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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西軍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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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紹聖四年,宋夏兩國鏖戰天都山,涇原路經略使章諮築平夏城,夏國大軍來襲,西軍名將郭成、折可適抵死堅守,雙方雲集三十萬軍隊,展開慘烈血戰。

此時的史文恭只有十六歲,已是涇原騎兵中的一個十將,經歷了數十次惡仗,憑著出色的武藝和好運氣,幸而未死,這次又參加天都山戰役。

大宋國的西疆男兒,從生下來就註定了血流沙場的命運,史文恭和所有西北男人一樣,嘴唇上剛長出一層絨毛,就被拉去當兵了,光榮的成了榮光的西軍中的一員。

大宋國常年與夏國交兵,大小衝突和戰爭不斷,戰事頻仍,甚至可以說是無日不戰,在這種刀頭上舔血生涯中,西軍普通士兵大都活不過三十歲。

十六歲的史文恭已經算是老兵了,下面比他小的士兵有很多,這些新兵就是戰場炮灰,大半都活不到十六歲,所以說,能活到現在,史文恭的運氣確實不錯。

他的武藝得自家傳,又經過了血火淬鍊,極為高明,這也是他能在戰鬥中活下來的重要原因,當然,史文恭很清楚在大規模戰爭中,個人武藝不值一提,運氣比什麼都重要,他的好運氣則來源於自己家族。

西軍中血緣和家族聯絡很緊密,往往一個單位從士兵到軍官都是一個家族的人,在這個集體中,眾人守望相助,生死相許,所以戰鬥力極強,老兵也會保護年幼的新兵,使他們的成活率大大增加。

而那些沒有家族、血緣、鄉里為紐帶的士兵,組織鬆散,沒有勢力,無人保護,還會被用作炮灰,他們的死亡率就極高,往往一場仗下來,死的全是這種人。

所幸史家在當地也算個大家族,史文恭所在的部隊裡,有幾百人都是史家以及有親緣關係的族人或者老鄉,正因為能身處這個集體,史文恭才能活過艱難的幼年期。

如今他所在的這支騎兵都裡大部分都是史家族人,寶貴的騎兵是不接收年幼新兵的,這些人全是經驗豐富的老兵,二十歲左右的小夥子,史文恭雖然也是老兵,而且武藝雖高,但與這些人相比,還是排不上號,連年奮戰也只作到十將。

城市攻防戰暫時用不著騎兵,城牆上屍體堆成了山,步兵消耗劇烈,他們這些騎兵卻依然悠閒的呆在營地裡養精蓄銳。

夏國軍隊猛攻了十五日,傷亡慘重,士氣低落,糧草不濟,兩翼側後又都受到宋軍的威脅,不得不撤軍。

夏軍剛一動,章諮便命宋軍展開反擊,西軍騎兵兵分六路出天都山險道,殺到夏軍背後,措不及防的夏軍一時大敗。

史文恭也在一支奔襲的騎兵隊伍中,他們往東北偷渡沒煙峽,追襲了夏軍主力尾部,斬俘夏軍上千,得牛羊數萬,騎兵主將得意忘形,又派史文恭所在的一都騎兵直插夏軍主力退路上的重要關隘蕭關,妄圖搶佔蕭關,把夏軍東去退路堵住。

被派去搶關的史家騎兵都頭沒有信心,認為這是個送死的任務,蕭關那麼重要的關隘,怎麼能沒有重兵把守,就靠他們一百多個騎兵焉能奪下?若被對方大部隊殺過來,豈不白白送死?

騎兵都頭判定上頭只是想投機而已,能奪下最好,奪不下,死點人也沒關係。命是自己的,他們可不想死,便消極作戰,把隊伍停在安全距離內,又讓史文恭去蕭關偵查情況。

史文恭等十騎奔到蕭關前,看到關裡外的夏兵人心惶惶,來往行人潰兵四處奔跑亂作一團,他們當機立斷直向關裡殺去,守衛的夏兵已是驚弓之鳥,聽到喊殺聲,看也不看一眼,轉身就逃,史文恭十人趕走了數千夏兵,順利奪取了蕭關。

遠處等待的都頭聽到訊息大喜,忙帶人過來防守蕭關,同時急速通知了那騎兵將領,那將領命他們緊守關隘,大軍即刻便至。

史家一百人便緊急在關上佈置防守,誰知足足等了一天一夜也不見自己大軍趕到,反而把夏軍主力給等來了,夏軍有數萬騎兵,他們根本無法逃脫,最後全部戰死在關上。

史文恭憑藉著高超的武藝突圍而出,往北方夏國境內逃去,可能是人家大軍懶得追他一個逃兵,使他得以倖免,他深入夏境幾百裡後,又繞向東而去,歷經艱險,終於到達了永興軍路的保安軍,後又回到了家鄉延安府。

此戰讓史家的精銳損失慘重,而他史文恭也是造成這一後果的主要原因。

他們佔領蕭關的當夜,那都頭就發現了形勢不妙,認為自己援軍肯定出了意外,無法支援他們了,便打算撤離,可是史文恭卻不同意,這次搶佔蕭關的行動意義極大,若是成功了,大家都能升官發財。

就算高官吞沒戰功,但也會顧忌到史家的勢力讓一些給他們,就這一點從高官手裡漏出來的戰功,也足以勝過他們十幾年的奮鬥了!

史文恭與都頭發生了激烈爭執,他極力勸說其他人支援自己,西軍戰士沒有怕死的,哪怕只有一成的機會也想要試試,聽了史文恭的蠱惑,於是便都支援他的提議,同意留下了立功。

最後的結果證明老成的都頭是對的,史文恭害了一眾兄弟,本想戰死在關上,可是那都頭卻對他說:“我們守著,你快逃吧!逃回去也好給家裡人帶個口信。”

“我不走,讓其他人走!”

“你的武藝最好,逃出去的可能性最大。休要囉嗦,你這鳥犢子難道還要違抗我的命令嗎?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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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紅彤彤的日頭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史文恭最後看了一眼煙火四起殺聲震天的關隘,抹了把眼淚,帶著四匹戰馬,往北方倉皇逃去。

史文恭在家裡待了幾日,得知那個騎兵將領臨陣改變了主意,不敢面對奪路而逃的瘋狂夏軍,根本就沒有過來支援,直接放棄他們回軍了!

他心灰意冷,不想再回那個讓他失望痛苦的軍隊中,便孤身一人,一匹馬一把刀,向東方而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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