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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四郎探母 以戲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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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謙來傅府給霍氏賀壽,抬了座銀鍍金嵌珠寶的珊瑚樹,令人眼前一亮,給霍氏祝壽道:“延益祝您福如東海水,壽似不老松。”

霍氏看他來了,面上大喜,忙站起來道:“邵大人,太客氣了,您能來壽宴是我的榮幸,怎麼還送這麼重的禮?”

邵謙笑道:“延益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傅太太能喜歡。”

霍氏笑意濃烈地道:“喜歡喜歡,邵大人快請上座,陪著我們聽聽戲才好。”

邵謙環顧左右,猶豫半會才道:“好。”

眾夫人趕緊移了位置,請邵謙坐首位。邵謙又對她們寒暄了幾句的拱手:“諸位夫人有禮。”

“不敢!不敢!”幾位夫人紛紛客氣地說著,但也聽得出來,對於邵謙都帶著敬意。看向霍氏的目光也充滿了羨慕,滁州一個知府夫人也能請來京中大熱的五軍都督賀壽。

霍氏看邵謙一來場面愈發熱鬧,趕緊要人拿了戲單過來,請邵謙點戲,“也不知道邵大人愛聽什麼戲?不如就點兩出讓我們婦道人家聽聽?”

邵謙看了眼戲臺,推辭道:“客隨主便。”

見他推的誠,有夫人就接過戲單道:“有你們這樣推讓,戲都唱了一半了,我來點兩出。”翻開戲單來看,邊念道:“《織錦記》、《琵琶記》、《丹青引》、《紅拂傳》……哎呀,都是文戲,瞧那小生身段是極好的,可得點幾齣武戲才不算埋沒。”就看向周圍的夫人,詢問意見。

大家看邵謙在此,紛紛點頭道:“好,聽武戲,就聽武戲。”

又翻了武戲的戲單,念道:“《金印記》、《定軍山》、《四郎探母》……”

邵謙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戲臺,聽到這裡目光一變,突然朗聲道:“那就聽《四郎探母》。武戲唱得吵鬧,怕擾了諸位夫人看戲的雅興。這出戲文武相合,我看戲臺上的小生噪音醇厚,唱腔優美,文武兼備,也適合。”

有夫人拊掌笑道:“邵大人還懂戲曲,真讓我們長見識了。那就聽邵大人的,來折《四郎探母》這出戲。”

霍氏看大家興致極高,自然沒異議,吩咐下一齣戲《四郎探母》。

不一會,對面戲臺上的廂房開了一扇門,齡官們拿著樂器走出來,坐在戲臺右邊。然後鑼鼓一聲響,戲就開了鑼,諸位夫人鼓掌叫好,場面已經熱鬧起來。

這邊左廂房裡,郭靈珊還在屏風的縫隙裡張望,聽到那震耳的鑼鼓響,嚇了一大跳,直拍著胸脯道:“嚇死我了。”

就有小姐調侃地笑道:“莫非那邵大人真生的肥頭大耳的嚇人不成?”

郭靈珊碎道:“你想知道,我還偏不告訴你,不過邵大人絕不是肥頭大耳的那樣,你想知道自己看去唄!”

其他小姐面面相覷的互相看了眼,掩嘴笑了起來。

霍婷婷就跟著笑道:“邵大人以前來過我家一次,我可是看清楚了的,誰想知道就來問我!”

景沫從甜白瓷盤裡拿了顆葡萄塞到她嘴裡,笑道:“別鬧了,快聽戲,這是武戲《四郎探母》,唱的挺有韻味。”

霍婷婷慢慢嚥下葡萄,挽著景沫的手,活潑的笑道:“表姐害羞了不成?”

“是是是。”景沫拗不過她,連連道:“再被你亂說一通,眾位妹妹都要臊我了,我哪裡受得住?”

霍婷婷看她板起了面孔,討求似得道:“不說了不說了。”然後指著諸位人嚷嚷道:“你們可都不許臊我表姐。”

她表情誇張,言語逗趣,眾人全捂著繡帕笑了起來。

只有景秀這一桌的人安安靜靜地喝茶聽戲。

景秀覺得戲唱的好聽,雖然聽不大清楚咬字,但也是全然認真的聽著。

景蝶看她聚精會神的樣子,不禁問道:“你還聽得懂戲文?”

景秀不想去聽那邊桌嘈雜的笑聲,只好裝作聽得很懂的樣子,不妨被她戳穿,垂著臉搖了搖頭道:“我是聽調子,戲文聽了這半會還一字不懂。”

景顏噗哧笑道:“六妹妹你可真是有趣。”

景蝶笑睨了她一眼,含笑著講解道:“這折戲是講北宋楊家將抗軍的故事,《四郎探母》說得是楊家第四子楊延輝,他身陷異邦也冒著殺身之禍偷跑出關探望母親……一共有十二折,第一折《坐宮》,楊延輝被異邦的鐵鏡公主招為駙馬十五年,想起母親佘太君,坐宮院自思自嘆。你聽聽外面小生唱的戲文正是‘我老孃押糧草來到北番,我有心宋營中前去探看,怎奈我無令箭焉能出關?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我好比淺水龍被困沙灘;我好比彈打雁失群飛散;我好比離山虎落在平川!思老母不由兒肝腸痛斷;想老孃不由人珠淚不幹’……”

景蝶邊聽著邊給景秀講解,她聲音緩慢而哀婉,聽得廂房裡的小姐全安靜了下來,皆望向景蝶聆聽。

那邊廂,諸位夫人聽到此處,不由拿帕子抹了抹眼淚:“好一個孝順的四郎……”

懂戲文的賀太太道:“到第二折《盜令》了,那鐵鏡公主也是痴情人,聽了四郎的一番思母之情,竟說要幫四郎去盜令箭。”

“啊!”有夫人倒抽一氣,“那公主可有盜得令箭?”

隨著鑼鼓一陣急促的響動,戲臺上演鐵鏡公主的花旦步伐疾走,一下調動了看戲的所有人,氣氛尤為緊張。

大夥一眨不眨的盯著戲臺,聽到鼓鑼聲漸漸高昂,鐵鏡公主總算是盜取了令箭,幫助四郎過雁門關見母。第三折《別宮》和第四折《出關》看的人是激動不已,各個夫人是抹著眼淚叫好。

接著戲文就唱到《見母》這折戲,曲調轉的悲涼,又是一番催人淚下的情境。

“老孃親請上受兒拜,千拜萬拜也是折不過兒的罪來。孩兒被擒在番邦外,隱姓埋名躲禍災。蕭後待兒恩似海,鐵鏡公主配和諧。兒在番邦一十五載,常把我的老孃掛在兒的心懷。胡地衣冠懶穿戴,每年問花開兒的心不開。聞聽得老孃到北塞,喬裝改扮過營來。見母一面愁眉解,願老孃福壽康寧永無災……”這邊廂,景蝶聽著外頭的唱腔慢慢講解小生唱的戲文。

閨中小姐愛詩詞擅女工,但戲曲卻甚少有人聽,難得景蝶聽得懂,還說的悽楚婉轉。一時之間眾小姐都搬了凳子圍在景蝶身旁,不時哽咽的抽泣兩聲。

“後來呢,後來呢?”待景蝶轉喚氣息停頓時,郭靈珊急著問道。

景蝶看了她一眼,端起面前的白茶慢慢喝了口茶。

眾夫人那邊廂房,賀太太看大夥都笑著母子團聚,又說道:“你們可別急著高興,這出戲的最後一折《斬輝》。原來楊四郎見完母親過雁門關回來時,就被北番軍兵拿下,太后五花大綁的把楊四郎押到大殿,要把他斬首……”

諸人又是捂著心口的膽戰心驚起來。

霍氏就笑道:“你這人,非要把大家鬧的一驚一乍的,看個戲也好不安生。殊不知聽戲要給大家留個懸念才是,該罰你吃茶。”然後謙聲對邵謙道:“我們婦人看戲就是愛這樣,大人別見外。”

邵謙笑道:“無妨,這出戲唱的好。”

諸位夫人這才後知後覺邵大人還在這裡,忙斂色端坐好。

其中有夫人看了這出戏就想起一事的問霍氏:“傅太太,我聽說你們府的四爺不是也在關中待了十五年嗎?抗敵殺陣的這些年都沒見回來一次,還以為他就沒了……去年有人說他回來,怎麼也不見他出來?還有你婆婆也是,你的壽宴她也不出來熱鬧一番?”

聽此提議,立馬也有夫人道:“正是正是,這出《四郎探母》可不就是說的你們府裡的四爺嗎?瞧那戲詞裡說的,‘統領貔貅戰沙灘,失落番邦十五年。高堂老母難叩問,怎不叫人淚漣漣’,感情這戲說的正是你們這府裡的四爺,怪感人的。”

霍氏聽言,臉色變了變,諸般難情地道:“我那四弟在戰場裡受了傷,腿腳不便,一直養居在府中。他在關中待的太久,脾氣也變了不少,連我們都不搭理,又不大愛見人。”

“那你也該趕緊給他尋個郎中大夫才是啊!那樣年輕個將軍為朝廷鞠躬盡瘁的,也沒見朝廷給他個封賞?”有夫人斗膽的建議說著,看向邵謙道:“邵大人,您也是帶兵打過戰的,雖然傅四爺是敗了戰,但好歹在軍中十五年也是有功勞,您就不能在今上跟前為傅四爺討個封號?”

賀太太私下裡扯了扯正說話的夫人,意思是教她少議論朝廷上的事,忙指著戲臺轉話道:“到那出《斬輝》了,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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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謙聽了話,苦笑道:“我也正有打算,幾次來府中想探望傅四爺,傅大人以傅四爺有傷不便見人推脫了。”

霍氏臉色變的更加難看了,就聽到人在議論道:“傅太太,這就是你們的不是了,四爺有功朝廷,朝廷也有意加封,說不定還能進個爵爺,怎麼就能把傅四爺埋汰了。他還沒有娶妻吧?”

說到娶妻,就有幾個夫人熱哄起來,急著問霍氏,傅四爺都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大約是聽了這折戲的原因,任是搶著要給四爺做媒。

一人一句問的霍氏好不自在。

“哎呀,傅太太,今日這大好的日子還是把傅四爺請出來,我們當中也有認識不少名醫,看看能不能把四爺的腿治好?再給四爺相門好親事,豈不兩全其美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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