓低聲音問道：“京茹姐姐，你真的是那個大地主的女兒啊？”
秦京茹撇撇嘴：“我要真是，還能坐在這裡跟你說話，你難道不知道秦大地主在解放後，全家都死完了嗎？”
聽到這話，王鳳仙微微皺起了眉頭：“既然你不是，那你....”
她仔細一想，確實如同秦京茹說的那樣，她雖然不清楚秦大地主到底是什麼人，但是也可以想到，像秦大地主那種人，結局肯定好，他的那些家人也會受到連累，秦京茹是怎麼逃出來的呢？
秦京茹左右看看，小聲說道：“我啊，是秦大地主小妾的女兒，不...我娘算不上是小妾，最多是被秦大地主侮辱過。”
說完秦京茹在內心中小聲滴咕，娘，你千萬不要怪罪我，我這可是在執行任務，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大不了，等任務完成了，我回秦家溝的時候，多給你買一些稻香村的槽糕，我知道你最喜歡吃那玩意了。
王鳳仙也是個女人，特別喜歡吃瓜。
她瞪大眼睛，壓低聲音問道：“你娘被侮辱過，然後生下了你，所以你在明面上，也算不上是秦大地主的家人，所以逃過了一劫。”
秦京茹遞給王鳳仙一個你還挺聰明的嘛的眼神，接著說道：“在我娘懷孕後，一個偶然的機會遇到了秦大地主，秦大地主在得知她肚子裡懷了孩子，頓時欣喜若狂，給我娘了很多金銀珠寶，所以，我即是貧下中農的身份，小的時候還過著富家大小姐的生活。”
這番話合情合理，王鳳仙聽得頻頻點頭。
同時也在心中嘲笑秦京茹，這個傻姑娘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說出來，這不是等於將把柄遞到了她手裡嗎？
王鳳仙深吸一口氣，小聲問道：“秦助理，你想不想給你爹報仇啊？”
“報仇？我為什麼要為他報仇，他在小的時候，壓根就沒有抱過我，我連面都沒見過幾次，他對於我來說就是個陌生人，我為什麼要為他報仇！”
秦京茹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看著王鳳仙：“再說了，我就是一個小工人，我有那個能力報仇嗎？是你傻，還是我傻啊？！”
秦京茹的態度非沒有讓王鳳仙失望，她反而興奮的眯起了眼睛。
剛才她邀請秦京茹報仇，只不過是為了試探秦京茹。
要是秦京茹是官方的人，是為了來試探她的，這會就應該順著她的話，表示堅決要為父親報仇。
“要是....”王鳳仙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含湖其辭的說道：“要是我有個辦法，既可以為你父親報仇，又能讓你得到一批不菲的酬勞呢？”
秦京茹羊裝驚訝：“還有這麼好的事兒？我對報仇沒興趣，但是對於酬勞嘛....嘿嘿....”
秦京茹訕笑兩聲，壓低聲音說道：“這麼多年了，那死老頭子當年留給我家的財寶已經花得差不多了。”
“要是再掙不到錢，我就得吃白面饅頭了。”
吃白面饅頭還委屈啊....王鳳仙這會自認為明白剛才在點菜時，點了二十多塊錢的菜，秦京茹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原因了。
每天這樣胡吃海喝，就算是家裡有金磚銀磚，也會被吃得一乾二淨。
再說了，金銀珠寶，要是來路不正的話，沒辦法拿到信託商店出售，只能送到鴿市上。
那裡的人個個都是黑心腸的，壓根就不值多少錢！
“當然了，咱們是朋友，我才告訴你的。”王鳳仙點頭。
秦京茹瞪大眼，迫不及待：“那到底是什麼好事兒啊，快告訴我。”
“咱們車間主任的辦公室你去過沒有？”王鳳仙道。
秦京茹點頭：“當然進去過，李主任最信任我了，我隨時可以進到他的辦公室裡。”
王鳳仙：“李主任的辦公室裡有一個保險櫃，只要你想辦法把保險櫃裡的材料拿出來，我就給你二十根小黃魚。”
二十根小黃魚放在後世能夠值四五十萬，即使是放在那個年代也能值五六千塊，相當於普通職工幾十年的工資，這個酬勞不可謂不高了。
可是。
秦京茹的臉色突然變了，擺擺手說道：“王鳳仙，你什麼意思，想讓我進去偷東西？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被怕，就是偷一些檔案，不值什麼錢。”王鳳仙繼續忽悠。
秦京茹忽然不吭聲了，就那麼盯著她，這讓王鳳仙感覺到有點毛骨悚然。
王鳳仙深吸一口氣，笑著說：“秦助理，我這可是為了你好啊，你想想，那可是五六千塊錢，夠你後半輩子花的了，也就是咱們關係好，我才把這個門路送給你，要不然的話，我就自己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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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啊！”秦京茹突然說道。
“啊？！”王鳳仙懵逼。
秦京茹冷笑一聲：“王鳳仙，你是不是當我是傻子啊，我可是扶貧車間的主任助理，你要是把我當傻子，那咱車間主任，就是傻子，你說是不是？”
王鳳仙不吭聲了，能發明出太陽能電池板，然後還創造了那麼多外匯，李衛東能是傻子嗎？
秦淮茹接著說道：“五六千塊，嘖嘖，果然是大氣，不過我就怕這些錢，我就算是拿到了，也花不出去。”
“怎麼會呢？”王鳳仙尷尬的笑笑。
秦淮茹擺擺手，打斷她，繼續說道：“別扯這些，你真以為我是傻子嗎?李主任辦公室裡的材料，都是太陽能電池板的設計圖，是絕密圖紙，你們讓我偷出來，那不是等著我吃花生米嗎？”
什麼是圖窮匕見，這就是了，秦淮茹表明王鳳仙沒辦法忽悠住她。
王鳳仙也清楚只是靠錢，沒辦法打動秦淮茹了。
想來也是，只要不是傻子，就明白有錢，還得有命花才行。
王鳳仙沉思片刻，繼續說道：“事情說到這裡，我也不瞞你了，我是替一個特殊組織辦事兒的，他們繼續咱們車間的太陽能電池板設計圖紙，你要是能夠把圖紙搞出來，我可以答應你，到時候把你也帶出去。”
“帶出去?”秦京茹心中一驚，羊裝鎮定。
“就是帶到海外，你可能也知道，像咱們這種身份的人，在這裡不受待見，只有跑到海外，才能過上好日子。並且到了那邊，上峰會獎勵給咱們金條，讓咱們以後可以花天酒地。”
王鳳仙雖沒有明說，秦京茹已經猜出了王鳳仙的身份，心中頓時一陣唏噓，衛東哥猜的可真夠準的，這個王鳳仙果然有問題。
當然了，能夠逼得王鳳仙坦誠身份，那是她秦京茹的功勞！
不過，這還遠遠不夠，還要把王鳳仙背後的人物挖出來，這樣才能完成衛東哥的任務。
想到這裡，秦京茹突然有些疑惑，衛東哥?說好的，為了保護她，李衛東應該就在附近。
可是自從進到東來順裡，秦京茹四處檢視，都沒看到李衛東的影子。
此時，李衛東坐在二樓的雅間裡，透過窗子看到秦京茹左顧右盼，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這個女人啊，到底還是傻乎乎的。
“秦助理，你在看什麼啊?”
王鳳仙此時也注意到了秦京茹的異狀，神情頓時緊張了起來，右手悄悄插進了腰間。
秦京茹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眼睛一轉說道：“我感覺到有人在盯著咱們，你說咱們會不會是暴露了？”
如果秦京茹剛才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王鳳仙可能會懷疑她的身份。
但是。
現在秦京茹竟然懷疑有人盯梢，這在王鳳仙看來很正常。
當年她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在路上隨便見到一個人，都會以為對方是來抓她的。
“秦助理，你不要這麼緊張，我工作了那麼多年，從來沒有出現過紕漏，不會有事兒的。咱們還是討論一下，要怎麼樣，你才能把圖紙幫我們搞到手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