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樾腳步停下, 沒再往前, 低頭站在路邊的碎石上。
那頭,小山還在一口一個“殷老師”地說著, 他沒出聲阻止, 也不主動問,連她的名字都不願意提。
小山說完了,沒聽到回應,訕訕地說:“哥,你們兩個有沒有可能再……”他停頓了下,“我是說, 也不是非要分開的吧?殷老師挺好的,如果是吵架了, 你就讓讓她,殷老師再怎麼說也是個女孩子, 也要哄哄的,你……”
“小山, ”肖樾終於打斷了他,低啞的聲音說,“不要說了。”
“不是……我也不是非要勸你什麼, ”小山嘆了口氣, “我就是覺得吧, 殷老師還是關心你的,我說你手受傷了,她看起來有點難過的樣子。”
小山不知道肖樾聽到這話怎麼想, 反正他在電話裡沒有得到回覆,聽筒裡傳送過來的只有大西北夜晚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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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知道肖樾最近天天要拍夜戲,也不好耽誤他吃飯,囑咐幾句就掛了電話。
肖樾在原處站著,前邊大帳篷裡有人探出半個身子喊他。
他將手機揣到工裝褲的口袋裡,大步走過去。
晚飯後有一點休息時間,肖樾在帳篷裡等戲,連著幾天都沒有時間好好睡個覺,他其實很睏倦,然而眼睛闔了會兒又睜開。
他壓抑著煩躁的心緒,拿過手機玩一個小遊戲,連贏兩局,沒了興致。隨手點開微信,朋友圈裡最新的一條是黃婉盛發的,她拍了自己剛做的蛋糕,有張配圖有別人出境,沒拍到臉,只有一隻手握著裱花袋往蛋糕上擠奶油。
肖樾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誰。
她的手背上有一塊小小的暗紅色疤痕,是舊傷。
手指停了一會兒,他將手機丟到旁邊,拿了劇本來看。
此時此刻,殷遙和黃婉盛一起完成了最後一爐小蛋糕,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頗有點大功告成的意思:“好有成就感。”
黃婉盛給她裝了兩盒,說:“你剛回來就來幫我幹活,真是不好意思。”
殷遙有點懶懶地癱到沙發上,“我都沒想到我這麼勤勞。”
“你還不勤勞嗎?”黃婉盛笑道,“大過年都在工作,簡直是女超人了,在異國他鄉漂了有兩個月了吧。”
殷遙嗯了一聲,黃婉盛扭頭看她一眼,問:“怎麼樣?這樣出去換換環境,心情有好轉沒?”
“還行。”殷遙淡淡地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我不是第一次失戀,有經驗了。”
黃婉盛聽出她這話裡的自嘲意味,遲疑了下,還是問道:“還會想他嗎?”
“我說不想,你信嗎?”殷遙拿起一隻蛋糕咬掉了上面的奶油。
黃婉盛看看她的樣子,笑了笑:“沒想過找他嗎?”
殷遙搖搖頭,“他不會理我了。”
“你怎麼知道?”
殷遙將手裡的蛋糕吃完,聲音清淡得沒有起伏,“如果是我,我也不想理我自己。”
那次爭吵中的口不擇言,她反覆計量,每一次都更確定一分,自己惡劣可惡。
她對靳紹說不曾以侮辱性的方式對待過別人,何況是肖樾,然而卻又用那種手段最直接地還擊了肖樾。
他不過就是說了一句氣話。
“他跟我在一起,不太開心,”殷遙告訴黃婉盛她的反思結論,“我們在一些觀念和態度上有明顯的分歧,也許我並不適合他,再多做糾纏,只會傷害他。”
黃婉盛有點驚訝,難得從殷遙口中聽到這種明顯帶著理智色彩的話。
“所以,你打算就此放棄了?”她問。
殷遙:“理智上是這麼想。”
“那感情上呢?”
“……儘量保持理智吧。”
殷遙並非空口說說話,實際上,在後來的幾個月裡她確實是這麼做的,整個yin studio的同事都察覺到她狀態的變化,似乎將生活的重心都轉移到了工作上,以前收工就走人,現在喜歡待在辦公室,只要在北京,每日就如常上下班,一日三餐基本都在工作室的餐廳解決,出差頻次比以前更甚。
天氣熱起來之後,拍攝就變得很辛苦,尤其是外拍。殷遙的體重原本在五月回升了一點,忙完一個六月,又猛地掉下來,比先前更瘦。
這回連薛逢逢都有些擔心,連續幾天帶她改善伙食。
殷遙倒是無所謂,瘦點正好,她肆無忌憚吃甜食薛逢逢也沒什麼可說的,只是最近沒什麼新東西可嘗試,因為黃婉盛進組拍戲去了,不能再研究美食,殷遙已經有兩個月沒見到她,聽說她現在拍的這這部戲是個歷史正劇,所以拍攝時間很長。
直到七月中旬,黃婉盛才跟劇組告假回了趟北京,因為正在熱播的那部古裝劇《明月》反響極佳,收視和口碑都不輸臉面,劇組要辦見面會。
這部戲殷遙並不陌生,她去年十二月去探過班,只是沒想到現在就播了,聽到黃婉盛說起,她明顯愣了一下。
黃婉盛見殷遙一無所知的樣子,就知道這人依然處於斷網狀態,微博不上,電視也不看的。
她到底還是提了一句:“你如果到微博看看,會很驚訝的。”
殷遙有點疑惑地看著她。
黃婉盛:“我說肖樾。”
殷遙微微一頓,突然意識到已經挺久沒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這個名字。她刻意掩飾了情緒的波動,問:“他怎麼了?”
“還記得嗎,我說這部戲上了,他會上一個臺階,你說我像經紀人。”
“記得。”
黃婉盛笑了笑,“事實證明,我還真有經紀人的潛質。”
殷遙聽明白了。
“這劇播到現在,他的討論度都壓過男主角了。”黃婉盛觀察著她的表情,輕輕地笑著說:“真的不好奇嗎?好歹是去探過班的,不想看看成品是什麼樣?”
殷遙沉默了下,說:“最近有點忙,晚點有空再看。”
黃婉盛嗯了聲,以為會被問今天劇組見面會的事,結果殷遙什麼都沒提,她也就沒告訴殷遙肖樾沒來。
這天之後,黃婉盛回橫店,而殷遙去了里斯本,一週後生著病回來了。
大熱天的鬧感冒,很不好受。
薛逢逢給她調了假,殷遙在家睡了三天,週一下午才去工作室。她沒拍攝,只有個會要開,也就懶得化妝,她頭髮很長時間沒剪,已經將肩遮過了一截,散在身後,加上剛剛生了病,也沒完全好起來,臉色有些蒼白,整個人都顯得沒精神,和前一陣的狀態相比差很多。
薛逢逢難得關切地問:“要不要放個長假?你這身體實在有些透支了。”
殷遙覺得沒必要,“其實也還行,沒那麼嚴重。”她低頭喝著汀汀送來的熱咖啡。
薛逢逢說:“靳紹託我問你,你為什麼大半年都不理他了?”
殷遙頓了頓,沒有回答。
“他明天晚上辦生日宴,說希望你能去。”薛逢逢挑了挑眉,“哎,你倆到底怎麼了?我也挺好奇,他是不是犯了什麼死罪?譬如撮合你和梁津南複合?”
“不是。”殷遙說,“我就是很忙,顧不上理他。”
薛逢逢並不相信,但也沒糾結這個,又問她:“那明晚去不去?”
“再說吧,累就不去了。”
殷遙在辦公室待到晚上,留在這裡吃晚飯。她去得比較遲,餐廳已經沒多少東西,也只坐了兩桌人。
她自己一桌,三個實習小姑娘坐在過道那邊的另一桌。
殷遙吃完,發現那三個女孩還沒走,圍在一起坐著看手機,很興奮的樣子。她只聽到一點點聲音,似乎是個電視劇,配樂不錯。
殷遙走過去,本是想提醒她們早點回學校,注意安全,結果說完話要走的時候,眼睛隨意地瞥了眼手機螢幕,視線就停在那裡。
她左手邊的女孩很活潑,特別驚訝地問道:“殷老師,您也在追這個?”
殷遙沒答話,不自覺地說:“我看一下。”
那女孩激動地說:“殷老師,給您看今天最新的,啊太虐太虐了!”說著就退出了介面,很快從熱搜列表重新點了一個。
殷遙清楚地看到那四個字——“趙殊 戰死”。
她愣了一下,新的介面已經跳出來,一個短影片開始播放,時長兩分半,是趙小將軍死前的片段,從他中箭摔下馬開始,到最後渾身是血,跪倒在帥旗旁。
回憶中出現的是打馬走過京城街道的勁裝少年,錦帶皂靴,衣袂生風。
畫面拉近,他手裡攥著被血浸溼的平安符。
旁邊女孩給殷遙解釋這裡的虐點,那個平安符根本不是他喜歡的小公主所贈,只是公主身邊一個暗戀他的婢女送的,可他到死都不知道。
殷遙從來不知道,原來這部戲,他的結局是這樣。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年冬天在橫店見他,他眼睛紅紅,說是拍了哭戲,因為大哥死了。
她問他有沒有感情戲,他跟她報備,說要抱公主一下……
這天晚上,殷遙回家後什麼事也沒做成,她在暗房待了三個小時,洗廢了一堆照片,凌晨的時候,她躺在床上看肖樾的微博。
他七個月以來毫無動態,評論區卻熱鬧得很。
殷遙爬起來,走到露臺上給肖樾打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不好的訊息,考慮後決定近期先隔日更吧,下一更在週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