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天壽接過一付心肝，舔了舔心臟上的溫血，咂咂嘴，不由翹起的大拇指贊了一聲：“鮮！”
“先涼拌一付，不用清洗，就著血，原汁原味，吃的就是個爽口。”他搖頭晃腦的做出一番美食家姿態評論著，然後又抱怨燕順毀了兩付心肝，暴殄天物。
燕順偷偷咽了下口水，對他翻了翻怪眼，將手裡的四個人頭扔給一旁的嘍囉命令：“帶回去煮掉皮肉給爺掛屋裡，腦子給賞給你們這些賊廝鳥熬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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嘍囉們大喜，蜂擁過來爭搶人頭。
燕順呵呵大笑著，一腳踢開撞到自己腿上的一個嘍囉，奪過兩付心肝到手道：“這是我的，給王英兄弟留一付。”
鄭天壽有些不滿，撇嘴扭頭不說話。
燕順見他這樣，拿出老大的架勢威嚴的‘嗯’了一聲，沒有效果，只得又好聲勸道：“他今天沒出力，按說沒他的份，不過他身上有傷，正需要心肝來補，等他傷好了，再讓他多多出力。自家兄弟，豈能如此吝嗇。”
“兩三個月沒吃過了，卻又要與那沒卵子的廢物分一份！”鄭天壽低聲嘟囔著，又把頭伸到燕順耳邊小聲說道：““咱們山寨從不養廢物，更別說還要分兩成財貨的廢物，要我說，乾脆著……”
鄭天壽目露兇光，在身側以掌做刀狠狠劃了一下，燕順咬了咬牙，臉色有些難看，不知該說些什麼，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轉過了身子。
鄭天壽對著他的背影無聲的呸了一口。
他倆後面的對話聲音很低，王英只聽到燕順說要分一份給他，見他們為此爭執，忙不迭的出聲拒絕：“二位兄弟也知道，以前生意好的時候，就咱吃人心肝吃的最多，早就吃膩了。今兒這幾付來之不易，全靠你們出力，如此美味，還是留給你們下酒吧。”
二人自然無不允，燕順殺人時太過投入，沒收住手，毀了兩付，沒臉皮多拿，鄭天壽毫不客氣的拿了三付。完後才一同去檢視幾個貨郎的包裹貨箱。
他們剛一動腳，得到可以進食訊號的大批嘍囉們便紛紛掏出刀子，撲到屍體上割肉，有兩個傢伙還為爭奪一根腸子打了起來。王英感覺自己的眼中似乎出現了幻覺，到底是狼還是人？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雖然不想去得那令人心驚肉跳的心肝，但兩個‘兄弟’在這件事上的作為，端是小氣吝嗇、無情無義，王英看到眼裡，沒有表現出什麼來，但心裡跟明鏡似的。
“哧，兩個蠢貨，裝都不會裝！”王英不屑的冷笑一聲。
“能當大哥的，就算再無恥，也會把義氣吹的震天響，把自己吹成宋江那樣的。看你們倆這小家子氣，如果不是有些武力，憑你們倆這兩位數的智商情商，一輩子跑大街當打手的命。”
“不過我現在的處境很不妙啊！”王英摸著下巴思索。
山寨裡的人際關係和混黑社會其實是一個樣，就是四個字——弱肉強食，只不過山寨裡個人武力的作用更明顯，在清風山這個暴戾的地方更是如此，這也是他們三個毫無領導能力卻能坐上首領位子的根本原因。
之前的賊頭王英，自然是用出眾的武力奪了二頭領的位子，眾人對他不得不服，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自從他受傷後，眾人起先還覺得他能很快的恢復實力，威懾力仍在。
後來漸漸傳出一些傳言，他的傷很重，就算恢復了也不能打了，眾人將信將疑。又看到他一個多月都窩在屋裡不露面，這次出來又是一副焉了吧唧的衰樣，更加證實了大家的懷疑。
山寨裡的階級、地位都是打出來的，每個人都有符合自己武力的位置。如今的這個‘和諧’局面，是經過無數次打鬥，淘汰了四分之一的倒黴山賊後才形成的。你王英沒本事就滾下二頭領的位置去，讓有本事的人來坐。
於是，山賊們對他越來越不當回事，有幾個拳腳不錯的都暗中躍躍欲試，準備挑戰他的地位。
鄭天壽這小子一向心小、勢利，王英受傷後，一心想要幹掉王英，少一個分利的，這段時間對王英沒少冷嘲熱諷，就差翻臉這一步了。
燕順倒還夠點意思，還記得一些舊情義，但是也漸漸快要磨光了耐心。王英很清楚，燕順耐心消失的那天，就是自己的死期——以一種比那幾個客商還慘的死法。
其實他很早就搞清楚了身邊充滿濃濃敵意的原因，但心中沒有起太大的波瀾。很正常的事情，這種事情他見多了，多少黑社會老大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被搞掉了。他王英不過是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山賊而已，在這種混沌邪惡陣營裡絕不會被優待。
想到這，王英不禁嘆息，如果是武松、魯智深這樣的人做兄弟，肯定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山寨裡的氛圍也會好很多。可他們這種真好漢會與清風山的三個唯利是圖的殺人魔做兄弟嗎？答案可想而知。
王英不由苦笑，這就是惡人應得的報應——永遠也不能相互信任。
形勢雖然緊迫，但王英不是很慌張，他自信有能力應付這個危機。這些人半路出家做山賊才幾年？他可是從小就出來混了，十幾年的江湖經驗，經歷了多少風雨，本事不大但趨吉避凶的本事絕對高明。
前世也有過好幾次這樣的經歷，怎麼應對他心裡有底。這次用武力是不行了，現在蛋疼的走路都困難，那就拉攏人手壯大勢力，這方面他要比一寨子的無腦野人強十倍。
“等到奪了大權，一定要把這幫畜生整的生不如死！你們不是喜歡吃人肉嗎？老子讓你們天天吃，互相吃，讓你們吃個爽！”這是他之前在屋裡的想法，在今天見識了這一幕血腥之後，王英改主意了。
心中被壓抑的厭惡猛然爆發，他再也無法忍受跟一群腥臭的變態一起生活了！這樣下去不用他們出手，自己就會先噁心死。雄心勃勃的想要統治清風山的念頭散光了，王英現在只想離這幫人越遠越好。
“他們是不會輕易放我走的。此事要從長計議，決不能莽撞，否則就是被吃掉的命。要好好謀劃一番，但也得抓緊了，不然還是會被挑戰者先幹死。”
王英心裡算計著，袖子向後一揮，身邊的幾個親信伴當很默契的抬起滑竿，原地轉頭，丟下正在分割屍體和財貨的山賊們，先一步上山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