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對於無數祖安民眾來說是個特別的日子。
在半個月前,結束了那場讓整個祖安都陷入一陣緊張氣氛的,黑巷上層,範德爾與林恩之間的交鋒,徹底落下帷幕。
戰況在以一種超乎眾人想象的速度結束的同時,也在無數的祖安民眾內心留下了一抹神秘色彩。
林恩到底是如何以少勝多, 戰勝比自己強大那麼多的範德爾手下的?
對於這件事情,林恩這邊,一直都沒有明確給出一個確切的解釋。
大家只知道,林恩在擊敗範德爾手下的勢力之後,便迅速的以雷霆手段接管了那些原本屬於範德爾的轄區。
無數身著灰黑色統一制服的林恩手下,在這些轄區之內, 推行著一套完全可以說的是嚴苛的社會秩序。
宵禁、在通路隘口設定關卡、嚴厲打擊轄區內一切鬥爭行為。
關於這一點,祖安內部眾說紛紜。
有人覺得, 林恩的手段太過酷烈, 這樣壓迫祖安民眾的自由,他是要當祖安的大皇帝不成?
也有人認為,在林恩的人接管原屬於範德爾的那些轄區之後,轄區內的居民也獲得了巨大的好處。
別的不用說,至少在保護費方面,大家交的錢的確是少了,這可是擺在眼前的,看得見摸得著的直接利益。
還有隨之而來的社會秩序變化,遇到了麻煩能夠很快得到解決等等。
總體而言,這些轄區裡的居民對林恩的入駐,更多的還是樂觀態度。
能不樂觀嗎?林恩轄區那邊的繁榮與富庶,他們可是早有耳聞了。
而與這種行動上的雷厲風行大相徑庭的, 是黑巷上層對於這場戰爭結論的緘默。
上面是真的一點訊息都沒有傳出來,好像雙方之間壓根就沒有發生過這樣一場戰爭。
這顯然是不符合道理與邏輯的, 畢竟,戰勝了這麼強大的對手,在祖安是一件榮耀滿身的事情, 是勢必要得到無數祖安人民敬仰的。
對戰局的關注得不到一個答桉,這就導致了各種小道消息在祖安瘋傳。
什麼林恩獲得了惡魔的力量,什麼林恩的手下有一群戰無不勝的怪物,什麼林恩得到了皮城的支援,是用槍炮強勢鎮壓了範德爾的手下……
對此,林恩這邊並沒有給出直接解釋,只是依託強大的情報體系,抓了幾個造謠的太離譜的傢伙,以儆效尤。
防民之口猶如防川,謠言這種東西,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屢禁不絕的。
它代表著廣大人民群眾對一件對這個社會有著深遠影響的事件的看法,想要解決謠言,最好的辦法莫過於開誠佈公的將祖安民眾內心的困惑一一點明。
但林恩這邊並沒有選擇解釋,而是選擇了直接抓人。
輿論瞬間被點燃,妖魔鬼怪們爭先恐後的從暗地裡探出頭來,大肆宣揚著“林恩就是皮城養的一條統治祖安的狗”,諸如此類的謠言不勝枚舉。
而隨著事態的發酵,民眾的心裡也開始出現動搖。
難道林恩真的是這樣的人?
在這些被接管轄區輿論動搖之際, 也不乏有有心人能夠透過那些極具迷惑性的謠言,一眼就能看出, 眼前的一幕, 毫無疑問是在曙光到來之前,那些妖魔鬼怪最後的狂亂。
林恩這邊,很快就要出手了!
而情況也確實如這些明眼人所想,就在前兩天,一則“林恩將在中心廣場區召開針對與範德爾爭端的有關解釋與萬民公審大會”的訊息,徹底在祖安傳播開來。
他們將從祖安各個區域的各個街道當中,選擇出能夠代表這個地區的負責人,前往祖安的最中心位置,參加這次會議。
在林恩原轄區之內,早已與林恩構建起和諧穩定的信任體系的這一部分祖安民眾,自然不用多說,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便選擇出了他們的代表。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人多為活塞式空氣製造廠的工人、在林恩手下幹活維持幫派秩序的灰衣人以及將皮城新技術與舊產業進行有機結合的商人。
他們互相都與林恩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在依託於林恩在祖安構建的經濟新態勢的影響下,不僅獲得了更高的經濟收入,也得到了非同一般的社會地位。
而在被接管半個月的新轄區內,雖然民眾對林恩的信任程度並沒有如林恩原轄區那麼高,但在賽維卡的統籌之下,這幫在轄區內工作的灰衣人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清查他們的戶籍。
雖然效率不高,但在上頭的高壓之下,還是壓著線勉強把能夠代表這些地方的人給選了出來。
這些人多是些帶領祖安民眾抗擊幫派傾軋的非幫派份子,敢打敢拼,在當地一般享有巨大的聲望。
不同的社會的生態誕生了不同的居民,這一點,在林恩接管半年與剛開始接管的祖安兩面,有著鮮明的詮釋。
……
灰巖區一聽名字,好像是祖安地溝的某個區域,但實際上,它位於祖安中層的廣場區域。
只因靠近祖安身後的涯壁,而因為特殊的地質構成,灰巖區的頭頂是一大片灰色,故此得名。
羅素,作為灰巖區鐵鏽街道被推舉出來的負責人,他雖然身材不夠高大,但在這條街道上擁有極高的社會聲望。
一切只因他,曾經帶領鐵鏽街道的所有居民,與橫亙在這裡的髒鼠幫分庭抗禮,堅決的捍衛了自己腳下這塊土地所有居民的利益。
羅素神情冷峻,頭髮半灰半黑,明明只是三十出頭的年紀,看上去卻像個四五十歲的老人,他熱愛學習,熱愛自己身後的街坊鄰居。
在又一次,見到一位關係很好的老鄰居被那幫該死的幫派分子逼得走投無路選擇自殺之後,他徹底的醒悟了。
如果不能制止幫派的這種行為,下一個被逼死的,就是自己。
他當即聯合了不少對髒鼠幫行為看不過眼的青壯,在當晚就伏殺了髒鼠幫的幾個混混,在殘忍的將他們的頭割下來之後,掛在了街區的藉口之上。
這一行為自然引得髒鼠幫的幫主勃然大怒,在下發死亡通知之後,他召集幫眾打算將鐵鏽街區屠戮一遍,以挽回威名。
死亡通知一下發,整條鐵鏽街道惶惶不可終日,人心浮動之下,更是有人叫囂著要把羅素交出去,以化解這場無妄之災。
那時候,不光是鐵鏽街道的普通人,甚至跟羅素一起犯桉的同伴當中,都有人出現了動搖。
羅素很清楚,如果自己這邊再這麼內訌下去,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他當即痛斥了那幫委曲求安懦夫,並明確提出了“如果不能一起團結起來挫一挫髒鼠幫的銳氣,迎接整個鐵鏽街道的,唯有死路一條”。
他當即悍然出手,殺死了好幾個投降份子,點醒了跟自己一塊動手的青壯,讓他們堅定信念。
在羅素的鋼鐵手腕之下,整個鐵鏽街道陷入哀兵必勝的局面,最後在付出重大犧牲之後,守護了自己腳下的家園!
髒鼠幫幫主原本還想讓自己的上級幫派出手給自己出一份惡氣,但羅素在抗爭之餘,也不忘找人去跟黑巷通風報信。
作為祖安唯一的官方勢力,黑巷的入場無疑將整個局勢拉向了一種相對的公平之下。
而當時負責鐵鏽街區民眾與髒鼠幫衝突的黑巷負責人,正是本索。
在瞭解到事態發生的起因經過之後,本索當即就一刀捅死了髒鼠幫的幫主,並代表髒鼠幫跟鐵鏽街道的所有民眾鄭重的道了個歉。
此後,更是給羅素丟擲了橄欖枝,畢竟如這樣有勇有謀的人,在整個祖安都是鳳毛麟角的。
羅素感激於本索的“講道理”,也鄭重的朝他道謝,但他也堅定的拒絕了本索的招攬,選擇與鐵鏽街道的所有街坊站在一起。
羅素發誓,只要他還活著一天,就絕不會讓幫派分子再來欺壓這條街道的所有居民!
祖安當中,唯一一例幫派與居民分庭抗禮的奇葩景象,也由此產生。
羅素的行為鼓舞了當時無數備受幫派壓迫的普通人,他們也學著羅素的辦法,去團結一心,對抗幫派。
有的地方成功了,雖然沒有得到如鐵鏽街道一般的自治權,但也能夠庇護街道內的民眾,不至於走到被逼死那條絕路之上。
有的地方失敗了,整條街道都被屠戮一空,以彰顯幫派的威嚴。
但毫無疑問的,以上種種行為,都代表著祖安那些備受欺壓的民眾,對日漸腐敗的黑巷舊秩序的英勇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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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手下的那幫灰狼,在剛剛接手灰巖區,準備入駐鐵鏽區的時候,甚至遭受了不小的麻煩。
他們這一路上,在林恩“團結廣大祖安人民群眾”綱領的指導之下,打壓幫派,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支援,一路走來也算是無往不利。
所以行事之間,也難免驕縱、急於求成了不少。
他們不具體形勢具體分析,還想依照之前的辦法去接管鐵鏽街道,毫無疑問在這裡碰了個軟釘子。
鐵鏽幫如鐵板一塊,這裡的民眾民風即便在祖安,也稱得上極為彪悍,對外人不假辭色,內部極度抱團。
相較於高高在上的黑巷秩序,他們更擁護鐵鏽街唯一的首領——羅素。
雙方之間在鬧出很大的不愉快,甚至還見血了之後,很快,羅素的一切資訊就被擺放在了林恩的書桌上。
這是一起非常嚴肅的,因為個別人物急於求成而造成的,不必要的衝突。
林恩當即就下達了指示,讓賽維卡勒令那些在原範德爾轄區之內的灰衣人,行事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實事求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不能再鬧出這樣的流血事件了。
他們是來解放那些轄區的民眾的,而不是來跟他們衝突的!
而在瞭解到羅素的履歷之後,林恩心裡很快就有了辦法。
對於羅素這樣的人,你去跟他協商,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這種人意志堅定,性格固執,不撞南牆絕不回頭,他們只會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
若是別人,恐怕還真拿羅素這個土皇帝沒辦法,恐怕只能選擇使用暴力手段來讓他就範。
別看羅素好像讓鐵鏽街道自治了,可那是大家給黑巷一個面子,給本索一個面子。
不然大勢之下,幾千人、上萬人要共同維護幫派的尊嚴,區區一個鐵鏽街道,怎麼可能擋得住那麼多人的進攻?
但林恩不同。
他深知自己是代表著正義、文明、先進生產力的,是勢必要帶領整個祖安地區民眾,走向繁榮與富強的。
羅素熱愛著自己的街坊鄰居,熱愛著祖安。
這樣的人,怎麼能夠用暴力的手段讓他就範?
林恩需要做的,是拉著他的手,讓他跳出鐵鏽街道這個小地方,看看現在的祖安,看看林恩管轄範圍內的祖安。
告訴他,這個時代變了,黑巷舊秩序一去不返了!
“解鈴還須繫鈴人,讓本索去吧,過段時間的公審大會,讓他也參加。”
在林恩的指令下達之後,本索倒是松了口氣。
為什麼松了口氣呢?主要原因還是他這段時間太閒了。
範德爾剛選擇投誠,馬上就被林恩抓著幹活去了,可作為範德爾鐵桿的本索就很尷尬啊。
也沒有人安排他做什麼工作,他也不是那群穿灰衣服的,整天閒在家裡屁事不幹,整天都沒什麼心氣。
說真的,當林恩命令下達下來的時候,本索簡直要喜極而泣了。
終於!終於是有點事情做了!
而且,這次工作,還是讓他去說服一個老朋友——羅素。
這個有勇有謀的男人,當初給本索可是留下了深刻印象。
這讓他一度給羅素丟擲了橄欖枝,想讓他暫時接管髒鼠幫,等到日後嶄露頭角,再提拔到黑巷來。
只可惜,被羅素堅定的拒絕了。
深知自己走後,羅素跟他的鐵鏽街道會面臨怎麼境遇的本索,也是十分愛財的放出了自己的聲音,讓大家不要太過為難羅素。
這才有了目前,鐵鏽街道的自治情況。
林恩這邊的辦事效率遠不是黑巷可比,流血事件才在上午發生,下午本索匆匆忙忙吃了個午飯,就趕到了鐵鏽街道。
在通傳之後,很快就見到了這位許久不見的故人。
相較於幾年前,羅素臉上的冷峻與意氣風發,眼前的羅素倒是老了不少。
那半白的頭髮,一度讓本索不敢相信,眼前這人是那個可敬的男人,不過當本索看到他堅定不移的,像茅坑裡的石頭一般又臭又硬的眼神之時,他還是確認了這個老朋友的身份。
“羅素,我們可是好久不見了。”
坐在臨時搭建的談判桌上,兩人卻像個老朋友一般的,在那裡敘舊聊天。
羅素眼中帶著難得的笑意,他這個人不太愛笑,但面對許久未見的本索,他還是勾起了一個奇怪的笑容。
“是啊,我們可好久不見了,你最近過的怎麼樣?”
本索神色坦然,平靜的說道:“範德爾已經臣服了林恩,我現在也跟著範德爾一起,在林恩的手底下做事。”
羅素大概是沒想到,本索會如此坦然的跟自己說一個如此勁爆的訊息。
他在神色有些微變的同時,也意識到了本索這次突然來訪的真正含義,他為了白天,鐵鏽街道與那幫灰狼的衝突而來。
但是啊,本索,即便是你來了,想讓我們交出武器,乖乖投降,幫派依然要坐在我們街坊鄰居的頭上,作威作福,我也絕不答應!
羅素冷著一張臉:“如果你是為了林恩的人,入駐我們鐵鏽街道而來,那就不用多說了!
今天,我當你是朋友,朋友與朋友之間,喝點酒,敘敘舊也就行了!”
這番話一開口,原本平和的飯桌之上,頓時浮現出了幾分肅殺。
本索微眯著雙眼,打量著這個寸步不讓的倔強男人,勐地把酒杯按在桌面上。
“羅素,酒我可以陪你喝,但今天這個事,我們也必須得談。”本索的聲音很冷冽,“你真當現在的局勢還是幾年前一樣嗎?
當時祖安的實際掌控者是黑巷,黑巷幫派林立,也不是鐵板一塊,你惹了髒鼠幫,自然就會有想要髒鼠幫地盤的其他幫派支援你。
更何況,當時要不是有我、有黑巷在從中斡旋,你真以為自己能夠安安穩穩的把你的鐵鏽街道經營下去?
白日做夢!
現在的祖安是什麼局勢?林恩勢不可擋的掃平了整個黑巷,此刻正是藉此機會,君臨天下的時候。
到時候整個祖安都擰成一股繩,要動你這個小小鐵鏽街,呵,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羅素越聽,臉色便越是煞白。
他知道,本索說的一點都沒錯,羅素當時能夠成功的帶領鐵鏽街道自治,那是天時地利人和共同作用的結果。
現在林恩一掃祖安,正是大展拳腳的時候,怎麼可能容忍自己的地盤上出現這種不受管束的個人勢力?
“那就來吧!我們鐵鏽街寧願死絕,也不會低頭!”羅素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用力一拍桌面,從座位上站起!
門外的鐵鏽街青壯聽到了羅素的大喊,一腳就將房門推開,一個個面帶煞氣的推門而入。
“羅素大哥!”
“羅素叔叔!動手吧!”
本索心中一驚,可他也不是嚇大的,寬大的身材投下大片的陰影,手中更是不自覺的擺出了防守的架勢。
“出去!”羅素神色冷峻,看著門口這幫憤慨不已的青壯們,怒斥道,“你們想幹什麼!本索是我們的恩人,沒有他就沒有我們鐵鏽街的今天。
就算我們今天談的不愉快,我也會平平安安的放他回去!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是不是已經不打算把我放在眼裡了?”
門口的青壯們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只能怏怏的退後。
朝著本索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啊……那些傢伙,太衝動了。”
本索搖搖頭,露出一抹笑意:“畢竟我是個惡客,大家有這個反應也是理所當然的,能夠理解。”
兩人當即重新落座,正當雙方打算揭過此事,重新談判的時候,那扇被踹爛的大門又被推開了。
本索臉上閃過一抹不快,可當他看到來人時,這點不快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大門的下方位置,探出一個遠遠的小腦袋。
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手裡提著一個好像比她人還大上不少的容器,氣喘吁吁的走了進來。
羅素臉上閃過一絲寵溺,趕忙迎了上去:“小露莎,你怎麼來了?”
小露莎瞪著自己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緊張的看了一眼體型龐大的本索,還是吃力的把手中的容器舉了起來:
“呼……呼……爸爸說,羅素爺爺跟朋友在這裡聊天,讓我幫你們拿點酒過來。”
那清亮的童音讓原本臉上有些繃著的本索瞬間就舒緩了下來,誰能對這樣可愛的孩子擺著一張臭臉呢?
本索臉上流露出了一個他認為最和善的笑容,蹲下來,招了招手:“你好。”
同時心裡也在暗罵,該死的羅素,居然派一個小孩來博取我的同情心,真是太卑劣了!
羅素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身後的本索,一把接過小露莎手中的酒壺,用手輕輕的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好了,你回去吧,等會爺爺過來找你玩。”
“哦。”小露莎偷偷摸摸的又看了本索一眼,一熘煙的就逃走了。
羅素握著手中的酒壺,目送著小露莎離去的背影,半響沒回過神。
本所不由得小心的提示了兩句,卻見轉頭過來的羅素,眼眶一陣通紅。
如他這樣的鐵血硬漢居然會流淚……雖然本索心知他是裝的,內心也不免有幾分悵然。
形勢比人強就是如此,哎。
“羅素,你這又是何必呢?”本索嘆了口氣,臉上頗為無奈。
“本索兄弟,實不相瞞,我們鐵鏽街這幾年在這裡平平穩穩的發展,大家夥也安居樂業的,從來都沒有給黑巷找過什麼麻煩。
我們都是本本分分的人,我們也不想跟任何人作對。
只要有飯吃,有地住,誰想拿著刀去跟別人拼死拼活呢?”
羅素擦了擦自己的眼眶,“我們當時跟髒鼠幫鬧成那個樣子,難道是我們的過錯嗎?只是因為我們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祖安怎麼能跟那幫幫派分子一樣的搞法?三天兩頭過來要錢,不給就是一通痛打……”
這羅素,雖然這體魄看上去是不如當年了,可這行事卻是越來越老辣了。
本索在心裡感嘆了一下的同時,也正好順著羅素的話,依照林恩下達的“先威後恩”的指示,語氣軟化了下來。
“誰說不是呢?”本索搖搖頭,臉上多有無奈,“依照範德爾最初的設想,黑巷原本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可祖安太大了,範德爾也管不了那麼大的地方,有的人就乘這個機會,打著他的名號,在祖安作威作福,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
我其實也早就看不過眼了,只是那些人,都是當初跟著範德爾一同建立的黑巷秩序的功臣,範德爾也拿不了他們怎麼樣啊。”
本索先是表達了一下自己同樣對黑巷沒有按照預想前進的痛心,很快話鋒一轉。
“但現在不一樣了。”本索認真的看著羅素,神色嚴肅,語氣鄭重,“林恩這個人,不一樣,他手裡的人也不一樣、
雖然有貶低範德爾的嫌疑,但我可以非常明確的告訴你,從我記事以來,這幾十年間,我親眼見證了祖安一步一步的被皮城甩在了腦後。
我一點一點看著它們逐漸強盛,進步之城的稱號在整個符文之地都隨之傳唱。
無數祖安民眾不解、憤怒,很多人都高舉自己要光復祖安,要重振祖安過去的榮光。
但是,就目前我看到的,有且只有林恩一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現在,林恩將整個祖安的幫派全部掃清,他真要擼起袖子,大幹特幹,整個祖安,即將在他的意志之下,去追逐那個我們追逐了幾十年,我們一直在原地踏步的目標。
羅素,你擋不住他,也沒必要擋他。
你想讓鐵鏽街的居民們,能過上安穩、幸福、快樂的日子,林恩是想讓整個祖安的民眾都過上安穩、幸福、快樂的日子。
林恩不會忘記每一個祖安人,你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本索的神情萬分複雜,他對範德爾的敬仰以及那種雖然不想卻又不得不承認林恩的複雜情緒,讓他唯有無言。
更改稅制、提振商業、基礎建設、空氣過濾器……
樁樁件件,都不是什麼打喊口號的空談,他正在逐步逐步的,用自己的方式,帶領祖安的民眾,走向繁榮與富強。
羅素似乎沒有想到,能夠從本索的口中,聽到對林恩的這般讚譽。
聽著本索口中那些宏大的目標,那擠壓在無數祖安民眾心中的不甘與對未來的渴望,似乎在這一刻也隨之甦醒了。
羅素從來都不是一個野心很大的人,所以他才拒絕了當年本索的招攬,經營著自己腳下的這一畝三分地。
可本索如今的話,卻好像重新喚醒了羅素十六七歲時,那種熱血沸騰的青年時光!
沉默良久。羅素咬著牙,掙扎著搖頭。
“我不信!”
祖安沉沉浮浮這麼多年,羅素曾經親眼見過,那個最混亂的時代。
每一個野心勃勃的傢伙,都高喊著要光復祖安的旗號,拉著一大批人,填入了那場內鬥當中。
最終,範德爾勝利了,他的黑巷一統祖安,給祖安帶來了二十年的珍貴和平。
可範德爾當初承諾無數祖安民眾的,光復祖安的承諾,他做到了嗎?
那些沒有見到祖安統一,就死在半道的祖安青壯們,他們的靈魂得到安息了嗎?
沒有!統統沒有!
什麼光復祖安,這麼爛的藉口,就不要拿來喊了!
嘴裡說的是主意,心裡全都是生意!
本索能夠看得出來,羅素雖然排斥,但一雙眼眸卻滿是動搖。
不動搖又怎麼樣?難道真的跟林恩去真刀真槍的拼?那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羅素看得清楚局勢,這是他痛苦的根源。
他多麼希望自己能夠跟幾年前一樣,堅定,盲目,看著一個目標就堅持不懈的去做。
但在經營這個,雖然成立,卻不斷被打壓的鐵鏽街這幾年裡,他漸漸的被磨去了稜角。
他思慮問題更加的周到了,他也開始瞻前顧後了。
“羅素,我以我的人格擔保,林恩絕不像你想的那個樣子,實不相瞞,今天的這場交談,就是他親自指派我來的。”
本索懇切的說道,
“你能夠相信嗎?你們今天上午才爆發的衝突,只是十幾分鍾,訊息就傳到了林恩的耳中,半個小時之後,你與鐵鏽街所有的事情,全都被放在了林恩的書桌上。
十分鐘,或許是更短的時間,他就把我叫去了,讓我來負責跟你的接洽。”
本索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歎服:“我很難形容他的睿智,那我就跟你說說他的原話吧。”
本索沉吟一會,裝作林恩的語氣,臉上帶著三分笑意,說道:
“羅素是個不錯的人,我很欣賞他能夠為自己的同胞,那些飽受欺壓的祖安民眾出頭。
從這一點我們就能看出,我們雙方的利益是一致的,羅素想讓鐵鏽街的街坊鄰居們,安穩、幸福、快樂的在祖安生活著。
而我林恩,想要整個祖安的民眾都能夠安穩、幸福、快樂的生活著。
我們的目標是完全一致的,我們不是敵人,我們應該做朋友。
但羅素也是個很固執的人,單憑空口白牙,我們是打動不了這樣的人的,我們要有實際行動。
那就讓他去看看吧,看看祖安如今的模樣。
還過幾天公審大會就要在祖安召開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那就讓他過來親眼看看。
我堅信,他會信任我們,信任我們能夠帶領祖安的民眾,走的更高更遠。”
“我們的不是敵人,我們應該做朋友”、“我們要有實際行動”、“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這些話落在羅素的耳中,儘管沒有見到林恩本人,但羅素似乎已經能夠從本索的神態中,一窺那個堅定、自信、昂揚向上的身影。
他就站在那裡,對每一個質疑他的傢伙發出邀請,以公開、鮮明的態度,歡迎每一個人來看看他的理念。
這是怎樣的一種自信啊?
羅素微微搖頭,嘆了口氣,內心已然是無限的歎服。
本索說的沒錯,林恩不一樣,林恩跟之前的所有人,全都截然不同!
我能相信他嗎?
當這個問題出現在羅素腦海的瞬間,他便下定了決心。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既然林恩如此自信,如此盛情相邀,那就去看!看看他是否言行合一!
如果他真的如他話中那般,那讓他的人來管理鐵鏽街那又有什麼大不了的?難道還能比那幫幫派的雜種,更差嗎?
“什麼時候!”
下定了決心,羅素便不再猶豫。
他原本因日夜操勞而有些渾濁的雙眼此刻又重新銳利起來,凝視著本索,躍躍欲試。
“時間還沒有徹底確定下來,不過應該就在這幾天了。”
本索達成了林恩交給自己的任務,也鬥志昂揚,他在此刻,在跟羅素以心換心的過程當中,似乎也明白了範德爾為什麼會毫不猶豫的就臣服於林恩了。
光復祖安是無數祖安仁人志士的目標,只要能夠達成這個夙願,跟隨誰,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還有什麼能夠比看到腳下這座城市一天一天變得更好來的重要嗎?
“羅素,你好好準備,到時候,我親自過來接你。”
“好!”
兩人的雙手在空中握緊,目光相接之下,一切盡在眼中。
其實,站在上帝視角之下。
雙方的這場交流與其說是談判,倒不如說是一場雙向奔赴。
兩個傢伙費盡心機,軟硬皆施,就是為了能夠達成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局面,到最後,皆大歡喜。
……
清晨,早已得到訊息的羅素換上了一身乾淨整潔的衣裳,站在鐵鏽街的路口,等待著本索的到來。
今天上午,據說就是林恩對他半月前與範德爾那場戰爭的結論,蓋棺定論的日子。
但羅素知道,林恩要做的遠不止於此。
他這次掀起這麼大的陣仗,在祖安幾百萬人口當中,選出了大幾千人來參加這次的集會,肯定不是交代一下戰況這麼簡單的。
從本索交代的一鱗半爪當中,羅素隱約知道了林恩今天要做的事情。
他要宣佈、要宣告,他要以這些代表為傳聲筒,告訴整個祖安的民眾,從今往後,林恩的時代到來了!
一個公平公正,沒有幫派欺壓,一個繁榮富強的新時代,即將到來!
這幾天羅素焦躁不堪,光是想想這些,就讓他無法入睡。
他並不懷疑本索那日那番話的真實性,也正是如此,他才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林恩手中祖安未來的完美畫卷。
“羅素大哥,你要是回不來了,我們就反了他嗎的!”
開口的是鐵鏽街的年輕領袖,他義憤填膺的看著羅素,心知他是為了鐵鏽街這才去淌林恩那個龍潭虎穴的,兔死狐悲之下,說話非常極端。
這位年輕領袖一開口,便引得鐵鏽街青壯一陣叫嚷。
“對!要是羅素叔叔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林恩他不想讓我們活,我們也絕不會讓他好過!”
羅素看著自己身後這幫熱血上頭,完全看不清形勢的孩子們,暴喝道:
“住口!我這次去,絕對是萬無一失的,林恩他是什麼人?他是目前的祖安領袖!他犯的找對我一個普通的祖安民眾如此大動干戈嗎?動動你們的腦子好不好?
還有你!”
羅素看著那個年輕領袖,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你總是這樣,衝動,易怒,做事不經過腦子,我向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能夠明白什麼事情應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了。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帶領大家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
眾人被羅素罵的一陣啞然,低著頭一言不發。
倒是小露莎上來抱住了羅素的小腿,帶著哭腔說道:“羅素爺爺,你一定要回來啊。”
其實羅素的年紀遠遠不到被稱為爺爺的程度,但他太顯老了。
羅素俯下身子,捏了捏小露莎的臉蛋:“好的,爺爺跟你保證,爺爺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本索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街道的對面,他就這樣平靜的看著這場離別,充分的給了羅素一個私人空間。
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以後,羅素沒有再拖泥帶水,快步走到本索的身旁:
“走吧。”
本索微微一笑:“那就走!”
……
林恩的集會地點,位於整個祖安廣場區最中心的位置,也是上層舞會走廊那幫老財上下來往的升降梯所在地。
他們在這個地方圍繞升降梯,修建了一大批的娛樂設施,也算是祖安的地標建築之一了。
不過最近……
“如果我沒記錯,這裡應該是去舞會走廊的升降梯吧,怎麼不見了?那個凸出來的建築是什麼東西?”
羅素一臉疑惑的抬起頭,問道。
本索笑而不語,只是說:“你到了就知道了。”
等到邁入祖安的中心區,羅素身邊,那群迷茫的,跟他一樣只顧埋頭往前走的人也越來越多了,羅素心裡明白,這些人都是如自己一樣,被各個地區推舉出來的代表。
不過與他不同的是,他們身邊都沒有如本索一般的人引導。
可即便如此,也沒人丟失方向。
因為此刻的整個廣場中心區,已經被身著灰黑色制服的林恩手下徹底接管,街面上徹底清空,各個路口都有人把守。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看出林恩對這場集會的重視了。
而那中心區兩邊的居民房,時不時的還能有孩子探出頭來,他們驚愕的看著前進的陌生人們,低聲討論著。
“這是……”
當眾人順著大道,一路走到正前方,那被無數照明光源所拱衛的巨大建築,終於端倪!
林恩他居然在這裡,憑空起了一座如此宏偉的建築?!
眾人一陣譁然!