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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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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走回巷子, 她需要扶著牆,才能不令自己栽倒下去。

這一路經過何處,見過什麼人, 一點也沒留下印象。她滿眼都是安安, 是安安哭, 是安安笑, 是安安睜著那雙清澈無邪的眼睛瞧著她時的樣子。

她九死一生誕下的骨肉, 她用心血澆灌大的孩子。她為了自己,放棄了她……

這種心痛, 怎麼用詞句來言說, 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也沒處訴。

耳朵眼睛, 觸感淚腺, 好像全部都失了控。

她伸了幾次手, 才勉強扣住了門扉。

不知要去哪裡借出一把力氣, 才能推開這扇門。

忽然, 眼前的門板急速後退。她要收住步子已經來不及了。

開門的人看見失魂落魄的她, 登時一怔,下一秒,一個纖細柔軟的身子跌入自己懷中。

原本熱鬧的院子裡,霎時靜下來。

柔兒並沒有停留, 她心裡只有安安,只想邁入朝裡走。

林順兩手高舉, 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他從沒如此窘迫不知所措,比當初被發覺偷偷跟隨護送陳柔時還要窘。

可柔兒神色不對,她今日壽辰,卻沒半點高興的樣子。她好像受了什麼打擊, 身上透著頹敗的氣息,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往裡去。

許多人在喊她的名字。

“阿柔,你怎麼了?”

“阿柔,今兒是你壽辰,你哥嫂早早關了鋪子,來給你慶賀……”

“阿柔,阿柔……”

柔兒腦子亂得很,額角隱隱作痛,心臟更是像要炸開來一般。

她頓住步子,緩慢地回過頭,紅腫的眼睛騙不了人,此刻她強忍著淚光,扯開唇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林氏距她最近,一把扶住她胳膊,“阿柔,誰欺負你了?你快跟嫂子說。”

柔兒強行打起精神,抹了把臉,用盡全身力氣說:“我沒事兒。”

她轉身走回屋去,也顧不上掀簾,就直直往裡闖。

青色輕麻帳簾遮著,那床裡……

她指尖抖得厲害,好不容易才把簾子撥開一條小縫。

安安好好的睡在裡頭。

臉蛋紅撲撲的,小嘴微啟,嘴邊還留著幹掉的牛乳印……

柔兒跪下來,描摹著孩子的臉。

她怪自己,怎麼能不怪。她多狠心,就這麼拋了女兒。

可是不給不行,她能怎麼辦?留在他身邊?為了時常能見骨肉,甘心做一輩子玩物?

女兒定會交給別人養,她這個身份,難道就一輩子眼睜睜在旁看著女兒喊別人娘?

“對不起,安安,娘對不住你……”

她還這麼小,都還不會說話,還沒喊過一聲娘……等她長大了,會不會怨,會不會為有個她這樣的生母而覺得丟臉?

她會金嬌玉貴的長大,會讀書識字,會學那些大戶人家千金才能學的琴棋書畫,會嫁個家境好的男人,會恣意而耀眼的過一輩子……

不知不覺,屋中站了好幾個人。

大家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說話。

柔兒性子溫和,也不容易發脾氣失控,平時在家總是溫溫笑著,她這樣傷心,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陳興握著拳,一甩袖子,就要衝出去。

林氏見他在牆根下拾了根棒子,嚇得趕緊過來攔住他,“你幹什麼去?你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是要出去找誰算賬?”

陳興咬牙道:“我出去問,總能問出所以然來。誰惹得我妹妹傷心,欺負我妹妹,我打得他滿地找牙!”

林氏奪他的棒子,“你也就這點本事。打傷了人,你也蹲大獄去?別添亂了,趕緊去瞧瞧妹妹吧!”

她連哄帶罵,總算勸住了陳興。一抬眼,卻見角落裡站著不聲不響的自家兄長林順。

她忍不住道:“哥,你也別添亂子,今兒是個好日子,待會兒我勸勸問問,弄明白怎麼回事再說,你們兩個大男人給我穩重點兒,別還不知道發生什麼就亂衝亂撞亂咬人。”

她說的很重,丟開那根棒子進了屋。

陳婆子扶著柔兒,正拿帕子給她抹臉。

見林氏進來,柔兒不好意思地抬眼瞥了瞥她,“嫂子,我沒事兒……”

濃重的鼻音,早就腫了的眼睛,怎麼可能沒事?

柔兒道:“今兒那邊派人來,說明兒祭祖,想帶安安去告慰祖宗,這孩子沒跟我分開過,我有點捨不得,叫大夥兒跟著擔心,對不住……”

陳老漢嘆了聲,緩步繞到屋外,在牆根下沉默地蹲著。

林氏上前握住柔兒的手,“傻孩子,回來時臉色慘白,可把我們都嚇死了。那邊……阿柔,其實嫂子一直想問,但你哥攔著不叫問,今兒既說起來,你不若也跟大夥兒坦白實情,免得我們一個個睡不著瞎猜。你老實說,你跟趙官人到底怎麼吹的。他是待你不好,欺負你了,還是他家裡婆娘不容人?”

陳婆子想到趙晉那雙含笑的鳳目,就忍不住來氣,“自然是那小白臉的不是,婆娘再厲害,他若是管束得住,能欺負著阿柔?多半是他不頂用,做了混賬事。阿柔,你說,他是不是打你,跟你動粗了?”

柔兒抿抿唇,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道:“沒……他人挺好的,待我也好,嫂子記著的,我住的那個院,又大又富麗,他給的東西堆了好幾個倉庫……可是,娘,我就是跟他處不來,我、我……”

她說不下去了,眼瞧又要哭,陳婆子忙道:“好了好了,別說了,不想說就別說了,我閨女這樣好,跟誰誰不疼?不想了,都過去了,如今還了家,你自己能立世了,你哥哥也長進了,以後咱們誰的臉色都不瞧,不受那些閒氣了。過去的事兒,不怪你,都怪家裡頭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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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陳婆子也要哭,林氏哭笑不得,“娘,您怎麼也跟著添亂啊,您瞧瞧,才把妹妹哄好,又叫你惹紅眼了。”

陳婆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的錯我的錯,今兒是阿柔生辰,原來在鄉里,大夥兒都嫌不吉利,不好給阿柔過壽,如今好了,關門起來咱們自己的院兒,想怎麼就怎麼,阿柔你去洗把臉,趕緊出來大夥兒一塊吃飯。 ”

陳婆子被林氏扶出去,柔兒回身端詳著安安,依依不捨地替她掖好帳簾,去屏風後重新梳洗,換了件桃粉色新衫出來。

她一撩開簾子,幾雙眼睛齊刷刷朝她看過來。柔兒不想讓大夥兒擔心,強擠出一抹笑,“都看著我幹什麼,怪難為情的。”

林氏笑道:“你還知道難為情,像個孩子似的,多大點事兒?”

陳興杵了杵她,“你少說兩句,別提這茬。”

林順端了一盤炙羊肉,切成薄片灑了作料,林氏道:“這是我哥特地託鎮上養羊的人家留的新鮮肉,阿柔快嚐嚐。”

林順後退一步,垂著頭轉身又去忙別的,陳老漢喊他,“順子,別忙活了,快坐下來,咱們爺仨喝一杯。”

陳婆子剛要阻止,卻見柔兒端起了酒壺,“今兒大夥兒為我忙來忙去,我得表示表示。”

她斟了幾碗酒,分給眾人,又替自己斟了一碗,端起來笑道:“平時不喝酒,今兒說什麼也得喝,今兒人齊又高興,我謝謝大夥兒。”

她仰頭就把酒飲了半碗,被那辣酒一嗆喉,猛地咳嗽了一陣。

她娘擔心地要來奪她的碗,“你一個丫頭,喝什麼酒!”

“娘,這不是高興嗎?”柔兒抱著碗不放。

陳興按住他娘,“阿孃,你讓妹妹喝兩碗,自己家裡,不妨事的。”

他眸色沉沉,眉頭自打柔兒回來後就一直沒有舒開。

陳婆子一向肯聽兒子勸,這才訕訕不吭聲了。

“這碗,敬爹孃,娘生我不容易,七月十四這種日子生產,沒少給人說閒話。為了我,娘受了許多委屈。爹護著我們娘仨,在外幹活弄壞了腿,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她本不是個多話的人,適才一碗酒下肚,只覺胸腔裡悶悶的,什麼話都想往外倒。

她舉起碗,要跟爹孃碰一杯,林氏等人在旁勸著,只容她飲了一半。

她靠在林氏胳膊上,眼睛紅紅的,扁著嘴道:“嫂子自小就跟我親,把我當成親妹妹一樣疼,事事惦記我,替我打算。哥哥寵我,從小鄉里就沒人敢欺負我,因為我哥會揍□□頭可厲害了。”

她邊說邊笑,聲音卻是啞的,她這輩子也算不枉了,這麼多人愛護她。她不該再貪心,去奢求別的。

她舉杯敬林氏,碗口一撞酒灑了不少。林氏按著她道:“知道了,傻妹子,知道你心裡有我們,咱們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把碗放下,這杯嫂子幹了,你不要喝了好不好?”

柔兒不肯,堅持把碗裡餘下的酒喝幹。她要取酒壺再倒,眼前突然橫過來一隻男人的手,穩穩捏住酒壺頸,替她斟了小半碗。

她靦腆朝對方一笑,“順子哥……”

林順心裡有一股火,不停地往上躥,今兒他本不要來的,陳興和林氏非要拽著他一塊來。近來兩家長輩們催的緊,都盼著他和柔兒再續前緣,可他知道,柔兒心裡已經沒有他了,她幾番暗示,說從今後只顧營生,不談感情。他自也不會硬生生湊上來,惹她嫌。

可喜歡一個人,卻怎麼忍得住不關心她、不在意她?

她這樣喝酒,心裡必是有個極大的心結,他想到她如今有什麼心事,都不會再與他傾訴,他什麼都幫不到,也根本護不住她,想到這裡,就深感無力和挫敗。他真是個失敗的人。

林順端起碗,沉聲道:“阿柔妹子,你什麼都不用說,咱們是一家人,我跟你哥是兄弟,又是你嫂子的親哥,是你爹孃的義子,你待我,也跟待你哥陳興一模一樣,來,這杯酒我飲了。”

他仰頭飲盡了酒,因喝得太急,側過頭捂住嘴咳了兩聲。

林氏笑道:“哥,這丫頭喝了好幾碗,你還慣著她,不幫忙勸著?”

林順挑眼瞥了瞥柔兒,見她臉色酡紅,託著腮,笑眯眯地坐在那兒,心道:“這是能勸住的嗎?她定然是痛極了,才會想用酒來麻醉自己啊。若是這樣能讓她舒服些,好好睡一覺,喝酒算什麼,喝醉又怎樣呢?”

一餐飯吃到近亥時,林氏勸著兩老去洗漱休息,自個兒把桌子收了,抱著碗去井邊洗。

柔兒醉了,適才說著囈語,每個字都是他們聽不懂的話。

林氏怕她夜裡不舒坦要折騰,悄悄把安安抱出來放在了陳婆子房裡。

幔帳垂下來,柔兒歪過頭睡熟了。

陳興在收拾適才烤肉用的炭火和架子,一回頭,見林順立在窗邊,靠牆站著。那扇窗裡,就是柔兒的閨房。

陳興心中一嘆,丟開手裡的東西站起身,低聲道:“順子,你跟我來。”

倆人去了門外的小巷。

林順靠牆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抬眼道:“什麼事兒?”

陳興猶豫著,半晌方道:“我問你句話,你能不能實話答我。”

林順站直了,聲音夾在風裡,聽來有些沙啞,“你問吧。”他很瞭解陳興,就像陳興瞭解他一樣,他甚至已經預知到陳興會說什麼。他收緊指頭,攥成拳,又舒開。

“你還喜歡我妹妹,對吧?”

林順沉默。

沉默等同承認。他沒反駁,沒解釋。他喜歡陳柔,騙不了自己,也騙不了陳興。

“你不介意她跟過別人,生過孩子?順子,你想好再說,這不是件小事,但凡你心裡有一丁點不舒坦,以後都會釀成巨大的隱患和不安。咱們都是男人,你即便介意,我也能理解……”

“不介意。”林順答得很快,不等陳興說完,就乾脆了當地吐出這三字。

他說完後,才覺得有點窘,不自在地咳了聲,別過頭瞧著黑洞洞的巷口,“你到底想知道什麼,我的心思,你不是都懂?你也知道為什麼我不來欹縣了,也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不用我再說一遍吧?”

陳興垂頭默了一會兒,聲音裡帶了幾許疲憊,“順子,你覺得阿柔剛才回來時,為什麼那麼難受啊?”

林順抿唇,沒吭聲。

他怕猜錯了,也不希望他的猜測是真的。

他怕一語成讖啊,事關柔兒,他不能不謹慎。

陳興蹲下來,捻著地上的野草,“趙晉為什麼買的外房,大夥兒都知道。他想要兒子,阿柔給他生了個閨女,他也稀罕,是他趙家頭一個也是唯一的種。柔兒剛回來時,他正犯著事兒,咱倆多方打聽,那會子不是外頭都傳,他婆娘小妾們都死了?前些日子我又去打聽,原來沒死,是他怕連累家眷,一個個都安排妥了。我怕柔兒和安安回來,也是他安排的一部分。”

林順道:“你的意思,覺得趙晉會把她們接回去?還是……”

“阿柔性子柔和,可她也是個有脾氣的。趙晉把她攆了,她心裡定然傷心難受。真相如何,是咱們猜的,姓趙的自己不說,誰又知道他怎麼想的?不過今兒這事,我瞧明白了,倆人在外頭見了面,多半柔兒沒服軟,姓趙的也來了脾氣,不然不會突然,要抱個不滿週歲的女孩兒去祠堂祭祖去。”

林順點點頭,沉聲道:“你跟我想的一樣,阿柔這樣傷心不捨,多半……”

“多半趙晉是想要回孩子。”

林順重重捶了下石牆,“帶走了安安,阿柔怎麼活?”

陳興嘆道:“這就是為什麼,我喊你出來。順子,你要真不介意她的過去,你就、你就把她娶了吧。等你們再有孩子,她心裡空的這塊,才能好。”

林順猛地抬起頭來,急喝道:“興子,你這話說的太荒謬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什麼叫再有孩子,安安是阿柔的命,憑什麼姓趙的說要就得給他?從前你我護不住她就算了,難道重來一回,還要眼睜睜瞧著她被姓趙的欺負?這孩子是趙家的血脈不假,可難道她不是阿柔的骨肉?阿柔生她養她帶她,憑什麼就得雙手捧給趙晉?興子,你怎麼能這麼懦弱?”

陳興幾番示意他小點聲都沒成功,被他斥了一通,也點著了怒火,“我懦弱?跟趙家爭孩子,你有把握?還是我有把握?況且,阿柔已經出了他趙家門,跟他們沒關係了,她帶這個孩子,餘生怎麼辦?她要不要嫁人?好,就算你娶了她,你願意替她養安安,眼前可以,十年八年可以,你視如己出,你關懷備至,可是你能保證一輩子不變?你能保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時不會嫌棄安安?你能保證趙家一輩子不來認她,能保證她不對自己的身世生疑,能保證她長大後不恨我們沒讓她當千金小姐?順子,我是阿柔親哥,我會害她?我正是為了她餘生順當,為了讓她徹底忘卻那些傷心事好好過好下半輩子。有這麼個孩子在,她和姓趙的能完嗎?能嗎?姓趙的若是回回拿孩子勾|引阿柔,順子,你想再失去她一回?”

陳興按住林順肩膀,一字一句喝問,“進了那大宅院兒,她要是受欺負了,是我能闖進去救她,還是你能?順子,我不想再讓我妹妹過得這麼累了。她想做買賣就做,想逛大街就逛大街,我不要讓她瞧臉色、動不動給人下跪。我知道你一定會對她好,我知

道她跟了你才能有好日子過,難道我不是為她好,我不是嗎,順子?”

林順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他明知這樣不對,這樣不應該。阿柔自己的人生,應該阿柔自己做選擇。他們與她再親近,也不能代替她幫她過完一輩子。陳興急於讓她忘卻前塵,想為她尋個可靠的歸宿,這固然是一個兄長對妹妹最殷切的企盼,可不應該,不應該由他們來決定她要怎麼活。

但……娶她?跟她生孩子?

面對這麼大的誘惑,他身為一個正常的、會對喜歡的女人有想法的男人,又豈能不心動。

他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邊,能照顧她,保護她,這個機會是他少年時就一直盼著而不可得,最隱秘而急切的渴盼。

一起生活,生兒育女,這麼美好的事,他連夢裡都不敢這樣奢望。

眼前,陳興將這條路擺在他面前,“順子,她心軟。你是男人,你臉皮得厚點兒。別耗下去了,你得幫幫我,幫幫她,順子,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能讓她快速忘卻一切法子,也只有這條道了。你說呢?”

他說不出口。

羞於啟齒,說自己是多麼渴望和激動。

也沒臉面,當著友人面覬覦人家的妹子。

但他當真是雀躍的。心裡那束強行壓制住不許它奔湧的火苗,這一瞬在胸腔炸開。每一個火點都在叫囂著,娶她,娶她,和她共度一生,絕不要再失去一次,再也不要嘗試失去的滋味……

**

謊言是很容易拆穿的,七月十五這天,趙晉並沒派人來接安安回浙州。陳婆子也察覺出不對勁,陳興暗暗將家裡人除柔兒外都喊到一塊兒囑咐了幾句。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不捨,糾結,爭論,哭喊,最終最終,全部化為沉默。

趙晉是親自來的,將安安交給旁人,跋涉這麼遠的路程,他不能放心。他沒有下車,馬車停在巷口,福喜和金鳳進來,在小院隔窗給柔兒磕了頭。

“姑娘,您說個軟話,何苦一家人零零散散?”金鳳許久沒有見到陳柔了,這幾句話勸得真誠,還待她如原來一般。

柔兒沒有出來。

陳婆子抱著安安,抱得很緊。福喜上前來接,好勸歹勸才勸得她松了手。

福喜心裡也不落忍,低聲道:“陳大娘別恨我,大小姐跟著爺,是享福去的,您也勸著點兒姑娘,要是想瞧大小姐了,求求爺,爺其實好說話的,和和氣氣一塊兒多好?何苦這麼僵著,唉。”

他是個下人,到底不能勸得太深,示意金鳳別再囉嗦,爺還在外等著呢。

福喜抱著熟睡的孩子跨過門檻,就在這一瞬,安安突然醒了過來。

響亮的哭聲震徹整個院落。床上倚著的柔兒順勢心臟揪痛,爬下床追了出來。

哭聲越來越遠,車簾掀開,趙晉接過那個粉雕玉琢的孩子。

他知道她是吃牛乳的,忙不迭用溫水兌了點事先就備好的牛乳。上回陳柔教過他怎麼給孩子餵食,他翻出小勺子,一瞧,竟是個玉做的,尺寸又寬又鈍,哪能給小孩子用?

趙晉有點洩氣,抱著安安哄了一會兒,她哭得臉都漲紅了,聲音越來越微弱。

他不知她怎麼了,提起孩子仔細觀察著,是不舒坦了?熱了?還是尿布髒了?

都沒有。她就是哭。

扯著喉嚨,漲紅臉,哭得肝腸寸斷。

趙晉又是心疼,又覺得她可愛極了,他苦笑道:“安安你這不是難為我?”他後悔了,應該帶幾個有經驗的乳孃過來才是。金鳳試著抱了抱,也一樣沒法子。

馬車駛得飛快,欹縣地界狹小,很快就遠離鬧市,孩子哭得止不住,趙晉正要命人停車,忽然聽見福喜喝道:“那不是陳柔姑娘嗎?”

趙晉刷地一下掀開車簾,朝後一瞧,陳柔一路跟著車,又急又累,步子都不穩了。

他抿唇,幾不可察地彎了彎嘴角,“把她扶到車上來,知會陳家,就說今兒晚上……”

話未說完,忽見遠處的陳柔背後,多了個身姿矯健的男人。

男人生得高大健碩,臉堂黝黑,柔兒腳下一踉蹌,正給他穩穩扶住。

福喜心道:“這可糟了!”

偷眼打量趙晉神色,見他目光冰寒,望著那相互攙扶著的兩人。嘴邊還未綻開的笑來不及被捕捉到,就已經飛速逝去。

福喜知道趙晉最厭惡什麼,陳柔姑娘雖說贖了身,可那是權宜之策,爺的苦心誰知道,四姨娘轉頭嫁了人,如今又是這陳姑娘……

“爺……”雖知這時候應該儘量屏住呼吸,減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要惹得爺注意,可適才爺的令下了一半,還要不要繼續。

福喜硬著頭皮喊了一聲,前頭趕車的都對他露出敬佩的神色。

趙晉嗤笑一聲,直到此刻他才明了,怪不得陳柔鐵了心,就算不要安安,也不肯向他服軟求和。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可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阿柔,阿柔!”

林順死死按住柔兒,她掙扎得厲害,她聽見安安的哭聲,心肺都被孩子撕扯著。好痛,她好痛啊。

“阿柔,讓她走吧。來日還長呢,沒了孩子,你還有爹孃,還有兄嫂,還有我們呢。我們會陪著你,我們都會陪著你的。”

林順從來沒瞧見過她這幅模樣。

這個在他身邊同他一塊長大的女孩子,天真爛漫,總是帶著笑的,生活過的那麼苦,可她從來沒有抱怨過,她是他生命中的光,是能開解他所有煩惱的甜。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哭得這樣傷心,這樣厲害。

他原是要放手的,她跟了那樣一個男人,過的日子那樣好,呼奴喚婢,錦衣玉食,見識廣了,眼界也開闊了。他覺得自己配不上,所以只能遠遠看著,他是為了讓她去過好日子才決定放開手。

可是,哪裡想到她過得一點也不好呢?

她臉上的笑容少了,也更沉默了。她從趙家回來後,身體大不如前。過去在水南鄉常年幹活練就的結實身板,如今變得這樣柔弱。

好不容易生了女兒,又被生生奪走。

趙晉根本就不疼她,他若是待她好,怎可能明知安安是她的命,還如此狠心的把安安搶走?大宅門裡多重視子嗣他不關心,趙晉多想要個孩子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若是換做自己,絕不會讓阿柔這樣傷心,這樣哭泣。

他單是瞧著她這幅模樣,就已經心疼得快要碎掉了。

他恨趙晉無情,更恨自己無用。

若是他有錢就好了,若是他更有本事一點就好了。

若是當年,死死拖住阿柔,不讓她去浙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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