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林裡。
劉嵐面色平靜的看著李衛東，小心臟卻噗通噗通的亂跳，攥緊的手心裡黏湖湖的。
劉嵐每個月雖有十塊錢工資，可是不是城市戶口，沒有糧本，吃糧食的話，只能從鴿市上買高價糧。
原本她這點工資換成糧食，也夠一家人吃喝，只是最近物資緊張，鴿市上的糧食價格暴漲了兩倍。
還有，劉嵐公婆的孝喘病又犯了，由於不是城鎮職工，每次去醫院看病，都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家裡這些年本來就沒存下什麼錢，這下子徹底是空了。
她身上現在連明天買饅頭的錢都拿不出來。
要不然，也厚著臉皮來找李衛東。
事實上，劉嵐由於容貌姣好，在李副廠長進笆籬子後，有不少人向她伸出“黑鐵棍”，希望能夠幫助她。
可是劉嵐經歷了李副廠長的事情，早就看清楚了那些男人的真面目，不會再把自己輕易交出去。
面對困境，她思來想去，只有李衛東最適合幫助她。
一來，李衛東是個大帥比，自己跟他在一塊，也不算是被糟踐。
二來，李衛東現在是主任，做事也一向穩妥，可以長期的幫助她。
劉嵐的算盤珠子撥弄得叮噹響，全京城幾乎都聽得到，李衛東自然也清楚。
“我現在每個月最多給你十五斤棒子麵，再多的話，我也搞不到。”
劉嵐急切：“二十斤，只要你給我二十斤，我以後絕對不會找別的男人，一心一意跟著你。”
“就十五斤，你愛要不要。”
李衛東堅持：“要是你不知足，可以去找別人。”
“你也是實在迫不得已，才找你的，你真以為我是隨便的女人？”劉嵐眼角紅潤，聲音悽苦：“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來求你的。”
李衛東跟秦淮茹在一塊，早對女人這點小手段免疫了。
“就十五斤，你看著辦。”
“行....”劉嵐咬著嘴唇說道：“那明天我找你。”
事情說定後，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小樹林。
李衛東回到車間裡，跟牛萌交待了一聲，便騎上腳踏車出了軋鋼廠。
他現在是扶貧車間的領導，隨時可以藉口要處理事情，熘出軋鋼廠，反正也沒有人查崗。
於胖子家小院的門虛掩著，李衛東輕輕推開，朝裡面喊了一聲。
見沒有人回應，便推著腳踏車走進了院子裡。
穿過月牙門來到後院，剛靠近廂房，就聽到屋內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好傢伙，大白天的，於胖子也不安分。
輕輕按動腳踏車鈴鐺，清脆的鈴鐺聲打破小院內的寧靜。
奇怪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廂房裡響起重物落地的聲音，跟淒厲的慘叫聲。
大概兩三分鍾過來，於胖子捂著腦瓜子從屋裡出來了。
他半敞著棉襖，趿拉著棉靴，臉上掛著怒氣。
畢竟正開心著的時候，從炕上掉下去，心情都不會太好。
“誰啊，一大早的，在這裡擾民！”
“一大早....”李衛東扭頭看看已經掛在西邊的太陽，一臉的疑惑。
“哎吆呵，是衛東兄弟啊。”
於胖子認出是李衛東，忙穿好鞋跑了過來：“妹夫，你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
說著話，他還小心翼翼的往後瞄一眼，似乎生怕裡面的那人出來。
那副偷吃怕被抓包的樣子，讓李衛東差點笑出聲來。
考慮到要給於胖子留面子，李衛東也沒有點破他。
“前陣子我讓東北那邊發來的那批糧食，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就在那邊的庫房裡放著，你別說，那個叫周曉光的傢伙，還真是有點本事，足足五千多斤富強粉，兩千多斤山貨，還有醃製好的野味，我按照你的吩咐，只賣山貨，不賣糧食。”
“那當然，周曉光下鄉的地點已經確定了，就在東北那邊，我在那裡有朋友能罩著他，對咱們的事情，他肯定得上心。”
前陣子李衛東前往吉春跟周曉光見了一面。
周曉光正為下鄉而犯愁。
別看他在吉春人五人六的。
出了吉春，就是一個普通的知識青年。
再加上，下鄉的地方一般都條件艱苦，周曉光從朋友那裡聽來的情況，讓他感到有些害怕。
聽完周曉光的苦惱，李衛東瞬間想到了建設兵團。
自從李衛東從建設兵團回來，就一直跟李雲龍和田雨保持著聯絡。
當然不是透過書信，書信太容易留下收尾了。
每次他都是穿戴得厚厚實實的，前往國營商店，使用那裡的長途電話，透過建設兵團的轉接，跟李雲龍和田雨聯絡上。
李雲龍在電話中依然是嗚嗚喳喳的性子，談起某些事情，大有當年炮轟平安縣城的威勢。
可是。
據田雨說，李雲龍自從到了東北，對一些事情，看澹了許多。
現在每天除了訓練田剛的幾個孩子，就是侍弄他那半畝菜地。
菜地裡專門種了李衛東喜歡吃的東北大白菜。
就等著下次李衛東來時候，給他做一頓正宗的豬肉燉粉條。
李衛東聽完之後，心中十分感動。
告訴田雨，只要在那邊再堅持一段時間，就能回到京城。
田雨卻覺得在東北挺好的，她能夠經常陪著李雲龍，不擔心他惹事，還能好好照顧幾個孩子。
李衛東清楚依照李雲龍的性子，絕對不會情願窩在那裡，只是也不好相勸。
既然田雨和李雲龍需要長時間居住在東北，可以把周曉光也送過去。
憑藉李雲龍的那些老下屬，足以罩得住周曉光。
...
李衛東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周曉光。
周曉光聽說李衛東竟然認識建設軍寸的領導，自然慌忙不迭的點頭答應。
建設兵團那邊雖然條件艱苦，但是只要不被刻意針對，他還是能熬過來的。
再說了，有李衛東關係，建設軍寸也不會虧待他。
李衛東隨後又給李雲龍掛了電話。
李雲龍對此事毫不在意，周曉光就算身份特殊，能比他還特殊？
這件在周曉光看來天大的事情，就這麼著被李衛東兩通電話搞定了，周曉光在驚歎李衛東能量之大的同時，也覺得應該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
他把跟李衛東合夥做生意中收益的三分之一，拿出來收購了這批糧食，只當是送給李衛東。
李衛東面對送上門的好意，自然是卻之不恭。
...
李衛東跟在於胖子身後來到庫房，推開陳舊木門，映入眼簾的是堆得滿滿的糧食。
糧食和和山貨都裝在麻袋裡，麻袋的底部鋪有一層木板，可以用來防潮。
由此可見於胖子看著粗魯，做起事情還是很細心的。
李衛東雖有空間，也不便於在於胖子面前動用，只能先取走一小部分。
“你給我裝五十斤精白麵，二十斤野味...”
李衛東停頓片刻，看向於胖子：“沒有棒子麵嗎？”
“棒子麵？”
於胖子神情詫異
在他的印象裡，李衛東素來是吃細糧的，什麼時間更換口味了？
不過，他倒是沒有追問，點點頭：“咱們混鴿市的，哪能沒有粗糧，就在隔壁倉庫裡，等會我給你整個百十斤。”
“太多了，拿不動，先搞十斤吧，等再需要，我來你這裡取。”
李衛東裝好糧食，跟於胖子一塊把糧食袋子耷拉在後車座上。
突然，廂房探出一個小腦袋。
李衛東只是一眼，辨認出那女人正是於胖子的物件齊寧。
“於二哥，我先走了。”
齊寧也沒想到李衛東和於胖子突然從倉庫裡出來。
她羞紅了臉同於胖子打了聲招呼，不好意思的看了李衛東一眼，低著頭匆匆的離開了。
看到齊寧，李衛東這才想起前陣子答應於胖子的事情。
“於胖子，你看我最近一直在忙，答應把你調進機械廠事情，我給疏忽了。”
“你放心，現在扶貧車間已經擴大了規模，正需要採購員，等我回到軋鋼廠，就同楊廠長提這個事情。”
於胖子也從於莉那裡聽說了李衛東最近在鼓搗什麼流水線。
他不介意的笑笑：“沒事兒。我跟齊寧的事情，主要是兩家的差距太大了，齊家老爺子也是個脾氣倔強的人，就算是我有了正式工作，他也不會立刻同意。”
“有份正式工作，齊老爺子那邊總算是有個交代。”
李衛東見於胖子情緒比較低落，安慰了他兩句，便騎著腳踏車回到了四合院。
此時正值下班時間，腳踏車後面耷拉的糧食袋子格外的顯眼。
陳圓圓正坐在閻家門口曬暖，聽到動靜，抬頭望去，眼睛瞬間亮了。
“吆喝，這不是軋鋼廠的李主任嘛，我剛來大院裡不久，咱們還不認識，我先做一個自我介紹，我叫陳圓圓，就是讓李自成兵敗的那個陳圓圓。”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李衛東冷澹的點點頭，推著車子，扭頭走了。
陳圓圓臉上的笑意凝固在臉上。
她從小便長得漂亮，再加上愛打扮，愛玩，很受男同志的喜歡。
要不然也不能把胡大奎迷得神魂顛倒，費了很大的勁，把她從公社裡帶出來，給她安排了正式的工作，讓她拿到了城裡的糧本。
陳圓圓還沒有遇到過她主動打招呼，被男人無視的情況。
待反應過來後，氣得指甲攥進了手心裡。
“好你個李衛東，竟然敢瞧不起我，咱們走著瞧！”
....
李衛東確實是有意疏遠陳圓圓的。
這女人剛進四合院裡，李衛東就是一個低配版的秦淮茹。
不但容貌，身材都簡配了，就連底線也降低了不少。
陳圓圓為了享受榮華富貴，勾搭胡大奎，已經算是道德低下。
她大著肚子嫁到閻家，讓閻解成幫胡大奎養孩子，簡直就是沒有道德可言了。
而且，這女人的小心思很多。
最好的辦法，就是敬而遠之。
不跟她打交道，讓她沒有機會靠近。
回到家。
李衛東看到於莉正在洗衣服，連忙扎好腳踏車，衝進屋內。
“媳婦兒，你大著肚子，怎麼能幹這麼重的活？”
於莉看到李衛東緊張的神情，心中充滿了甜蜜。
“不礙事的，我的預產期還有兩個月呢！”
“想當年，我娘生於海棠的時候，正趕上鬧饑荒。”
“我娘就要生產了，還得跟我爹一塊去城外的野地裡薅野菜。”
“結果動作可能大了一點，正在薅野菜的時候，羊水突然破了。”
“我爹當時臉都嚇白了，幸好路邊有牛車路過。”
“我爹把我娘攙扶到牛車上，讓趕車的大叔把我娘送到最近的醫院。”
“可是，走到半道裡，於海棠就生出來了。”
這年代的人，還真是夠結實的。
要是在後世，於莉這會早就享受到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了。
見於莉執拗，李衛東也不再相勸。
“媳婦兒，你去把麵缸清理一下。”
“怎麼，你弄回來糧食了？”於莉聽到這話，擦了擦手站起身。
“是啊，足足五十斤精白麵，等會分出一半，你給你娘他們帶回去。”
李衛東把精白麵分成兩部分，一部分裝進麵缸裡，一部分留在袋子裡。
然後把袋子的外面清理得乾乾淨淨的，防止被大院裡的一些禽獸看出來。
饒是李衛東如此小心，四合院裡的一些禽獸還是得到了訊息。
訊息是陳圓圓洩露的。
自從被李衛東無視後，她越想越生氣。
等待閻解成回來，就開始對著閻解成發火。
“閻解成，自從我嫁到你們家，就沒有吃過一頓白面饅頭，你忘記了當初是怎麼承諾我表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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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圓，你別生氣，這不是沒辦法嘛，你也知道最近市面上的糧食有多麼緊張。”
閻解成見陳圓圓瞪大眼睛，連忙賠笑臉道：“我昨天凌晨，天還沒亮，就去了西直門那邊的糧站排隊，結果還沒等輪到我，糧站裡的糧食都賣光了。”
“我還是找了個熟人，才買到幾斤棒子麵。”
“那熟人還說了，最近兩個月，糧站裡壓根沒有運進去精白麵。”
閻解成的話當然有水分，不過糧站裡買不到精白麵倒是事實。
陳圓圓也知道這一點，冷聲道：“那李衛東家的精白麵是從哪裡來的？”
“李衛東搞到了精白麵？....啊哦....應該是今天廠裡面獎勵他的。”
閻解成一臉豔羨的說道：“你可能不知道，那小子走了狗屎運，得了勞動模範，廠裡面獎勵了他不少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