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歡乘地鐵返回朝陽區，準備去林姿家裡拜訪。那裡距離南鑼鼓巷地鐵站，只有10分鐘路程。
正逢盛夏，四處能聽到知了的聲音。樹蔭與樹蔭之間的陽光，讓李清歡加快腳步，從一處樹蔭走到下一處樹蔭。自從林姿長成大姑娘，李清歡好久沒去串門，一直很懷念她家的老院子。
李清歡走到院外，看見外面大門敞開，徑直往裡走，映入眼簾的是兩顆白楊樹中間連著一條晾衣繩，一張張花被褥掛在繩上。
林姿家的房子，不是傳統的四合院，而是幾戶人家共用一個大門，中間一條小道，兩邊是不同人家。四平米的小院子，養過雞、鴨、貓、兔子，還養過幾年鵝。以前衚衕裡每家都很熟，平房隔音效果不好，鄰居一走一過都能聽見屋裡的動靜。李清歡小時候調皮搗蛋被家長罵，第二天早晨上學就聽林姿媽媽說：
"小李子，又不乖了吧？"
二十年前，林姿媽媽被街坊譽為臥龍衚衕最溫柔賢惠的家庭主婦。李清歡每次捱打就往林姿家裡跑，順便蹭一頓飯，還管林姿媽媽叫"乾媽"。
每每回憶起乾媽，李清歡都會想起那該死的煤棚。以前冬天的時候，院子裡的大白菜和大白蔥堆成山，還有自家搭的煤棚。乾媽變成植物人就是因為冬天在煤棚裡一氧化碳中毒，幸好被回家的林姿她爸發現送去醫院，昏迷將近兩個月，醒來後不會說話，也不能動，一直癱倒在床上。林姿她爸因為這事很受打擊，原來本本分分的漢子，後來性情大變，成天酗酒買醉，還到處拈花惹草。
李清歡感嘆著物是人非，輕輕敲了幾下林姿家的門。沒人出來開門，只有一個人隔著門喊：
"找誰？"
那聲音很陌生，李清歡微微一愣，回答道：
"我找林姿。"
"找錯啦。"
李清歡聽得出來，門裡是個陌生的老奶奶，並不是林家人。
"請問這戶人家，不是姓林嗎？"
屋裡半晌沒有動靜，過了一會兒，旁邊的窗戶緩緩開啟，一個面生的老奶奶探頭出來，說道：
"這是我兒子給我買來養老的房子。你說的姓林的娘倆，幾個月前就搬走啦。"
"搬走？"李清歡忙問："她們出國移民了？"
老奶奶想了一會兒，搖頭說："好像不是移民，我不是很清楚，只聽說這家男人被雷劈沒了，後來娘倆就搬到南海去了。"
南海？
那是林姿的老家。
李清歡知道林姿不是本地人，總聽她提起自己南海老家有個大姨媽，或許她的親戚能幫忙照顧母親。無奈見不到林姿，李清歡懷著失落的心情，打算先回李氏門診看看，再去昌平校區。
幾個月沒回家，他路過兒時經常走的老衚衕兒，回憶起以前經常和林姿結伴放學回家，一路上最愛做的事是數拐了幾個彎。老衚衕兒像很多個拼在一起的田字格，不管從哪個衚衕走進去都能到家。
兩個孩子在皇城根底下成長，一起在後海邊撈蝦米、抓蜻蜓玩到大，怎奈如今天各一方。李清歡之前以為她在國外，可現在完全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其實，他不指望非得跟她有什麼結果，只是想到此生再難相見，難免感到遺憾和失落。
...
李清歡走到家門口的時候，距離他身後100米處，一輛計程車正以每秒兩米的速度朝他駛來。
那車開得很慢，司機正在用手機觀看《超級女歌王》。現場錄製還沒有結束，司機沒有懷疑後面的女乘客就是節目裡的女明星，只把她當成中途離場的觀眾。
MC虞姬瞧見李清歡，催促道：
"師傅，拜託你開快點，能別看了麼？"
"這裡是居民區，不能開太快。你放心，我是老司機，一邊看節目一邊開車，從來沒出過事兒。這節目快完事啦，我敢跟你打賭，小虞肯定是冠軍。"
顯然，司機並不知道兩個冠軍一起退賽的事情，更想不到自己身後就是中途任性退場的偶像。
MC虞姬後悔坐他的車，可是礙於不想暴露身份，不便跟他糾纏。她回頭確認沒人跟蹤，想必那些狗仔隊還留在現場，沒想到她會來這裡。
"停車！我在這下！"
"好嘞。"
司機樂得高興，停車繼續看節目。
MC虞姬下車後沒回頭，也沒有刻意躲避跟蹤，直接走向李清歡。
黃昏時分，李氏門診被落日染得通紅。夕陽的餘暉灑在李清歡的側臉上，他回頭看了一眼。由於霞光太過耀眼，MC虞姬看不清他的臉上的表情。
"喂！你不要這個了？"MC虞姬從揹包裡掏出小熊。
李清歡招了招手，示意她拿過來。
MC虞姬緊緊抱著小熊說：
"先告訴我，你到底有幾個前女友？"
李清歡沒有看她，望著遠方說：
"我的感情經歷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豐富，從小到大都沒交過女朋友。小學時，一個女生想追我，讓我拒絕了；大學時，我想追一個女生，可惜剛有點感覺，女生說要出國就分開了。神奇的是"追我"和"我追"的女生都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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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姓林的把你甩了？"
"算是吧。"
李清歡聳了聳肩，臉上浮現出寂寞的微笑。
MC虞姬望著他的側臉。可能單身久了，這男人不經常搭理自己，不染不燙，也不留長。單看素顏底子還不錯，如果好好打扮打扮，應該會有女孩喜歡，可他非得成天穿著西單地攤貨，讓自己泯滅於眾人，好像生怕有女孩喜歡他，尤其現在失魂落魄的模樣比平時都要頹廢。
"你振作點吧！"MC虞姬喊道："像你這樣脆弱的男人，哪個女人會要你？"
李清歡緊皺眉頭，本來就鬱悶得很，又被女人這樣挖苦，忍不住喊道：
"我知道我沒人要，用不著你說！沒人要怎麼了？我天生就沒人要！我就喜歡沒人要！"
MC虞姬看著他笑，像在笑一個鬧彆扭的孩子。她把小熊塞到他手裡，像哄小孩般安慰道：
"好啦好啦，小熊給你，不哭不哭。別人不要你，我要你總行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