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進見眾人都不支援自己,便將問題又拋回給了眾人。
翟明道:“我倒是有個主意,能暫時緩解燃眉之急。”
“那還等什麼呢!都這種時候了,趕緊說啊!”朱定國表現的十分焦急。
翟明看著劉法,他不是不想說,而是這個方法很難透過劉法的同意:“經略相公,要在明天早上之前湊夠賄賂所需的銀兩,唯今之計,只有暫時挪用軍士們的軍餉了。”
劉法聞言,直接說道:“不行,軍餉決不能動。”
先不說劉法自己就帶頭杜絕貪汙軍餉。
朝廷這些年四處征戰,主要的稅收地全部兵荒馬亂。
支出加大,收入萎縮。
富庶的大宋朝雖然不算是窮的當褲子,也遠遠沒有和平年代時那麼有錢了。
他麾下的兵馬都已經有四個月沒有發餉了。
軍士們士氣浮動十分嚴重。
底下的軍官時不時就聯名到他這裡詢問軍餉何時下發。
已經到了快彈壓不住的地步。
這回是朝廷徵調他們去燕京救援,才好不容易發了一個月的餉銀。
要是動了這些餉銀,別說攻打齊軍了,他們自己內部不發生兵變就算好的了。
翟明也明白餉銀的重要性,
但是火燒屁股的時候,顧不得那麼多了。
只能是拆了東牆補西牆。
翟明道:“經略相公愛兵如子,我們都知道。
但現在不是沒有辦法了嗎?
權宜之計,用用也未嘗不可。”
劉法卻堅定的否決了翟明的建議。
“我花了這麼多年才在軍中立下的規矩,怎能因為一時困頓而輕易廢止。你們不必再勸了。
他若要索賄,我這裡確實沒有。
他若要寫摺奏我,那就隨他去。
你們各自回去休息吧。”
三人被劉法請出了大帳。
劉法表現的十分鎮定,但翟明三人卻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他們跟隨劉法多年,在軍中摸爬滾打。
能有今天的高位,除了家中的支援意外,和劉法的栽培也脫不了關係。
劉法對他們來說就是亦師亦父的角色。
他們怎能輕易看著劉法被人陷害。
翟明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先去找那欽差談談。”
他暫時辭別了兩人,隨後來到欽差的帳篷。
那欽差正躺在榻上,抱著一個盒子觀賞,絲毫沒有注意到翟明挑簾進來。
翟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那是一件十分精美的玉器,通體潔白,流光溢彩。
兩個瓶耳上拴著又九個連套玉環綴成的環索,可以提著那些玉環將瓶身提起來。
表面上紋路光滑錦繡,一看就是出自大師手筆。
從選料到請人做工,沒有五千貫錢下不來。
最關鍵的地方是這玉瓶乃是成對的。
床邊還有一個開啟的盒子,裡面放著一個一模一樣的玉瓶。
這種東西,單件的是極品,成對的可就是絕品了。
其價值,一加一遠遠大於二。
少說兩萬貫往上。
這玉瓶是附近的磁州知府派人送來的。
希望能透過欽差在京城裡的關係,趕緊把他調出河北。
遠離梁山兵鋒。
這欽差收了玉瓶,自然對此事十分上心。
於是連夜寫了封書信,派人送給了他的後臺,大總管李彥。
這種事對於李彥來說不過就是舉手之勞。
他收了那欽差一萬貫的好處,便跟宰相王黻打了聲招呼。
王黻立刻答應了下來,命吏部將這磁州知府調到京城附近。
聖旨已經擬好,只等皇帝批准就立刻下達。
不得不說,朝中有人就是好辦事。
翟明見那欽差欣賞玉瓶入了迷,便咳嗽了一聲道:“末將見過欽差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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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欽差連忙將盒子合上,收到自己身後。
抬眼一看,卻是劉法手下的翟明。
他心裡很高興,還以為是劉法準備好了孝敬,讓翟明送了過來。
“嗯,不錯,還算準時,讓人抬進來吧。”
翟明苦笑道:“欽差大人容稟,我們並非是不懂規矩之人,只是外出征戰,攜帶金銀器物著實無用。
一夜之間實在是湊不出給欽差大人您的孝敬。
不過您放心,我已經派人回了陝西,讓人將孝敬送來。
只要您在奏疏中美言幾句。
小人絕不會忘了欽差大恩大德。”
那欽差一聽翟明所言,興致立馬就沒了大半。
“既然你知道規矩,那就應該明白這種事是不能打白條的。”
欽差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萬一他今天給劉法說了好話,事後翟明卻不認賬,他在皇帝那裡也不好反口。
那不就白白虧了上萬貫銀錢。
“你回去吧,本欽差一向是恩怨分明。這戰報該怎麼寫,就怎麼寫。”
翟明心中有些焦急:“大人莫急,我家在朝中也有些人脈,大人回朝以後也許用得上。”
那欽差眉頭一挑,便問道:“哦,不知是哪位大人啊?”
翟明道:“戶部侍中翟源是我叔叔。”
“哈哈哈!”欽差頓時笑了出來:“什麼人脈,聽都沒聽過的小人物,你還是趕緊下去準備吧,錯過了時候可別怪咱家沒有提醒你們。”
翟明被欽差的態度激怒,他呼吸逐漸粗重,一隻手按到了劍柄上。
不過他和哥哥翟進不一樣,可以熟練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氣。
將心中怒火強行壓下。
隨後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小人這便告退了。”
欽差十分倨傲,只是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翟明低著頭退出了大帳。
另外兩人馬上上前詢問情況。
翟明道:“你們跟我來,到我的營帳裡再說。”
三人來到了翟明的營帳。
翟明先命令守帳的軍士嚴格戒備,不許任何人靠近偷聽他們的談話。
隨後帶人進到帳中。
翟明焦急的問道:“到底怎麼樣了,事情有沒有轉機。”
朱定國道:“看你弟弟的臉色,事情就不可能有好轉。”
翟明道:“朱兄還是觀察細緻。
那欽差油鹽不進,一定要在明早之前見到賄賂,否則就不鬆口。”
三人沉默了片刻。
朱定國問道:“你有辦法嗎?”
翟明將心一橫,他本來不想用這種手段,但是事到臨頭,不得不行。
“你們附耳過來,他要上呈奏摺,就必須派人將奏摺送到東京。
殺欽差我是不敢,但是殺死欽差派出去的信使,卻算不上什麼大事。
只是這件事極為機密,只能由咱們幾個來幹。”
翟進點了點頭:“明日一早,我親自前去,誰也別想把奏摺送到東京。”
一夜無話。
欽差伸了個懶腰,穿上衣物出帳檢視。
“哎,還以為劉法是個精細人,沒想到竟然如此魯鈍。
想死,咱家就成全你。”
他立刻返回帳中寫了一封奏摺,交給自己帶來的親信,讓他立刻將奏摺送到京城。
奏摺中,他對劉法極盡的貶低與嘲諷。
說劉法天生神將的稱號只是西夏人故意誇大,其實是徒有虛名。
戰爭之時屢中梁山計策,導致大軍損兵折將。
甚至還向皇帝申請換將。
這封奏摺如果送到了東京,以趙佶偏聽偏信的性格,劉法肯定會被撤職查換。
不遠處,翟明和翟進盯緊了欽差的大帳。
兩人見到信使出門了之後,翟進便立刻前往馬廄取出了自己的戰馬。
先一步出發,到路上等待信使過來。
信使三人騎上快馬,出了營寨一路往南行去。
剛走出二十餘裡,便見前方道路上立著一個身穿黑衣的漢子。
信使嘴巴大張,驚訝的喊道:“梁山賊寇?”
翟明知道齊軍都穿黑衣,為了將此事嫁禍給梁山,所以讓翟進也穿黑衣前去。
這樣就算不小心被人看到了,對方也不會第一時間聯想到他們。
翟明甚至還高喊道:“梁山好漢在此!一群不知死活的傢伙,敢送到爺爺嘴邊上。”
幾人見狀立刻往回逃去,根本沒有和翟進鬥一斗的打算。
梁山的斥候十分厲害,哪怕只是一個最普通的軍士,他們三個一起上也沒有勝算。
翟進見三人逃跑,嘴角輕蔑一笑。
他駕馬追趕,從箭袋中取出了三支箭,連續三發射出去,精準的命中了三人的後心。
三人中箭,當時便墜馬而亡。
翟進追上去,直接從他們懷中搜出了欽差寫下的奏摺,隨後揣進了自己懷中。
他又將三人的包裹解下來,放在自己的馬背上。
假裝成齊軍斥候殺死三人之後,將他們身上的檔案和金銀都一併拿走。
翟進又看了看三人騎的戰馬,索性也一併帶走。
要偽裝就得偽裝的像。
“齊軍”連金銀都拿了,沒理由不牽走戰馬。
完事以後,他將戰馬帶到了一處林子裡。
這些戰馬不能帶回大營裡,只能就地解決。
他將三匹戰馬拴在樹上,隨後忍痛以大刀斬下馬頭斬下,然後將從三個信使身上截下來的金銀埋在了另一處沒有地標可以確認位置的草地上,再就地將奏摺焚燒。
任憑大風吹散餘燼。
“希望沒人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